民工日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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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看不进去书,这样吧,给我讲个笑话,免得你坐着太闷,”还是她了解我。“那好吧,就讲一个结巴的故事吧,一个结巴的人人路过一面馆,小二忙叫到:客官,吃面哇,本店煎蛋面非常出名,来一碗吧。那个人回答说:煎蛋面,好,下,下,下。。。。。小二忙把面下锅,刚刚丢下去又听那人说,下,下午来吃。”我学着结巴的样子,手脚并用,连说带比划。
“哈哈哈,笑死我了,那他的面不是白下了吗?哈哈哈。”小菁给逗得抱着肚子笑,我也跟着乐了起来。
不一会儿她的衣服洗完了。我们前后跟随着来到了旁边的小花园边。
“你想什么呢。”坐在花园边的椅子上,她侧脸看了看我,问道。
路灯下,她的脸色温和而柔美。
“没想什么,现在我的脑子里什么也不想,一片空白。好久没有这么清静过了;脑子里什么也不想的感觉真好。”我边说,边从身后的花丛中摘下了一枝花,递给她。
“谁的脑子里能不想东西呀,你说话可真逗,给我戴上。”她接过花,看着我说道。
“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
“笨猪,给我戴上;把花给我戴上。”她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脑门,嗔怪道。
“哦”,我恍然大悟,急忙拿过花,慌慌张张地往她头上插。她的眼睛美极了,黑黑的,水水的,只有孩子眼睛才会这么纯洁。小巧的鼻子因为呼吸而微微颤动,我能看见她脸上细细的毛孔。
“看你的傻样儿,嘿嘿。”她看着我的窘样子,自己倒乐了。
“我,我,我。。。。。。”我看着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我什么都想说,什么都想做,可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做不出来。我能听见自己由于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
突然我抱着她的脸,把自己的嘴对着她的嘴亲了一下。我被自己的这个举动吓着了,紧张地看着她,早准备好了她扬起手来抽我一个耳光——跟电视上的那些人一样。
她却没有那么做,只是害羞地低下了头,并用手捏了捏我的手。
我受到了鼓励,捧着她的脸,一个深情而长久的吻。
不知道多长时间以后,我们都松开对方,相互对视。
我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记得陈忠实的小说“白鹿原”中,当黑娃第一次吃了鹿兆鹏给的冰糖时,被这突如其来的甜美给吓哭了,并且哭得一塌糊涂。
我现在也有这种感觉。人生中的第一次拥吻,让我幸福得想痛哭一场。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们手拉着手回到了工地。当我看着她纤弱的身影消失在我的眼前时,我发誓,我会好好爱这个女人。
有一股男人的力量充满了我的全身。
我发誓,我会好好爱她,我会好好生活。原来是为了家人好好活着,现在我又多了一份牵挂。
月亮无声地挂在天上,默默地看着地上这个被爱情撞晕了的年轻人。
是的,月亮挂在天上,看多了地上这群人们分分合合、聚聚散散的爱情,看透了世间冷暖的她,是否会祝福我的爱情呢?
怪她月亮怎么想,我不用她的祝福,也不用她的怜悯,我只想说,我发誓,我要好好爱她,我的小菁。
第二十五章 又是恶梦
第二十五章又是恶梦
菩萨蛮。秋
“秋风,斜阳。鸿雁南飞,栖鸦归途。古来愁绪离别苦,可知,故乡康安否?落叶舞愁红,随风去。
月下,绝世佳人,雅态妍姿,巧笑嫣然。风雨,世间,卿解万般苦。千年明月共,花间卿共醉。”
北京的秋天正如我的爱情一样,来得突然、猛烈而又情绪十足。只是一场秋雨过后,睡在地板铺上就能感觉到从水泥地上袭来的阵阵寒气。
知冷知暖的菁儿好像知道我的苦楚,送了一床褥子垫在了我的身子底下,才让我在睡觉的时候感觉好了一些,也减轻了我时时出现在脑海中的对家乡土炕的思念。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情,也可能是秋天的落叶触动了脑海中的某一个神经,在一个熄灯后的晚上,我照着微弱的烛光,为亲爱的菁儿做了上面那首词。
风雨飘零、穷苦潦倒的我,在心爱的人面前,除了用这种方式表达我的爱意外,别无他法,我甚至买不起一件衣服给她。因为我那点微薄的工钱,寄给上学的哥哥和需要用钱的家里以后,所剩无几。
当我把她手抄在纸上、害羞地递到菁儿手上后,她什么也没说,用一个长长的吻回答了我。
上工、和泥、递砖、聊天、睡觉、约会,看小黑白电视,听王工边干活边操着浓重的家乡口音讲她粗俗的老婆和不听话的两个孩子,欣赏二胖走调的秦腔,观华仔和高云每天下工后雷打不动的象棋大战,生活一天天就这么过去了。
自从有了爱情以后,我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我可以在闲暇的时候,除了看书,还能头枕着手躺在铺上想象以后美好的生活。
是的,以后美好的生活——想到这里,我心里幸福极了。我渴望拥有自己的家庭,但前提条件是,我得提高自己的能力,多赚一些钱,好让心爱的人儿过得幸福一些。那我就得除了干活多学习一些其他本领。为此,我特意留心王工他们一些大工的专业技术,想象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跟他们一样成为大工。
给家里打了电话,知道今年的收成还不错,父母还养了两头猪,准备过年时候杀一只,明年再卖一只。二哥也来信说他的学习成绩很不错,甚至得到了奖学金。大哥的生活过得似乎也还行,虽然工资不算高,而且经常被拖欠着发不下来,但那至少是有保障的事业单位。
这些事情,都促使我每天都有很好的心情,连二胖都说我比以前活泛了很多,不像那个只埋头看书的呆子了。
然而,一件我从未遇到过的事情,却使的我生活完全被打乱了,我甚至为此怀疑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上的价值。
我在北京最好的朋友,跟我一起从村子里出来的兄弟老奎,却在那个晚上突然离开了人世。就在我的身边,无声无息地死去了,先前没有任何征兆。
那天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大家跟平时一样下工,吃饭。因为当天干的活非常重——我们需要把一堆砖用小推车拉到另外一个地方。从早上八点开始一直到下午六点,老奎、我、二胖还有高云四个人才把这点活干完,大家都又累又饿。所以吃饭的时候我们像比赛一样,看谁吃得多,吃得快。最后当然是二胖获胜,他吃了五个馒头,一碗小米粥,还有一饭盒猪肉炒白菜,老奎也吃了四个馒头。
吃完以后,高云没有找着华仔下棋,就和老奎和二胖去小卖部前看电视了。我去找小菁,跟她一起住的女孩翠玲说小菁出去帮马工买什么东西了,我就回到宿舍看了一会书。
直到很晚老奎他们才回来,争着评说电视里的人物,好像是一部武侠电视剧。然后跟平常一样,在乱哄哄的吵闹声中二胖先打起了呼噜。我因为担心小菁,特意跑到她们宿舍门口看了一下,看到宿舍门前她洗好后挂着的衣服,才放心地回到我们的宿舍。不知道为什么,这天晚上我一直睡不着,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就在我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睡在旁边的老奎喉咙里传来“呜呜”的声音,就跟一个人想哭,又哭不出来一样,我原来有梦魇的习惯,以为老奎也是那种情况,所以使劲推他,可是怎么推他都没有反应,只是“呜呜”叫,喉咙里又发出呼噜噜的响声。我忙坐起来,隔着老奎把二胖捅醒,叫他把头顶的灯打开。当二胖揉着眼睛嘴里嘟囔着打开灯时,我们再看老奎,他紧闭着双眼,脸色铁青,双手紧紧地攥在胸前,被子已经被自己蹬在了脚底下,二胖和我都吓坏了,赶紧推他起来,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被吵醒的华仔和高云,还有四川刘都趴过来,忙问我们怎么回事儿,“老奎,你他妈别吓我,快起来,干吗呢?”二胖吓得声音都变了,使劲摇老奎的头,四川刘大着胆子用手摸了摸老奎的鼻子,突然触了点似的缩了回去,尖着嗓子大声喊:“天爷,龟儿子死了,没气儿了!”
整个宿舍一下都跟炸窝了似的。
我呆若木鸡。脑子里根本想不起什么东西来,坐在老奎身边,死死地看着他,不知道干什么好,二胖也吓得跪在老奎旁边,嘴里只是说:“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老奎,老奎。。。。。。”
还是高云年龄比我们大,显得成熟稳重一些,喊道:“快找王工,快找马工,送医院哪。”其他人才醒悟过来,胡乱蹬上自己的衣服跑了出去。
我全身发抖,穿了好几次才把双腿套进裤管里。
王工和马工裸着上身拖着鞋子跑了进来,忙问我们怎么回事,但是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谁也说不上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工问我时,我双手抱着头蹲在墙角,根本说不出话来。
马工用自己的手机叫来了120救护车,送到县医院时,老奎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他完完全全地离开了人世——没有任何征兆、活蹦乱跳、干了一天活、晚上还吃了四个馒头的他,就这样去了。
一夜没睡。
第二天,我和二胖——这两个跟老奎一起来工地的、他的最好的朋友被王工和马工叫到了工地的指挥棚里,简单了解了一些情况以后,接下来要处理的就是老奎的后事了。人命关天的事情,除了他的家人,谁也做不了主。所以,目前迫切要做的,就是通知家人。
第二十六章 他永远沉默了
天阴沉得可怕。本来不太冷的空气,在这个早晨却如寒冬般冷酷。
老奎静悄悄地躺在医院里的太平间里。昨天这个时候我们还在一起吃早饭,讨论过年回家的事情呢,现在却已然是隔世之人了。
昔日那个沉默寡言的伙伴,现在永远沉默了。
突然的惊吓,让活蹦乱跳的二胖也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只是蹲在医院的一个角落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一块钱一盒的凤凰烟半天功夫已经抽掉了三盒。
马工和王工,还有工地上的另外几个负责人找到我和二胖,告诉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通知老奎家人,处理后事。并委婉地告诉我们,这种死亡不属于工伤,工地不太可能帮太大的忙。然后留下一百元钱,说那是用来通知家人的电话费,就转身走了。边走边说工地那边有事儿,得马上过去。
我赞同他们得尽快处理后事的意见。但是,我作为老奎的好兄弟,更是和他一样远离家门出来打工的孩子,比王工马工他们更了解家人的心情。如果突然打电话通知老奎父母过来处理儿子的后事,那边非得再出人命不可。此外,如果工地真要撒手不管,那处理后事的钱从哪里来?这又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可我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们留下来跟我谈点什么。
“人走茶凉!他妈的人走茶凉!我要告他们,这群猪孙子。”二胖看着他们离开医院的背影,吐了一口痰,恨恨地说道。
我劝二胖冷静一些。可是我何尝不气愤呢?一个大活人不明不白地就这样没了,可现在连后事怎么办都不知道。
医院苏打水的味道使我恶心,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可我还得强打精神安排事情。我突然感觉得这个世界如此陌生,如此可怕。就连站在我身边的二胖,我也觉得陌生起来。我甚至觉得自己会不会明天早上突然醒不来了。二胖似乎也有这样的感觉,他突然问我:“丑,你说我一会儿出门,万一不小心给车撞死了怎么办?”平时爱开玩笑的胖子,眼睛里充满恐惧、又非常诚恳地看着我,让我浑身冰冷。“别瞎想了,都是自己吓自己。咱俩得赶紧给老奎家打电话去,依我说,还是别说实话,就说老奎在这边受了点伤,现在在医院里,得让他们过来看看,你说行不行?”我安慰着二胖,跟他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说实话肯定不行,从青海到北京坐火车得两天一夜,如果他们知道老奎死了——那肯定受不了,这么远的路,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可是如果咱们骗了他们,到了北京知道真相以后会不会说咱们?还有,他们来了以后我们怎么解释?老奎在这里放一天就得一百多块钱,还有以后的火葬费什么的,咱们怎么办?”平时漫不经心的二胖,这时候却非常清醒,把所有问题都抛了出来,但是他这么问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去问谁。偌大的北京,偌大的世界,我却茫然无助。
“唉,无论如何,那边家里得来人,先把他们叫过来再说吧,那样也有商量的人。”我叹了口气,双手抱头蹲在了墙角。我心里乱极了,恨不得那里躺着的是我。
村子里接电话的依然是大表哥。现在是收田季节,家里人都到田里去了。好说歹说总算让他暂时关了小卖部的门去田里把老奎的父亲喊了过来。
我抑制住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告诉他,他的大儿子在这边出了一些事儿,他明天必须得坐火车来一趟北京。
那个跟我父亲一样老实巴交的老人,在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