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世界·七天七夜-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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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此,有朝一日有我的哪位狱友看到我的这部小说,不禁会破口大骂,这个小子一天闷不出声,傻傻呆呆,竟然心底有此诸般想法,早知道多修理他几顿好了。)
“眼镜!过来!”陈超先放头炮。
我如屡薄冰,战战兢兢的挪了过去,一副低眉顺眼的奴才样。
“你的监规背会了吗?给我们背两段听听。”陈超眼睛一眨,便找到了现成的理由。
“对,对。”李建国挤身过来,“昨晚上说要检查让你给溜了,来,今天检查检查。”
心乱如麻的我,此时怎么还能记得昨夜仓促填鸭而成的监规?我无奈的摇头苦笑。
“你小子不背监规,想找管教挨电是吧。”杨所在一旁围观道。
“没事儿,没事儿。”亮亮不知是何居心,居然出面帮我打着圆场。
“咱一时不会背没事,反正时间还长呢,对吧,眼镜?”
说着,得意地向我抛个媚眼,就在我不知所云的时候,亮亮咳嗽一声,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眼镜,咱不让你现在背监规,你也得给我们娱乐娱乐吧。”
“娱乐……?”我下意识地咀嚼着亮亮话语中的潜台词。
“这么办,给我们唱首歌就放过你,怎么样,这个条件很合适吧。”
“不要什么日梦月梦的,什么破玩意,不如大街上磨菜刀的叫的好听。”陈超道:“来个大声嚷的。”
我沉默不语,让我唱歌本是难以忍受的事情,而且要让内向的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嚷不停,脆弱的内心实在难以承受。
“对不起,我不会唱。”我冷冷道。
“什么?你说不会就可以不唱了,也不看看,这里是谁说了算。”杨所的话语声不禁提高了八度。
“唱一个好听的。我们就放过你。”亮亮不忘在一边威逼利诱。
“这小子,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不敢动你?!”说着,陈超凑上前来,手指节捏的咯咯做响。
“快点唱吧,要是陈超收拾人的话,我们可拦不住噢。”亮亮就势添把火。
我抬起眼皮望去,李建国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副象棋,正在与刘猛做激烈的厮杀,而李志超和韩建惠则作壁上观。至于吕小刚,自始至终都站在墙壁边,臃懒的晒着太阳,也许,他在回忆着方才不堪的会面吧.
此时,没有一个狱友,替我说话。
看着陈超渐进的身影,还有那霍霍而来的拳头,我的求生欲冲破了狭隘的颜面,冲口而出叫嚷道:
“我唱,我唱还不行吗?”
“那快唱。”亮亮催促道。
“我就唱崔建的《假行僧》,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
“快他妈唱,少婆婆妈妈,什么假的真的,靠!”杨所轻蔑道。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我的嘶吼声震耳欲聋。这种声音中间,蕴涵着自己的多少辛酸和苦涩,也只有我自己知道。
吼声之下,众人有围观叫好者,亦有厌恶掩耳者,总之是巨声之下,难有人闲?那种感觉,就象一个拼命卖艺的街头浪人,用自己的血汗赢得众人可怜的喝彩一般。
“也别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啦啦啦啦……”对于假行僧的感觉,从来没有在看守所的铁窗下这么真切,我开始的害羞和胆怯全都随着歌声挥洒在空气中,再将自己的遭遇和感受投入进来,蓦然发现原来《假行僧》是如此符合我此间的心境——仿佛就是为我量身订做一般。
整曲唱完,发觉自己好象如同虚脱般,浑身绵软无力。因为那一首歌,我为之倾注了太多的灵魂。
“好!好!”亮亮看到了他想象中的场景,不由欢喜道。
“再来一个!”杨所道。
“可别玩蛋了。”吕小刚用嘴唇呶呶放风场后的办公大楼。“你们不瞅瞅,那上面的人怎么看,还不小心点。”
“去,去,去。”陈超转瞬转换了一副面孔。“去监室里背监规去,别在这里碍事。”
“快去!还愣在这干什么,非要管教下来抓你不成?”李建国恐吓道。
于是,我象一只鸡一般被人匆匆赶进了监室,独自面对大堆枯燥的黑字条文。那种感觉,仿佛是面壁参悟武林秘籍的独孤剑客。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就连放风场亦是一派难得的生机活现。越发生机活现越是反衬着自身的孤单寂寥。
我看着那些斗大的黑字,脑袋直发涨,涨的比黑字还大。
在这样的环境中,强迫记忆如此的文字,委实是一件难事。
看来,是我低估了环境对人类的影响力。
对于监室内其他人而言,没有了玩具,他们似乎也有些失落。不过片刻,李建国便吆喝我道:
“眼镜,去到架子上把我的那半袋醋取来。”
我回头一瞥,李建国正忙于与刘猛拼杀,只是嘴里吆喝道,根本无暇望及我,而其余众人则闲坐于各处聊天说地。
“这就来。”我满口应承道,急速将其所需要的醋拿 出,恭恭敬敬递到李建国的手中。
“晤”李建国满意的哼了一声,便拿起盛醋的塑料软袋吮吸起来,手里还在不停的挪动棋子。
电影中经常可见的小茶倌给老板递茶水的情节,在我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
面对着李建国的贪婪嘴脸,我悲哀莫名。回头望去,诸人皆还在忙于彼此聊天,无暇顾及折腾我,我就势蹲在一旁观战起来。
“将军!哈哈!”李建国指着棋盘上咄咄逼人的车马炮,得意的晃着脑袋。“你可是悔了两回,要不然再悔一回?”
说着,一仰脖,灌下一大口陈醋。那股熟悉的酸味透过李建国的口腔源源不断地释放,直馋得蹲在一旁的我口水直流。
要在平时,这种低劣的陈醋是我所不齿使用得。但是,物随环境改,在吃过索然无味的发糕和咸的没边的咸菜之后,回过头来感受这种久违的醋酸,不由倍感亲切。而我的嘴角,也随着李建国喉头的蠕动而做着规则的翕动;唾液,不可抑制的分泌而出,更刺激地口干舌燥。
顺眼望去,与其下棋的刘猛和旁边观战的李志超,无一例外的与我这般不争气,一脸期盼。
可叹,可悲,可笑。
见李建国没有分享陈醋的表示,刘猛忿忿的甩袖起身,嘴里不住嚷:
“不和你下棋了,连点醋也不给。”
说罢,转身返回,坐在监室的台阶上与众人唠起嗑来。
李建国意犹未尽的吆喝道:
“你们还有谁来和我下棋?”
见众人无意与其较量,百无聊赖的他将目光锁定在我的身上。
“眼镜,会下象棋吗?”
我:“国际象棋不会,这种象棋倒会点儿。”
“你还会下棋?”李建国诧异地上下打量我。“要会下棋,你来陪我下两手,看谁棋好。”
说罢,就势摆起棋子,欲与我捉对撕杀不休。我也开始摆放自己的棋子。
手中拿着所谓的棋子,不过是一张张硬纸片而已,看背面的说明以及参差不齐的边角,应该是从牙膏盒子上撕扯下来。 一方蓝色一方黑色以示区分。而棋盘,也只是用原子笔在废旧的麻袋上歪斜画着的几条粗线而已。
这样简陋的象棋,却是这个监室唯一的娱乐工具。而且,这件娱乐工具还要随时放在墙角床下,以防止为监视器侦察到,被管教再将这唯一的娱乐设施没收。
第四十二章
“大家来看,眼镜还会下棋哩。”在一旁观战的李志超不待我们开始交锋,就已经开始大嗓门包装起来。
只是,这样的大嗓门,这样的言语,让我听着,感觉非常不舒服。
片刻间,周围已围上三、四人,这里面可没有“真君子”,大家纷纷在按自己的意愿大声地指点棋局。
李建国存心要在其他人面前展示出自己“象棋高手”的形象,手里频繁地调遣着棋子,嘴巴还不时抿一口陈醋,发出“叭——叭”清脆的响声。
对于李建国的连番出击,我并没有一一反击,而是避重就轻,采取“广积 粮,缓称王”的防守反击策略。
一招疏忽,白白损失了一个炮。一时间,周围议论纷纷,意见一边倒,普遍认为我必败无疑,有的人甚至已经丧失观战的兴趣,转做其它事去了。
两人下棋的风格迥异,他是快刀斩乱麻,我是慢船捉醉鱼。
就在这样的你来我往中,时间才得以飞快流逝,内心因为有所为,故对时间的漫长不那么在意,而周围的观众可没那么好的耐性,纷纷溜进监室,以躲避头顶那炽热毒辣的阳光。
我望着李建国,他脸上挂着必胜者的表情,不可一世的傲慢。丝毫还没有觉察到自身的棋子已经跌入我的罗网之中。
“将军。”我挪动了一步棋子,异常平静道。
“什么?”李建国显然没有料到我有此杀着,望着棋盘,脸上的笑容变得逐渐僵硬,扭曲变形,最后直至一脸苦笑。
欣赏别人因为自己而在瞬间产生的剧烈表情变化,实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这多少也缓解了我两日来倍受压迫虐待的压力。
待到李建国一步步看明白之后,脸上的苦笑蓦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高兴与兴奋,这些从他的话语中可以清楚的感到。
“来来来!咱们挪到阴凉处好好下几盘,我好久没有遇到对手了。好棋,好棋!”
说罢,又豪迈的饮用了一口醋。
抹过嘴唇,打过响嗝,挪至墙根,重摆再战。这些动作,李建国皆是一气呵成。
再战两局,一胜一负。
李建国一边收拾棋盘,一边象看外星人般上下打量着我,诧异道:
“没搞错吧,你这么会下棋?来,再杀两盘。”
“行了,李建国,快别玩了。”监室内传出吕小刚无力的声音:“都快中午,该吃饭的吃饭,该干活的干活,完了还要睡午觉。”
在这个监室内,也只有吕小刚的话语能够被不折不扣的执行,李建国依依不舍的将棋盘折起,嘴里还嘟囔道:
“厉害,厉害。我哪一步走错了呢……”
见我要进监室,他快步上前,拍着我的肩膀,兴奋道:
“我们先吃饭,中午再玩,OK?”
我不可置否得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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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娱的时光总是匆匆而过。
而我,只是片刻的闲暇娱乐,便遭至几乎所有狱友的围攻。
陈超:“现在新来的家伙越来越不象样,近来竟然就玩,敢不背监规。”
李志超:“我看这家伙除了玩,啥都不能干。”
亮亮:“听说还把李建国将死了,真邪门……”
看见我,李志超冷冷哼了一声,道:“耍完了?”
见我一脸茫然,他极力掩饰住自己的愤怒,用颤抖的嗓音道:
“你不会让我来替你伺候大家吧,新来的眼镜。”
“就是,还不把发糕和咸菜端上来。”杨所嚷道:“让老子唠一上午嗑,都快饿死了。”
我分发好众人的餐具,正欲动手撕发糕,李建国在我身后张罗道:
“怎么这么没滋味,不行。眼镜,快点扒蒜去,越多越好。”
刚才的不打不相识,惺惺惜惺惺,此刻却全部化为乌有。这件事情再次印证着我是一个玩具兼奴仆的地位。
不过这次倒有一点出人意料,平素不常打交道的刘猛破例走到我面前,一阵清脆响亮的镣铐声。随即蹲下身来,和我一起扒蒜。
“你呀,太磨了,等你扒完我们非得饿死当场。”刘猛扒蒜时亦不忘幽默一回。
我羞赧的笑了一笑,道:“我就是干活太慢,这点咋都改不了。”
……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间,时间已不知不觉地流逝,而成堆的蒜也很快扒完。我很感激刘猛来帮我,至于动机,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想明白。
通过一件小事,我对刘猛的印象加深了许多,也了解到一个事实:在这个斗室内,并非所有人都象陈超杨所般让人望而生厌。
(根据妻子事后估计:刘猛之所以当时帮我扒蒜,大概是因为我帮他战胜了不可一世的李建国,出于感激的心态吧)
这回的午饭吃的挺饱,至少再没有听见肚子“咕——噜——”的抗议声,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开水。用来冲泡发糕的开水经过N天的发酵,水质浑浊且伴有异味。
自然的,那个烧开水的老头也少不得挨我们的背地里骂。
经过近30个小时的磨合,他们对我的态度算是略有和缓,但是对我的虐待却不会减少丝毫。例如眼下,尽管大家早已躺在床上午休,但亮亮还是不依不饶的要我继续唱歌。
他们的话语都是异常难听,在我而言,倍感无聊,于是乎,侧身背对他们睡去。而李建国不知是触动了哪根神经,兴奋之余,从床铺上跃起,下地踩着拖鞋就要拽我,嘴里还不住嚷道:
“眼镜,这会儿大家都闲着呢,咱们去床底下杀两盘,怎么样?”
我自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与其纠缠不清,连声推辞,但他却愈发使劲拉我的裤脚,感觉好象被一只狗嘴死死咬住一般。
无论如何,我是不想牺牲大好的休息时间陪这样一个亢奋的危险人物下棋。最终,意志顽强的李建国也不得不放弃拽我下床的念头。
身处煎熬的我,被李建国左右摇晃一番,就象坐上了摇椅一般,不知不觉间,便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四十三章
下午
我不知是何时被人摇晃清醒,就好象我不知何时被李建国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