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第2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啸天捧起我的脸,说:“说话怎么这么不吉利啊?脸色也很不好,不是说回来养病吗?瞧你养病养得越来越病怏怏了,我倒是在医院快养出肥肉来了。然然,要是明天你没事,我们就去旅游吧。想在国内还是想去海外?”
我闭着眼睛执着地靠在他胸上,听着温啸天均匀有力的心跳声说道:“我想去火星,行吗?那里没有别人,就我们俩。”
温啸天笑了,我猜他现在眼睛都是弯弯的。他说:“然然,你每次提出来的要求,我都好难实现啊。你说个容易一点的吧。比如我们去趟三亚啊,去趟地中海啊。”
我说:“我要去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但只有我们俩,我们可以每天早起去陌生的乱哄哄的卫生条件差到爆的菜市场,然后跟穿着花里胡哨土到爆的老板娘砍价买一堆海鲜,再然后我们穿着人字拖在海边生火烤海贝看夕阳。一住就住个一辈子,死也不会来了。”
温啸天说:“嗯,这个可行多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我抬起脸问道:“去哪里啊?”
温啸天说:“去机场啊。你说的那个地方,我脑子里现成有一个。”
我心想,果然也是个有钱人,我随便说说,就能立刻出发了。
可是我还考虑什么呢,现在让我赶紧离开这座城市就可以了。可逃离归逃离,有些羁绊还是放不下的。半路上,我让啸天带我去了一趟移动营业厅,补办了手机和sim卡,方便父母和我联系。
坐在飞往海南的飞机里,我大口吃着头等舱里的高级食品,望着窗外。外面是乌漆抹黑的一片,但我猜应该有像鹅绒棉一样的大团大团白云。我喝了一口红酒,转头跟温啸天说道:“咱不是真去三亚之类的地方吧?地球人都玩腻了。”
温啸天仔细地给我切着牛排:“我高考完的暑假去过海南的一个小城市,那里有漂亮的月亮湾,有符合你说的脏乱差的菜市场,还有些意外的惊喜。我家在那里还买了个小独栋,所以住一辈子完全不是问题了。”
事实证明,温啸天说的这个地方完全符合我的要求。我那时信口胡说,却不知道真有这样的地方。温啸天说的小独栋是极目望去的唯一一栋,白墙红瓦大玻璃窗,因为长久不来,打开门时,里面还有扑鼻而来的又咸又湿的霉味。
我捏着鼻子问温啸天:“你说我们是先睡一觉再起床打扫呢还是先打扫干净了再去躺着呢。”
温啸天想了想,说:“我觉得你应该先去躺着,我应该先把这里打扫了。”
我满意地点点头,反正也没什么行李,就欢快地一间间打开门,找着一个带浴室的卧室就进去了。
十二月的晚上,海南仍然很温暖,我穿着高领的毛衣,显得臃肿。但我知道脱开后,应该不能在人前走。秦绍禽兽起来的风格我还是领教过的。果衣服褪去,身上到处都是欢爱过后的痕迹。
我知道秦绍是故意的。他知道我的软肋,为了防止我给他戴绿帽子,用了这么卑鄙的方式让我为他保留我的身体。这些个印迹褪得差不多时,刚好也是我和他赌局的截止日。
七天,像是个定时炸弹,每时每刻都用鲜红的数字提醒我,剩下的时间还有多少。我不是拆弹专家,红线蓝线不晓得剪哪根。感觉每分每秒都在变幻,每分每秒都是无常。有人在我的死穴上跳舞,而我却毫无办法。我只好先做一只鸵鸟,走一步算一步,如果把我炸得面目全非,粉身碎骨,至少我还快乐了七天。
我冲了个澡,穿上了长袖长裤安全版的睡衣,就着潮湿的被子睡觉。好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睡着。
我听见温啸天进了屋,又走了出去。我睡了一觉,也不知这觉睡了多久,看窗外的天色仍是漆黑,就又听到温啸天推门进来的声音。我装睡不醒,感到身上的被子被换成了暖和干燥的一条,有着A市独有的干爽,让人安心,就裹着被子入睡了。
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经晴空万里。远处海天一色,近处海鸥盘旋,海浪一浪接一浪地拍打着白沙,美好得像是远离了人间。
我打开隔壁房间门,看见衣架上挂着一件温啸天的外套,想来是他的房间。床铺被收拾得很妥帖。我摸摸被子,是潮湿的。正琢磨着温啸天大半夜的是从哪里搞到的干被子,便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吹风机,想着温啸天昨晚忙碌完还举着个吹风机把整床被子给我吹干了,心里不禁涌过一阵温暖。
下楼时,我闻到了一阵饭香。温啸天穿了一套嫩黄的puma运动衣,正慢慢地搅拌着锅里的粥。
我看着这身嫩黄,让我想起十年前我们俩在网球上穿的情侣衣,不由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抱着温啸天的腰。
温啸天转过头来,低头看我:“日上三竿,终于起床了。我还担心你要睡到太阳下山了呢。赶紧洗手喝粥了。”
我看了眼锅里的粥,叹道:“哇,啸天,还有你不会的事情吗?你居然还会做蟹黄粥。你什么时候出门买的?”
温啸天温柔地说:“就在某只大懒猪在上面睡大觉的时候。来,赶紧趁热喝几口,坐那里去。”
他推着我把我按在餐桌边上。桌上还有几盘我叫不出名字的时蔬小菜,绿油油的,浇着芝麻和麻酱汁,我徒手抓了点往嘴里放,清新可口,余味无穷。
温啸天拍了拍我的手,说道:“拿筷子拿筷子,手边的筷子不用,怎么跟孩子一样喜欢手抓啊?”
我白了他一眼:“是,温爸爸。”
我又尝了尝蟹黄粥,鲜香诱人,我连忙喝了几口,翘着大拇指对温啸天说道:“啸天,你真是个天才,以后咱就在这块地方开个粥铺吧,名字就叫温式早粥铺。”
温啸天看着我大口大口喝着,宠溺地说道:“就我一个人熬粥不得辛苦死,你会做什么?”
我脱口而出:“我会做青菜火腿粥。”
说完了之后,我都想把自己舌头咬下来。在这么诗情画意的温馨时刻,我还竟然还想到了曾经为那只禽兽做过早餐,真是倒胃口。
温啸天惊奇地说:“你真会做粥了?以前你不是说不会下厨的吗?”
我打哈哈:“哎呀,活到三十岁,哪还能活得这么一无是处啊。”
原来喝蟹黄粥时已是中午了。外面的阳光晒得有些扎眼。我们俩赤脚站在沙子里,没过一刻,我们都受不了毒辣的日头,赶紧往屋子里挪。
我在小楼的车库里看见有两辆自行车,便提议骑车去市区买个凉帽防晒霜什么的。出来匆忙,连点基本度假用品都没带。温啸天对着自行车有些尴尬,千方百计地说服我骑自行车没劲,还不如出门坐三轮车。
我看他眼神闪烁,问道:“你不是不会骑自行车吧?”
温啸天眼神更加闪烁了,望着天说道:“不会骑自行车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现在都是四个轮子的时代,谁还骑自行车?”
我看着温啸天难得的窘迫模样,心情大好,鼓着掌说道:“哇,刚表扬完无所不能的天才,原来还缺失一项现代人的基本技能啊。我说你大学的时候怎么都靠腿着走,显摆你腿长呢,合着是不会骑车啊。”
温啸天脸红地看着我:“笑够了没有?我也没笑你不会游泳不会开车不会做饭。”
我擦着自行车的灰尘,对温啸天说道:“啸天,怎么办?我在七年里学会了游泳,拿到了驾照,还做得了一手好菜呢。不过我不会弹钢琴不会跆拳道没有取得芝加哥大学的博士学位就是了。哈哈。”
温啸天突然疼惜地看着我,说道:“原来我不在的时候,你已经学会做这么多事情了。”
我被他这么沧桑地一望,也生出些落寞来。不过我不愿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感叹上,立刻把自行车推到温啸天面前:“你这么长的腿,学自行车跟玩一样,有什么难的。来,姐姐教你。”
鉴于他的长腿,我都不惜搭扶着车后座,直接在前面做指导:“眼睛看前方。要是看前方很困难就看向我。两脚离开地面,保持平衡……”“你得尽力把脚放在脚踏板上,不要老想着把脚放下来,你把脚放下去就是刹车了……”“啸天,想象一下后面有条大狗在追你……”
温啸天没有辜负他的两条长腿,也没有辜负我们两个博士生的智商,没过多久他就能骑得有模有样。温啸天自从能独立骑出一大段路程后,开始眉飞色舞地得瑟。
我看这小村镇应该也没什么车辆,就和他两人各自骑着自行车,骑在柏油路上。
海南不管地方大小,沿路都种植着高大的椰子树和槟榔树。我们俩在高温下傻傻地骑着自行车。上坡时两人吭哧吭哧,下坡时又龙腾虎跃。我吹了下口哨,给他展示了下双手离开车把的技巧,温啸天在旁边吓得煞白,在我旁边边骑边喊:“然然,别玩这个,危险啊。”
海风吹拂过我的脸,长发胡乱地在风中飘动。我在空旷的马路上自由地随着自行车往坡下滑,又扭头跟温啸天喊道:“啸天,你放开一只手试试。人生都是这样冒险的,还有人拿一生玩赌博呢。这点算什么啊?”
温啸天在我身后喊:“然然,记得用刹车。什么赌博冒险的啊。我只要你平安就行了。”
我觉得眼睛有些疼,我知道他舍不得我受伤,可他越这样,我越难过。我无法想象他看见我受辱的画面,会不会和秦绍一样疯了,会不会冲到秦绍家里把他给杀了,会不会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心无旁骛,内心敞亮地跟我说:“只要你平安就行了。”
以前觉得他成熟,是因为我孩子气,现在却觉得,自己像个大人,有保护他不受伤的责任。
可是我如果不听秦绍的话,他就会看到我屈辱的样子,他会伤心;我如果听了秦绍的话,我回到他身边,他也会伤心。
他跟我在一起,注定是伤心的结局。
第30章 第九章 炼狱·恐(4)
车轮越滑越快,终于失去了控制,冲向了马路边上树丛。我被甩出很远,滚了几圈,手臂上立刻刮出几道血痕。
温啸天飞速地跑过来,看见我这个模样,心疼地说道:“跟你说不要耍宝,看见了吧,疼死你算了。”
我看殷殷的血迹,满不在乎地说道:“人嘛要坚强一些,这点皮外伤算什么。有些冒险比这个代价要大得多。”
温啸天扶起我,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伸伸腿我看看,有没有伤到腿啊?”
我依言动了动腿,问道:“啸天,我问你啊,如果让你选择,你是选让我受伤了从而让你难过呢,还是选择我离开了你让你难过呢?”
温啸天说:“你脑子也摔坏了?什么绕来绕去的问题啊。我都不选,为什么非要我难过啊?我既不要你受伤,也不要让你离开我。这两个都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外。”
我执着地问:“如果非要选呢,又不是真的,我是说假设。你必须选一个。”
温啸天气鼓鼓地看着我,可能无法理解我伸着个血迹星星点点的胳膊还问这种傻问题,没好气地说道:“非要选,我就让你离开我算了。我怎么舍得看你受伤啊。你看现在你这德性,要是在屋子里好好待着,不陪我出来骑车,就不会伤着了。”
我听着有些难过,他选哪个答案我都难过。我站稳了身体,紧紧抱着温啸天哭起来。我在秦绍那个密闭的房间里没有哭,出了门没有哭,这口气一直憋到现在,终于被刚才那么一摔给捅破了。我越哭越厉害,简直是排山倒海的哭法。以前他不在我身边时,我总以为,如果他在,只要他在,事情肯定不会这样,他肯定不允许事情变成这样;可现在他在我身边,我却只能想,如果他不在,如果他不在,我就一了百了了,一了百了了。
最让人痛彻心扉的,莫过于在黑暗中等待了万年的一线希望,重新要被收走的无奈和绝望。
温啸天拍着我的后背轻轻说道:“这么痛啊?我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刚才不是跟你说,让你别玩这个。这么大了,还跟孩子似的玩性。”
我越哭越大声,温啸天说得越温柔,我就越难受。我觉得我快要把五脏六腑都哭出来了,干咳得让我本来就发炎的嗓子更加疼了。可是再疼哪里有我的心来得疼?
我边哭边说:“啸天,你看这里荒无人烟的,你怎么带我去看医生啊,你刚学会骑自行车,你都不会带我。你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只能看着我流血了,对不对?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我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温啸天擦着我的脸,说道:“什么啊?说你几句还歇斯底里的了。我背你往前走。前面就是小集市了。那里应该有卫生所。”
说完温啸天就背起我。我一米七的个儿压在他身上。他刚从医院出来的人,瘦弱的身体一步步地往前走,没过几步,就大汗淋漓。我任性地看着他困难地迈着每一步,仿佛每走一步就代表着我们两人在一起还能有多久。他不喊一声停,也不喊一声苦,就这么默默地背着我走了很久。最后我看不下去,挣扎着下来,跟温啸天说道:“好了,我不痛了,我只是手摔坏了,脚还能走。”
温啸天满脸都是汗,白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