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米·筱小说集-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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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学校已经当任务交给我了,我就要做好工作,美展展示的是其外的金玉,而且也为了学校的声誉,我们尽力不会让外人剥开柑皮的。
我又回头看了看“败絮其中”的小常,小常却早已经把头埋在了胳膊中装睡了。
她盯着缩成一团的小常,大声说,所以,我希望我真实的意思能传达到某人那里,顺便告诉他,他也只是在比学校稍大点的美展上有了点支持率罢了,没什么可傲的。
我明显看到小常抖了一下,毕竟我和他认识这么久了。
她也一转身走了,我叫道,怎么就说这么两句就走啊?
她连理都不理。
在隔天,隔天的隔天,隔天的隔天的隔天,隔天的……都没见到她。
于是似乎过去了,一切。
美展还在六班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而“美展”却成了我和小常两人之间的禁句。
我大约能了解小常的苦衷,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又不能说他那是活该。
就这么一直对此缄默,只有。
我班和六班一直是这连续三周的卫生标兵。
而我,还在我班里干着一个名有实无的工作:卫生委员。
有多大工作量呢?
就是在老师分派了要打扫卫生的时候,随自己的喜好说:一组擦玻璃,二组扫教室,三组……
之后再看一下是否干净了,就没了。
但当学校要表彰的时候,班主任又把“功劳”全推给了我。
于是我就到办公室去接受表扬了。
六班的卫生委员竟然是她。
当老师点她的名字时,我差点没笑歪了:她叫黑白!
我小声嘀咕,以后是叫你小黑呢还是叫你小白……
老师一脸严肃地说,不能取笑同学的名字!
但随后老师也笑了,只留下她在一旁瞪我。
表扬结束后,老师又“顺便”让我们帮他个忙:把一大摞书和一个空纸箱拿到正在建设的楼旁边的仓库交给另一个老师。
而且,为了惩罚我刚才取笑同学姓名,又因为我是男生,所以那一大摞书由我来搬,她拿那个空纸箱。
我问老师为什么不把书放到箱子里两人一起搬,老师笑着说,只为了惩罚你!
于是我一边嘟囔一边搬着书,跟着她走出办公室。
路上,我们又拌起嘴来。
说些什么我忘了,只是当我们走到建筑中的楼下,我装作满不在乎的抬起头来吹口哨的时候,猛地看到一个东西从上面掉下来了。
连危险也没喊出口,由于手里有书,我就下意识的一脚把她踹了出去。
然后,那东西砸中了我踹出的腿。
在猛地疼了一下之后,我便半晕了,之后一点也感不到疼了,但还是在半昏迷的状态下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的惨叫着:
我的腿啊!我的腿啊!……
虽然在后来清醒的时候看到我受伤的原来是脚。
怎么被送到医院的我都忘了。
之后,我的脚被打了石膏。
落下的凶器也已经查明:是手推车上的铁兜子。
还好只是从四楼上掉下来,还被中途的某个不结实的网接了一下,我只是某几根脚骨断裂骨折。
就在事发的第二天,学校一方面向建筑施工单位为我索赔并且成功,另一方面在校刊是登出了英勇解救同学的我的光荣事迹。
但那篇报道,虽然说是表扬我的,我却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含沙射影的骂我傻帽。
当我在医院里再次见到黑白时,是使我打心底吃惊的时候。
一直对我摆了一张强硬的脸的她,现在突然的楚楚了。
她本来就长得很不错的,这样的变化竟然这样的和谐。
当只剩了我们的时候,我看着几乎是哭着的对我的道歉,心里竟然一丝丝的抽痛。
第一次我觉得我那是傻笑的,怀旧性的开了个玩笑,我用我的脚来换你黑白小姐的头是在赚你便宜啊!
才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她笑了一下,像我在看红楼梦的时候里的林黛玉。
心脏,第一次不正常的跳动着。
小常的脸代替了黑白的时候,我竟然心底莫名的失落。
当我妈的脸又代替了小常的脸,护士的脸又代替了我妈的脸,然后黑白的脸又转了回来的时候。
这是第二天了。
我们聊到美展的时候,看着她一脸风光的在说。
我问,你也喜欢画画吗?
她突然呐蹑起来,顿了好一阵子才点了一小下头。
让我拜读一下你的大作吧!我笑着说。
她推托,看着她的眼神我知道恐怕是因为小常。
在我再三的恳求下,她终于同意了次日拿给我看。
她再次离开的时候,我独自一人看着天花板。
我发觉这两天我的情绪变得很古怪,于是转意识的想到我可能是喜欢上她了。
我竟然那么平常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于是,在小常来的时候,目光在天花板上散漫了好久,问道,小常,能教我画画吗?
黑白带来了她的画,我拿着那厚厚的整齐的本子,一张一张的慢慢的翻着。
我不懂画。
在我看来,她的画和小常的画没什么区别。
虽然我翻得无聊了,但还是装作很懂得样子皱着眉头看。
直到在最后一张解脱了,我虚伪的说,相当好啊,比小常的强多了。
别敷衍我了……她很平静的笑了笑,从我手里接过了画。
然后我竟然不知道怎样进行话题了。
我开始后悔没跟小常学过点什么,若愣说知道一点,我知道达芬奇,米开朗琪罗,而且还是看最早中国翻译的那一代忍者神龟知道的。
就连刚刚背诵完的美术三杰,我都死活记不起另一个是谁了。
于是我一遍一遍的祷告小常,多少能给我一点提示,虽然他还没到了天上,听不到我祷告。
这一边小常一边黑白的,我突然想到了一点什么。
我哈哈大笑起来。
黑白看着我,有些莫名。
你笑什么?她问。
你说我姓什么?我反问。
你傻了啊,连自己姓吴都不知道了。她做出很无奈的表情。
嘿嘿,就是啊,把你的名字放在前面,然后把我和小常的姓加上去念念看!我迫不及待地说。
嗯?黑白常吴?怎么了?她竟然还是一脸茫然。
拜托,你把它读成黑白吴常好不好啊!
她刚刚明白了过来,笑了一下就默不作声了。
看着她竟然这种反应,突然觉得我的人生真的太失败,本来以为她也会和我一起大笑一会儿的。
我们还真是有缘啊,竟然组成了幽冥三人组!我努力的蹭话说。
她还是那样的笑了一下,空气就又凝固了。
你有空教我画画吧!我不屈不挠。
你不是旁边有小常吗?她抬起头。
他画得还没你好啊!我试探着。
她默默了一会儿,你这样说没用的……
我也沉默了。
那篇报道真的在骂我,因为的确是傻子。
虽然我很巧得救了她,我受伤也不应该叫做活该,但,我把我想的太重了。
英雄救美的浪漫只会发生在漫画里。
当她这次离开后,就再也没来看过我了。
那天最后的一面,我下定决心要画画,也正巧那天,小常来到我这,把初期的东西交给了我——铅笔橡皮和一本速写本。
然后在上面很快的画出了一个很立体的圆、方块,让我照着画。
我怒了,把画抛给他,你以为我是你啊,能画的和照片似的。
他又抛给我,这是最基础的了,要么你就不画。
我懦弱的忍了,用他给我的那只一用就变得又粗又黑还很容易断铅的铅笔一点一点的磨。
但当我磨到第三天仍然没见到她的时候,我把画放到了一边。
在我一跳一跳的去了厕所小解的时候,整个厕所里竟然弥散着光良的《第一次》。
住院期间我第一次用我那石膏的脚碰地,我瘸着冲到那个在一边大解一遍放音乐的人面前,一把把他手里的机子抢来摔碎了。
我又一瘸一瘸的冲回病房,把那本我画的画撕得粉碎粉碎。
再之后,我的下巴在抖,鼻子在酸,眼里朦胧的连其他病床都看不清楚。
厕所里那位老兄一手举着他的吊瓶,一手擎着破碎的录音机,站在仰着脸不让泪流出来的我后面先骂我神经病,又嚷着让我赔机子。
直到我妈赔了那个人50块钱。
提前出院了,我只住了1星期的院。
我拄着拐杖,每一个课间都去一次厕所,每次又都路过她的教室门前。
我想从她眼睛里看出愧疚,也想用疼痛来遮掩我的荒凉。
结果,只是我在一次次的重复那条路,却怎么也找不到期待的身影。
从第一天的咒骂:有种你一辈子别见我!到第三天的苦苦哀求:出现吧,我只求你出现一次……
见不到她的时间,才刚刚算足一个星期,我又活了17年。
当班里又在卫生标兵中留名,我一瘸一瘸的跑去找老师说,我去办公室领标旗。
因为,六班也还是卫生标兵。
事后,老师在班里表扬我对工作的热诚。
我在偷笑。
一个让我蛮吃惊的结果在我去了之后由她一个同班同学告知。
她的那个同学说,她母亲在厂里去世了。
她母亲是看管一个什么什么仓库的工人,一星期前那里着火了,然后她母亲被仓库里燃烧产生的毒烟熏死了。
发现的时候几乎一点灼伤都没有。
然后她那个代替她去领标旗的同学还说,本来似乎应该死的是她,而她妈是代她被阎王领走了。
我默然了,心情竟莫名的有一点好。
或许是因为我只见过她母亲一面的原因,就那天我在剧痛中朦朦胧胧的一点印象。
我敲着自己的头,她妈去世了,我至少应该伤心一点啊,为什么我的心情突然好了这么多?
虽然我大约能理解自己。
小常听了我的说辞,他笑着骂我混蛋。
然后问我,你不去一趟她家吗?
我无奈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她家在哪。
我知道,小常说。
我愣了一下子。
再次看小常,他坏笑着伸出两根手指头。
我暴吼道,你太狠了吧?
他不变的坏笑着,这是讨回以前他付出的,然后另一个是酬劳。
又威胁说,要不他可不会告诉我。
我呆了一小下,嘿嘿,我会让你本利无收的。
小常看着我,不愧是放个屁都能认出来的死党,马上知道我已经知道他从谁的口中打听来的消息了。
那也要收回本钱!他狠狠心改成一根指头。
嘿嘿,那我自己去问。
你?小常看看我,学着我的样子,可能吗?
小常带我去了她家。
用自行车。
然后小常溜掉了,说一小时后来接我。
我朝着他背影喊,别忘了给我妈编个理由!
远远飘来,我做事你放心……
鼓了好几次勇气,我终于敲响了她家的门。
出来开门的正是她。
看到门外站着我,她一脸吃惊。
我懦懦的说,我听说了你的事…挺悲伤的…所以来看看你,也盼望你能尽快恢复过来。
看到她的时候,我紧张得要命,怎么也记不起这种场合要说节哀顺便的。
她招呼我进去坐,我深吸了一口气,打扰了…然后走进她家。
他父亲不在。
大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位中年妇女的黑白相片,似乎证实着传言的真实。
我没参加过这种场合,努力回想着电视里的情节,最后学着电视里那样,和起双手。
然后应该是默念,默念什么呢?
我大脑中一片空白,最后在意识的底层冒出了:阿姨,你放心得把黑白交给我吧!我会让她幸福的!
之后,我们默默地坐了一会儿。
我们都是独生子,所以都没意识到客人到来至少要倒点水意思一下的。
这样沉默着,黑白突然抬起头。
能一起出去走走吗……
但她立刻看到我的拐杖,又沉默了。
我是求之不得。
最近因为经常上厕所的原因,我早就熟识了拐杖的用法。
于是我主动站起来,出去走走?
黑白凄然的笑了一下。
缓缓的站起来。
外面天空夕阳西下。
但是却并没有烧红一个苍天。
四周也尽是水泥森林,找不到宁静的草地。
我们停在一个天桥上。
身后的人群流动不息,正是下班的时候。
她伏在栏杆上,望着大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留给我一个动人的背影。
我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心情也开始了哀伤,是她带给我的。
应该是我死的,那天你不该救我…那样我妈就不会……她伏在那里,声音细若游丝。
没这回事!这两起都是意外!我们还在学哲学呢!那是维新主义!再说了,中国的几大不孝排首位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有还有……
我激动起来。
她抬起身看着我那张激动的脸,目光深邃的感觉让我无法说下去。
我也冷静了。
但我很怕死,当我真要选择是我死还是我妈死的时候,我……她眼睛里涵了泪。
我不敢往那里想,但却每次都不自觉地想到那里…我是个混蛋……她站在那里哭了起来。
在女孩的眼泪面前,我惊慌失措。
电视里的经验,要抱住她的,可我两个手不敢离开拐杖太远,只好走到她身边,用那比她大一点的身躯挡住她的脸。
舅舅也骂我是畜牲……说我克死了妈……爸爸在旁边竟然一句也没帮我反驳,那天我就想去死,还他们一条命,可在楼上我好怕……我不敢跳下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有呆呆得听。
鼻子一阵阵的发酸,也在硬忍着放慢呼吸。
她哭了很久,说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