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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黑色念珠-第35部分

小说: 黑色念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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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个度过着凄凉与孤独晚年的老人!他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工具。哼,一个使他们获得更多利益的工具……他下决心明天就搬回家住。先到门口叫一辆出租汽车,然后,出其不意拎着小箱子就回家喽!他决定这样做,不想再赖在儿子家了。
叹一口气,他拿起那本发黄的《明史纪事本末》,想接着看下去,他见床前有一个漂亮的灯,他想拧亮它,又找不着开关,就叫来了正伏在书桌做功课的苗苗帮忙,将床前灯拧亮了。
“咦?这个灯光怎么很暗?能不能再调亮一些?”
“这是柔和色彩,现在时髦的。”苗苗建议,“爷爷,您要看书,还可以拉亮旁边的台灯。”
“呃,呃,在哪儿?”苗苗又替他把台灯拧亮,他被刺眼的亮光照射得微微眯起眼睛,一绺白发披散在额头。他又拉着孙子的手絮絮叨叨聊天,问他的功课,问学校的情形,问个没完没了。
有人敲房门,他猜是儿子又要来“蘑菇”自己了,粗声吆喝道:“进来嘛—;—;门又没锁!”
儿子撞进门,神色仓皇地说:“爸爸,爸爸!耿副市长的电话!”
英夫大吃一惊,咦?耿副市长怎么知道子能家的电话号码呢?莫非是打到自己家,子君让他转到这儿来的?他正猜度着,子能抢前一步,用哀怜的语调说:
“爸爸!爸爸!这个电话实际是我打给耿副市长,说您有话对他讲……电话号码是我从一个朋友那儿搞到的。刚才,是他的秘书接的电话,他已经去找耿副市长了。您,您在电话里提,提一提我们项目……”
英夫走到门口站住,对子能怒目而视。他呼哧哧喘粗气,五脏六肺都被怒火烧穿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不去……你打的电话,你去接!”
“爸爸,爸爸,我可是用您的名义啊……”
“我不管,我不去!”英夫转身回去。
“爸爸,爸爸,我……我给你跪下!”子能一着急,噗咚一声跪倒在地上,紧抱住英夫双腿,“爸爸,爸爸,求求您可怜可怜我吧!”他哇哇大哭起来。
英夫一低头,恰好看见儿子头顶上几根白发。他的心不由得软了。儿子两手紧紧抱住他的腿,使他挪动不开,伸手扒拉儿子脑袋一下:
“快,快滚起来吧……也不嫌害臊!”
“您,您不同意接电话……我,我就永远跪在这儿!”
“去接电话!我去接电话!你……快点儿起来!”
英夫拿起电话筒,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急忙朝子能挥手,意思是让他过来,该说什么就说。子能附在他耳旁,轻轻说一句,他就鹦鹉学舌似的,对电话筒说一句。耿副市长在那边察觉了,大声问:“宋教授,您,是不是有些不舒服?怎么啦?”
“没,没有。”英夫连忙解释,“只是,儿子的事情搞得我几天挺烦恼,夜里失眠,头晕脑胀的……”
“要好好休息呀。过几天,要召开政协常委会了。至于您儿子的事情嘛……这样吧,明天上午,让他自己来找我一趟吧。”
“真是感谢……哦,几点钟合适?”
“上午九点钟左右吧,我会把他的事情妥善解决的,您也不要烦恼,不要失眠啦!哈哈!”
英夫放下电话筒,冲子能板着脸孔说:“你听见了吧,明天上午九点钟,你到市政府去找耿副市长,你就说,是我的儿子,还要我再写个条子吗?”
“不必啦!”子能浑身轻松,“爸爸已经出大力啦!我估计明天见到耿副市长,事情一定会顺利办成的。”
英夫一哼,他自顾自走回房间。到了床边,他才抬头冷淡地对儿子说:“明天,我要回家了。”
子能一怔,立刻说:“干嘛匆匆忙忙就走呢?您在这儿还没住几天,我给您买的那批螃蟹还没吃完呢!”
英夫本想尖刻地说:“吃您的螃蟹,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不敢吃了。”可是,瞧子能满面疲惫的模样儿,紧拧眉头,忧虑重重,搭拉着双肩,他又不忍心讽刺儿子。飞快地打量儿子一周,英夫慢慢说:
“唔—;—;明天,你去耿副市长那里,讲话要慎重,要得体,要充分做好准备,每说一句话都要仔细斟酌,啊—;—;事先想想。他见你的时间不会太长,所以,语言要精炼,长话短说,几句话要争取讲清问题。”
子能恭敬地站在面前,不住点头称是。
英夫又心满意足了。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十一章
    1974年1月6日 星期日
今天早晨,我打开门,门前结了厚厚一大片冰,显然故意有人在门前泼了水。我猜又是谢大妈家里人闹的,不知为何,她的儿子二柱总是与我为难?我叹一口气。只好在冰上撒了一些炉灰,然后到院子里的水龙头前去提一桶水。这时,谢大妈又从屋里跑出来,指着我的鼻子说:“嘿!姓罗的,你往地上撒那么多的炉灰干嘛……啊?你是不是想故意破坏环境卫生呀?”
我没答理她,低头拎着水桶往回走。
她却紧紧跟在我身后,仍是聒噪不止:“告诉你,我可是居委会的卫生委员……还是向阳院的院长!我得管卫生,这是我的责任!你这么着,是不是搞破坏呀?啊!啊……”
我拎着水桶,脚却一滑,一下子栽倒了。人趴在地上,还洒了一身水。
谢大妈却转身嘎嘎大笑,高兴地大叫:“活该!活该!哈哈,哈,这就叫不许右派翻天!摔一个大马趴……哈哈!”
二柱也兴奋地跑出来,跑到我跟前说:“哎—;—;哟!我的老爷子!真没看出来,您还有这种爱好,大冬天爱洗冷水澡……洗就洗吧,穿着棉祆洗,可多难受!哈,哈哈!”
我从地上爬起,用一种极轻蔑的目光盯着他。他那得意洋洋的大笑兀地停止了,也用一种茫然的目光望着我。院里子站了好几个邻居,他们不说话,默默旁观着。任大爷还悄悄向我摇了摇头。
我声音挺轻,又缓慢地对二柱子说:“小伙子啊,你这样欺负一个老头子,良心上不觉得有些不安吗?”
他们都怔怔站在那儿,我进屋了。
回家后,迅速换去了湿衣服,又去提一桶水。吃了昨晚剩下的半个干馒头,又继续写《东西方文化精神概观》,已经快写完第九章了。此书写起来很顺,今天一天就完成了四千多字。在写作中,我能忘却俗世中的许多闷抑与苦恼,思想像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充实了我的心灵。
现在已是深夜两点了。放下笔,我饥肠辘辘,可是,从食堂买的馒头,中午和晚上都已啃完了。只好找出一小块咸菜疙瘩,再喝一点儿开水,聊作夜宵也!
1月8日 星期二
晚上,任大爷忽然来找我下象棋。我推诿说,这几日工作很紧张,还有了些文章没写完,改天吧。他却笑一笑说:“那可不成!罗先生,越是忙,越是累,越得注意休息。走吧,到我屋去,咱们杀一盘。就一盘棋,半个钟头为限,绝不多耽误您的功夫!”
我犹豫一下,答应了。我想,还是应该与院里的邻居们多来往,也不要太清高了。太过于士大夫气,似乎是远避俚俗,这样是不好的,我跟他去了。
我是在去年的一个夏夜,在胡同的路灯下观看别人下象棋时认识了任大爷。他是个大高个儿,略有点儿驼背,据说他在解放前是个扛“大个儿”的,可能就是搬运工吧。虽然这是好出身,“红五类”,他们却极讳言谈这个,我也从来未问过他。后来,他邀我去他家下象棋,我去了,我们渐渐来往起来。他憨直,沉默寡言,人品却很好,院里的邻居们都很敬重他。
我随他进屋,这是两问阴湿的南房,是外间。他的老伴出去串门了,儿女们或是值夜班,或是开会。他请我坐在那张双人木板床上。又搬一个炕桌到床上,将棋子摆了,他又笑着冲我眨一眨眼皮,说:“罗先生,今儿找您来,不光是下棋,还有点儿‘外敬’。”
什么叫“外敬”?这大概又是北京俚语吧。我莫名其妙地瞧着他。他庄重地捧来一个白瓷杯子,是已沏好的碧绿龙井茶。他咂着舌头说:“嘿!这是正牌的龙井茶,我的亲戚从杭州捎来的。嘿嘿,我特意请您来,咱们老哥俩享受享受。”
我的眼圈红了,喉咙口像是噎了个东西,说不出话来。这时候,任何感谢的话都是多余的,只能破坏一番真挚的人间至情。我连连啜了两口茶,嘟哝着:“好茶,好茶,长时间没喝着了!”
任大爷手里拨弄着棋子儿,从容地跟我聊天,“嘿,谢大妈跟二柱,都是混脾气。他们跟您捣乱,可别放心里去呀!”
我委屈地说:“唉,我就是搞不清楚,我搬到这儿没多久,也没招他们,也没惹他们,干嘛偏要和我为难呀!”
任大爷大笑起来,“哈哈,他们的心思,您当然没法儿明白啦!”他便道出了谢大妈一家子为何总是与我为难的缘由:原来,我如今所住的那间小屋,是这座大杂院的过道。这院子本来有两道门,一个是前门,一个是后门。谢大妈他家就把后门堵上了,又把一些杂物放在里面,很想据为己有。可是,去年初,房管所却派来一批房修工人,命令他家将东西拿走,干脆将这个过道两边砌上砖,又成了一间小屋子,而且让我搬进去了。从此,谢大妈一家人就认为,是我占了他家的地儿,他们常常指桑骂槐向我訇骂。后来,听说我是右派,也就更变本加厉欺负我了。
我说:“不管怎么说,他们跟我闹拐扭也没有用呀!您也瞧见啦,我一人在那小屋里也够憋气的。我也不愿意搬来往的,是房管所安排的呀。”
“嗨,您住的条件比起他们来,要好多啦。您去过他们家吗?一间十多平方米的屋子,住了四口人。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只好把床架了三层。平时,大柱子和三柱就住在厂子里了。”
我天真地问:“他们怎么不向房管所要房呢?”
“要房?也得有啊!”他摇一摇头,仿佛笑我不通时务,又说,谢大妈一家人当然不敢跟房管所闹,否则,那间破房子漏雨,房管所就不管修缮。他们只好把火儿撒到我头上。他啜一口茶水,又说:“您可别跟他们一家子计较,要说这一家子也不容易啊。谢大妈丈夫死得早,她就靠捡破烂,缝穷过日子,拉扯着三个孩子真够苦的……”
“什么叫缝穷呀?”我问。
“就是给人家缝缝补补,带洗衣服……”
“噢!那不是裁缝嘛!”我自作聪明说。
“嘿嘿,真要有裁缝那本事,能多挣几个钱,也就齐了。”任大爷乜斜着瞟我一眼:“您是知识人儿,不懂我们大杂院的事儿!”
我不再问了。下完一盘棋后,我慢慢走回家,又瞧了一眼谢大妈那间低矮的平房。我又想,我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也是在欧洲喝过洋墨水的留学生,装了一肚子理论。可是,我对那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们,就连较浅层的理解都是没有的。仅仅只看到他们的愚昧,粗鄙和庸俗不堪,却从未关注过他们那些艰难困苦的生存状态—;—;几乎只够维持日常生活了,在这个贫穷落后的泥沼里,自然会酿生出无数的野蛮,下作,沉沦,甚至是罪恶……
又继续赶写《东西方文化精神概观》,第十章比较难写,有关印度哲学的部分,明天还要去图书馆查阅一些资料。现在问题是,我手头的参考书太少。
1月17日 星期四
今日早起,天才刚蒙蒙亮,我准备出门跑步,刚拽开门,就听“哗啦”一声响,把一个什么东西碰倒了。我又懵懵懂懂跨出门,一脚却踩进了屎尿汤子里。原来,不知谁恶作剧,在我门前放了满满一盆屎尿,臭气熏天的稀屎在门前流淌,我的布鞋也被踩脏了,若不是眼疾手快扶住门槛,又要摔倒在里面。我看见谢大妈家的窗帘一动,一张模糊的脸隐入了,立即本能猜到了这是谁干的。
唉,这无端的仇恨火焰是怎样产生的?又怎样将它熄灭呢?刹那间,我心内突然迸发出的怒气又泄得干干净净。却又出现了对周围一切都陌生疏远的感觉,还有无比的寂寞与孤独。
我茫然地回到家,脱下那双沾满屎尿的布鞋。又舀了一勺水在脸盆里,粗粗将溅在裤角上的屎尿洗干净。我又拿起扫帚和簸箕,想将门口臭气烘烘的那堆屎尿再清扫一下。
我干着,谢大妈从屋里走出来。她打扮得十分齐整,头发梳得溜光,一边走着,一边捋着发梢,悠然自得走来。
她走到我面前,瞪眼看了我一会儿,用凶狠的腔调喊起来:“姓罗的!姓罗的,你想干嘛?啊—;—;你到底想干嘛?你就是一心一意想破坏向阳院吗?”
“破坏向阳院?”我迷惑地瞧着她,“无论如何也搞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前几天,你往地上撒炉灰!今个儿,又往地上泼屎泼尿!啊,啊!你破坏院里的卫生环境,啊,啊!你这不是一心一意想破坏我们向阳院吗?你这个老右派!你是不是仇恨社会主义,是不是仇恨文化大革命呀?真是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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