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灰烬 作者:金子-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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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牛骸袄献硬换盍耍±献铀栏愀龉甓 比缓笫怯镁⒌纳簦刂氐沟纳簦褂卸鞴雎涞纳簦缓竽腥寺钭牛骸澳愀龉甓灯拍铮±献痈懔礁鏊挡磺宄∩礨1”然后男人出来了,光着膀子,手里拿了一件衣服。女人披头散发地撵了出来,一张胖脸哭成了一个大番茄,她没有抓住男人,只好冲男人的背影尖叫着:“你龟儿有本事一辈子都不要回来!死到外头算了!”
老两口想拦住怒气冲天的儿子,但那男人带了很大的一股惯性,拉他不住,老汉只有对他的背影威严地叫着:“六娃子!你给老子回来!”做儿子的头也不回地走了。沪妮把自己为了躲避走路张牙舞爪的男人,而紧贴在墙上的身体放松下来,对着脸上带着一些尴尬的老两口笑笑,就上楼去了。
隔壁间那个坚硬的女子豁然地打开门,她凌乱地披散着头发,头发枯黄,还有很多开叉了。她穿着皱皱的宽大绵绸睡裙,显得身体更加地瘦小。她的眼睛小而聚光,还带一点神经质的挑衅。这双眼睛冷冷地瞟了沪妮一眼,然后快速地收回。她手里断着盆子,里面装了毛巾肥皂之类的东西,劈劈啪啪地跑下了楼,很好精力的样子。
沪妮进了屋,一股热浪扑来。这间屋的温度应该比外面高出两度。沪妮坐在床沿上,慢慢地让自己放松下来。那个隔壁还在哭泣的女人突然地发出了一声很响的声音,然后重重地摔门声,劈劈啪啪下楼的声音。两个老人焦虑的声音:“丽娟!你去那里!……你回去!”声音里,带着用力拉扯的迹象。失控的女人尖叫着:“……放开!他狗X的不要这个家了,老子也不要了!”粗大的女人占了上风,她跑出了家门。楼里,又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房间里热得厉害,热空气逼得人无处可逃,汗水湿漉漉地粘在身上,空气里又多了一股汗的味道。如果可以,沪妮宁愿一天二十四小时的上班。走到小小的窗户前面,趴在桌上,那里似乎有那么一点风。从窗户看出去,对面也是一栋这样的小楼,楼顶上种满了葡萄、丝瓜还有番茄,凌乱而富饶。上面还有竹竿搭成的晾衣架,上面挂着夏天的衣服,男人的大裤头,汗衫,女人的裤头,奶罩和大大的睡裙。
沪妮掏出一只烟来,点燃,慢慢地吸着。不知是谁家的电视里放着咿咿呀呀的川剧的声音,让沪妮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身在现代的大都市,还是年代陈旧的什么地方。
像每一个呆在房里的时间一样,很认真地对待着面前的一堆稿纸。烟蒂堆了一些,手里的笔也不停地写着。其实写的东西没有多少是有价值的,或许一个晚上,都写不出一句精彩的句子。但还是不停地写,生怕一停,就在世界无声无息的最低层沉淀得更深了,怕以后再也没有力量把自己拉出来了。
隔壁女子劈劈啪啪跑上楼的声音沉静很久以后,沪妮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拿了一个盆一个桶,拿了毛巾肥皂和换洗衣服出门。那个坚硬的女子还没有进屋,在走廊上拿了长长的竹竿挑了衣服向很高的绳子上挂着。地上又是一滩水了。
听见响动女子又把她冰冷的目光投了过来,只一瞬间,就收了回去。
沪妮下楼,走进厨房,在走进冲凉房。里面一股热气和香皂的味道。
把衣服脱下来,先把衣服洗了。如果洗完澡再洗衣服,就会又洗出一身的汗。洗干净的衣服放进盆里,放在高处,然后开始洗澡。重庆的夏天如果没有空调的话,那洗澡应该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清凉干净的水,把累积了一天的汗,全部都冲洗掉了,至少在洗完澡以后的几分钟时间里,人是很清爽的。
身上的水还没有擦干,汗又冒了出来,就由它去了。
沪妮站在坚硬女子刚才站的那个地方,用同一个竹竿借着走廊上的灯光晾衣服,这里是见不到阳光的,她的衣服上都有了一股发霉的味道。
红门响了,一个穿戴很整齐的男子快步地上楼,脸上带着被酒精灼烧起来的潮红。他看到沪妮,眼睛亮了亮,学着电视里的镜头很潇洒地“嗨!”了一声。现在许多人都会有这样“向世界接轨”的动作,但这样的动作放在这个不管怎样穿戴整齐,但浑身上下都还透着土气的人身上,不免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沪妮看了他一眼,拿起自己的空盆,面无表情地回了自己的屋。她不讨厌这个人的土气,但她讨厌这个人的虚浮和“白痴”,她不屑于和他说一个字。
男子已经在沪妮面前有过一次碰壁,如果今天没有乘了酒劲,他也不敢再招惹沪妮。这样的碰壁,难免让人尴尬,还好,他又乘了酒劲,做了一个很洋派的动作,摊了手,耸耸肩,不以为意地笑笑,轻快地跑上楼去。
沪妮把藤椅搬到床边,把小风扇放在上面,把风开到最大档,然后躺在床上。什么也不让自己去想。风带着热烘烘的温度,但多少比没有的好,谁家的电视里还在咿咿呀呀地放着川剧,沪妮听着这个声音,渐渐地变得遥远,慢慢地睡着了。
漂亮朋友(三)
金子
和小言关系密切几乎是必然的,因为小言需要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
在更衣室里,小言脱下工作服,露出嫩黄的胸衣和底裤,很完美的身体,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瑕疵。沪妮面对着墙壁,在旁人面前换衣服,她做不到像小言那样的自在。但是她感觉到了探询的目光,在后面,很细心地分析着自己的身体。穿上牛仔裤和T恤,因为天热,头发就还那样盘着,只把那朵黑色的稠花摘了下来。转身看见小言穿着一条刚到腿跟的热裤,一件黑色的吊带衫上面坠着一些银色的亮点,长发已经披了下来,厚厚的,被染成了红棕色。热的不适对小言来说,远没有美丽来得有说服力。
第一次小言提议到沪妮的出租屋去玩儿,沪妮觉得有些唐突。从来没有人去过她自己的私人空间。但小言的快乐和热情几乎让人不能拒绝。然后沪妮还是申明了自己那里“不好玩”。事实也是这样,沪妮自己都不喜欢呆在那里,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玩的。小言不介意,喜滋滋地牵着小刚的手在后面跟着,红棕色的长发很有节奏地在脑后摆动着。
在那个散发着霉味的房间里,小风扇懒懒地吹着热风,板凳上摆着小刚买了一些零食,三个人并排坐在床上,鞋都蹬在了地上,三双光脚丫子就在床沿晃动,很无聊的样子。气氛有些尴尬。沪妮觉得自己要尽一点地主之仪,但是却总是找不到很好的话题,不时地,气氛都很冷淡。
但是很快沪妮就发现了尴尬的只是她一个人,他们两个是不需要什么话题的,甚至不需要第三个人的存在。沪妮突然明白了小言为什么要在大热的天,跑到这间闷热的出租屋里来的原因了。
“我去买点西瓜,你们先坐一会儿。”沪妮站了起来。
“你想吃西瓜吗?”小言把偎在小刚怀里的脑袋抬起来问,一脸不知情的样子,其实她的眼睛已经开始迷朦了。她的样子让沪妮不好意思看她,似乎看了她,就是窥探到了她的秘密一样。
“是,你们先坐一会儿。”沪妮起来,余光看见小刚的手在小言的腰间游移,很进入状态的速度。沪妮拉上门,向楼下走去,听见小言放肆的尖笑声。
没有目的地走在热浪翻滚的街头,街道两旁做生意的小贩用力地摇晃着手里的扑扇。
在刨冰摊前面坐下来,要了一碗刨冰,慢慢地吃,惊心地凉。磨蹭着吃完刨冰,时间应该还太早,继续向前走。在书摊前停下来,翻看着一些过期的杂志,一些经过了别人手的旧杂志,很便宜,但却不想拥有它,因为它以前的主人来历不明,没准是个肝炎患者也未可知。放弃了那一堆的旧杂志,进去一家音响店,就是这一次,沪妮喜欢上了王菲的歌,或许,该给自己买一个随身听,听听这些灵动的声音。
在街角拐弯的地方,沪妮买了一个大大的西瓜,很重,得双手抱着。抱了这个西瓜,慢慢地往回走,想着小言他们两个在床上温热地纠缠,在那个闷热潮湿的房间。
走在楼梯上,故意地把脚步放得重重的,木楼板发出虚张声势的闷响。
门开着,小言是个聪明的女子。
“哇!这么大的西瓜!”小言欢笑着迎上来,表情有些夸张,眼睛里还有星星点点的东西在闪烁。
小刚兴奋地接了西瓜,张罗着用一把小刀把西瓜开了。三个人抱了西瓜啃,汁水流了一手一脸。小言把手上戴着的一个装饰戒指摘了下来,怕把它弄脏了,以前没有见她戴过的,大概是刚才小刚送她的。戒指上镶嵌着一朵红色金属的玫瑰花,应该不值钱,但恋爱中的人不在乎。小言又看了小刚,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沪妮把眼睛错开,狠狠地把自己手里的西瓜咬了一个大缺。
漂亮朋友(四)
金子
天天有梦,精力很旺盛的样子,梦见陌生的街道,一辆辆的中巴车从身边经过,每一辆经过,沪妮都追赶着,很惶恐地追赶,生怕坐不上,但事实上就是坐不上。街道是昏暗的,空无一人,只有沪妮在惶恐地追赶那些狂奔的中巴车……
先前的那部中篇被杂志社退了回来,放在桌上,没有一点价值,没有一丝生机。第一次拿到稿费时的踌躇满志现在没有了,只有惶恐不安地担心自己的出路。出路。不能一辈子庸庸碌碌地生活在最低层,太可怕了。
因为害怕,所以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来写作。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拿着笔,一只手夹着一只劣质香烟,烟灰缸里永远是堆积如小山的烟头。不管写不写得出来,都茫然地写着,只要在写,就是有希望的。
实在写不出来的时候,就给自己的作品取名字,一个非常吸引人的名字,一个让人看一眼就想要阅读下去的名字。
但每每吸引沪妮的,是不知道什么地方飘来的电视里的川剧唱腔,咿咿呀呀,要断不断的,激发着人蓬勃的睡意。
在小言带了小刚来的时间,房间就不属于沪妮了。沪妮就有些遗憾地放下自己手里的笔,擦掉脸上和手上的墨汁,去外面溜达。然后回去再用湿毛巾把竹席仔细地擦拭几遍。但躺在床上时,还是会想起小言他们两个在床上纠缠的情景。
小言开始给沪妮介绍男朋友,小刚的同学,一个高大但说不上英俊的男孩。坐在酒吧里局促大男孩的对面,沪妮心静如水。
“为什么不行嘛?”洗手间里,小言很懊恼沪妮的拒绝。
“……”沪妮想着可以成立的原因,想了很久,突然醒悟地说:“为什么行呢?我又不喜欢他!”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嘛!”
“那我为什么要喜欢他嘛!”
“……你龟儿个傻儿!”
“你龟儿才是个傻儿!”沪妮用普通话重复着小言的粗口,这句话就变得不伦不类起来,小言瞪圆的眼睛眯了起来,笑弯了腰,沪妮也笑起来。
洗手间的门不断地开着,不停的有漂亮得滴水的娇小女子进来,嘟着鲜艳的嘴唇,扑扇着眼影下面冰冷游移的眼睛,焦躁地拍打关闭的小格门。从小格门里出来的女子,就对了污秽的镜子,对着镜子里喜欢的自己不自觉地做出一些“酷酷”的媚态来,然后仰着漂亮的小脑袋再次投身到震耳欲聋的大厅,加入到鬼魅一样摇晃的人群中去,释放自己过剩的精力和情感。
小言对和沪妮的谈话已经感到了乏味,拉了沪妮的手离开气味欠佳的洗手间。
舞池里,从小言和小刚的舞姿中似乎看得出他们在意淫,扭动的小言千娇百媚,身体像一条性感地蛇一样诱惑着年轻的小刚。如果自己也有她一样的家,一样健全的父母,那,自己也可以像她一样,在一个安定的环境下,轻松地享受生活的快乐。沪妮这样认为。
但不久,沪妮就发现,小言的环境也并不是“安定”的,至少不是十分的安定。
漂亮朋友(五)
金子
小言没命地往脸上涂抹着各种东西,蜜粉,睫毛膏,眼影,腮红,口红,原本就惊艳的脸更加地不能逼视。她穿了一件很大的白色T恤,下身空空的,就穿了个裤头。头发用一个夹子随意地夹在头顶,有许多缕发丝垂下来,让她的脸透了许多的妩媚。
小言坐在她的梳妆台前,一个半旧的桌子,上面摆了一个缺了一个角的大镜子,镜子的缺口被充分利用,挂了一个绿色的,咧了嘴笑的布偶小青蛙。屁股下面依然是一张半旧的凳子。阳光透过还算大的窗户射进来,坐在床边的沪妮就看到了小言逆光下精致的侧影。
小言的房间也是很简陋的,一张旧的单人床,一个旧的衣柜,一个简易梳妆台,然后堆了半间房子的杂物。床上摆着的很大的棕色布狗熊和镜子上吊着的小青蛙,还有梳妆台上的各色化妆品,给简陋的小屋增加了些许女孩的芬芳。
外间不断地传来麻将的声音,还有女人们不断的“碰!”“自摸!”这样的声音。那是小言的妈妈约了几个和她一样下岗的女人在打麻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