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第一编1917-1926年-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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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回,前 106 回是不肖生撰,未及写完,1932 年回湘,由也是小说家的编者赵苕狂用“走肖生”的名字续完。此书以湖南平江、浏阳农民争夺交界地引起械斗为线索,带出昆仑派、崆峒派的剑侠争雄。《近代侠义英雄传》虽不如前者出名,实际比前者更完整,思想性也略优。这部书写京城大刀王五与戊戌六君子的谭嗣同的情谊,及霍元甲以中华武术为国争光的事迹,侠义、爱国交相辉映。尤其写霍元甲反帝却并不排外的行动,显得格外可贵。这是二三十年代通俗文学作品中现代性颇强的一部书。从武侠小说的发展看,《江湖奇侠传》里面的武技,已经由棍棒拳术发挥到呼风唤雨、吞吐飞剑,武术拳师已然变化成神魔一类的人物,幻想丰富。在表现生活方面,把武侠的世界和民间亚社会结合,小说中利用民俗和传说的部分都很富生气,只是消化民俗材料的功力尚不足。结构上,两部作品十分散漫,表彰侠义时不免掺杂了不少的封建思想,但已基本脱出了明清公案小说的框子,侠客有了一定的独立地位,不再为清官做忠仆,做捕快。这样,民国的武侠小说便取得了独立的品格,平江不肖生的奠基之功正是在这里得以显示。
其他的武侠小说有赵焕亭的《奇侠精忠传》《大侠殷一官轶事》《马鹞子全传》等,作风峭拔,注重继承讲史传统而发挥之,从清代故实中杜撰出侠义情节,描摹世态人性皆入情入
理。当时便与不肖生并举,世有“南向北赵”之称。还有姚民哀的《山东响马传》《盐枭残杀记》、。前者取材于当时轰动全国的山东临城劫车案,时效性强,又是用第一人称来叙述的,可称绘声绘色,写的是“匪”《盐枭残杀记》写两伙盐枭之间的火并。这只能是姚民哀日后“党会武侠小说”的雏形。
通俗文学在近代由外国引入英美的各种“探案”之后,增加了一个“舶来”的新品种:侦探小说。这类作品先是翻译,如清末《新民丛报》里就译载过《福尔摩斯探案》,1916 年周瘦鹃等用文言译的《福尔摩斯探案全集》计 12 册。英国柯南道尔的影响似乎要比世界侦探文学的鼻祖美国爱伦?坡大得多。然后是蜂起模仿,在一切消遣的通俗文学刊物里,“侦探”总是跻身其间。中国原来也有公堂破案像包拯的故事,但不会如此曲折,如此逻辑推理,并广泛利用新兴科技,所以非传统的侦探小说也隐藏着一种对现代技术好奇、玩赏的市民心理(“奇技淫巧”也属小道)。当时写过侦探的鸳蝴作家不下五十多人,其中最早取得成就的是程小青。程小青译创并重,他由模仿福尔摩斯,化出了中国的侦探形象,1914 年起就写开了“霍桑探案”系列。1919 年该系列中的《江南燕》曾被搬上银幕。比较出名的有《神农》《活尸》《新婚劫》《案中案》等。霍桑是一私家侦探,是智慧、正义的化身。他也有助手包朗作陪衬,以包朗为叙述人,犹如福尔摩斯之有华生医生。但逃不出福尔摩斯的阴影,也是他最大的局限。
历史演义本是旧文学惯用的体式,现在成了较小的品种。这是因为通俗小说与报纸的关系日益密切不可分,小说史笔的即时性、当下性越来越盛,便掩去了一部分“回顾”的兴味。
不过传统深厚,不过传统深厚,佳作还是有的。叶小凤 1914 到 1915年连载的《古戍寒笳记》,用明未来喻清,改造了一般历史演义的“纵式”结构,把二十年的抗清历史“横向”地压缩到数年时间去展开。历史的回叙与个人的身世、经验两相融和,小说充满悲凉气度。从 1916 年至 1926 年,蔡东藩以一人之力、十年的时间,将前后汉到民国的史迹用“通俗演义”的形式写了一遍,总题《历朝通俗演义》,11 种,计 600 万言,称得上宏伟。而所用多为正史材料,客观记述,与《古戍寒笳记》的取材和叙述情调正好相反。这套书现在还有人当作历史辅助读物来用。包天笑 1922 年写的《留芳记》等于是一部长篇民国开国演义,将刚逝的事件写成“野史”,用梅兰芳做贯穿人物,记录袁世凯称帝前后的内幕,夹杂了不少轶闻笔记材料。三种历史演义,显示了各有短长的写法。
大约从近代以来,旧派文学为了迎合市民读者的趣味,作者和编辑便联成一气,不断使用花样翻新的方式给小说制造名目,以至打开当时的旧派文学刊物,扑面而来的往往是五花八门的叫法,如政治小说、哲理小说、科学小说、冒险小说、心理小说、战争小说、学校小说、地理小说、法律小说等等。有了言情小说不够,还要造出苦情小说、奇情小说、侠情小说、痴情小说、艳情小说、忏情小说、哀情小说、丑情小说、喜情小说等不一言足的名称。但经过一段混乱,到了这个时期,终于沉淀为社会言情、武侠、侦探、历史这四种通俗小说的基本类型。它们有的是历来传统所固有,在古典文学时代已有相当的经验积累和延续性。有的是新兴的,是中西文学结出的果实。三十年通俗小说的发展,后来就稳定地沿袭了这样的小说类型。
这时期的另一个特点是南派通俗小说占据上风。由于经济发达和现代出现业、书店业、新闻业在中国东南沿海一带的繁荣,清末的小说就以上海为中心。到了新文学于北方诞生前后,旧派文学作“战略撤退”,它更要依赖江浙城镇的市民读者。苏州有包天笑、周瘦鹃等,扬州有李涵秋、毕倚虹等,他们又都在上海活动,南派的力量雄厚是显然的。以后,张恨水从北方打回南方,北派武侠崛起,更有复杂的原因。南北竞争,给通俗文学带来的地域特色也不容忽视。
整个通俗文学在放弃部分读者市场,面向民间之后,受新文学先锋作品的压力,在小说文体上一直围绕如何改造传统的而发生变动。包括用不用白话叙述?在普遍采用了白话后,要不要章回的固定格式?能不能用旧的章回,是消除说书人的讲述口吻,或者打开章回,依然是一派笔记的笔风呢?纪实性和虚构性两者又该怎样搭配?这些无疑都是通俗小说内部矛盾运动需具体解决的。当通俗文学进入下一阶段,向着新文学渗透并进行吸取时,它面对的就是如此的文体上的问题。
附录 本章年表
1909 年
10 月 《小说时报》创刊。
1910 年
7 月 《小说月报》创刊。
9 月 陈景韩(冷血)译《侠客谈》由时中书局出版。
1913 年
9 月 徐枕亚《玉梨魂》由民权出版部出版。
1914 年
1 月 吴双热《孽冤镜》由民权出版部出版。
6 月 《礼拜六》创刊。
7 月 李定夷《霣玉冤》由国华书局出版。
9 月 李涵秋《广陵潮》由震亚图书局出版。
1916 年
1 月 徐枕亚《血鸿泪史》由清华书局出二版。
1917 年
本年 叶小凤《古戍寒笳记》由小说丛报社出版。
1918 年
2 月始 平江不肖生《留东外史》由民权出版部出版,1至 10 册,1927 年 8 月出齐。
1919 年
1 月周作人《论“黑幕”》载《每周评论》第 4 号。
5 月 李涵秋《战地茑花录》由新民图书馆出版。
1920 年
3 月 程瞻庐《茶察小史》由商务印书馆出版。
1921 年
1 月 《小说月报》革新,脱离鸳鸯蝴蝶派系统。
4 月 程小青《江南燕》由华亭书局出版。
5 月 鲁迅《名字》载 7 日《晨报副刊》
本月 海上说梦人(朱瘦菊)《歇浦潮》自刊出版。
9 月 《半月》创刊。
1922 年
7 月 茅盾《自然主义与中国现代小说》载《小说月报》第 13 卷第 7 号。
本月 青社成立于上海,发起人徐卓呆等。
8 月 《红杂志》创刊。
本月 星社成立于苏州,发起人赵眠云,最初参加者有郑逸梅等。
1923 年
1 月 《小说世界》创刊。
5 月始 赵焕亭《奇侠精忠传》由益新书社出版,1 至 8册,1926 年 6 月出齐。
6 月 《侦探世界》创刊。
1924 年
5 月 姚民哀《山东响马传》由世界书局出版。
1925 年
3 月 包天笑《留芳记》由中华书局出版。
10 月 包天笑《上海春秋》由大东书局出版。
12 月 《紫罗兰》创刊。
1926 年
2 月 《良友》画报创刊
5 月 程小青《东方福尔摩斯探案》由大东书局出版。
本月 陈慎言《说不得》由北京晨报出版部出版。
6 月 平江不肖生《江湖奇侠传》由世界书局出版,1 至11 册,1929 年 9 月出齐。
本月 赵焕亭《大侠殷一官轶事》由益世印书馆出版。
10 月始 张恨水《春恨外史》由《世界日报》社出版,3册,至 1929 年 8 月出齐。
12 月 《包天笑小说集》由大东书局出版。
1927 年
2 月 《良友》画报自 13 期始由梁得所革新。
5 月 徐卓呆、周瘦鹃、范烟桥、许指严、严其孙、何海鸣、张舍我、胡寄尘、赵苕狂、袁寒云等 10 位通俗小说作家分别命名的作品集《说集》12 本由大东书局出版。
第五章 郭沫若
郭沫若(1892…1978 年)在现代文学史上是足以代表一个时代的诗人与历史剧作家。他是鲁迅在本世纪初热切呼唤、终于出现的摩罗诗人,又是新中国的预言诗人。他的第一本诗集《女神》出版于 1921 年 8 月,以崭新的内容与形式,开一代诗风,堪称中国现代新诗的奠基之作。
一 《女神》的自我抒情主人公形象
《女神》的成功在于时代的需要与诗人创作个性的统一。狂飙突进的“五四”时代需要用高昂热情的浪漫主义来表现,而诗人郭沫若正是“偏于主观的人”,艺术想象力胜于观察力。个人的郁结,民族的郁结,在浪漫主义这里找到了喷火口,也找到了喷口的方法。郭沫若反复强调: 诗的本职专在抒情”“(注:郭沫若:《论诗三札》《文艺论集》,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 年版,215 页、206 页、216…217 页),艺术是“灵魂与自然的结合”(注:郭沫若:《文艺的生产过程》《文艺论集》,101 页),“诗是人格创造的表现”,“个性最彻底的文艺便是最有普遍性的文艺,民众的文艺”(注:郭沫若:《论诗三札》,《文艺论集》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 年版,215 页、206页、216…217 页)。诗的抒情本质的强调,以及诗歌个性化的问题的提出,标志着对诗歌艺术认识的深化;自我抒情主义公形象的的创造,成为《女神》思想艺术的主要追求。
《女神》的自我抒情主人公首先是“开辟鸿荒的大我”——“五四”时期觉醒的中华民族的自我形象。郭沫若对于时代发展的信息,有着海燕般的特殊敏感,他最先感受到了在 20世纪初,伟大的“五四”运动中,祖国的新生,中华民族的觉醒。他的《凤凰涅槃》正是一首庄严的时代颂歌,宣告着:在“五四”开辟的新时代里,世界上最古老的中华民族(凤凰是她的象征)正经历着伟大的涅槃,“死灰中更生”的历史过程。诗中“凤歌”与“凰歌”以低昂、悲壮的葬歌结束了中华民族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凤凰更生歌”以热诚、和谐的欢唱预示着生动、自由、净朗、华美的民族振兴新时期的到来。在《炉中煤》中,老化的中华古国在诗人笔下成了一位“我”“心爱的人儿”、“年青的女郎” 这个为时代再造的中华民族的崭新形象在。《女神》中第一次得到充分的艺术表现。
这是一个具有彻底破坏和大胆创造精神的新人。诗人在诗剧《女神之再生》里,通过“黑暗中女性之声”形象地表达了中华民族的新觉醒:“新造的葡萄酒浆,不能盛在那旧了的皮
囊”“破了的天体”“我们尽他破坏不用再补他了!待我们新造的太阳出来,要照彻天内的世界,天外的世界”!于是,诗人笔下的“我”高喊着: 一切的偶像都在我面前毁破!破!破!破!” (《梅花树下的醉歌》)赞美着一切政治、社会、宗教、学说、文艺、教育革命的“匪徒”(《匪徒颂》),“立在地球边上”呼唤着“要把地球推倒”“不断的毁坏”“不断的创造”的“力”(《立在地球边上放号》)。这里,还存在着丝毫的古老中国的妥协、中庸、柔弱么?没有了,代之而起的是彻底的、不妥协的、战斗的、雄强的民族精神。
这个新生的巨人崇拜自己的本质,把自己的本质神化,热烈地追求精神自由与个性解放。在《女神》里,处处喧嚣着这样自觉的呼声:“我……我崇拜我”(《我是个偶像崇拜者》),“我赞美我自己”(《梅花树下的醉歌》),“我效法造化底精神,我自由创造,自由地表现我自己。我创造尊严的山岳,宏伟的海洋,我创造日月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