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菜叶 作者:宝瓶斋-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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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洪恺吞了吞口水,有些愧对清瑜,声音越发低沉:“如今天下局势动乱,朝堂上也有些紧张。我这两年实打实做了几件事,父皇也看在眼里。这女人一死,按道理我这个顶着她亲身儿子名分的王爷,应该守孝三年。父皇因有一件急事让我去做,便下旨让你替我,就在这感应寺里守孝。大内总管明日应该就会来寺里传旨了。说到底,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庇护自己的孩儿,却屡次让你替我担着责任,实在是汗颜得很……”
清瑜见到父亲说起这些事,才越发觉得父亲容颜憔悴,也知道他的不容易。清瑜叹了口气道:“父王不要这么说,能为父王分忧,也是女儿的幸事。不知皇爷爷要让父亲去做什么?这么紧要?”
陈洪恺本不想说出来让女儿担心,只是想到自己日后那般去处,恐怕与女儿通书信都艰难了,也只得直言以告:“如今梁齐已经开战,跟我们出击党项的联军已经撤走。党项虽灭,隐在党项身后的蒙古却露出了真容。几次冲突,咱们陈国都没落得好处。保靖侯独木难支,只得南撤。父皇有意收缩战线,固守陇南,将此地好好经营。因我身份不同,前次重建麻雀里也显出几分经营才能,便点了我去陇南就藩。与保靖侯一文一武,镇守新土。”
清瑜听了有些惊讶,陈国这些封了亲王的皇子中,还没有一个就藩的,父亲这一去,虽然是陇南新占之地,开头艰难些,但也确实是个好机会。清瑜便道:“这倒是个好消息,皇爷爷那般谨慎,竟然肯让父王就藩守边?”
陈洪恺轻笑道:“父皇也是没有办法。靠得住的文臣都已经老迈,这班皇子中,能让父皇放心,又不招太子猜忌的,数来数去也只有我了。我因姚贵妃那女人的事,这两年格外谨慎。虽觉得有些憋屈,到底是苦尽甘来,才有了这次机会。”
清瑜点点头,想起父王去直面蒙古人,心里又有些害怕。她低声道:“父王能够一展长才,女儿只有跟着高兴的。只是有句话女儿不得不说,蒙古不比党项,正是蒸蒸日上,又兼有狼子野心。父王可千万不能大意。”
陈洪恺见到女儿态度转变,这么关心自己,心里也是一暖。他点头道:“瑜儿放心,父皇已经有全盘计划。保靖侯也开始征召民夫,修补唐代残余的长城。不过三年五载,我便有信心,能将陇南之地治理得如塞上江南,关外粮仓。”
清瑜点点头,想到父王这一去,离自己越发远了,眼神也有些黯然,低声道:“这一去千里迢迢,父王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还有母亲……和弟弟们,都是体虚娇弱的,父王也要照顾好她们。”
陈洪恺微微一愣,这才苦笑道:“她们都不便去,我也不是去纳福的,陇南又是百废待兴,没来由让她们跟着吃苦。顶多带些家仆婢女,照顾一下起居罢了。”
清瑜转念一想,也明白过来,看来说陈帝完全放心父亲,也不然。家眷都留在京城,隐然也是一种防备。陈洪恺知道清瑜聪明,肯定能猜到几分,忙道:“他们防备他们的,我本就没预备将来裂土分疆,不怕这个。总有一日,我会回到京城,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在这之前,我必须表现出足够的才智,让父皇看到。至于太子那边,他本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身子也弱,我已经安排好人帮我盯紧。总之,这些事情你放心。只要你好生照顾自己,免得我们悬念。”
清瑜想着牟尼珠的事情不能瞒着父亲,忙低声道:“我如今做了感应寺的俗家护法,父王可知究竟?”
陈洪恺苦笑了笑,点头道:“当日了空方丈已经将内情密奏给了父皇,我……也听父皇说了。若不是知道你在感应寺无虞,我又怎能放心让你继续在这里待三年呢?”
清瑜抿了抿嘴,低声道:“如今这颗佛宝在我身上,若是真的如传闻所说,是关乎天下气运之物,那么冥冥中给我得了,或者也是对父王的一种启示。父王如今得了这样一个好机会,便放开手脚去做吧。海口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父王如今要身份有身份,要才智有才智,正该扬眉吐气,大展拳脚”
陈洪恺听了有些激动,他虽然一直筹谋夺嫡大事,但也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有些单薄,心中总少了几分信心,胸中短了几分豪情。如今女儿这一番话,却如同一剂强心针,让陈洪恺眼前一亮。他盯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看了看,点点头道:“你是父王的福星,将来父王遂了心愿,一定让我的瑜儿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公主。”
清瑜笑了笑,因为她看到父王眼中那久违的真诚闪光,终于在这一刻重现了。时间,或许可以让亲近的人变得隔阂陌生,但是彼此心底的关心与真情,却能让这些陌生隔阂转眼便如水般消逝。
陈洪恺又上前搂了搂女儿,这才轻声道:“我明儿会跟大内总管一道来传旨。你记得让丫头给你多打点粉,做出个病容的样子,免得给人说嘴。”
清瑜知道陈洪恺微服前来,不便久留。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父王什么时候启程回京城?”
陈洪恺默然,半晌才道:“至多不过后日,便要走了。我这一去,远在边关,恐怕与你书信往来更是艰难。你若有事,就去找你舅舅商量,他如今也是朝中的新贵,人又沉稳。总能给你拿个主意。”
清瑜虽然恋恋不舍,但是也没有办法,强忍着泪水,微笑着道:“父亲放心,在这感应寺里与世无争,不会有什么事的。虽然往来不便,父王有机会还是要给我传个讯才好。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陈洪恺点头道:“瑜儿放心,等咱们父女再见面时,你就真成了大姑娘了。到时候父王就要操心给咱们瑜儿预备嫁妆,不过父王舍不得这么快将你嫁了,要留在身边好好疼几年,也好弥补我这个做父亲的愧疚。”
清瑜想到体内那颗牟尼珠,微微一笑,道:“父王要是同意,瑜儿才不要嫁人,一辈子陪着父王母亲”
陈洪恺闻言笑道:“我们瑜儿平日里这么懂事,这话却是不明事理了。哪里有女孩儿一辈子留在父母跟前做老姑娘的道理?你放心,将来父王一定好生给你选个夫婿,让你下半辈子平安喜乐,绝不让你再吃这些苦。”
清瑜笑了笑,这才催道:“父王快回去吧。多少眼睛盯着您呢,明儿还有见面的机会。”
陈洪恺点点头,便推门出去了。一出门,便看到吴巧容带着帘红纱碧等在门外。
陈洪恺见到吴巧容,不由得一愣。清瑜也跟着出来送父亲,见到吴巧容也在,忙道:“父王,我这里有帘红纱碧她们两个足够了,这次就让吴姨娘跟着您回去吧。”
吴巧容脸上一红,后退了半步,低着头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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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百七十四、野心萌动
清瑜是有心替吴巧容着想的,两年多前在嘉王府的时候,她还恨得这个女人不行,觉得她势利不安分,整个给人一种厌烦的感觉。真个相处两年下来,倒觉得当初是自己错怪了她。吴巧容不过是学着姚贵妃的样子虚应其事罢了,说到底,这女子内心的卑微,正好跟她外在表现出来的泼辣成反比。
清瑜笑着对父亲道:“去陇南那么远的地方,总要有个贴心人在身边。巧容不比那些小丫头强?她跟我在这儿也受了不少苦,父亲就当舍我个面子,带了她去。我从前可是在她面前夸过海口的。”
陈洪恺沉吟道:“就怕你这里缺人。这两小丫头到底小了些。”
清瑜摇头道:“粗活全有寺里武僧去做,平时她们在这里也不过就是做个饭洗个衣,一日里倒是有三四个时辰瞎晃,早把她们闲得发慌。”
陈洪恺闻言便点头道:“那就依瑜儿你的意思吧。巧容收拾好东西,明儿跟我们一道走。”
无相听到院子里说话声,也从偏房里出来。他看了看天色,便道:“时辰也不早了,贫僧送王爷下山吧。瑜儿是我们感应寺的护法,王爷只管放心,咱们感应寺上下绝不敢亏待了她。”
陈洪恺回头看了清瑜一眼,才郑重转头对无相施礼道:“这孩子就有劳住持多多照顾了”
无相不吭不卑的还了个佛礼,便引着嘉王陈洪恺循原路离开了。
巧容等陈洪恺走了,这才回过神来,到了清瑜面前直挺挺一跪,低声道:“多谢小姐成全”
清瑜扶起巧容,埋怨道:“临走了怎么反而来这一套?你跟来感应寺的时候我就答应了你,如今我这里好好的,留你做什么?我父王这一去陇南,我也不放心,你跟着去,总比在这里闲陪着我强。”
吴巧容诚恳道:“小姐放心,我一定将王爷伺候好了,不让王妃、小姐担心。”
清瑜点点头,回头见帘红纱碧还愣着,忙道:“还不去帮巧容收拾东西,明儿一早她就回京城了。你们要是想给家里的老子娘带口信,就赶快想想。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帘红纱碧闻言忙拉着巧容回她屋子。清瑜没有跟去,只在院中怔怔站了一会。她其实知道,自己这么做,内心底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是那个如今封了侧妃的尹兰烟。想到这女人能这么快收了父王的心,清瑜就替母亲不值。让吴巧容跟去陇南,好歹也回敬一下这个女人。想着想着,清瑜又觉得很不舒服,什么时候,自己竟然这么阴险起来?
第二日一早,清瑜就被帘红纱碧好一番整弄,将小脸弄得苍白苍白的,眉毛也给添了几笔,倒真是一副病容。
无相带着大内总管季公公径直来到菩提院,陈洪恺领着尹兰烟也跟来了。清瑜由帘红纱碧搀扶着,装模作样的委顿在地,跪下接旨。
圣旨的语气倒也平常,不过是没有感情的一番场面话,内中真正有用的就那么一句:敕令嘉王长女陈氏清瑜替父守孝三年,不得擅离。
清瑜压着声音气若游丝的接旨道:“臣女接旨,谢主隆恩”
大内总管季公公也不是省油的灯,这里头的玄虚也看得透亮,陛下既然这般安排,这位被褫夺了封号的小郡主也就无妨了。他自然乐得卖好,将圣旨交到清瑜手中,安慰道:“小姐病弱之体,当不得劳动,还是快快起来,卧床休养要紧”
清瑜低头,如今落实了还要在这里困守三年,清瑜虽然早就明白,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给劲。
陈洪恺忙道:“有劳季公公关心。兰烟”
尹兰烟忙将早准备好的一个香囊递了出来,陈洪恺接过,抓住季公公的手,将香囊放在季公公手心里,含笑道:“一点心意,难为公公上山一趟,一路辛苦。”
季公公笑笑,也不推辞,将那香囊收在袖子里,开口道:“王爷与小姐父女久别重逢,当是有话要讲。咱家对感应寺也是慕名已久,好不容易上来了,正想四处瞻仰瞻仰。”
无相双手合十道:“公公言重,贫僧引公公去圣祖敕造的大雄宝殿看看。”
季公公点头,返身跟着无相走了。
陈洪恺抬腿就往屋里去,嘴上吩咐道:“把那些给小姐准备的药材布匹交给她们,收拾好。”
那些跟着来的仆从人手一个包袱,看样子是嘉王府特意从京城带来捎给清瑜的东西。巧容见到尹兰烟一身正主子打扮,有些心里不自在。闻言立即上前,虚应着行个礼,便逃也似的把仆从们领到耳房去了。
帘红纱碧见人一走,忙上来拜见王爷侧妃。尹兰烟还是那番和气的样子,将两个小丫头扶了扶,笑道:“你们有心了小姐在这里过得好,你们都是有功的。起来吧。”
清瑜听着尹兰烟言语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来一种当家人的口吻,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这会季公公走了,她也无须装下去,对着父亲和尹兰烟略施了个礼,低声叫道:“见过父王,二……娘”
陈洪恺忙走近清瑜,看了两眼,对帘红纱碧道:“快去打水来给小姐净脸,昨儿太晚也没看个仔细,今儿一进来,倒把我吓一跳。若不是知道这是装的,我早就让人宣医官了。”
尹兰烟还在为清瑜那声不情不愿有些刻意的称呼弄得有些尴尬。听到陈洪恺这样说,忙起身借故跟着帘红纱碧出去了。
陈洪恺想了想,低声对女儿道:“瑜儿,昨儿回去后,你说的话我想了一夜。不管这达摩三宝的功用是不是真的,这事得从长计议一番。我的想法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空方丈有没有跟你说,其他两样宝物如今的下落?若是得便,我倒是有心搜罗一番,说不定撞了大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