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烟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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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派出来寻我的人找到我们时,我刚在溪边洗完脸,他懒懒的靠在树边。离开时,我才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做,我蹬蹬蹬的跑到他面前问到:“哥哥!我叫烟儿,你叫什么名字?”
“骆遥”简单干脆的两个字,却激起了我心中的千层浪。
他就是铃铛天天挂在嘴边的骆遥啊,骆庭骆大将军的小儿子。十三岁便跟着骆大将军出征立下赫赫战功的小将军。
铃铛是与我年龄相仿,服侍我的宫女,早熟的铃铛在对他惊鸿一瞥后便一直念念不忘。天天念叨着骆遥怎样骆遥怎样,受铃铛影响,我一直想见见这位大名鼎鼎的小将军,铃铛心目中的英雄,却不想今日在他面前这般丢脸。
阵阵嘈杂声将我从梦中吵醒,我有些气恼,仍闭着眼睛不想醒来,拼命回想梦中的情景,如果可以,我宁愿在睡梦中就此睡去永远不再醒来,至少梦中有骆遥,会说话,会笑,会生气,会动的,活着的他。而醒来后我便什么都没有了…
幽瑾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她随身携带的佩剑,当今上陵国的国君出身于武将世家,因此幽瑾是不爱红妆爱武妆的女子,更是使得一手好剑。
作者有话要说:
☆、烟纱
此刻,她的剑就架在我的脖子上,冲我愤愤吼到:“你这个贱人,遥哥对你那样好,好到让所有女人都嫉妒你,你怎么能狠得下心来害他?现在他死了,你也别想好好活着。”
锋利的剑已经将我的脖子划破一道口,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有什么痛能比得过失去最爱的人呢?
她说的对,骆遥都死了,我还活在着世上干嘛呢?原本想等骆遥遗体回来,我就与他同去,如今,连他的遗体也不见了,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闭着眼睛,任由她的剑缓缓划破颈部,真希望她就这样将我的生命了解。这样她也算替骆遥报了仇,骆遥泉下有知应该会少怪我些许。
锦瑟跪在地上一个劲的向幽瑾磕头求情:“二夫人,求你饶了夫人吧!现在她怀中的骨肉可是骆家唯一的血脉啊。”
许是锦瑟的话让她松了心神,幽瑾的剑离我的脖子远了些,斜睨我一眼说冷冷说了句:“你一心求死,我偏不让你如意,我绝不会让你再去打扰去祸害遥哥。”便转身离开,我突然觉得幽瑾冷的时候其实与骆遥挺像。
幽瑾离开后,锦瑟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拿药为我敷伤口,嘴里还一直说着:“我知道将军去了你也不想活了,可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骆家想想,骆家就只剩你肚子里的这一条血脉了。”
我心知锦瑟其实是怕我想不开,锦瑟是我在落雁阁时无意中救回来的一名女子,救回她时,她已失忆,不知道自己是谁,自那以后,锦瑟便一直跟在我身边,处处为我着想。这么多年,不管我是风光还是落魄一直不离不弃。
是啊,我不能一心求死,我要死了,这世上就在也没有与骆遥有关联的事物了,我肚子里的这个宝宝,是骆家唯一的血脉。我不能让骆家断后。
锦瑟为我包扎好伤口后,我喝了些汤便又睡下了,梦中又见到了骆遥,这样真好。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既然我睡着就能梦到骆遥,我何不将梦与现实相颠倒,就让自己活在梦中,就把现实生活当做一场梦?
有了此想法,我越发喜欢睡觉,因为睡着了,我便能见到骆遥。也许是上天垂怜,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每晚都能在梦中见到骆遥。
第二次遇见骆遥已是五年后,也是在父皇狩猎的围场。
十二岁的时候父皇母后从将军府接回来一个比我大三岁的倾城少女,她就是烟纱,父皇母后领着她来到我面前说:“落儿,这就是你自小失散的姐姐烟纱。”
我看着美得如同天仙似的姐姐并没有太多的兴奋,因为自小我就没见过这个姐姐,在我脑中就没有姐姐这个概念,我觉得这个天仙般的姐姐还没有从小与我一起长大的铃铛来的亲切。我唯一对烟纱感兴趣的便是她是从将军府回来的,是从骆遥家里进宫的。
我天天往她的寝宫跑,就是为了多探听骆遥的消息,却总是失败而归,这个姐姐对我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好感,不止对我,她好像对宫中所有人都不太喜欢。
时日一久,我就不光只为了探听骆遥的消息而去找她。我想要让她喜欢我,毕竟我们是亲姐妹,虽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但也是血浓于水的。
终于在我半年的坚持不懈下,烟纱跟我亲近了些。
初春父皇又一次去围场狩猎,这次他将我与烟纱一同带去。
我与烟纱在林中嬉戏,林子中似乎有一道身影,我好奇的拉着她过去一探究竟,远远看到那灰色挺拔的身影时,我的脚立在了原地,心仿佛失了控制般急速跳动,那道身影,那面容虽然过了五年,变化不少,我依然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人的记忆其实挺奇怪,你若无心记住的东西,就算是只隔一夜也会忘的一干二净,你若是有心想记住的东西,就算是经过千千万万的日夜,一样能记得清清楚楚,而我对他的记忆就如烙在骨子里一样的深刻。
烟纱看到骆遥,眼中明媚的笑意显得她越发美丽,丢下我就直直奔向骆遥怀中。
骆遥一把接住她,轻轻揽住她的腰身,为她顺了顺额间被风吹乱的刘海,记忆中一直清冷的眼此刻的宠溺几乎能将人融化。
远远看过去,两人如天造地设一般,我踌躇着不敢往前。躲在暗处近乎贪婪的看着在脑中刻画了近五年的脸,突然很羡慕烟纱,虽然早年流落在外,但却能得到他的温柔。
好一会儿,烟纱似才想起我这个妹妹,在骆遥耳边说了句什么,骆遥弹了弹她的额头,她亲昵的拉着骆遥向我走过来,我紧张的不知所措,还没想好手脚该摆在哪出合适,烟纱便挽着他来到我面前,犹如一对金童玉女。
作者有话要说:
☆、烟纱之死
骆遥与烟纱走到我面前时,眼中已是恢复一片冷清,刚刚对着烟纱时的温柔全然消失不见,他不卑不亢的向我跪下,他说:“卑职参见公主殿下。”
我楞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果然不记得我了吗?我于他来说果然就是那么无关紧要的人吗?
我没有叫他起身,他便也没有起来。烟纱许是见我没反应,连忙出来打圆场,她晃了晃我,然后将骆遥扶起来,拉着他的手臂不依不饶的问他:“见到我妹妹还那么多礼数,我现在也是公主,你见到我怎么不跪?”
呵!我倒希望他向对烟纱一样对我,我听到骆遥无奈又满是宠溺的声音说到:“别闹,公主还在这!”
听到他这话,我突然觉得我在这儿是不是太多余?是不是太碍着他们了。
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是我所不熟悉的声音:“我没事的,突然想起我有点东西放在崖边了,我过去找找,你们…你们慢慢聊。”
烟纱有些担忧的拉住我的手说:“那边地势不好,我陪你一起去吧。”
我笑了笑推开她的手说到:“没事的,我运动神经这么发达,你还担心我干嘛!你与骆遥…骆公子也是许久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等你们说完了,我可能也就回来了!”
她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我的手,仍然不放心的叮嘱着:“那你自己小心点儿,别太靠近崖边。”
我笑了笑,损回她:“知道了,啰嗦小老太婆!”
她立刻红了脸,掐住我的脸蛋叫到:“死丫头,现在学会开你姐姐的玩笑了啊!”
而骆遥就一直在身旁微带笑容,有些宠溺的看着烟纱,。
我如逃一般离开了那个让我呼吸困难的地方。一路奔至崖边,静静坐在离悬崖不到一尺的地方,风拂过,吹起了我的发丝,也吹散了些许烦恼。
坐了也不知道有多久,太阳快落山时听到了烟纱焦急的叫着我的名字。
我应声到:“我在这儿…”
不一会儿烟纱与骆遥便寻着我的应声找到了我的位置。
见到我离悬崖不到一尺远,烟纱惊叫着让我赶紧过去。
我笑笑起身,不想由于坐得太久,腿脚发麻,头脑有些发晕,一个没站稳,摇摇晃晃的,烟纱慌乱的赶过来想要扶住我,却一不小心,双双踩空,这一刻,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
在千钧一发时,手臂被紧紧抓住,是骆遥,他左手拉着烟纱,右手拉着我。
但他一人毕竟力气有限,又迟迟没有人来接应,一刻钟后,他也坚持不住,我与烟纱纷纷劝他松手,不然到最后我们可能会三人一起掉下去,他却坚定的说:“你们两个我都不会放…”
眼看骆遥就快撑不住了,烟纱与我,他只有能力救一个人起来,我贪婪的看着骆遥的容颜,想要将他永远刻在脑中。
我想着,能在死前这样握住他的手,也是幸福的。缓缓松开紧握住骆遥的手,却被他拉得更紧。
我听到烟纱带笑的声音:“遥!即使我走了,你也不要随我而去,要好好代替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去看我想看的风景,做我想做的事,替我好好照顾落儿。我要你们都好好的,我会在天上一直守护着你们。”
刚意识到烟纱的想法,在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烟纱已如一只偏偏起舞的白蝴蝶坠入万丈深渊。
骆遥使出最后的力气将我拉起来,我木然看着烟纱越变越小,最后变成一个黑点,我还没来得及抓住的亲情,我与烟纱才刚刚有了感情,她就这样离开了。若不是我,她也不会……心生疼生疼的,眼前的景象已经模糊。
骆遥颓然跪在崖边,愣愣看着自己的左手,面上平静得可怕。许久,他身子往前一倾,便就想随烟纱一同跳入悬崖。
我慌忙使出全身力气紧紧抱住骆遥,让他动弹不得,他不能死。我与烟纱都希望他能活下去,烟纱已经走了,若他也走了,那我该怎么办…
女子的力气终是敌不过男子,他没用多大劲便挣脱了,将我推倒在地,双眼血红,右手紧紧掐着我的脖子恨恨的说:“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这一刻,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恨意,他是真的想将我掐死。这一刻我真的宁愿死的那个人是我,这样,他就不会伤心了。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而是姐姐,是他最爱的烟纱。
他的力道越来越重,我开始呼不过气来,也不想去挣扎。我想,就这样死了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风雪
呼吸越来越困难,我缓缓闭上眼,不再去直视他眼中的愤怒,他却突然松开了手,冷声说到:“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踉跄几步,扶着树站稳,本能的大口大口吸着新鲜空气。
待缓过神后,我并没有离开,担心要是他一个想不开跳下去怎么办?
我没有挪动脚步,他又推了我一把,吼道:“走啊你!还呆在这儿做什么?”
被他推的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愧疚与心酸涌上心头,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他也没有再理我,颓然坐在崖边。
父皇带着人寻了过来,听到烟纱已去的噩耗,父皇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整整三天,骆遥一动不动守在崖边,仿佛这样烟纱就会回来,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我每日给他送些食物过来,对我送来的东西,他不看,也不动。
深知劝不了他,我也不多说话,将食物轻放在他身边,静静在离他约莫一丈远的地方坐下,守着他,我想,他若是一个冲动跳了下去,我若阻止不了定然也会追随着一起。而他对我视若无睹,不止是我,他的世界仿佛封闭起来,任何人都进不去。
第三天,下起了大雪,白茫茫的覆盖了整个京城,当我拎着食盒,撑着米色油纸伞到崖边时,他正躺在暴风雪中,浑身湿透,面上毫无血色,脑中轰的一下,以为他就那样去了。
油纸伞与食盒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全然未觉,双腿打颤,踉踉跄跄的拖着如千金般重的脚走至他身边,蹲下身,伸出手探他的鼻息,我清楚的看到我的手抖得如风中落叶。
在探到他的鼻息后,我心瞬间松了不少。
狂风肆虐,树叶随风翻涌,雪依然没完没了的下着,仿佛要将这时间的污浊之气洗刷干净,我将昏迷不醒的骆遥扶起来,背着他,一步一步踉跄的寻山洞避风雪。
山路泥泞,几乎是走几步摔一跤,怕将他摔伤,快要摔倒时,我将重心往前,尽量用自己身子给他垫着,已经数不清一路摔了多少跤,也分不清从额头滑过双眼,又经过腮边唇边那咸腥的液体是汗水还是雨水。
寻了约莫半个时辰,我实在没有力气再背着高出我一个半脑袋的骆遥,走下坡时,脚下一软,与他双双滚入坡底,全身疼得像快要散架一般,手肘处与膝盖上擦破了一大块皮,血水与雨水交融在一起,脸上也是如被刀割一样生疼生疼。
血合着雨水流进嘴里,咸咸的,腥腥的,我想,我当时的模样一定很骇人。
从小被父皇母后捧着手掌訫,未曾遇到过太大的风浪,我当时心底慌乱害怕至极,强打起精神爬到他身边。
他依旧昏迷不醒,俊秀的面容上沾了些泥巴,还好,额头上也只磨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