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来相照-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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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杨乐仪第一件事,就是推开任明昭。很轻易地,任明昭被推到榻下,杨乐仪正在惊讶自己武功怎么变得这么好,忽然感到唇上有血腥之气,再看师父,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她吓了一跳,虽然身体疲惫,还是挣扎着输真气给他,等任明昭苏醒过来,她已有些昏沉。“然儿,对不起,刚才我太生气,气血激荡,旧伤发作,压到你了。”任明昭坐起来,一脸歉意,又恢复了往日雍容温和模样。
那,不是师父要对自己怎样?刚才,似乎师父的唇压在自己唇上后,师父就一动不动了。是早先就昏过去了吧,所以,刚才那个“吻”,根本就是意外?
对了,白天自己陷入大坑,被师父传来的五行之术所救,师父内伤未好,还急着救自己,又找了自己一整天,一定牵动伤口了。唉,都怪自己。想到此,杨乐仪歉疚不已,细细擦去他嘴角的血渍,道:“是徒儿不好,让师父着急,请师父原谅。”
“然儿不生我的气?刚才,为师太鲁莽了。”
“不生气,不生气,师父一定是太担心了才这样。”说实在的,任明昭这样少见的强硬反而让她有些惊喜,师父是很在乎自己的,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好。
正在思虑之间,任明昭轻咳了两下,脸色微有痛苦。“师父,你还是快躺下休息。”见他又咳出血来,杨乐仪忧心如焚,紧紧握着他的手,让那奇妙的气息在两人之间相互流动。
“然儿,你也休息。”任明昭虚弱地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杨乐仪此时脑袋越发昏沉,点了点头,在榻另一侧躺下,一手与任明昭另一手相握。隔了一会儿,听得她的呼吸已经平稳,任明昭突然睁开双眼,眼神亮如闪电,一扫刚才虚弱模样,轻轻将杨乐仪挪到自己怀中。
想起刚才那一幕,任明昭心有余悸。当初杨乐仪失去记忆后,他怕有一天一时冲动,在她未成年之时强索求欢伤害到她,因此对自己下了双重禁制,不但用玄玉功封住自己欲念,而且在十年之内,一旦他主动想与杨乐仪燕好,将会瞬间昏迷,气血逆行,除非杨乐仪自己主动,方能破掉这重禁制。刚才他又急又怒,一直用来静心的玄玉功也失去了效用,这多日来的众多事情,已让他全然失去了冷静,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将她紧紧揉进自己身体,再也不要旁人沾染她半根头发。还好,第二重禁制生效了,不然,若吓到她,那,就是无法挽回的大错。
看着她平和的睡颜,任明昭轻轻叹息,“若单独留你一人,又有别人来抢走你。我太高估我的耐心了。等明日找上官青虹了结仇杀之事,我们就回山里。剩下的四年时间,就在山里度过罢。”低低地呢喃着,在杨乐仪额头蜻蜓点水地落下一吻,他抱着她安然入睡。
第60章 上官家典
正是盛夏时分,方圆数百丈的场地上,暑气蒸腾,虽然场地四角有树阴,周围也搭了凉棚遮阳,但热辣的阳光,仍然刺透白色的帷帐,毫不留情地落在人们身上。这是上官家在上官均身亡后,在陈国本家举行的首次家主大会。
杨乐仪望着前方高台上那一张一合喋喋不休的嘴,心中烦躁,怎么场面话要讲这久?
“青虹公子年少有为,自少年起悬壶济世,行医救人,虽然系出名门,但从不以上官家的名头行走江湖,可谓是谦谦君子,实在难得啊。今日,青虹公子接任上官家家主之位,上官家定当更加繁盛!”
这个中年人总算讲完,台下响起一阵喝彩之声,接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又上台了。
看来,“下面,我只简单的讲两句”,这个领导们发言时常用的谎言,在古代是有源流的。听了一会儿,还未切入正题,杨乐仪越发无聊。今日一早,师父就带她出门,离这里还有一段路时,师父就跟她分开,说为了她的安全,分头行动为宜。进了会场之后,到指定地点,一切听他安排,不要轻举妄动。临走时,任明昭给了她一个请帖,凭这个请帖,她这才进了上官家在建邺附近别院中设的会场。师父说他将在这次大会上解决被人诬蔑之事,可到现在,还是不见踪影。
听那白胡子老头越讲越兴奋,周围人还一脸认真,杨乐仪的腿已开始发麻,她站起来揉腿。周围人大部分是正坐着(即唐以前的“坐姿”,两腿折叠放地,臀部放在小腿上,直腰挺胸。),她站起时没掌握好平衡,差点摔倒,惹来不少侧目。忽然耳边传来师父的声音:“然儿,你若听不下去,到处走走,不离开会场即可。一会儿回到原地。”朝四周打量,虽然到处都是人,却看不到师父。
师父也太神秘了。杨乐仪看着那张被她当扇子用的褐色烫金请帖,也不知他从哪儿弄来的,明明是邀请蜀中卫家某子弟呀,而且座位离“贵宾席”颇近。不想了,师父肯定还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实在是酷热难当,见“贵宾席”这边提供的是自己不爱喝的冰镇酸梅汤,于是走到角落处提供凉茶的仆人那儿,连要了两碗茶汤,一口气喝下。待得喉间焦渴略减,忽然想起,师父跟自己说过,在外面不要乱吃乱喝。不过,自己也看到很多人在这里喝水,上官家毕竟是名门,不会搞什么小伎俩吧。但也说不定啊,以前看的武侠小说里面,越是名门正派,其阴谋诡计,越是毒辣无比。杨乐仪正在思虑之间,忽听得一阵比刚才更热烈的掌声,转头看去,原来是一身白衣的上官青虹上场。
杨乐仪赶紧回到原地,因是靠近高台的“贵宾席”,此时瞧得更为清楚,上官青虹头上还缠着孝带,面有哀容。“各位英雄,感谢大家不辞千里,参加不才在下之典。”上官青虹停了一停,声音也颤抖起来,“众所周知,长生派任明昭勾结幽冥教,先父和舍妹惨遭不幸,玄武之璜被夺,此仇此恨,让我连日来寝食难安。先前幸得各位在楚国发现任明昭踪迹,但那贼人功夫太高,竟被他逃脱!此仇不报,实在愧为人子!”台下传来一阵唏嘘之声。
“尤其是那任明昭,极为可恶,恶行实在难以言说,若能得各位相助,将他杀掉,上官家定将……”
忽然,热闹的会场安静下来,上官青虹话语顿时止住,因为,一柄宝剑就点在他的喉咙上。
谁也没看到此人是如何出现的,眼快的只注意到刚才有一道缕白影掠过。大多数人倒吸一口凉气,他的武功,实在太强了。
拿剑的人,缓缓转过身来。他穿的也是一身白衣,但非如上官青虹那样全白,而是褐色暗金云纹镶边,腰束同色衣带,一头银发用金环束起,身材颀长。他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本相。只见他面目白皙如美玉,双眉长若远山,两眼亮如星辰,鼻梁挺拔若刀刻。眉目之间,一派清雅。虽是被台下成千上百人盯着,神色却淡不可收,仿佛这些都毫不存在。
“任明昭!他是任明昭!”有人终于从呆滞中反应过来,惊恐地嚷道。上官家的人想上前去,但苦于主人被制,挪了挪脚又停住。
“师父!”似是感应到杨乐仪心底的喊声,任明昭向她的方向看去,微微一笑,若雾霭流玉,若朝霞飞虹,不似人间容色,只有神仙洞府,才有此等绝美人物。这一笑,牵动多少江湖女儿芳心,惹来多少武林男儿嫉恨。
“阁下口口声声说在下害你家人,请问有何证据?”任明昭撤剑敛容。“以在下身手,若是真凶,怎会留你到今日?”他语调平静,不若刚才那些登台人的声嘶力竭,却让会场中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识得厉害的,对他的功夫更是佩服。
上官青虹似是被他这一手吓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拔出宝剑,与他对峙。“此事乃我秦表妹亲眼所见,还会有假?”
“只她一人所见?”
“我表妹还会骗我?”
“那依她之言,我是用什么凶器,何时犯下这桩事的?”
见师父一言一语与上官青虹对答,杨乐仪心下奇怪,为何师父不直接让他找秦拂柳出来对质呢?师父你真笨!她见问答之间,已有一大票人悄悄向台前靠近,心中一惊,缓兵之计!杨乐仪这一急,额头上汗珠更是出得频繁,她象先前那样,随手用衣袖一抹,正想上去,忽然,手被人抓住,拖到一边。她惊得正要大叫,却被捂住了嘴,“乐仪,别来无恙?”
“成浩兄!”被拖到无人注意的一处角落,尹成浩放开了她。
“你怎么认出我的,我有易容啊。”
尹成浩轻笑,“我没见哪个女子象你这番动作擦汗的,对你多看了几眼,刚才你又差点摔倒,举手投足让我颇感熟悉,你可知你擦来擦去,把脸上的妆都擦掉不少,刚才那一下,把本相也亮出来了。虽然没几个人认得你,但你骤然容貌改变,极易叫人起疑心啊。”两人简单各叙分手后的经历,又将注意力转向高台上。
“既然如此,那在下要请一个人出来。”
“任明昭你少耍花招!上!”上官青虹见合围之势已成,手一挥,数十个上官家打扮的剑客涌到台上。任明昭神色不变,台下诸人都还没看到他如何出手,那些剑客已倒了一半。其余人被他睥睨众生的气势所慑,不敢上前。
“上官家是名门,怎么搞这种不入流的花样?”就在这紧张的时刻,忽有女子娇笑一声,声音如银铃风吹,如寒泉出水,如百灵晨鸣,清脆悦耳,虽是一句责备的话,但由她嘴里说出来,却一下消减了场内不少杀伐之气。
她从台下一跃而起,翩翩落在高台上,姿势美妙无比。众人这才看清是个一身银色衣服女子,她身形曼妙,一头如云的黑发,除一根银色珠钗外,别无饰物。只是她戴着一层面纱,看不清楚容貌。
“来者何人?既是江湖儿女,何必遮遮掩掩?难不成跟幽冥殿有关?”上官青虹冷哼一声。
那女子又是一声娇笑,“小女子这张脸太惹麻烦,故才有此举动,上官家主还请不要误会。”她抬手取下面纱,微一施礼,道:“小女子白若霓,参见上官家主。”她面若芙蓉,柳眉如画,一双桃花眼似喜还嗔,红唇娇艳欲滴。虽然身上素净之极,却不给人简陋之感,她看似娇不胜力,举手投足,却又是无限风情,当她盈盈的眼光扫到台下,几乎每个男子都觉得,她在看自己,十分魂魄也出窍了八分,台下霎时响起一片抽气之声。
“冰谷绝医白若霓?”
“江湖第一美人白若霓?”
“那她肯定不是幽冥殿的人了。”
“怎么男的女的都如此出众,老天爷太偏心了!
……
“小女子可证实任公子绝非凶手。”白若霓满意地看着底下众人的反应,这才重新开口。
第61章 死如鸿毛
此言一出,台上那两人俱是一惊。
任明昭没料到白若霓会出现,这本非他计划中事,但看她神情毫无恶意,遂向台下自己原安排的人作一手势,静观其变。
上官青虹强作镇静,他心知杀死父亲的人就是自己,但当时只有自己和表妹秦拂柳二人知道此事,白若霓如何能知晓?他本想呵斥她下去,但见会场上一众男子几乎都被她所迷,她本人在江湖上的地位颇高,只得打消了念头。顷刻之间,他的念头数转,难道是刚才跟任明昭的回答露出了破绽?不可能,自己已经推演过无数编,这谎言编的是滴水不漏,白若霓会瞧出什么?想到此,他心下稍安,敛容还礼道:“还请白小姐细细道来,在下只是一心想缉拿凶手,若白小姐能找出真凶,定当感激不尽;但若存心为凶手开脱,鄙人就只好连白小姐一起得罪了。”
这番话软硬兼施,白若霓只作不知,娇笑道:“小女子可不敢得罪上官家主,只不过,有一样东西想让天下英雄看看。”她拿出一物,道:“这是上官均大人当日向我师父求救的信,他取得玄武之璜后,准备带着女儿上官芍药回陈国,孰料当日在路上遭人伏击,后被下毒囚禁,让他交出玄武之璜。他寻隙写了这封信,说他会拖延时间,让家师快来相救。若按秦拂柳所说,夜里上官别院内大家都在好好安歇时,任明昭奸杀上官芍药,她听到响声后赶来,她眼见任公子当场杀死尊父,夺走玄武之璜,那这就跟上官均大人信中所写实在是相差甚远。”她挥了挥手中的信笺,又道:“上官大人跟武林中各位前辈多有书信来往,大家看看就知笔迹真假。”说着,她走下台来,将信笺递给刚才发言的白胡子老头:“昊羽门孙掌门,请您看看。”
“的确是上官均所写。”白胡子老头看了看,又递给四周几个同是武林中辈分颇高之人察看,得出了一致结论。此时台下议论纷纷。上官青虹暗暗心惊,早知当初就别磨蹭那么久,还让父亲有机会写信求救。见上官青虹脸色微变,任明昭向台下作了个手势。
“其实,我就是刚才任公子要请出来的人,我也有几个问题想向上官公子请教。”一玄衣男子纵身跃上台来。
“啊,连江东吴家当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