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来相照-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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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拖累师父，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杨乐仪抬手使劲擦了擦眼睛，小心翼翼地捧住那团光。
“然儿，你从未拖累为师，无须自责。我现下在鄂州咸宁县地界，你身在何处？”
“好像是江陵府监利县的荒山上，我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对了，师父，我听到消息，说你和幽冥教勾结，杀了上官均和上官芍药，上官家的人在昭告天下武林来抓你呢。又听说师父可能在鄂州，正准备来告诉你。”
“然儿，我已获悉此事。”
“我一点都不相信师父会做出这种事，一定是别人陷害！师父你要小心啊。”
“嗯，不用替师父担心，你旁边两人是谁？”
“这个是我新认的弟弟，那个是一个朋友。”
“哦，你就别去鄂州了，此去向南，乃岳州地界，离监利、咸宁两地不远，你可往岳州而行，一路上留下记号，我们在洞庭湖畔的岳阳楼会合。我马上动身来找你。”
“师父，再留一会儿好不好，我好想你。”杨乐仪好不容易见到师父，没想到相见如此匆忙。
“然儿，为师法力未足，不能呆太久。”那小老虎叹息了一声，前爪又拂过她的头发。
杨乐仪本来心下失落，不过那老虎小巧可爱，可神情却是严肃认真，象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孩故意做出大人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师父，你这样子好可爱。”
那老虎闻言呆了一呆，又看看一旁的燕烈翔和小绿，忽然浑身白光弥漫，身形一下变化，一白衣男子自光中出现，只见他发如银缎，眼若碧波，行神如空，行气如虹，浑身笼罩氲氲流光，在满月之下，如神仙一般。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师父！任明昭美目含笑，定定地看着她，却不说话。
”
“师父！”杨乐仪想抓住他的手，但任明昭身形倏然转淡，最后隐没在月光中。
杨乐仪看着师父消失，却见天边又是一道白光划过，向自己这边飞来，她以为师父去而复返，不料那白光很快就黯淡下去，直至不见。她发呆了好一会儿，直到燕烈翔出声：“那个老虎精是你师父？”
杨乐仪听他辱及师父，心中生气，顺手狠狠拧了他耳朵几下：“不准说我师父坏话！我师父是神仙！”
“妖怪！”
“你！”杨乐仪觉得再说下去，自己又想好好教训他了，但念及他身上有伤，先前还帮助自己，便打消了念头，只伸手点了他哑穴，不再看他，走到小绿身边。
“小绿，好点了吗？”杨乐仪见小绿身体不再颤抖，解开他穴道。
“姐姐，别讨厌我，别讨厌我。是我不好。”小绿低下头，紧紧扯住杨乐仪衣袂。杨乐仪见他如此，笑了笑，道：“我没有讨厌你。”见他仍是低头，干脆捧起他的脸认真地看他。
“我知道那个人不是你。”
小绿惶恐之心稍减，只见她距离自己不过五寸，嘴唇略微有些红肿，显得娇艳欲滴，他心头慌乱，不敢再看，赶紧低头：“你，你都知道了？”
“嗯。”杨乐仪见小绿不敢与自己对视，强硬地将他头抬起来：“看着我！你就是胆子太小，总是逃避，才会造成人格分裂。现在先教你第一步，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眼睛！”
“唔，人格分裂？”小绿抬起头，尝试着看她的眼睛，只见里面浓浓的关怀，暖暖的鼓励，刚才不安的心也似乎得到了抚慰。
“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现在，我们来多练习几次。你随便说点别的，看着我的眼睛，不要怕。”
……
“好，就是这样，别紧张。呼吸放松。”
……
他看着那温柔的眸子，渐渐忘了自己在说些什么，只觉得，想一直这样被她看下去，目光永远都不要移开。
“好啦，先就这样，天时也不早了，我们休息吧。不过……”
“什么？”他看到她眼里闪着坏坏的笑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扑到在地。“唔唔，呵呵。”
“哼哼，刚才对我不礼貌，要惩罚一下你。”杨乐仪笑着挠小绿痒，看他笨拙地躲来躲去。
柔软的身体，淡淡的少女香气，痒痒的触摸，温暖的拥抱，一阵一阵的酥麻感从被挠之处传来，只是，那轻柔的动作似乎不够，他还想更进一步，只是，会被她讨厌么？刚才，虽然意识被慕雨控制，可是，自己也能看到她脸上厌恶、生气的表情。自己那时一定伤害到她了。
好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能控制住，作为妖孽而存在的自己，能当她的弟弟，这样的幸福已经够多了。不能伤害她，不能作她不喜欢的事情。
“好啦，不玩了，睡觉吧。明天早点起来，我们去找师父，我师父人很好的。”杨乐仪停了手，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师父，心中雀跃起来。
看着她开朗的表情，小绿也为之高兴。不过，她师父，在她心中才是最重要的人吧。那个然儿，是他们只见才有的亲密称呼么？听见那只老虎叫她的时候，她脸上的惊喜，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可是，刚才她师父看自己时，眼神好冷，若到时候她师父不让她带着自己，她会不会答应呢？想到此处，小绿心中一窒，意识慢慢模糊起来。
“咦，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杨乐仪疑惑地看了看小绿，却听见悉簌之声从另一边传来。转头一看，原来是燕烈翔拖着断腿，两手用力，朝外边缓缓爬去。
“你想逃？”杨乐仪解开他哑穴。
“妖女，让开！”燕烈翔看都不看她，直往前爬去。
“你在干什么啊？能逃掉么？”杨乐仪见他动作甚是迟缓，爬了好一会儿，才不过移动几尺。
“本王叫你让开！”燕烈翔仍旧不看她。
杨乐仪心下好奇，拦在他面前，仔细打量他，却见他神色古怪。
“有什么好看的！”燕烈翔脸红了起来，呼吸急促。
杨乐仪灵光一闪，“难道，你要如厕？”
“知道本王更衣，还不快让开！”燕烈翔低吼了一声。
“怎么不叫人服侍你呢？若出了什么差错，可是很破坏形象的。”杨乐仪低声浅笑。
“妖女，闭嘴！”燕烈翔气急败坏，他下午喝多了水，到现在快忍耐不住了。
“我来帮你吧。”杨乐仪见他恨恨地看着自己，艰难地在地上挪动，觉得玩笑也开得太大，略感歉疚。
“不用！”
“反正你都被我看过了，再来一次也没关系吧！”
“妖女！你怎无羞耻之心！”
“安静点，别吵醒了小绿。”　杨乐仪一把抱起他，朝树林深处走去。
“妖女，放手！”
……


第四十一章　旅途（一）

“热啊～～热啊～～”知了躲在碧绿的梧桐树叶间，不知疲倦地喊着。树下的花坛里，火红的美人蕉开得正艳，花石榴上挂满了橘红色的果子。
阳光刺得杨乐仪眼睛有点模糊，她往周围看去，前面的空地上，隐隐约约有两个人。
“姐姐，这知了叫得真讨厌，影响你讲故事，我去把它抓下来。”　一个穿着短衣短裤的小女孩噌地从小板凳上站起来。
“等等，别抓它。我声音大点就好了。”一个十多岁的娴静少女穿着葱绿色的连衣裙，靠在竹躺椅上，拿着一本硬皮封面的《王尔德童话》静静地笑着。
“姐姐，放心，我很会抓这些虫的，拿个竹竿缠点蜘蛛丝就能粘住它们了，以前你没来的时候，我每个夏天都去抓了好多，然后一个人偷偷炒来吃掉。你对我最好，所以我也让你尝尝最好吃的知了，好不好？别人都不知道这个很好吃哦。”小女孩得意地笑笑，转身就跑。
“千万不要啊，知了很可怜呢，它在黑暗的地底下要过很多年，才能蜕壳长上翅膀，飞到高高的树上，过一个夏天，就死了，十多年的黑暗只能换取一个夏天的光明，就算它很吵，也忍耐一下吧，能看到光明，是很难得的事情呢，不要去抓它了。”少女急急地站起来追上去，抓住了小女孩的手。
咦？怎么抓住的是自己的手？杨乐仪愣了一下。再看看那名少女，纤细的眉毛，粉红的嘴唇，柔弱秀美的面容：“兰若姐姐！”
“乐仪，来，我继续给你讲这个《快乐王子》。”那名少女忽然咳嗽了一下，接着大口大口地喘气，手中的书也丢在一旁。
“姐姐！你怎么了？”杨乐仪紧紧抓住兰若的手，惊恐地看着那名少女抓着胸口的衣服，脸色逐渐发白，嘴唇变紫，眼睛紧紧闭上。
纷乱的脚步声响起，那名少女陡然消失了，接着杨乐仪发现自己在一间小黑屋中，屋外传来咒骂声：“你这个灾星，又去闯祸！”忽然小黑屋又不见了，自己又置身那棵熟悉的梧桐树下，那名一身葱绿的少女微笑着看她，摸着她的头发：“姐姐走了，要乖哦，不要抓知了哦，说不定，我就会变成一只知了来看你哦。”
一阵狂风刮过，卷着那少女往远方而去。
“姐姐，别走！”　那风甚大，杨乐仪也站立不稳，她竭力向那少女靠近，但仅抓住了她的衣角，很快那葱绿的身影就越来越小。周围的天气也变成了秋天，枯黄的梧桐树叶也纷纷落下。
“姐姐！别走！”杨乐仪紧紧抓住少女先前翻动过的童话书，望着远方一边跑一边大喊，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乐仪，怎么了？”
杨乐仪闻声抬起来头来，原来是一个有着琥珀色眸子的银发美少年，正担心地看着自己。好一会儿杨乐仪才反应出这是韦泽，再一细想，明白自己身在梦中，顿觉尴尬，连忙转头：“每次你都偷看别人的梦！”
“我在江陵王府找不到你，几番打听，得知你似乎江陵王府别院，就匆忙出发，又怕走错，这时才入你梦来。你在哪里？”韦泽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颜色有丝欣喜。
“我在监利附近，正往岳州而行。”杨乐仪本待反抗，但想起一事，不由得激动起来。“你说过，你可以改变我的梦，是不是真的？”
韦泽点点头。
“你看见刚才的那名少女了吗？我想再见她一次，你把她变出来。可以吗？”杨乐仪紧张地看着韦泽，生怕他开口说不。
“可以，不过依我现在的法力，她说不了话。”
“那也行啊！还有，背景改一下，还是刚才绿色的梧桐树，红色的美人蕉。”
“不过，那个少女是谁？”
“是我很重要的一个姐姐。虽然非亲非故，但只有她对我最好，不过，我十岁的时候，她就病死了。”
“明白了。”韦泽点点头，放开杨乐仪，盘腿而坐，口中念念有词，银发随风飞舞，天色逐渐明亮起来，杨乐仪转头看去，只见地上枯黄的落叶瞬间变成了绿色，场景又变成夏天，熟悉的兰若姐姐还靠在那竹椅上，只是熟睡了，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葱绿的裙子随风微微拂动。
杨乐仪激动地跑过去，那张小板凳已经坐不下她，她半跪在地上，紧紧抓着那少女的手：“姐姐，我是乐仪，我听你话，整整十五年，都没有再抓知了了。”
“姐姐，你最喜欢穿葱绿色的衣服，所以，我在学校里找的好朋友也是喜欢穿葱绿色衣服的，她也很漂亮，特别是穿绿衣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回来了。”
“姐姐，我长大了，都比你大了，你当年给我讲的故事，我都知道了，你说过你想看的书，我都帮你看了，姐姐，看看我，好不好？”
那少女仍然静静地熟睡着，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
……
杨乐仪说着说着，眼泪不停地掉了下来，忽然身子被人抱住。
“我以为你会笑，没想到你竟然哭了。”韦泽抱起了她，随即一挥手，周围的梧桐树和少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人又靠在第一次见面时的桃花树下。
杨乐仪正待生气，忽然想起若不是他，自己哪能见到童年时代最喜欢的姐姐，遂诚心诚意对他道：“谢谢你。我只是太高兴了，才会哭。”
“不明白。”韦泽迷惑地看着她，轻轻地在她脸上印下一吻，手抚着她的脸颊，笑了一笑：“看见你，我就很高兴，不会哭。”
“以后就会明白了。”杨乐仪本想挣开他的怀抱，无奈他的双臂很紧，她也不想在梦里跟他白费力气，动了两下便放弃了挣扎。
“你会教我吗？”　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回旋。
“这个不用我教。”杨乐仪眼皮越来越重，索性闭上了双眼。
“我想知道你的事情，想学会你会的东西。”
几滴水珠落到了杨乐仪的脸上，冰凉冰凉的。怎么回事？　她睁眼一看，头顶上却是白花花一片。接着，更多的水珠落到了脸上。“姐姐，下雨了！”眼前陡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原来是小绿。
啊，是下雨！她懊恼地想着，被韦泽这么一折腾，都搞不清楚是梦还是现实了。她抬起头，天色已是微明，这雨来势颇大，杨乐仪又不熟悉地形，再看看四周都是树林，没有人烟或是山洞之类可以躲雨的地方，想起先前进树林前坐的马车，便抱着燕烈翔，带着小绿，匆匆赶了过去。走到一半，想起万一王府的人追来怎么办，丢弃他又怕出事，无奈之下，看见另有道路，依稀是往南而行，便改道前进。
走了半日，雨总算停住，但三人已经被淋得透湿，还好他们所行是官道，很快看见一家客栈。虽是简陋，已是求之不得。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