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佞-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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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迁宴上,沈端言算是见识到了小说电视里常上演的那些个场景,虽然和在现代亲身经历的酒会宴会有所不同,但聊的话题其实差不到哪去,甚至涉及的范围还要更窄上许多。因着顾凛川最近将后院妾室通房遣散个一干二近,加之沈端言又算是重新出现在这个大舞台上,她又是今日的女主人,自然众人免不得要把视线和关注点全落在她头上。
沈端言觉着与其刻意学着像从前,不如让众人直接就看到改变,毕竟原主两年来困顿于后院,又经历一番起起伏伏,若有些个变化也应在正常范围内。她倒是正常范围内,京中“贵圈”这些个女眷却不免咂舌,从前沈端言就是把好枪,谁都能拿着使一使,如今看来这两年内院磋磨,不但尽得其夫看重,还顺道把那蠢性给改个干净。
今日旧年沈端言的闺中蜜友都在,倒也没人针对她,紧着好话不要钱地往她身上砸而已,只需时时端着笑脸即可。萧雯与时芳菲最是八面玲珑,时芳菲乃是乃是公府千金,从容貌上来说画风与沈端言相同,只里边装的东西不一样,时芳菲长袖善舞,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那叫一个高。
有时芳菲在,沈端言一点也不用发愁怎么招呼女眷们,萧雯与另几位闺蜜则与她说着这两年多来京中女眷们的种种变化,顺便也让沈端言把原主不怎么沈刻的记忆给加深一遍:“不是说你夫君的表妹前几日至长安,怎么不见她在座?”
噢,沈端言忽然笑着凑到萧雯耳边,几个闺蜜也顺势留心把耳朵都往萧雯和沈端言这边凑,只听得沈端言悄声说:“顾大人说过,他那表妹什么都好,唯一点不好,手段有些低俗。说起这事,不知姐妹们可曾注意到,今日园中与往日宴会上有没有什么不同?”
徐夫人也在座中,且离沈端言颇近,见沈端言说起这个,抿嘴便是一声轻笑,却又转过头去与别家夫人说说笑笑。徐夫人不远处就是沈王氏,见着沈端言说说笑笑反把沈王氏落在一边,便与沈王氏说起话来。
沈王氏却一门心思想知道沈端言在悄声说着什么,心头如猫挠一般,却被徐夫人这一打岔,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沈王氏心里的小九九,大约“贵圈”中的太太姑娘们没有不知道的,无非是谈论起时说一则继母到底隔肚皮,二则沈端言自身不硬,也怨不得旁人。
不过沈王氏到底还是受着些冷落,毕竟谁愿意跟个“不慈”的继室混一块呢,好在沈王氏也不在乎名声,反倒轻省得很,左右也没人刚指着她鼻子骂,不过是私下说几句闲话,不痛不痒。
沈王氏却一直竖着耳朵留心着沈端言那边,这时却忽听时芳菲笑开来,捂着嘴微颤身子,仿若摇落一身轻红,叫人移不开眼睛:“你个促狭鬼,我就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的,要不我当初怎么就被你给拉贼船上下不来,还一门心思向着你呢。”
“我这叫防患于未然,省得到时候长一身嘴也说不清,这样多好,省心。要还非有人上赶着非要来,还能免于责难。”沈端言笑眯眯,终于觉得自己也做了件穿越女该做的事——写警示牌。立警示牌与不立警示牌,那可是全责与免责的区别。
萧雯捶沈端言一下,笑得无比狡猾:“那我还真想看看有多低俗,诶,不成,今日看着便罢,没看着日后我办宴席,也定要这么写。不不不,回府我就先写上,防患于未然嘛。”
姐几个掩嘴笑作一团,众人也知道这几个要好,便看这边几眼,陪着笑。也有人问为什么笑,时芳菲一句话就把人给绕开去,此等秘笈,自家姐妹几个留着慢慢看人往坑里跳就好,何必戳破。
此时,院中,看着似乎一夜之间长出来的木牌牌,孙锦心正处于各种混乱之中,她想好的办法似乎都已经被这些木牌封死。但是,这怎么可以,这是绝对不行的,好不容易趁这个机会,可以把那心心念念的人拿住,哪怕失去一些,她也愿意承受。
水池边,萧霄蹲在一块木牌边上,上书大字一行“水深危险,请勿靠近”,下边还有红色加粗的字一行“如遇落水者,舍下备有专门救援之仆妇侍从,请贵客勿以身涉险,谢谢合作”。
萧霄:“修棠,我怎么觉得这牌子来路有点问题。”
“你不如说端端姐用心险恶。”晏修棠:摔,端端姐真是连好戏都不让人看,实在是没有道德良心。
“嘿,这个好,哪年不听说三两个落水千金被外男所救不得不委身下嫁的,有这牌子立着,再要靠近,还偏又被救起,当事的有千八百张嘴都解释不清。”张钧翘嘴笑,看看四周,指着一丛不怎么修剪的灌木说:“要不,我们上那蹲着,看看还有没有人非要往坑里跳。”
“这主意好。”顾汝中二话不说率先占个视野开阔的位置。
少年们谁也想不到,他们躲在这里,热闹没看着,反倒把他们一生中印象最深刻的事情给看个正着。
先来的是他们端端姐的继母沈王氏,这事和先出来的沈王氏一点干系没有,她就是个先出台打酱油的。不过,沈王氏倒也让他们听着些和沈端言有关的事情,而且事还颇为有趣。
“这丫头倒长出息了。”沈王氏与一人避开旁人在那说着话,语意隐晦,并不曾谈什么太明显破绽的话。不过说着说着,沈王氏却忽然压低声音问出一句让人心惊的话来:“药可有按时给?”
那人答:“自是有的,夫人不必担心,这时夫人既交给我,我必办得妥妥当当。”
沈王氏颔首,待那人走,沈王氏也看到水边立着的木牌,走过去看一眼上边的字,轻笑两声,又朝水面看去几眼,后低低喃着:“你曾害我的,如今一一还报在你女儿身上,如何,在底下是否难安。人说自作自受,我这不过是一报还一报,你若难安便只能怪你自己当初不曾给我留一线生机。我无生机无退路,自然也不会给你女儿留,王婉芫,你就在下边好好看着你女儿怎么把日子过得凄惨悲凉吧。”
声音轻轻的,离着三两步远便听不见,偏就在灌木丛边上,隔着块湖石并着灌木,少年们大气都不敢出,直到沈王氏收敛笑容慢慢走远,少年们也没从灌木丛里出来。萧霄看着晏修棠,晏修棠赶紧瞪眼:“你看我作什么。”
“你妈身边有宫里的老人,闻说有极擅长用药的。”说话的却是顾汝中,这些个王公贵族家的事儿,也就他们自个儿圈子里一小撮人知道。顾汝中他妈与大长公主有旧,是以大长公主身边有什么人,也略知一二,何况那位擅长用药的女官,曾在顾汝中他妈待过一段时间,这事顾汝中再清楚不过。
“咦,你不说我还记不起这事,我记得端端姐身子十分差劲,看来和端端姐那继母有干系。”晏修棠咂巴嘴,这种后院秘辛,为什么听起来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好兴奋的感觉呐。
“你们重点都没找对。”王焕章在最后边凉幽幽地来这么一句。
“那对的在哪,你说。”
“沈府。”王焕章却比旁人更清楚王家的女人有多凶残,从他姑姑、姐妹、侄女们身上都能看出眉目来。
少年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萧霄道:“有这么狠吗?”
“只会更狠。”
少年们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唯有沉默不语,互相干瞪眼,恰在此时园子里又传来脚步声。打小练武的张钧一耳朵就听出来,示意所有人都屏息静气不要再出声。
沈观潮曾是太子的老师,没有太傅之职,甚至没有师徒之名,但太子颇为敬重这位教导过他一段时间的老师。太子虽被废,却依旧是皇帝陛下唯一的儿子,皇帝倒也没把他给怎么着。再说,他也没干什么了不得的恶事,不过就是不作为,难担大任罢了。
是以,太子顶着亲王的名头,倒依旧自由得很,来的便是这位曾经的太子,如今的安亲王萧逐。
萧霄,看张钧,眼珠子冲外边转几转,意思是问张钧:我堂哥怎么在这,外边什么情况,要不要出去打招呼。
张钧摇摇头,做个手势,示意不动不出声。凭张钧的能耐,明显能听到安亲王出现后,院子里又多一道呼吸。那道呼吸十分沉稳有力,虽不像习武之人,却也身强体健。张钧心头闪过好几个念头,到底没吭声,他再不成事,父兄议事时他总是在旁边听着的,所以,张钧觉得自己可能要看到听到一些很了不得的东西。
第三十八章 不死是本事,死了是活该
更新时间2014…8…20 8:13:31 字数:3309
人进来后,一开腔,张钧就借着微微的风摇树叶声,用极细的树枝在松软的地上写下“王贺章”三个字。王贺章这个人沈端言是知道的,这次乔迁宴,王家嫡支也好,偏支也好,在长安城里的都上府里来相贺,王贺章正是嫡支次子。王贺章在作学问上天赋极佳,十几岁便得中状元,如今年方二十便在礼部当差兼太学博士,是王家这一代最耀眼的子弟。
就在他倾听着时,王贺章除却唤一声“殿下”,并没有其他言语,很快,竟然又来一个人。几人都一动不动地看向张钧写字的地方,这回写的是“顾闻”,顾闻是顾凛川的长兄,昨天晚上才到长安,说是专为贺乔迁之喜来,但顾凛川和沈端言都认为他是为几个孩子就读书院的事而来。
只是怎么想,也想不到,顾闻来长安的目的居然这样让人触目惊心。
顾家还好说,只是巨富之家,王家却不同,是与沈家可相提并论的诗礼世家。顾家的钱财加上王家的积淀,要改朝换代推个人上位,并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果只是商量一下这件事,在场的人都生在王公之家,出入于宫廷勋贵之所,并不会太过惊讶。
他们惊讶的是安亲王那句轻描淡写,仿若说“起风了,该加件衣裳才好”那样,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来:“他们都该死。”
“阻挡殿下成事之人,确实该死。”说话的是顾闻。
“千秋宴是个好机会。”王贺章说话的证据明显比顾闻要淡然得多,如安亲王一般,仿佛在说一件如吃饭穿衣那般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千秋宴?那不是皇帝陛下的寿宴吗?其实他们里除了张钧,其他人都听不到安亲王他们三个在说些什么,张钧听在耳里,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萧霄和沈端言他们几个。到后来话题越来越深入,言辞也越来越露骨,杀父弑君在历朝历代并不是没有记载过,但是杀尽宗室王爷与世子、嫡子这样的事,还真的没见谁干过。
安亲王想的居然是在千秋宴上将宗室,以及会成安亲王登基阻碍的所有朝臣,甚至包括……沈观潮。因为,在安亲王看来虽然沈观潮这个师父对他不错,他也很敬重,但沈观潮与他的父皇关系实在太好,而沈观潮在朝中又太过举足轻重,只要沈观潮有一句维护他父皇的话,都会给他造成极大的阻碍,很可能拖一拖就让他机关算尽,却什么也得不到。
安亲王深信,沈观潮有这样的能力,比起他的父皇,他更惊惧于沈观潮的能力。这样一个人,为他所用无往不利,为敌所用则如利刃高悬,实在太险,不得不除去。
事关沈观潮,张钧不能不说,而且,这事真不是他能兜下的。在场的……只有王焕章不能说,拿人命去拼人品义气,再好的朋友也不是这样做的。除王焕章之外,这里其他人或是祖父父亲或是兄长及自身,都在安亲王的“必死”名单上。
因此,当安亲王那一行人退去,并再次来查看之后,张钧编了个“安亲王欲东山再起,要拉拢顾家和王家为他所用”的话,然后人人都信了他之后,他又悄悄把王焕章之外的人都叫给通知到。
因沈端言是主人家,张钧先知会的沈端言,沈端言点头表示明白后,多说了一句:“你们既是朋友,日后莫要向王焕章说破此事,我观此人器量不大,若还想为友,这事还是不捅破为好。”
张钧闻言却是一笑,他却比沈端言看得更清楚一些,毕竟他和王焕章认识更久,而且也更加土著:“不需要捅破,这事发作出来,他就会知道。想想,端端姐当初说得不无道理,我们与他本身就隔着天堑,非是身份,而是处境。”
“那也只能日后多多防备,张钧,他与你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要真究起来,实则既非身份也非处境,而在真心与否。”沈端言说完轻叹一声,这一件事,大约不仅会使朝野动荡,也会让少年们的心中生出无限沟壑。或将成胸襟之宽窄,或将成命运之成败,沈端言虽觉得对美少年来说并不是太好的事,但对一个男人来说,这是必要的成长过程。
“懂的,谢谢端端姐。”张钧说完便走,含笑,但心中如何沈端言看不出来。
年少时最重情义,何况他们几个朋友并不多,既是因为身份地位决定的,也是他们并不为“出息出色”的主流王公世家子弟所接纳。所以,他们更看重朋友,将原本就不多的情义视若珍宝,也因此失去时会更加疼痛难捱。
重情义的少年更加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想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