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尽三生-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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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呯”的一声已被那人抵到院墙上。
抵着我那人穿着一身黑衣,黑布蒙面,整个人像是只丛林中跃出的豹子,浑身散发出来一股彪悍之气。
露华浓盈盈的捡起匕首,盈盈的向我走来。对我淡淡一笑,顺手一刀已从我脖颈上抹了过去。
烫热的冰凉过后,脖子立时泛起一股热辣辣的感觉。热血顿时就喷撒了出来,溅在抓住我那黑衣人袖上,这时他的手微微一抖,忽然松了开来。
我只觉脖颈剧痛,脸色惨白。立刻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脖颈,想止住血流,冷汗混着鲜血滚滚而来。
露华浓不屑的斜睨着我:“不是很会拼命的吗,现在还远没有到死的地步呢。果然装成想拼命的人都是胆小鬼!”
我双手按住脖颈,血从指缝向下流淌,手指感觉到那热烫滑腻的感觉,竟给我一种历劫后的安宁感觉。
靠着墙,我缓缓坐了下来。
“咦,想装死吗?”露华浓走上前来,似乎想要踢我。
我仰脸对她笑笑,然后看见她骄矜的脸上忽然而起的惊愕与惶恐。我一跃而起,血淋淋的手里握着的半截碎砖已拍在她额上。
年轻的钱主骤然惨嘶起来,嘶声响彻长街。身后曾追杀我的白衣女子,闻声生生吓得晕了过去。
但那声嘶叫听在我耳中只觉无比畅意,以致当我再度被制服时,脸上还一直挂着笑容。
现在我是满身鲜血,而她是血流披面。
适才排除所有的外在因素,不过是两个人在生死相搏而已,生命本来就是平等的。你曾经威胁过我,而我也对你作出拼命反击。
能有那么一次,站在同等的条件下进行对抗,于她,绝非幸事,但于我,已是死而无憾。
露华浓紧紧捂住额角的伤口,鲜血不断从她指缝间淌出,黑暗中又冒出两个黑衣人要为她包扎,她接过药粉,整瓶撒在伤口上,然后猛的甩头。
脑后披下的黑发如蛇般蜿蜒散开,未及黏结的药粉和血滴四散乱绽。
她提着匕首,额上的血还在淌着,令她美丽的脸看上去好像罗刹一样恐怖。
“放开她!”她命令抓住我的那个黑衣人,声音冰冷,杀气充溢。
“钱主!”黑衣人的声音低沉而嘶哑,隐藏着一丝不安的感觉。
“滚!”露华浓怒叱!
黑衣人松手一让。
刀光一闪,她抬手一刀已扎入我右肩,三寸长的匕首直没至柄,右肩顿时血流如注痛入骨髓。
她伸手捏住我下巴抬了起来。
“初次见面便想杀了你,你凭什么长着这张脸!”
失血过多已令我的头晕晕沉沉,视线也朦胧起来,此刻她靠的这般近的说话,怨毒的气息直喷到我脸上去,勉强撑大眼睛,被那喷火的眼神烫了一下。还是头一回看清楚这钱主的样子,虽然此刻她面目狰狞,血流披面,但那五官却竟隐隐跟我有几分相似。
心中一片迷惘,垂下眼皮来,已无力挣扎,心中只想她一刀把我杀了最好。
露华浓恶狠狠的瞪了我半晌,忽地道:“这张脸不配生在你脸上,我替你剥下来吧!”猛的伸手往我腮侧插来。
我本想求死,但听她这么一说,魂都飞了,猛的侧头避过。她的指甲擦过脸颊,生生带起一串血珠来。我想也不想,头转回来,趁她未及缩手,一口咬到她手背上。
露华浓怒叫起来,狠狠一掌甩来。我被她一掌打倒,天旋地转,一头栽在地上。她已狂怒,冲上抬腿就踢在我身上,我重重撞在墙上,觉得浑身筋骨都要碎了。两眼发黑,几乎要晕过去了。
忽地有人把我一把抓了起来,一柄利刀就架在我脖子上,簌簌的抖,却是因为要强抑愤怒。
我心里苦笑,真要杀我就请爽快点,不要好像杀鸡一般慢慢放血。
却听露华浓愤怒到颤抖的声音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她竟这样问我?
颈上鲜血淌过她捏住我脖子的手,她嫌脏似的在我身上擦了擦,再度扼住。
我淡淡一笑,闭目不答。
“想活的话,大声叫他救你,快!”
我一怔睁开眼来,远处暗巷中刀光闪闪,有人在激烈厮打。
是谁?是谁会在此刻来救我?
“快叫!”露华浓的刀子在我颈子上勒了一勒,却蓦地听到我笑了起来。
露华浓怒极,“霍”的一声,在我手臂上划了一刀。
我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你倒是对情郎有情有义啊。”露华浓阴恻恻的一笑:“怎地可以不教他下地府陪你?”
“你不肯叫,让我替你叫。”
她果真大声叫道:“帝朝辞,王雪在我手里,不想她死的话,你一个人过来!”
我不能转头,只能斜目怒眼瞪她。这个女子比我所碰到过的所有人都要狠毒阴险十倍。
想要说话,她扼在我喉间的手倏然收紧,喉咙里咯咯做响,呼吸困难手脚无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隐隐见到混乱战团中冲出个人来,嘴里笑道:“钱主,你不是约我吃饭的么,怎地却失约去找我老婆去了?”正是朝辞。
远远的只见他披着一身月华缓缓走来,刀光剑影都被他抛在身后,依旧一脸眉飞色舞的峥嵘神态。
恍然明白为何他今夜选了件墨绿的衣衫,这一袭深色,掩去多少鲜血伤害,千山过尽,依旧安然静谧。
露华浓忽道:“别靠近,你站在哪儿!”
朝辞站定在十米外,他瞧了瞧我,又瞧了瞧抓住我的人,再瞧了瞧露华浓后面站着的几个人,淡淡笑道:“钱主若是恼她得罪了你,这下也该折腾得差不多了吧。现在你已被我的人围住了,太守那边也会调官兵来增援,难道你还想抓住这样一个丫头跟我换个逃生机会吗?”
露华浓冷笑道:“你的人?你手下的人到烟淮的能有多少你自己心中有数。今晚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朝辞笑道:“我也不要死什么鹿,只要把你抓住就够了。等你这么久才算看到你的真面目,哎呀,原本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儿,怎地这么凶呢。”
露华浓冷冷道:“ 是吗?不怕死的话,上来抓我啊。”
朝辞笑道:“我可怕死了,人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喝不到美酒,看不到美人,多可惜哪!要不我们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用我死,你又肯乖乖跟我走的法子?”
露华浓冷冷一笑:“有!”抬手一刀便插我的臂上。
我本来忍耐着不出声音,突然手臂袭来一阵剧痛,一声惨叫不禁冲口而出。
朝辞嘴角不禁一搐。
这一下,场面陡转。
露华浓恶狠狠再戳我一刀,冷笑道:“好啊,你我就慢慢谈吧,讲一句就戳她一刀。”
朝辞脸色难看至极,脱口而出:“你到底要什么条件?”
露华浓格格笑道:“你很心痛吗?先给我跪下,我们再慢慢谈。”
她伸手又在我臂上划了一刀,这次我清醒过来,紧咬牙关,再也不发一声。
朝辞却是外强中干,他貌似镇定嘴唇都青了,别过脸去不敢瞧我,咬牙道:“你若是要我性命我当即可以奉上,若想要折辱我,我自会在她死后再将你剥皮拆骨,挫骨扬灰!”
我心里暗骂这人当真蠢得厉害,明知道钱主这般叫他孤身前来定是不怀好意,他只需转身就走,摆出不屑一谈的姿态,这疯女人也不见得会杀了我。只要他手下人打赢了,届时形势比人强,谈判也大有空间。平日也见他机变决断,怎地现在这般优柔寡断,进退无据。
只是喉中咕咕作声,一句话也挣不出来,眼睁睁看着朝辞,想打眼色让他退走,不料露华浓又一刀划来,臂上一痛,眼泪猛的冒了上来,稍一眨眼,簌簌的往下直掉。
朝辞眼看到那人在咬牙强忍不呼痛,大颗大颗的眼泪珠不住的往下砸,一张小脸白得死人一般,身上都是血,绿色小衣生生染成了红色,那么单薄的身体这么一折腾,血都流尽了吧。明知此时不能心乱,但关心则乱,登时口中声音都颤了:“你到底想要什么,想要我的权位还是封地还是兵马?都给你!你,你不要伤了她!”
露华浓哈哈笑道:“放浪不羁的二皇子,果真是不爱江山爱美人,可惜你的权位封地我都不要,要的是你永远无法登上大宝。”
“你砍下一只右手来吧!”
芝焚(下)
“铛”的一声,一柄刀已掷在地上,弹了一弹,滚到朝辞脚下。
一时之间,周遭打杀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长街之上寂寂有风生起。
朝辞定定看着露华浓,“你真的会放了她?”
露华浓冷然道:“你没有别的选择。”
“好,好。”朝辞忽然笑了起来,伸足一踢,地上钢刀跃起,一把接在手上。
露华浓冷笑道:“还道你怎样贪花好色,伤尽世间女子的心,想见识一下狼心狗肺的人长什么样子的,却原来这般不堪,原来你也有舍不得的人啊!”
这女人真不是个东西!我趁她说话间手底稍松,仰起头瞧她一眼。却见到她盯着朝辞的动作,眼睛里迸出兴奋的光芒,不自禁的舔舔嘴唇。那分明是一种动物嗜血的表情。
这哪里只是想要朝辞一只右手,分明是想要趁他自残取他性命。
大急之下,我挣扎出声:“你快走啊,她,她想要杀你!”
露华浓眼神一寒,朝辞脸色一变。
她转目向我瞧来,却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笑了笑:“你越是这样说,他越是走不了。”
她微微冷笑在夜风中:“自诩多情的男人,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女人在他面前被折磨死的。也不要以为他有多在乎你,不过是一个骄傲的男人可怜的尊严而已。”
朝辞笑着瞧着她:“钱主,你可真了解男人哪。若是在别的场合相识,朝辞一定会想尽办法跟你结交的,只是现在时机不对,地点不对,当真可惜。”
露华浓沉下脸:“免了。你也别想拖延时间,不会有人来救你。就算有……”她作势拖了拖架在我脖子上的刀子:“她也会死在我前头。”
朝辞瞧了瞧她,然后眼神放我脸上。此刻他的眼神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沉静,竟是将平日的飞扬神气全都埋在千尺海底似的,沉淀到底竟有种视死如归的坦然。
我急得大叫:“你不是蠢到相信这女人的话吧……我……我根本不相信她说的,一个字也不信。你快走吧。认识你以来你就一直在帮我,你帮我的忙多得数不过来,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你,你一点也没欠我的,我不要你这么傻!你,你若是真的……”
想起他断了一只手又被人追杀的情景,热泪哗的一下全洒在脸上,哽声道:“你不赶快给我转身走,我……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朝辞还是那种沉静的眼神看着我,只是眼眶稍稍有点红,看我哭得说不出话来,淡淡说了句:“傻瓜,痛得厉害就不要逞强,说那么多话。”
他执起刀来,翻腕潇洒挽了个刀花,对露华浓道:“你说得没错,我确是没有法子看她在我面前受折磨。不过你也高估了我,我不是什么大情圣,这个女子对我而言,不过是曾救我一命的恩人而已。你开出的条件是要我一只手,我答应你,这是我作出的最大让步。但你若是敢欺骗我……”
他淡淡一笑,目光阴森,霸气涌现:“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只会让你后悔活着,后悔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
这番话只令我魂飞魄散,这个人,他不是真的打算一意孤行吧!
这个人,他什么都明白,为什么还要这样蠢啊!
为什么偏偏选上我?
为什么偏偏要让我欠你这么多?
连威胁和哀求都没有效,那么只有……
我猛的侧颈迎向刀锋。
朝辞忽有所感,抬头惨叫:“不!”
露华浓骤觉异样,忙把刀锋一侧,却已在旧伤上又填一刀。
我痛得两眼发黑,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双手掰住钱主的持刀的手,又是一口咬下。
露华浓猝不及防,惨叫一声,松开手来。
短刀竟落到我手里,那臆想良久的酷热和冰寒,此刻就在指掌之间。
原来不仅是狭路相逢,生死相搏,也是勇者得胜。
我双手握住刀柄,回身就抵在露华浓心口之上。
情势蓦然逆转,心中的久憋的闷气血气此刻一口吐尽。
忽然有一种自觉,过了今晚,我将不会是我。不会再是那忍气吞声唾面自干委曲求全韬光养晦得过且过默默无闻的王雪了。
人生一世,也许只有一刻可绽放绝世光华。
而那之后,生也罢,死也罢,都已无关紧要。
我全身的力气都执在那柄短刀上,稳稳抵在露华浓胸口。我笑着说:“让你的人都退下吧。你自己束手就擒,朝辞行事素有分寸,他不会难为你的。”
露华浓盯着我,瞳孔微微收缩,然后她格格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不怕死,你还以为用你的贱命换我的已是赚到了,不过,我问你……你杀过人吗?”
你杀过人吗?
她狂傲的问话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我能下得了手吗?
是她低估了我,还是我高估了自己?
她盯着我,眼神露出一丝危险。突然之间,她往前一倒,竟整个人扑到我刀口上,我重伤之后腿脚发软,竟已被她压在身下。
热热的液体缓缓的顺着我的手淌到我身上。
露华浓淌血的脸离我只有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