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尽三生-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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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尴尬的只咳嗽。
兰溪偏头看我:“你喉咙不舒服?可要采柔给你炖点儿冰糖银耳?”
我吼:“我是心不舒服!师傅你再惹我,看我欺负你的云儿!” 兰溪哈哈大笑,终于是放过了我。
中午,我在厨房找了半只鸡,盛了一大碗饭,还拿了两只生鸡蛋,一并放到竹篮里打算拿给小三。
正穿过院子,迎面牡丹杀气腾腾而来。我慌了,忙往柱子后面躲,人躲去,那大竹篮子可怎样躲。牡丹噔噔噔冲过来,一把揪住我领子,把我往院子里拖。她浑身都在发抖,手上的抖通过衣服又传到我身上,异常可怕,好像想一口吞了我。
“躲!你还想躲到哪里去!”牡丹声音也是抖的。
“没,我是给你让路呢。”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底气不足。没有办法啊,毕竟是自己活活把人家的心上人打包送走的。
“你……你就狠得下那心?!”牡丹的声音继续抖,现在不是愤怒,而是升华成悲愤了。
“牡丹,我知道你对我哥好,但是你不觉得他回去会更有前途吗。”看她这副真情流露的样子,我也有几分感动,“他现下是去做梓城绸缎庄的主人。牡丹,你是自由身,如果你想去找他,我告诉你地址。”
“你……你……”牡丹说不出话来,红着眼眶,忽然咬着牙给了我一耳光,转身飞也似的跑走了。
我捂着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痛,但从这痛却沁出一股冰凉,让那更痛的另一个器官感到暂时的舒坦。
我抱着大竹篮子,慢慢走去找小三,展示脸颊的红肿就像展示勋章。
我忘了在外面喊一声,直接推门进去。谁知琴室里面空落落的,小三不在。正在纳闷,忽然头顶有人冷冷说:“这里!”
仰头一看,小三一只猫似的卧在房梁上。他的腿不是伤了吗,竟然能爬上那么高的地方。
不过没空理他,将篮子放在地上:“快吃吧。”
小三从梁上跳下来,离地半米的时候用手掌虚拍,竟然用一条腿也站稳了。
我把篮子收起,打算走。
“你走了?”小三忽然问我,从语气听来很不友善。这人真奇怪,盯着他看会不高兴,不看他了,又不爽。
“嗯。”我连话也不想多说,木着一张脸。
“给打了?”原来还是看到了,还以为他的眼睛是长头顶的呢。
“关你什么事?”我反问。
“你不对。”他一挑眉毛。
“你懂什么!”
“她喜欢你。”小三蓦然道,“你却叫她找别人,活该被打!”
我一呆,“你说什么大笑话,她喜欢我?她喜欢的是我哥!”
小三冷笑,不说话了。
我想了想,越想越不对:“你怎么知道她喜欢我?”
小三:“哼!”
我生气了,嚷道:“就算她喜欢我又怎样,我喜欢的是男人!”
此言一出,我听到“唰”一声风响,小三退离三米远,脸色煞白。
我冷笑:“放心,我再饥不择食也不会看上你。小爷我早就有心上人了。”
“哦,那是。”小三说:“绸缎庄的少主人。可惜你敢叫别人去找他,自己却不敢去!”
我呆了呆,忽然生起气来,气得想把整间房子都砸了,可惜琴房里实在没有什么东西让我砸。我“砰”的一声把琴几踢飞了,吼道:“小三,你今天晚上别想吃饭了。”冲回房去。
什么人哪!现在连一个半死不活的陌生人也敢来挤兑我!小三啊小三,早就知道救一块叉烧也好过救你!
晚上,一直睡不着。有种奇怪的情绪就像一缕柔丝一般把我的心缠得紧紧的,一勒就痛。啊,烦死了。我起床到外面看月亮,结果发现小三像只野猫一样,爬到院里那棵梅树上,见我出来,一双猫眼睛炯炯的瞪着我。
我走到树下:“下来!”
“哼!”
“你不是我保镖么?现下有事要你做!”
“哼!”
“你不是会飞吗?带我上楼顶!”
“你想自杀?”
这回轮到我“哼”了。
我趴在小三背上,他用两只手加一只脚,不算很困难的带着我爬上屋顶。所以说,有个武林高手做保镖多好啊,伤了一条腿还是比常人强多了。看来这回救人真是救对了。
我站在屋顶一直往一个方向看。小三躺在我脚旁,双臂枕在脑后看月亮。
过了很久,他忽然说:“看不到了吧,梓城在千里之外,你这样都能看到,不成千里眼了?何况,你根本弄错了方向。”
我恼羞成怒:“你懂什么,我在看杏花!”
小三冷笑。过了片刻,他缓缓道:“真要那么喜欢一个人,虽隔千山万水,也还是想伴在那人身旁。你不敢,可见你不是!”
他的话像一根针一样戳进我心里,痛得我泪花迷濛。
隔了片刻,我也冷笑:“你说错了,我不跟去,不见得我不喜欢他,而是因为我不必。”
蓦然转身扑下,在小三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在他眼睛上亲了一口。
“你在干什么!”小三怒吼,猛的一推。
我像只断线纸繇一般飞出屋顶,往下飞坠。
夜风拂面,下坠的过程似乎在无限延长,我仰脸看着月亮,徒劳的伸出手,却离它越来越远。
一只手猛的探出,紧紧抓住我的手。
全身重量猛的凝聚在一只右手上,我叫出来:“啊,痛!”
小三一只手拉住我,没有受伤的腿勾在瓦檐,重伤未愈的脸一片惨白。他深深吸了口气,咬着牙用力一甩,将我丢回屋顶。
我给摔得呆呆的,爬起身来,只见小三拧身倒翻上来,身子一晃,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我连忙过去扶他,他一把打开我的手,恨恨的瞪着我。
我冷笑:“这么恨我,就让我摔死好了,干嘛救我!”
“等我伤好了,一定杀了你!”他从牙缝里迸出话来。
“很好,非常好,谢谢,请便!”我很有诚意的赞同。
“你,没有心!”小三咬牙切齿。
“对,你看出来了。我的心让狗吃掉了,就像天狗食月一样。”我抬头看着月亮说:“月亮让天狗吃了,从此月亮就没了。但是怎么可以没有月亮呢?大伙就敲锣打鼓的,想吓得天狗把吞下的月亮吐出来。可是大家都不知道,月亮给吃了就是吃了,就算再吐出来也不是原来的月亮了。”
“你疯了!”
“嘿,听不懂?我自己也听不懂。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明白自己的心呢?”我转头威胁他:“刚才你虽然很英勇,但是下次不许再这样了,因为一个人吐血是很严重的,说不定吐着吐着就会死了。如果你死了,谁带我爬下去呢?”
崖云(下)
有些伤,在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中渐渐就好了,至少表面是这样。
小三的腿好了,真的变成了只猫,整天呆在后院那株梅树上,轻易不见他下来。
也没有真的杀我,因为我说了一句:“杀了我就没人学琴了,我师傅会伤心的。”他怕兰溪伤心,所以就没有拔他的剑。
兰溪也没有把他怎样,每天到琴房来都经过那棵梅树,从来没想抬头看他一眼。这么久了,也只有那么一次,远远看着他笑道:“那么喜欢上树,要不要在上面给你做个窝?”
小三:“哼!”
牡丹也见过他,非常惊奇,似乎想逗他说话来着。结果当日她拿着竹竿捅了半天,衣乱鬓散气喘吁吁的离开,回去后好像还感染了风寒。树上的小三依旧是只高傲的猫,冷冷的躺在树上,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小三只会跟我说话,对其他人一律是“哼”。
后来他突然跟我说:“看在你的份上。”
我想了半天,问:“是上次给你吃的包子里面有半只蟑螂,你想杀了厨子的事吗?还是锦鸾姑娘让你跳上屋顶帮她捡毽子,你不肯,把她弄哭的事呢?”
小三瞪我一眼,右边颧骨上那道艳丽的刀疤在阳光下闪了闪,“哼!”
于是掩月楼众人渐渐知道,小公子多了一只叫做小三的宠物,很凶,喜欢住在树上,没事不要惹他。
小三是头会咬人的猛兽,只听我一个人的话,加上他又长得非常养眼,充分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对他也就比其他人要好一点。平日里我最喜欢的娱乐节目就是惹他生气,然后看他发怒的眼神,看得发痴,然后叹口气,自己跑开。丢下他自己一个人抓狂,从来不告诉他为什么。
那个看杏花的晚上发生的事情,我跟他很有默契的从来没有再提起。
日子如流水一样淌过,不知不觉又是一年雪花白。
小三仍旧喜欢睡在树上,他也不怕冷,一觉睡醒,身上青色衣服上落满了雪花,他随便抖抖,潇洒的跳下地直奔厨房找东西吃。
我躲起来这样看过他很多次,从不许他穿黑色的衣服那时开始。我将他那身黑衣一把火烧了,然后扔给他一套青色的衣裳。
在他抖落身上的雪花,翩然落地的那一刻,是那么的像那个人。
院里的红梅开了,那往后,小三要抖落的不止是白色的雪花,还有鲜红如血的梅花瓣。
然后,师傅兰溪新收了个徒儿。
那天我心血来潮想吃城西老锡记的鸡汁包子,自己跑去买。吃得肚子滚圆,满嘴淌油才回来。手里还捧着几个,打算带给兰溪和小三。
一进后院就觉得不对,梅树下多了个人。
那人身上穿着雪白轻软好像云一般的衣裳,负手站在梅花树下,微仰着头,不知是在看梅花还是在看树上的小三。
我说:“嗨,公子你找谁?”
那人转头看我一眼,微微笑了。
我呆呆看着他,手里抱着的纸包“啪”的掉到地上。
那个傍晚我看见淡紫色的天空,上面有澄黄的落霞,红艳如血的梅花,琴房碧色的窗朱色的栏全都轰轰烈烈的退成远景。而那个人站在面前,朝我微微一笑。
头顶卧在树杈上的小三,很不满的:“哼!”
这时兰溪出来,领那人进了静非尘的琴室,临行看见我的呆样,折扇在我头顶猛敲一记,痛得我呀。
小三居然还在树上“哈”的一声嘲笑我。
我没好气:“让你得意!你倒有先见之明,懂得自己把琴室腾出来。”弯身捡起包子:“看你那么开心,大概也不会肚子饿,这包子可以省下来了。”
“唰”的一声,他从树上飞下来,抢走了我的纸包。
师傅新收的徒儿叫做崖云,人如其名一般俊朗明秀。长得清眉雅目,干净恬然而又顾盼生姿。他在梅花树下对我微笑,飘逸淡然却又有着隐隐的忧伤。我从来未曾见过这般淡雅俊秀犹如一幅水墨画般的人,无论男女都未曾见过。
这个崖云引起了我强烈的兴趣。
不仅因为他长得很美,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他很有钱。
我曾问过兰溪,教他一节琴课要收多少钱?
兰溪反问:“你觉得师傅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
我连忙说不是。
兰溪告诉我,他没有收崖云的学费。但崖云拜师的时候,给了他千金。
我心里惊呼,嘴里却说:“想不到闻名天下一等一的琴师一千两就卖了。”
“是一千两黄金,不是银子。”兰溪也不生气,微微笑道:“那你呢?你又给了我多少拜师费?”
我忙拿包子塞住他的嘴。
自此便上了心。我的美容健身班计划遭到搁浅,纯粹是老板不肯投资,但我若能通过其他渠道融资,相信兰姑也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话说起来,为什么非得执着于这个计划不可呢?只能说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件想干的事情,也是暂时能想到能证明我能力的事情,所以很想实行看看。
依旧是一人一间琴室,教罢一个再轮到另一个。
崖云来学琴已经七天,我与他却仅止于初次见面时的互相介绍。
我听到兰溪说出他的名字,脱口赞叹:“放牧青崖云属我,偶逢知友共谈心。公子真是好名字。”
在听到兰溪说出我的名字时,他却只是含笑颌首,气度高贵清华。
这次见面礼愈发显得我张扬、无礼、进退无据,让我耿耿于怀了好久。
一直在盘算怎样跟他搭讪,但对着这样安静的一个人,你贸然开口总会觉得像是打破了世间平衡似的,即便是我这样一个咋咋呼呼的人,也自觉冒失。
而且这个崖云学琴的天分还非一般的高。
以前也许略有基础,但不会比我的更深厚。从一开始的微带生涩,到后来的圆转如意,他只花了几天时间过渡。若是换着是我,我记得,当初度过这个阶段我足足花了一个半月。
好吧,我承认自己确如师傅所说,没有好好用心学琴。不然还能承认自己根本没有天分么?
这日兰溪教的曲子是“梨花落”,弹的时候要有种微雨落花意纷纷的感觉。兰溪如往常般,教毕我便留下我独自练习,自己转往隔壁。
今日合该有事,我弹着那曲子,没见微雨落花,自己先就心烦意乱起来。不一刻听到隔壁传来婉转惆怅的琴声,忽然想起月色下灿若浮华的杏花,突地悲从中来,难以克制。
昨天我在城里无目的的闲逛,不知不觉竟出了城,又走了一段,才知道自己竟无意中走到破屋来了。我呆呆站在屋前那棵槐树下,也不知是何心情。时近中午,屋顶的破洞内竟有炊烟袅袅升起。
我听到心脏即将爆裂的声音,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