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守卫-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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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这些发生在了一口气的时间里,快得叫人无暇反应。
真正的电光石火。
“是什么?是水对么?湖里的水?”路易第一个反应过来,飞快地问。
阿尔多的喉咙本来就受过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按住颈侧点了点头。
纷纷反应过来的猎人们不用命令,立刻集体围住湖,不停地往湖水里扔着东西,路易把水晶盒子粗鲁地塞进了水面下,绿色的湖水翻滚着没入了盒子,好像那里面有一个吸盘似的,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很快,盒子里的水就满了,或飘渺或诡异的声音没有了,只剩下连绵不绝的水声。
一个光点从盒子表面蔓延开来,慢慢地随着水流流动,形成了一个闭合的圈。
路易吃了一惊——法阵圈!
无法言喻的复杂的纹路像是有生命一样,从微凸的表面延伸出来,绚烂极了,路易想起阿尔多那本还没来得及出版的《法阵学》的序言部分——
法阵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
只有当你看到了那些流动的能量,看着它们好像填满干涸冻裂的河床的水,在法阵圈中构成一个完整的循环的时候才能明白。
它们是有生命的。
盒子上最后一笔法阵完成的时候,中间发出一声轻响,好像歌者演唱完毕,放下琴的时候发出的那一声又是满足、又是惆怅的叹息。
接着盒盖和盒身的缝隙消失了,里面不断涌动的湖水也消失了,整个水晶盒子变成了一个整体,然后它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慢慢地竟然缩成了一个光点,就这样在空气里消散了。
路易一愣,阿尔多却一把拉起他,声音沙哑地说:“没关系,法阵是我画的,联系着结界核,一旦里面填满合适的能量,就会自动导入到结界里——现在,告诉所有人,撤退!”
路易一声令下之后,所有人都快速撤离,已经脱离了雪山区域,所以阿尔多不再犹豫,从身上掏出第二支箭,笔直地射向湖面,可以在雪地上燃烧的箭在好像点着了一个炸弹似的,把湖面整个炸了起来,火势迅速地蔓延到整个湖面。
阿尔多眯了眯眼,他知道火势扩散得越快,说明能量燃烧得越剧烈,也就是熄灭得越快。
猎人们来的时候是小心戒备,回去的时候简直是发足狂奔。
十几分钟以后他们就再次登上了绝影山顶,就听到了一声惨烈的呼啸,居高临下地望去,阿尔多的箭已经熄灭了,无数“人”从湖水中站了起来,那湖水就像是被激怒的山神一样,制造了不知多少个影子,密密麻麻,个个表情阴霾,就像一支深渊里爬出来的亡灵军团。
阿尔多猛地扭过头去,拉满弓,再次射进了湖里,已经跨出湖中的“影子人”一下子变成虚影,湖中的人影被烧得变了形,哀嚎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我的箭没了,快走。”阿尔多哑声说,“如果你们不想面对一百个卡洛斯的话。”
除了埃文和艾美之外,每个人都受过卡洛斯的魔鬼训练,这句话话音才落,猎人们就都跟上了发条似的,玩命地跑起来。
好吧……如果这些人去跑马拉松,一定会包揽全部的金牌的。
很快,他们就发现卡洛斯带了一条和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路,每个人想着来的时候那个极寒冰川,都十分心有余悸,鉴于卡洛斯本人暗示过,那是最容易走的一条路,那么回去的时候难道要特意挑一条不那么容易走的?
然而无论是出于对卡洛斯的信任,还是阿尔多最后的箭矢燃尽之后,身后追着的那可怕的亡灵军团,他们都一股脑地跟着卡洛斯冲着那未知的方向冲了出去。
越来越冷了,卡洛斯身上开始飘起淡蓝色的保温咒,身后的人一一效仿,逃命了这么长时间,铁人也累了,男人的速度慢了下来,显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在空气中传来,他说:“记住在雪山区域不要尖叫,会引起雪崩。”
那时他们正经过一个巨大的山坳,其他人在迷茫了片刻后,很快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因为这条陌生的道路莫名其妙地把他们带进了雪山区域。
转了一个弯,卡洛斯的脚步突然顿住,跟在他身后的卢克斯差点撞在他身上。
然后他终于看清了他们面临着什么的时候,立刻就长大了嘴。
那是一道深渊,弧度凌厉,比直上直下稍微好点有限,一眼望不到底,满目都是白色,壮观得惊人。
“积雪下面是冰,天然的冰层,非常光滑,不用担心被什么东西绊到——除非你们自己左脚绊到右脚,平衡感不好的人蹲着降低重心,不怕屁股黏在冰上的可以坐着……以及注意保护好你们的脑袋!我们的旅途非常漫长,不想在中间被冻成冰人的,带好你们的保温咒。”
卡洛斯?忘了自己在逃命的?弗拉瑞特先生愉悦地吹了声口哨,冲所有人打了个跟上的手势,第一个跳了下去。
好吧,显然,这趟旅途中他最盼望的部分来了。
“这真是我经历过的最刺激的滑雪。”伽尔紧跟上他。
埃文本来还在的腿肚子抽筋,发现导师已经跳了,也只得跟着跳了——他的行为无疑给每个人都带来了莫大的鼓励:胆小鬼实习生都这么出息了,你们还等什么?想被断后的阿尔多大主教踢屁股么?
他们就像一个接一个地跳了下去,划开冰层上薄薄的积雪,拉开一条长长的轨迹,速度几乎加到极致,简直就像是在空中飞一样。
如果说这个时候,他们还能忍受着不尖叫的话,那么等到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脚下从结实的冰层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大裂谷,发出什么声音,就基本不受个人控制了。
为什么来的时候不走这条路?因为根本中间是断开的!
卡洛斯你这是专门把大家往沟里带么?!
他们就像是云霄飞车一样,借着高空滑下来已经到了极致的速度,笔直地“飞”了出去,然后形态各异地摔在了大裂谷对面厚厚的雪地上。
把那柔软的积雪砸出了一个大坑来!应该说幸好够厚么?
好多人落地的时候,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卡洛斯头晕脑胀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得意洋洋地傻笑起来,一翻身,大字型平躺在雪地上,他身上罩着淡淡的蓝光,积雪很快在保温咒作用下从他周围化开。
这有史以来最靠不住的导游,快乐地对一个个摔在他旁边的、惊魂未定的猎人们说:“怎么样,这可是绝影山最有意思的一段,说实话,我早就想再来一次……”
阿尔多一把拎起他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拉扯了起来,气还没喘匀,就咬牙切齿地咆哮起来:“你这个疯子!”
卡洛斯:“……了。”
阿尔多瞪着他。
“好吧,我知道你很想吻我,不过我建议,这个步骤我们可以等回到美好温馨的香芒小镇再说。”卡洛斯耸耸肩。
阿尔多:“……”
路易落地的时候也有点懵,随后他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猛地扭过头往来的方向望去——对了,还有那些影子人追兵!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家伙一个个被冻成了冰雕,成为了那巨大的冰坡上面的装饰品。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冻住?”艾美难以置信地问。
“从里奥射了他们一箭,但他们并没有还手开始。”卡洛斯耸耸肩,把拎着他的领子的阿尔多的手捉了下来,煞有介事地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挤挤眼,“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些影子的本质是‘水’,怕火,以此类推,当然也会被冻成冰。”
“好了诸位。”卡洛斯顺手拉起坐在雪地上,还呆呆的埃文,大步往前走去,“我们要回家了!”
“等等,卡尔!”伽尔赶紧追上去,“你忘了这里还有迪腐!话说这地方是哪一种东西的领地来着?”
“蝎鼠。”阿尔多手指轻轻抚过自己手背上被亲吻的地方,看着卡洛斯不肯走直线的背影,轻轻地笑了起来,“没发现么,回来的路线是绝影山的另一面,再绕过去一点,我们就到了蝎鼠的聚居地。”
路易急忙提醒:“大家小心脚……”
阿尔多慢吞吞地补充说:“忘了跟你们说,本地居民已经被那家伙杀得差不多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雪球就向他砸了过来,被躲开以后,始作俑者卡洛斯转身就跑,阿尔多毫不迟疑地弯腰团了一个雪团,追了上去,把雪球塞进了他的衣服里。
卡洛斯笑着骂了句什么,冰凉的手往阿尔多的脖子里塞去。
艾美低头看了一眼仍然呆呆的埃文,怀疑他脑子被撞坏了,于是捧起一大捧积雪,冲着他的脑袋泼了下去,转身正人君子一样地跟上了路易已经走远的脚步。
解除后顾之忧什么的……
某人其实分明是为了回来的时候可以打一场痛痛快快的雪仗吧?
84、第八十四章 最后一个敌人
结界就像是一株临到枯死的植物,突然被人注入了水,重新充满了活力。
但阿尔多的工作却没有结束,他开始在原有的基础上调整法阵的结构,显然是出于对自己盟友的不放心,连对方提供的东西也万分提防。
他们回来后的第二天,古德先生就在伽尔的帮助下买了一套新的摄影设备,声称要学习如何成为一个业余摄影师。他兴致勃勃每天翻阅各种摄影杂志,堆得大主教办公室里到处都是。
结界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块心病,现在这块心病解决了,他认为自己可以差不多筹备退休、准备功成身退了,于是把大小事都丢给了路易,并且开始物色下一个大主教人选。
这位狂热的摄影爱好者先生擅长玩弄权术,但是并不迷恋权力,年轻时候当猎人的经历让他骨子里存留着那些无耻的政客们没有的荣誉感——虽然他看起来有点像老顽童,又有点像甩手掌柜,并且幸运地赶上了卡洛斯的穿越和大主教的苏醒,以至于那些好像万分复杂的事几乎没有经他的手就解决了。
然而他一辈子的经营,却给年轻的一代留下了一个厚实的圣殿。
空前绝后的富有、拥有历史上最通畅的各种公共关系。
有的大主教手腕才华俱佳,是绝对的领导,有的大主教德高望重,能成为众望所归的精神领袖,有的大主教能在几十年的时间里,给所有从事最危险的工作的猎人们提供最高的工资和最畅通无阻的工作证。
很难说他们中间哪一个比较成功。
总之,古德先生的甩手行为,给路易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从绝影山回来,每个人都短暂地放了一假,休养被狠狠地操练过一番的身心,除了路易?梅格尔特先生。
艾美来找他的时候,路易才刚刚从连续三天的加班中解脱出来,自打从绝影山回来以后,他这还是第一天能在晚饭时间前锁上办公室的门。
“不,等等!”艾美山呼海啸地带着他固有的香风冲过来,在路易把门带上之前一把把文件拍到了他的门上,“等……先给我签字。”
艾美跑得太急了,以至于刮起来的香风比平时高出两级,路易没来得及说话,先偏过头打了个喷嚏。
“哦,好吧。”艾美耸了耸肩,从善如流地往后退了一点,“我希望这不会影响你对治疗部下个季度的预算的看法。”
那应该是增加才对——考虑到伤患们被这种生化武器熏出来的二次伤害。
当然,这句话路易并没有说出口,因为艾美既不是可以随便刻薄的学徒,也不是伽尔那样可以互相口无遮拦的朋友。
他只是轻轻地蹭了一下鼻子,默默地接过预算审核表,站在办公室门口看了起来。
艾美?伯格治疗师那相对符合大众审美观的素颜,在从绝影山下来之后就一去不复返了,等路易签好字把预算单还给他的时候,艾美双手抱在胸前,靠在墙上说:“我以为你见到我这副德行又会皱眉。”
“那是你的自由。”路易把防辐射眼镜摘了下来,别在了胸口。
那些看起来奇形怪状到变态的家伙,其实并不一定真的变态。
路易每次想起冰川上那个自己都举步维艰,却居然还开口鼓励别人的治疗师,就觉得他再古怪一些,也是可以原谅的了。
如果真的是宝石,那么即使是包装在皱巴巴的塑料袋里,又怎么会影响它的价值呢?
艾美看了看他,突然说:“我其实……前阵子在考虑一件事。”
路易虽然没有追问,但礼貌地停住了脚步,表示自己在听。
“比如要不要去做个变性手术。”艾美顿了一下,用一种类似“今天晚上要不要吃香蕉薄饼”之类刻意放松的语气说了出来。
路易听了沉默了一会,一本正经地建议说:“我认为,或许你应该先去了解一下手术的安全性和技术的成熟程度。”
艾美一愣:“我以为……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很不可接受。你看……我是一个男人,生来就是,却偏偏要用刀子和仪器把自己变成一个女人……”
然而还没等路易说话,艾美就笑了起来:“不过你不是大多数人,我一直知道的。”
路易:“谢谢您的赞美。”
“那如果我真的成为了一个女人,你会爱上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