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深不知处-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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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若抬手制止了我的话,而是转眼盯着子归。子归笑笑道:“不亏是艳若,知道我想说什么。”这时子归突然站了起来,离开床铺,然后一掀袍摆就跪在了艳若面前。我大吃一惊。只听他道:“艳若,我们只能躲到城市中去,而这路线,只有你最熟!”
我心狂跳!城市?城市!我没听错吧?!
艳若静静地看着他,半晌也不叫他起来,而是道:“想办法联系凌风过来吧。”转眼看着我道:“把你身上那个绳结给他,现在这时,它是唯一我亲手做的东西了。”我怔了怔,脸微微一红,将腰上的绳结取下递给子归。
子归疑惑地道:“可是它是庄歆的饰品。”
艳若道:“恩哼,我给她的饰品,如果她弄掉了,身份不明必会有危险,而我必不会置身不管,所以你拿着它去见凌风,他就会明白:要不是我出事了,要不就是庄歆出事我去救了。——我还会给你一封亲笔信,他就不会怀疑了。”
子归接过,看到艳若让他起身,这才站了起来,转身出门时,对艳若道:“我尽快回来,羽魄和白狮的伤都无大碍,在疯爷爷的房里休息着。”说罢转身离开。
艳若苦笑着看我一眼,道:“歆,他是想让我去看看我自己的亲爷爷吧,他以为我对爷爷有怨呢,可是我现在这样动都动不了,怎么去看?我从来没怨过他。”
我说:“为什么子归以为你怨恨疯爷爷?”
艳若道:“因为呀——我出生时,疯爷爷坚决要让父亲从母亲身边将我带走,不准相见。”
我闻言不禁同情,问:“疯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艳若眯眼笑笑:“如果他不这样,我哪来那么多心思想要爬上贩首的位置,为自己争取到一些权利,使得父亲终于肯违背对他的誓言,得到父亲一年只许见一次面,而且时间只有十五分钟的承诺。”
难怪那时候,祭巫在蓝雾林里曾经对我那么说话,尔后艳若还对我假扮成他,一付很恼火很危险的样子。原来是我破坏了他每年一次且少得可怜的十五分钟的子母相见。我心虚的看了看他。只听他又道:“不过也全靠爷爷当初这么不留亲面的决定,我才能活得这么久,不然从小在母亲温暖中长大的我,就会和庄辰一样了,一颗心善良得要死!那时候,也许我都活不地十岁,早被青奕害死了!”
我想了想,点头道:“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疯爷爷早就知道青奕与你父母之间的情感关系,知子莫若父,他了解青奕的脾性,所以宁可信其有的先防着,才会这样,使得你父母之间产生了误会,也让你……”后面的话我不知如何说,怕打击到他。艳若却笑笑接口道:“也让我像孤儿一般可怜的长大吧?为什么不说?反正是实事!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我垂下眼。
有些伤情无可奈何
【】
晚上的时候凌风来了,并且还有匿影与庄辰,另外还有青岁和月巫,人可真是倒齐了。我看了看月巫,她脸色很不好,可以说是很苍白的,一双眼睛了无生气,站在青岁旁边,死死地抓着青岁的手臂,如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我疑惑的看了眼半靠在床上的艳若,他在我耳边低语道:“月巫知道……我父亲不在了……”声音有些微酸,我不敢再提,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
庄辰和匿影进来看到我,都是一付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庄辰走近我道:“还好你没事!听说祭殿起了大火,破格大半数死的死伤的伤,我都担心死了。”
我道:“是啊,如果不是艳若察觉到,连夜把我接了过来,我也许那些破格一样了……”
凌风倒是最现实的一个,他直接走到艳若身边,就给他查看伤势,并且道:“伤口弄得还不错,再用我的药,应该不用多久就会好了。”然后转头对我们道:“现在说说你们的计划,打算怎么离开到城市吧,别说这么一群人同时一起走,目标太大!”
我们面面相觑,只听艳若笑道:“子归不是有办法了吗?月巫和我还有凌风你,都懂得如何出入城市,所以,分三路走,应该是这样吧?”
我望向子归,他点点头道:“嗯。艳若自然是和庄歆,庄辰,匿影一起的,他们和疯爷爷及一些老爷爷一道走,青岁和月巫带老妇人离开,凌风和我带一些孩子离开。”
我忍不住问道:“所有的孩子都带?”——那得多少人啊!
子归道:“不,只带黑户出声的男女孩儿。”
我明白黑户的意思,就是没有经过戎主和祭巫的许可,生下来的孩子。这么算来,人也不算多,本来狐戎也没多少人口。
这么一说,大家便凑在一起讨论起来,并定下了方案和路线,然后明早开始打点行礼,然后趁夜离开,这一切,艳若都靠在床边不发一语,凌风也一付漠不关心的样子,让我有点郁闷,就在大家商量好,准备养好精神,好好休息,明日开始出逃时,艳若忽然说道:“分散离开狐戎没错,但是通过陆地到达城市的出口都不安全,因为很好放置监视系统,也能隐藏人,所以那里都有青奕的人把守着,我以前做贩首时就知道了。”
大家一惊,子归道:“那怎么办?”
艳若道:“只能由海道走,但是很危险,不过到了海道的出口,会有我的人接应你们的。”
青岁闻言,一眯眼道:“艳若,你果然深谋远虑,既然提前布置好了出逃的准备。”
艳若抬眼对青岁淡淡一笑,“本来……那些准备是为父亲和母亲准备的……”
一时间,房里安静下来,静得都能听得到针落地的声音。
艳若见状笑笑:“不过现在能用在你们身上也不错,就这样吧,我们将在海道上集合。但是听好了——”艳若神色一凝道:“不管经由哪儿到达海道出口,只需要五日就足够,那里停有船,船长我熟识,暗号是——”他举起手做了一个手势:“就是这个,记住了!如果五日后,有人没有出现,不管是谁都将不再等。秘道上也有监控系统,即使我们破坏了,隐了行踪,但几小时也足够发现,而青奕的人要追来,四日便可追上我们。我们比他们先出发一天,所以任何人顶多只能停留等候一天,将不能再等!”
大家凝重的点了点头,这才出了房门,打点行装。
我对艳若道:“你的伤这么重,能走吗?”
凌风在旁边道:“如果没有我,也许他走不了,但是有我在,又有匿影,他是能走的。”
我这才想起,匿影几乎可以说是艳若的脚了。想了想,我问凌风:“匿影的嗓子能不能治好,他能不能再说话?”
匿影闻言,走上前执起我的手,摇了摇头。凌风见状微笑道:“你这个亲弟弟很明白了,治不好的,经过暗阁之主的手变哑的人,怎么可能还治得好,那样不是所有犯了错的人,都来找医生就可以了?就像你们城市的少年犯那样,被捉住后被拘留一下,再出来,又是一样犯罪。”
我不爽地道:“那不一样,那些少年犯有些是很可恶的,杀人放火都做,可是匿影只是探寻一些秘密情报。”
凌风道:“可这在狐戎却是死罪了,他活着已是青岁为他开脱了!”
匿影扯了扯我的手,对我点点头,我黯然,沉默。
话到此,凌风又开始忙碌起来,莫非是治艳若的伤,还有一些换洗,我不太方便做,就由匿影代劳了。艳若当时还在我耳边小声道:“如果不是有人在,其实这事由你来做没什么不妥。”我脸一红,瞪他一眼,转身离开,背后传来他的轻笑声,我关门的刹那,看到他笑意浓浓的眼里却带着深沉的悲伤,我鼻子又开始犯酸,一垂头,离开了屋子。
庄辰站在外面的草地上,看到我就迎了过来,张了嘴,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奇怪,对他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又不是外人。”
庄辰深深地看着我,竟让我有些不安起来,听到他问:“你……你爱艳若吧?”
我大张嘴巴,不知如何回答,顿了一下才道:“是喜欢。”
“不!是爱!”庄辰斩钉截铁的说。
我垂下眼不,不再逃避自己,终于第一次开口承认了自己的心,我道:“是的,我爱他。”
庄辰嘴唇微颤,注视着我道:“听匿影说,我和艳若很早就认识了,在十六岁时就见过了,那么……十六岁那时候,你喜欢的是他吧——”
我抬眼看他,泪水漫漫浮上眼眶,却微笑道:“是啊……那时候就喜欢上了。”十六岁的初恋,决定了此生的爱恋。
庄辰脸色发白:“所以……你那时候只把我当成他吧——!”
我眼泪终于掉下来,虽知有些答案必伤人,而且是两方都将遍体鳞伤,但是却非说不可,我闭眼,重重地点了下头。
肩膀被庄辰抓住,那么的用力,像要把我捏碎一般,我睁开泪眼模糊的眼,看到庄辰灰白的脸,那里掺杂着各种情绪,有怨,有恨,有痛苦,有不甘,有苦涩,最终化成悲伤的无奈。他秃然松手,垂眼将额头抵在我的额上,喃喃地道:“歆,你好残忍,好自私!你……一直骗了我——这么多年……”
一直骗了我——这么多年……
这一句话如针尖扎在心口,绞痛不已,令我痛哭失声:“辰……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也一直以为……”再也说不下去,我的确是骗他了,我一直以为他是双重人格,但不可否认,难道喜欢第二人格就不是骗他了吗?而且那个双重人格,是我私心里自己不愿努力分析具体真相,而一直那么固执的认为造成的,一直在欺骗他和自欺中自我满足,我的确残忍和——自私!
庄辰却直起身,疲惫的挥了挥手,让我不要再说了,然后拖着步子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停一来侧脸凄凉的看着我道:“你当我是什么呢?——在月巫的门前,你还想将自己给我——你到底当我是什么呢?亲爱的——姐姐!”
我浑身颤抖,内疚与愧意都无法说清我此时的感受,这么多年,庄辰第一次这么叫我——姐姐。好陌生的感觉……好陌生。他那悲哀的眼神将我击得溃不成军,我脚下几乎要站不住,他缓缓的转过头一步一步往前走,终于消失在前方黑暗的屋里。
我退后一步,扶住一棵老树,慢慢的滑坐在草地上,捂脸流泪。如果十六岁那一年,我向庄辰毫不隐瞒的坦白一切就好了……不,不对,最该死的是那一次——月巫之门的那次,那个因想逃避艳若而用庄辰做挡箭牌的那一次!我曲起膝盖,将头埋在上面,任泪水打湿了裙摆,自责得要死要死!
【出逃】
延续了几日的雨纵使停了下来,但路上却湿泞泞一片,极不好走,大家分为三路,各自离去,我和艳若一行人则是依陷阱的秘道而行的,为此,更是潮湿,还有一洼洼的积水,极不容易下脚,再加上随行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大爷,更减缓了行程的进度。按理说,我们一行人最舒服的应该是艳若,他由匿影背着,丝毫不需费力,但是当我看到他发白的唇时,就知道他是极难受的,伤口在这种潮湿又不透风的秘道里,给增加了细菌,愈合更慢,且痛疼,好几次我都以为他要昏厥过去,却硬是咬牙挺了过来,因为凌风说这地方他不能昏睡,不然有可能就不愿醒来了,这样很危险。
依路线,我们走过陷阱连成的秘道后,再经翻一个地下水路,就能到达预备好的船舶海口,艳若曾对我说:“歆,到了海口你会看到奇观。”他的表情无比的神秘和骄傲,我知道那是连接城市与狐戎的地方,心里也有些迫不及待起来。但艳若又凝重的说那个地方很危险,出进都不容易,如果不熟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没了命。这话在出发前也对所有的人说过,让他们选择留还是逃。孩子们终究是不懂什么太大的危险的,听说可以出去自然雀喜,而老人们都是经历过的人,明白自身处境,活了一把年纪死活都无所谓了,只是不想做人体实验品,不如一赌,为此没有一个人退缩。
我并不知晓那个海口到底有多么可怕,又会有多么绚丽的奇观,只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在五日前一定得到达那儿,不然一切心思都白费。我两手扶着两个老爷爷向前走,出乎我意料的,这些老人虽老,脚程虽慢,但步履却很稳,可以说比我强多了,有时还是我想摔倒了,是因为他们的支撑我才没倒下去。我想也许是因为他们年轻时经常习武打猎的结果,身上有所谓的“内力”吧,不过艳若有一次听闻我这么说,却哧笑道:“别把那种城市中的武侠小说套进来,那什么会飞啊什么的,的确是所谓的轻功,也是因为气,还有运气的技巧。现实中内力又不是永恒的,说白了只不过是一种体魄上的良好运气,身体好时,气足,身体差时,气弱,所以也会因衰老而减弱。”
我想想也有道理,生命在于运动,年老了是比普通人身体好是真的,而他们的运功原理又那么特别,基因也特别,自然体质与众不同。
不知走了多久,累了就休息一下,总之已是出逃的第一个晚上。匿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