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涯苍苍-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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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
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慕卿裳顿时浑身发冷、四肢僵硬,一回头,果然。
云涯子正与一众昆仑弟子神情惊愕地看着她,那深邃无法揣测的目光慢慢扫过来,看得她心中一片冰冷。
终究,还是逃不过么?
卷三:碧霄宫前锁魂塔,断骨血魄碎玉华 何患无辞
昆仑大殿上,慕卿裳一脸鄙夷地看着眼前一大群群情愤慨、义正言辞对着自己色厉内荏的仙人们,打着呵欠、甚是无聊。
青冥因被诛仙剑所伤,心中更是恼怒不已,登时目眦欲裂,口不择言:
“妖女,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啧啧,这句话怎么看怎么觉得经典,简直就是穿越小说之中每逢反派角色必出的一句台词啊!看着青冥那张扭曲如蛤蟆一只的脸庞,慕卿裳顿觉有一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之感。
于是很是潇洒地一甩长发,立即做语重心长状:
“这位大叔,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至理名言吗?所谓肚子大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大而无料。您说您翻来覆去讲了这么半天就这么一句,您不觉得寒酸我还觉得痛苦呢!其实您大可以换个说法,比如:大胆妖孽,从何而来,速速坦白之类的……………虽然应该大概或者也许可能大约估计,以您那堪比草履虫的智商,委实是稍微有技术难度了一些。”
哎呀不好!
慕卿裳眼尖,看到青冥长老被她这番话一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做西子捧心状,捂着胸口指着她:
“你你你你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有下文出来。
不禁摇头惋惜不已,唉,这年头,老人家的心理素质不佳啊!
正惆怅着,突然听闻三大仙君一起上前,对着正在大殿中央一脸凝重、神色冷漠的云涯子拱手施礼道:
“仙尊,如今诛仙剑确实在此女体内,不知仙尊打算如何处置?”
云涯子的眼神微微一怔,虽然脸上依旧是万古不化的冰冷凝霜,然而望向她的眼神之中,却逐渐泛起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原本淡然清明的目光之中,此刻却掺杂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明明依旧是云淡风清、悲怜苍生之姿。但他眼底深处那抹暗流,却令慕卿裳感觉仿佛被冰冷的利刃横心穿刺过一般,不觉微微往后退缩了几步。
下意识地握住了手腕处的剑咒,她在云涯子冰冷犀利的眸光注视之下,只觉得所有的掩饰都是如此苍白无力。仿佛自己的身体如坠冰窟,正一寸一寸慢慢冷下去,一股寒意逐渐顺着四肢逐渐蔓延至心肺深处,有些刺痛、有些悲凉————无论旁人对云涯子面无表情的样子多么不了解。
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她又岂会看不出,他冷霜淡泊的眼神深处,那道隐约散发着怒意的冰冷杀气?
纵然此刻云涯子依旧云发三千,一袭素月白袍负手而立,一派仙风道骨,凌然出尘之姿。
但如今他眸中毫无感情,冷得象冰霜一样的眸光,却委实看得她背后冷汗逐渐渗透了衣衫。慕卿裳突然觉得有些讽刺,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绕了一个大圈之后,命运居然又迫使她不得不回到了起点。
一个,尴尬又荒唐的起点。
感觉到云涯子一步步正在向自己走来,慕卿裳竟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心中的恐惧如潮水般翻滚咆哮,死死地盯着他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冰眸。
云涯子每靠近一步,她就不由自主地迅速后退一步,手心中渐渐渗出了冷汗。淡淡的清香随着他飘逸如流水般的月华长袍渐渐传入她鼻中,熟悉而又陌生,带着几分冷冽与疏远。
他是她的师父,如今,却仿佛是亲手送她上断头台的人。
很微妙的感觉,就像之前还是一幅虚伪的画卷,一瞬间就被硬生生撕裂成一堆飘散于风中的碎片,快得令人一时无法回神。
慕卿裳看着云涯子逐渐冷凝黯然的嘴角,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肃杀之气,如梦似幻,却又如此真实。直到再也无路可退,笼罩在他身形投落下的一片阴影之中,迷迷糊糊,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仙界之尊,这样惊人的威慑力,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慕卿裳自嘲地勉强抽了抽嘴角。
终于缓缓抬起头,对上云涯子眼中那片漆黑深邃一片的瀚海星空,苦笑着耸耸肩: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宽大飘逸的袖袍之下,云涯子的指骨此时正紧紧攥紧入掌又慢慢放开。
面上虽是依旧冷漠疏离,内心却不断泛起种种复杂的情绪,苦涩而怅然、心痛而愤怒。
看着慕卿裳一副认命的样子,他突然很想一把拽住她,掐着她的脖子狠狠质问她一句:
为什么,要骗他?!
那样泛滥的恼怒与不甘,在心中咆哮着,想要脱口而出。
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肩膀上那么沉重的责任之下,在他坚持了百年的原则大义之下,他别无选择,只能不动声色地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怒火,淡然道:
“诛仙剑,是在你手中吗?”
慕卿裳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是。”
“…………………你是,如何得到它的?”
看着云涯子宛若瞬间覆上了一层冰霜的俊美脸庞,是那样晶莹剔透、玲珑精致,仿佛汇聚了全部天地之秀色、日月之璀璨,雕琢成这样一张绝美惊世的完美面容。
如此优雅华贵,如此仙姿出尘,却又偏偏,如此无情无欲,冷若冰霜。
真是白白浪费了这样好看的容貌,委实太可惜了。
慕卿裳看着周围密如朝海的群仙们,知道今日必定是在劫难逃。心下突然泛起一阵悲凉之意,为自己,也为这腐朽的仙界。
于是稍微敛了敛心神,毫不犹豫地正视着云涯子,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回答道:
“我忘了。”
没料到事到如今,她居然还是执迷不悟,云涯子的眼神逐渐变冷,整个大殿里开始泛起阵阵寒意,顺带着空气中的水雾也凝结成冰霜坠落下来。
明明知道师父此时已经真正动怒了,但慕卿裳依旧死死咬住嘴唇,就是不肯泄露半分。倔强地瞪着他薄凉淡漠、看透尘世的眼眸,坚决不肯退让。
云涯子有自己的立场和责任,她不怪他,她只怪自己被迫来到这个世界上无可挣脱。
但是,凭心而论,仙界又有什么资格对她横眉冷对、口诛笔谏?!她什么都没有做错,更不曾伤害任何一个人,她只不过是想要回家。
如果不是青冥趁机想要杀掉她,慕卿裳根本就不可能在惊恐之中无意识地催动诛仙,为什么这样的责任却要她来承担?
“……………………师父,你要怎么处置我,我都无话可说。可是,”
慕卿裳静静地看着云涯子,掌心微微攥紧,神情十分坚定:
“无论如何,我都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从来就不曾想要利用诛仙来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即使是玉玲池中,也是出于自保而不得不反抗,才会伤了青冥长老。这件事全部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怨不得任何人。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
颤抖的肩膀在寒风中更显柔弱,然而那双眼睛却宛如黑暗之中的星辰一般,闪闪发亮。云涯子知道慕卿裳性情倔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绝对不会退让。
于是轻轻颔首,平静地说道:
“这个自然。”
闻言,慕卿裳这才终于落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正欲长长叹一口气,却突然听到云涯子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继续响起:
“慕卿裳,如今你唤醒诛仙剑犯下六界大忌。为师今日在此下令,将你打入锁魂塔中,炼魂取剑、将功抵国。”
这句话,瞬间宛如一盆冷水般,将她彻底浇了个透心凉。
慕卿裳有些惊愕地转过身去,看着云涯子依旧冷漠无情的侧脸,视线扫过下面众仙们厌恶憎恨的目光,突然之间大彻大悟:
你认命比抱怨还要好,对于不可改变的事实,你除了认命以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卷三:碧霄宫前锁魂塔,断骨血魄碎玉华 血碎玉华
慕卿裳被白泉真君领到放置锁魂塔的怜菡宫中,刚一步入其中,就感受到一种无法忍受的炎热刺骨的气息扑面而来。
定睛细看,原来在这怜菡宫里,周围都放置着八卦玲珑阵,用来限制仙人的仙气。同时,在锁魂塔的下方供奉着一片宛如火龙般咆哮沸腾着、色彩艳丽的三昧真火,与锁魂塔之中的暗青色炼魂焱交相辉映,倒确实是美丽大方得紧。只可惜,若不是慕卿裳之前在就有过一番醉生梦死的体会,知道这看似漂亮的火焰实则却能媲美来自冥界的冥焱,顷刻之间就能将魂魄燃烧殆尽、灰飞烟灭。若是不然,倒也委实算个不错的风景,可以慢慢观赏。
来到锁魂塔前,云涯子早已在此等候他们多时。
慕卿裳只觉得右眼皮跳得十分欢快,凉凉的瞥了一眼面前惊为天人的神仙师父,再看了看他身后的一众仙人,顿觉浑身鸡皮疙瘩‘刷拉拉’掉得那个叫欢快。
“…………………姑娘,待会儿你若是实在受不了的话,叫出声来也无妨。”
突然,身边那位素袍冠玉的真君俯下身来,轻声在她耳边嘱咐道。
慕卿裳有些惊讶的抬起头。
却见这白泉真君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更衬得他气质温润如玉、飘逸出众。
见她不说话,白泉真君有些忧心忡忡地在她耳边,又小声叮嘱了一遍:
“千万不要逞强,真在这里把一条性命断送了,委实太过可惜。待会儿你叫出声来,我自然会去向仙尊求情,万万不可死撑到底。”
“可是………………”
慕卿裳看着云涯子越发冰冷的眼神,心里直哆嗦。
白泉见她如此死心眼,不由地叹息道:
“无妨,你只管照做就是了。”
说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领着她继续走到云涯子面前。
云涯子的眼神宛若寒冰一般,冷冷地扫过了白泉正扶着她肩膀的手,眼中冷意更深。
轻轻上前几步,不着痕迹地侧身挡在了他们之间,声音依旧淡凉如水,听不出丝毫温度:
“有劳仙君了。”
慕卿裳赫然发现云涯子手中竟然提着那柄她随身所佩戴的玉华剑,登时心里‘咯噔’一声,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倘若说今日真个是她冲撞了哪方大神才落得个如此凄凉的下场,她倒便也是认了。
可惜偏偏天不从人愿,眼看着云涯子提着剑步步逼近,那眸子冷得好似万年冰雪没有一星儿点感情,直看得人心里发毛发冷。慕卿裳很少看到过如此神色凌厉、陌生可怕的他,天生的警觉让她不由自主地一阵胆寒。
此刻的云涯子在她眼中浑然如白无常般,委实狰狞恐怖————呃,这么说却倒也委实有些个不妥。只能说,倘若平日里瞧着这张脸赏心悦目的话,如今一条命握在他手里,反倒是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与妖魔无疑了。
“小裳,今天为师要亲手断你四肢筋骨、一脉心血,将你打入锁魂塔中炼魂十日。”
那张长年泛着寒气的单色冰唇,一字一句说出毫无感情的话语,却宛如一颗巨石般,震得慕卿裳一阵晕眩。
什、什么?!
眼看着云涯子提剑来到自己面前,慕卿裳惨白了一张秀颜,嘴角微微抽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涩然道:
“你说…………………要砍断我的骨骼和心脉?”
看着云涯子淡淡地颔首示意,慕卿裳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冻住了,刺骨的寒冷,仿佛凌迟一般。
依稀记得,曾经昆仑山巅他手把手教她写字弹琴时的温柔。她长大后,他毫无保留的倾心教授毕生所学。她叫他一句师父,她视他如亲父益友;她对他心怀爱慕,她与他朝夕相处;她总以为这天底下最不会伤害到她的地方,就是他臂下一袭仙袍缭绕的方尺之地。虽然从来不曾信任过他,却也不曾想过,他竟能绝情至此………………断骨、穿心?好,很好,真是太好了,不愧是无情无心之人!
慕卿裳突然觉得眼睛有点发酸,心中一种莫名的恐惧与冰冷宛如梦魇一般,开始逐渐蔓延生长。
是那么冷,那么疼,仿佛顷刻之间把心中曾经的某种美好甜蜜,硬生生地剜了去,鲜血淋漓、痛彻心肺。
恍如隔世,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