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风楼下-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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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许梦霜……”他说著朝许梦霜一勾唇角,“许公子,我说得是不是呀?”
此时此刻台下的人却都笑了,只有赵寅真还一脸茫然,只觉得弋倾文骂自己妇人之仁,虽然刚才此人救过自己,可这也有点太过。然而站在台下静观其变的参商派几位子弟却摇头叹息,只听陈秀怜笑道:“这真是……五师弟性子实诚较真,自然听不懂那弋倾文话中有话,真真是媚眼做给瞎子看,寅真可是太不领情了。”
柳长卿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听陈秀怜如此说,也不过神情淡淡,平静说道,“这弋倾文话不到三句,却字字讥讽,正话反说,反话正说,可见此人性格之偏激。”刚才弋倾文当面说赵寅真做妇人之仁,却反过头来去问许梦霜,便是暗讽许梦霜,别人危机之中手下留情,他却反下狠手,实乃忘恩负义之辈。只是他这话却说得隐晦,非赵寅真此类单纯老实之辈所能体会。
陈秀怜赞同道,“的确如此。此人性格确实出乎意料……呵,原本以为会与那风析相近,却不知……”
这时林萧却忽然一笑,叹道,“你们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那许梦霜方才上台时,是如何轻飘如何晏然,此刻这弋倾文一出场,论武艺论风情无一不压倒他,呵呵,许梦霜碰到弋倾文,当真是样样都输,莫说别的,就但凭弋倾文几句话,我倒认为弋倾文此人真实多了。”说完他又是一笑,方才加了句,“若风析口中当世无双便是如此,倒也可以……不枉费我等了这四年,能看到他口中的弋倾文,不虚此行了。”
这时坐在看台边的白昀之嘴边流出一丝深刻而无奈的笑意,楼挽风恰巧看见,便好奇问道,“白昀之,你笑什麽?”白昀之望著场上那抹深紫的背影,右手缓缓抬起抵在下颔,楼挽风发现只要他心情好的时候,就会有这个动作。那种凝视的目光似欣赏似怀念,苍白细致的指尖偶尔划过唇角,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就这麽荡了开来。
白昀之收回了视线,回过头来与楼挽风对视,楼挽风甚至能看见他眼眸之中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温柔。只见他轻轻一笑,侧了身在楼挽风耳边说,“我在笑,弋倾文果然如当日风析所言,真是风华绝代,举世无双。不是麽?”
楼挽风想了想,点点头,忽又摇摇头,“他刚才那样一飞出来的确是很好看,可是我已经看过最好看的了,所以即便他再好,也就那样了……”以前楼挽风在网上哪里见过一句话,那句话很有名气,意思是,人的一生中,总会遇见一个人,这个人出现後,其他人都会成为将就。楼挽风以前觉得很好笑,而此时此刻他才觉得这句话说得实在是深刻。可能风析就是他生命中出现过的那个,会令世间一切都成为将就的人。
“有时候会觉得有些不公平……”楼挽风微微闭起眼睛,在心底慢慢描绘那个人,“一来到这就遇上他到底算不算得上运气,还是应该说自己倒霉……”
白昀之眼底略过一丝怜惜,轻声问,“怎麽说?”楼挽风琢磨了会儿,低声说,“他那麽好,那麽那麽好,好得有时候看上去就像是假的一样。他当然不知道别人看见他会怎麽样,他也不用去管,他还是风析,永远都不会变……可是所有见过他的人却会变,变得其他人都入不了眼,变得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变得一遇到什麽就会拿出来和他去比,可是结果永远只有那麽那一个……”楼挽风叹息,“他是个根本不能去比的人,上天把他造出来,就是用来气死不偿命的。”
白昀之细细看著他,蓦地伸出了手,为他理了理额前有些散乱的碎发。
“便是如你所言,想来,那个风析也会与你一样,定有一人在他心中,是最好的……最好最好的。而他已然看过最好了,自然不会再理会其他的人。”白昀之冰凉的手指来到楼挽风的眉心,轻轻揉了下,冰凉的触感让楼挽风觉得有些舒心,还有点安慰,真是不可思议。就听到他低柔好听的嗓音在耳边缓缓摇晃,“所以其实你不必这样,妄自菲薄。”
☆、第149章 人心易变 8
第149章 人心易变 8
妄自菲薄吗?楼挽风无声一笑。不是妄自菲薄,而是生平第一次,站在一个人面前,他会觉得慌,会觉得心很乱,会觉得语无伦次……这跟是不是妄自菲薄没关系,而是那个人所站的地方太高,高到所有人都需抬头仰望才能看著他。
而楼挽风不是一个喜欢成天抬著头的人,那样很伤颈椎的。
这时台上的弋倾文转了个身,朝台上的陈玄绛扬声道,“在下弋倾文,方才所言若陈前辈认同,那麽,下一场便由我来一战相思阁许公子了。”他连拱手作揖都没有,一句话说得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只是照著别人所言说了一遍而已。
陈玄绛放下手中的杯盏,站了起来,遥遥望向弋倾文,朗声道,“若我没有猜错,弋倾文该是倾风楼楼主,武林大会试会,向来各派掌门不予出席。”
只听弋倾文轻笑一声,他长身玉立,笔直的身形站在擂台中央,乌发幽眸,迎风而对,有风缓缓拂过他深紫色的衣衫,繁复锦线飞针绣於其上,腰间两片薄至透明的玉片轻轻晃动,叮咛作响,淡薄的红唇微微一抿,抿出眼中那份脉脉含情。
“谁说我是倾风楼楼主,我何时说过,我代表倾风楼上场……”此言一出,全场震动,场下一阵鸣鸣交谈声,不绝於耳。
场下陈秀怜脸色一变,喃喃道:“他竟然不是为了倾风楼而来……那他究竟是?”柳长卿也是神色凛然,如此功夫如此人,江湖上何时听闻有门派将他收入门下?那风析呢?他要置倾风楼於何地?
弋倾文对场下的质疑声充耳不闻,径自从怀中掏出一块玄铁令牌,翻手朝陈玄绛摊开,只见上方康劲有力的四字“唐门族长”。弋倾文运起内力,声音如风过江陵,阵阵回响开来。
“陈前辈,弋倾文如今已是唐门十四族长之一,这块唐门族长令,陈前辈想必不会陌生吧……当年十四张令牌可是一起逼死了唐门门主唐纤呢!此刻再见,是不是仍旧觉得很眼熟呢?”他语调略带轻佻,可是人人闻之色变,陈玄绛气息一屏,未料这弋倾文一开口便是置人於死地的尖刻。
见陈玄绛沈默不答,弋倾文的笑意更深了,长叹道:“这东西带著可真是重了,还是书信最好,陈前辈若对在下还有质疑,便劳烦前辈看看这封信。”说完,他扬手一挥,陈玄绛伸手接过,刹那间只觉右手一麻,可见弋倾文内力之深厚,简直不敢想象。
他稳了稳气息,展信一阅,良久才将信函阖上,隔空射向弋倾文,弋倾文竟是连接都嫌麻烦,一招隔空掌劈了过去,信件顿时在空中被劈得粉碎,纸雪纷纷如雨下。
“好厉害的一掌!”林萧赞叹道,弋倾文这一掌,凡事稍有些武功底子的人都能敲出那股真气的凌厉。
陈秀怜也颔首道,“确实骇人。但似乎和四年前风析的武功略有不同……他这身功夫,看著有点毒辣。”陈秀怜说道:“当年风析那一身轻功冠绝江湖,我记得当年少林寺方丈好像说,他的功夫与佛家一脉相承,算是师出本宗。”林萧道,“佛门武功向来需要潜心修行,若论风析的修为,只怕和这弋倾文不是出自同一门功夫。”
林萧话音刚落,便听闻不远处同样有人在谈论弋倾文的招数。只听一年轻男子声音缓慢说著什麽,林萧便调整了呼吸静下心去听。
“这该是‘清风叹’上卷的功夫罢……这次唐门得弋倾文相助,还真是占了个天大的便宜。”
林萧看那男子一身锦绣红袍,奢华至极,然而面目陌生,自己从未见过此人,可这一瞧之下却让他再离不开眼。只见那名男子一双眼睛清贵明丽,端正的五官拼在这张脸上仿佛是被画上去的,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完美,而且隐隐心下竟觉得有一丝熟悉。
到底是哪里见过呢?正径自想著,男子的视线已经笔直地朝他射了过来,林萧从来没见过这样锐利冰冷的视线,仿佛天下万物皆不可轻视,雷霆万钧,高高在上。他的视线只在林萧身上停留片刻便转开了去,林萧只觉那一刻心下一紧一松,已是出了冷汗。
只听他又转身对始终站在身旁的男子说道,“敛迟,人音与雷音还没有云将军的消息吗……嗯,这里未必没有认识你的人,还是让妙音来陪我吧……”男子边说便走,林萧已经听不清了,最後只能看到他身旁的男子恭敬地说著什麽,片刻间,已然轻不可闻了。
敛迟?这名字怎麽这麽熟悉?林萧越想越觉得在哪里听过。
陈秀怜见林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觉得奇怪,便问道,“林萧,你怎麽了?”林萧一惊,问道,“二师兄,你可曾听过敛迟这二字?我觉得很奇怪……”陈秀怜大惊,脱口说道:“敛迟?你说得可是大内禁军统领,一剑敛魂莫迟疑的,莫敛迟?”林萧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觉得熟悉,原来是莫敛迟,他脸色突然一变,心下一阵惊疑,能让莫敛迟如此恭敬之人,刚才那名说话的男子难道是?林萧不敢再想下去,他只是一个江湖人,不可能去过问朝廷之事,可是又想不通,如果真如自己所猜,为何他这样的身份会亲自来看一场武林中的角逐?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於是问陈秀怜,“二师兄,咱们当今圣上的名讳是何?”陈秀怜不解道:“你问这做甚?”林萧笑笑,“没,就是突然想了起来,问问而已。”陈秀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才道,“当今圣上的名讳可不是咱们老百姓能随意喊的,你可千万小心……若我没记错,当今圣上自然姓祁,单名一个煜字。”林萧忽然又问,“那圣上有没有亲戚……或者兄弟之类?”他越想越觉得很熟悉,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这张脸,或是见过与这张脸相似的人……陈秀怜摇摇头,“没有。祁烈帝离位时,并没有任何子嗣,这才由如今圣上继位……不过祁烈帝如今应该仍健在,只怕是隐居於江湖了,我曾听闻他为了一个江湖女子而放弃了皇位,祁朝皇室自古多出痴情人,祁烈帝可谓千古一帝了,至於是否与那女子有子嗣也未可知啊……”林萧一震,一丝猜疑自脑海划过,他突然抬起头望著台上弋倾文迎风而立的身姿,眼中闪过四年前那抹身影。
“天……”林萧低声喊了出来,陈秀怜不明所以,只是问,“四弟怎麽了?”林萧看著自己的二师兄,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麽。
那张脸他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也知道为何一见到那名男子的容貌便觉得熟悉至极,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四年前那张脸给他的印象太深,以至於今日一见到那男子便不由自主地在心底浮现了出来。
风析……
四年前他见到的风析,那张脸竟是和当今圣上有七分相似!
不必再多说什麽,林萧倒吸一口冷气,风析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难怪无人知晓,无人猜到,因为江湖中人根本没人见过皇帝。若不是今日恰巧自己瞥了那一眼,恐怕一样无从得知。
林萧长呵出一口气,仍觉得一颗心砰砰在跳,待他重新再抬起头望著擂台上的弋倾文,只觉弋倾文放弃倾风楼而择唐门,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第150章 人心易变 9
第150章 人心易变 9
弋倾文淡淡一句话,内藏尖酸刻薄充满指责,那一瞬间,陈玄绛心中毫无怒气,眼前却是闪过许多零碎的片段,然而时光如水水如烟,一去无回,当年那些鲜血淋漓如今想来,竟然毫无踪迹可寻了。
陈玄绛突然仰天长叹了一声,心道,该来的总要来,该还的终需还……也罢、也罢!
“既然唐荣认定你为唐门族长,那我也不该再说什麽……”陈玄绛深深凝视了弋倾文一眼,似乎想在他身上寻找一些唐纤的影子。
仍记得二十多年前,也有人站在这张擂台之上,都是一样放纵不羁,笑睨天下,那份张扬与眼前的弋倾文重叠在一起,真是不多不少纹丝不变。
弋倾文似是对陈玄绛的态度很满意,低声一笑後,便转身对著赵寅真,想了想後说道:“你意下如何?我道你妇人之仁可有说错一字?”赵寅真脸一沈,正待开口,弋倾文随手一摆,“如果你还是一定要与许梦霜分个胜负也未尝不可,只是……”弋倾文顿了顿,“只是必须等到我拔得此次试会头筹之後!”说完,弋倾文长袖飞扬,腰间两片玉牌的敲击声大响,在风中鸣鸣作响,全场人人听得一清二楚。
玉鸣声中,只见弋倾文白皙的左手自衣袖探出,手掌翻飞如繁花落尽,赵寅真尚未看清他的动作,手腕一痛一松,手中长剑已被弋倾文夺了去。
弋倾文的声音於空中淡淡响起,“此剑甚好,方才一式含蓄落落大方,便就借你这长剑一用罢……”话音未落,剑光一闪,已经朝许梦霜刺了过去。
许梦霜眸色一变,未料弋倾文说打便打,提气一跃,翻身飘开,避开了那一剑。弋倾文发丝飞扬,眼见许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