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风楼下-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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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没人敢的。”风析淡淡的笑依然挂在嘴边,但多了分其他的意味,楼挽风没看懂,他本来就是个粗线条又大大咧咧的傻子,有些话的意思他不用心,到死也听不明白。
“那我刚不小心碰了你下,你不会小心眼地跟我记仇吧?”见对方这麽好说话,楼挽风有点得寸进尺了。他手指戳戳风析的肩,“你是大人物啊,不能斤斤计较的。”
“我不会斤斤计较的……不过一般别人欠我的,我会讨回来,而且不多不少……”
说完,风析双手捧著楼挽风的脸,低头在他红润的唇上同样轻轻碰了下。
周遭空气在一瞬间起了变化,原本暖洋洋的气息升华出一种滚烫的热,楼挽风瞬间握紧了手,却又被安静的风析一点点拌开,然後握住。
紧张与焦躁彻底从一个人手心的汗传到另一个人。
风析心底笑楼挽风,笑他到底还是个敢做却不敢被做的小孩子。
其实他和刚才的楼挽风一样,也没什麽特别的意思,但既然有人先玩起了火,那麽他总该给个面子好好玩下去,何况楼挽风是个这麽爱玩的人,而他,又是个这麽爱看楼挽风折腾的人……於是两下里一拍即合,风析觉得,他应该要加倍奉还,可摸到楼挽风一手的冷汗,他又心软的想,还是算了。
轻轻地亲一下,就算了。
身旁的水被阳光照得的到处都是金色的波光,两人白色的影子被映在水里,一下下的撩拨著,仿佛风析正一下下撩拨著一个纯白的人,他心里泛出的圈圈涟漪……於是後来,一次都没有停过,无休无止的波光滚动,金圈连连,伴著到处都能闻到的香味,是风析独有的味道。
时间就像在这一刻被卡住了,除了周围的风景不曾静止,楼挽风觉得自己的心跳呼吸全部不受控制。
然而他明明能听到呼吸,明明能听到心跳……明明很剧烈很急促,但又觉得其实很缓慢、很绵长、很……回味。
这一碰碰得很轻,比楼挽风刚才那一碰还要小心,但是却让楼挽风整张脸红透到能渗出血来。他觉得自己脑子快烧起来了,不单单是脑子,包括脸、唇、手、甚至整个人都火烧火撩的。那平时让他倍感安心的香味如今像不停往火堆里抛的碳,一点点却势如破竹地助长火势。
唇很软、很柔,也很温暖,和刚才的感觉一样,和风析的想象一样,之前是他一时疏忽被趁机讨了便宜,而这一次,他掌握了主动反倒静下心去感应刚才微妙的亲吻。
楼挽风的呼吸又急又促,热气一下下喷在两人脸上,都是一样漂亮的脸,只是一个像煮熟了的虾子,不能动还特丢脸。
只是这一吻没有持续很久,风析就放开了。他满意地欣赏著楼挽风灵魂出窍的呆样,忽然忍不住又亲了一口,才满足地叹气,“楼挽风,你活该的……”
还不等楼挽风有什麽反应,突然风析伸手将他揽进了怀里,眉头一扬转眼聚怒,低声呵斥,“谁?”
☆、十三.3
十三.3 白云还自散,明月落谁家。
楼挽风越过风析的手臂看去,就看到一人一袭藏青色长褂,朝他们缓缓而来。
那人神色并不友善,甚至有著一抹阴沈的敌意。他留著胡须的样子并不显得很老,可是那种故作深沈的态度让楼挽风从心里泛出一种不舒服。
不是老气横秋,而是……他说不上来,人总会自我防备,而楼挽风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此人对自己心怀鬼胎。待此人更走近了几步,楼挽风看清了他的容貌。
一对浓密的粗眉左右斜挑,微长的额前发将人最重要的一对眼睛藏在了深处,这和施文然有点像,但是施文然会让人觉得阳光被藏在了後头,而此人则让人深感阴暗从最看不到的地方一点点朝他伸了出来。
再来是脸……这人的脸出奇的削瘦,若不是看他年龄知他不小,楼挽风几乎要以为这人吸过毒。深深下陷的脸颊加上眼眶里那对被遮住的瞳孔,楼挽风别看了眼不想再看。
很不舒服。
尤其是那人盯著自己的那种眼神,明明是笔直地看,他却觉得是在窥视,要窥视自己的内心深处或者灵魂深处……这短短几秒的打量就让楼挽风不寒而栗,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风析的袖子。
风析察觉到了楼挽风的紧张,对方对楼挽风肆无忌惮地打量也让风析有点皱眉,但是他并不能说什麽,因为这个人,将会是楼挽风要认的“父亲”,曲成仙。
“犬子真是受风楼主多加照顾了……”曲成仙开口了,声音平平淡淡的,听著能让人不禁怀疑,居然有人开口说话没有丝毫音调和起伏。
像一台老旧的复读机,声音沈缓冗长,伴随著一种岁月的压迫将感情一点点按了下去,忍无可忍地单调。
风析侧了身子为楼挽风挡了挡视线。
“举手之劳。难得武林盟主曲前辈大驾光临,寒舍鄙陋,不敬之处还望见谅。”风析淡淡道,一双眼睛却放在对方身上片刻不留,渐渐地,曲成仙也将目光从楼挽风移到了风析,两人一番打量,彼此各有所想。
“当年风楼主一战名天下,四年一别,如今风楼主仍是当年风采,分毫不减哪……”他嘴里虽这麽说,可口气却阴阳怪气,语调上不上下不下,听著著实不像是发自内心的赞扬。
风析不知他敌意何来,但也听出他口气里的不妥,然礼不可失,风析依然恭敬回道,“能得盟主一句赞赏,风析愧不敢当。”
“敢当敢当,有什麽不敢当……”曲成仙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啧啧称道,“若此处是寒舍……那老夫的曲宅那真是分文不值了。”
风析不答话,看著对方一步步走向自己,准确地来说,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旁的楼挽风。
“见到父亲,也不喊一声?越活越回去了?”曲成仙声音低沈,像古寺里被敲响的锺声,听得人心里一阵压抑。
楼挽风不知道怎麽接口,只好低头看著地板,一池清水将他整个修长的身影倒在湖里头不停动荡。他紧紧握住风析的袖子,但却得不到风析一句帮助。
良久,他硬著头皮开了口。
“父亲……”
曲成仙不屑地收回了目光,缓缓伸出手,慢慢地,拉开了楼挽风抓著风析袖子的手。
明明是温暖的天气,却在被曲成仙握住手的一瞬间,楼挽风觉得冰凉入骨。这个人怎麽回事……怎麽手冰成这样?甚至他能感到意思一丝丝冰冷的气息从手心里流窜进来,渗入他的四肢百骸。
楼挽风打了个冷噤,心里头莫名恐惧。
不是他楼挽风没见过大阵仗,可是这个人、这个人是能把自己亲生儿子拿来炼药人的……无情冷血,如他体温一样,丝毫感受不到一丁点儿的人气。
风析在对方扯开楼挽风时,心里隐隐升起一股怒气,但他怒的却不是对方而是自己。他不是感受不到楼挽风的求助,可是他无能为力。
他需要楼挽风帮助他进入曲家。碍於这个立场,他根本不能开口拒绝对方带走楼挽风。
因为,他是他的儿子。父亲带走儿子,天经地义。
他能做什麽?他怎麽阻止?
他忽然觉得自己亲手将楼挽风推进了一个已经能够预见的地狱,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他羊入虎口。
而最让他怒到无法责怪的是,他,风析,居然束手无策。
“风析……”被动地随著曲成仙的牵引一步步离开风析,楼挽风把嘴唇咬了又咬,转头看著那一身白衣风华的人。
风析只是毫无所动地站在原地,看著刚才还在自己臂弯里的人,硬生生被人带走。好像一下子温暖就被抽到空荡无依,一副两人相拥相吻的画面,在一铺一阖之间,轰然破裂。
他突然上前抓住了楼挽风的手,却并没有将他留下,只是将手里的叶子放到了他的手心,然後解开腰间的一块玉佩,一同塞了过去。
曲成仙转过头看著风析的举动,一挑眉头略感疑惑,“风楼主这是做什麽?小儿已受楼主多番照顾,怎麽好意思再受恩惠?”
风析脸笑心不笑,摇头道,“这一路,好歹一起走过,就当作临别赠礼吧,希望曲盟主不要介怀。”
对方勾了勾唇角,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荡,似是对他们的关系有些怀疑。奈何风析波澜不惊,一副坦荡豁然的样子,而楼挽风只是紧紧握著还带有风析体温的玉佩,低著头,眼中渐渐沈淀下了一些东西。
既然答应过风析要帮他,就不要後悔……他轻轻下了一个决定,而且告诉自己,无论这个决定多困难要面对多少难堪,他也一定要为风析完成。
他受风析太多的情义了,他不能忘恩负义。
於是这麽想的他,在与风析来到南安的第一天,就猝不及防地分开了。
被冰冷的手牵著一路走,沈默、只剩沈默,牵著他的人是再清楚不过的冷漠。但楼挽风觉得,只要手里还握著风析给他的东西,便是一种最暖和的温度。
他最後看了一眼站在池水之畔的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似乎要把他的样貌全都牢牢记住。这样,他就不怕在今後一个人的日子里,让他对一个人的思念,在已经能够预见的危险与孤寂中,泛滥无尽。
“到了。”
一路上拉著楼挽风的人什麽都没说,当他在一处宅院前停下时,他放开了楼挽风。守在门前的小厮一看老爷牵著三少爷回来,立刻打开了门。曲成仙瞥了身厚的人一眼,独自走了进去。
楼挽风当然也跟著进去,当他双脚踏进门槛时,身後那扇朱红色的大门被缓缓关上了。
那沈重的声音听得人心里不由震了震,楼挽风觉得莫名地不祥。
这死老头子我要叫他父亲……老爸哎老爸,你保佑我不要出什麽状况啊。他一边心里默默祈祷,一边跟著前面人的脚步,走进了一片他所未知的领域。
走近曲宅,楼挽风就被眼前的风光所吸引。他以为这麽阴森的人住的宅子固然不会阳光到哪里去。但是他错了,曲家不是特别大,但是屋子院落错落有致,从正门到前厅大概几十步的距离,但就这几十步便能让人感觉建这做府邸的人,定有玲珑匠心。
一条环绕府邸的人工溪水将整座曲府从里面圈围了起来。一座用白玉搭砌的拱桥跨过人工溪流,水的两边各种有无数花草,落英缤纷,尤其在这样好的时节里,更是美不胜收。
当楼挽风撂起长长的衣摆踏上拱桥,有花瓣飘在他的身上,衬得他整个人清俊气质。
他转过头,就看见有人站在桥的不远处对他招手示意。
啊……是他那个没头没脑做事离谱的“二哥”曲少清……楼挽风同样抱以微笑,却多了一分不自然。对方显然没有在意,楼挽风四处看了看,忽然发现,曲成仙已经不知去向。
还真是神仙啊……一眨眼就不见了。楼挽风吐了吐舌头。只是这小小的举动他不觉得什麽,看在曲少清眼里却是大大吃了一惊。
他那个像云一样清淡的三弟何尝会做这小孩子的举止?
老天爷!他暗暗捏了自己大腿一下,果然很疼。真不是做梦?
“二哥……”楼挽风站在拱桥的末端叫他,曲少清收回了神思,若有所思的看著眼前的人。
“晚枫……”他想了想,似乎有什麽要说却终是被他咽下。“我先带你去你的房间吧,我派人好好收拾了一番。”
“恩。”只要不和那个曲成仙多接触,楼挽风自然不介意,他也想看看自己今後能住什麽样的地方……说起来,他也是个少爷,不会太差吧?
这麽想著的他一路随著曲少清穿绕过前厅来到配殿。
配殿以井字分错开,正南方向是曲成仙的居所。曲成仙的妻子已逝,她所出的两个儿子分别位於正西正东两处。
而曲晚枫因不受宠爱,便在最北处。
“没有什麽名字麽?”楼挽风总觉得像这样的屋子应该有个别致一点的院名……他记得之前同风析住在南安的住所名字就很好听。
叫,风过情留。
好吧,这是个多麽矫情的名字……但楼挽风就是觉得不错。
“你从来没有为自己的住处题过字……”曲少清眼里闪过一丝什麽,不动声色道。
“哦……那我现在想题了,行麽?”
“当然行。你想题什麽,我派人描你的字做匾。”曲少清对他突发奇想有了丝兴致。
“题就算了,你帮我写吧……恩,叫……”楼挽风闭上了眼睛,一些感情就慢慢浮现了出来。
“就叫,倾然挽风。”
此时的楼挽风自是不知,他偶然的灵感促成四个人的名字被缠绕在了一起,怎麽也解不开。
它成了永远被困死的情意,永远被困在了这小小的一块匾上,那猩红的字体仿佛是他们本该被挥洒的青春,却化成了血色的眼泪,统统涂在了上面。
曲少清沈默片刻,忽然笑道,“那好,我这就去派人做匾,顺便让人给你整顿整顿房间。你离开这些年,我时常让他们来打扫……只是还那麽多灰。”
“没关系。”楼挽风并不介意。曲少清见他如此也不再说什麽,转身自是招呼人去了。
楼挽风见他走了,便一脚踏进了他今後要住的屋子。
这间屋子背光得厉害,阳光照不到这里,看来朝北的房间无论古今,总是那麽不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