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风楼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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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施文然扯著他袖子的手紧了紧,看著他的脸,却没有一点动摇,还是刚才那样肯定,毫无犹豫。
“你帮我找人,我替你做事,很公平。”
在他们黑道上,最讲究的就是义气和公平。
为楼挽风,是义气;为风析,是公平。
他施文然从来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他不喜欢接受平白无辜的好意,因为糖衣里包的,永远都是最美的毒药。风析提出条件这样反而让他觉得更容易相信,也更坦然接受。
“常言道,人情难还。风析,我已经欠你一次了,如果拔刀之後施文然侥幸能活下来,我就又欠你一次……若是你能找到他,施文然就已经欠你三次。用三次人情,换施文然一条命,真的很公平,我应该感到庆幸。但是……”他忽然死死盯著风析的双眸,那视线几乎要整个穿透风析,声音都掺了一丝厉烈,“但是你不要伤害他,你一定要找到他,不然,我决不放过你。”
“好!”
风析几乎要为他的情义折服了。
那很决地、近乎威胁的警告反而让风析赞叹出声,“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为你找到他,风析决不食言!”
施文然目不转睛地盯著他的脸,这才注意到风析那张绝世容颜,因明显的高兴而光彩照人。
即使他文科再不好,但也没有到想不出词去形容的地步,只是可惜,似乎任何词汇放在他的身上,都是对此人的一种亵渎和玷污。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还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竟有人可以长成这样。
那麽,这样的人,究竟有什麽事要他去做呢……仿佛刚刚才想起自己答应下的事般,施文然慢半拍的琢磨起来。
“那,你要我做什麽?”
“不如先告诉我,你的朋友叫什麽名字吧……”风析不答反问,自顾自站了起来,将那块带血的毛巾在床边架子上的金制脸盆中一下一下揉洗著。
“恩,他叫楼挽风。”见风析若有所思地回眸,施文然想了想,於是念出一句诗,“云散重楼自挽风。”
“云散重楼自挽风?恩,好名字……”风析喃喃轻叹,不知不觉就顺著那句诗念了下去,“浓云散时重楼现,一处相思一处念,流风散尽谁人挽,百转千回终不见。”
只是风析不会想到,他此时这一番无心之言竟是一语成谶,从此往事不堪回首,泪眼相看幕幕成愁。
“好吗?我不太清楚,这是他爷爷给他取的名字,如果真是那麽好,那应该也是对他的期望吧。”
想起那个与传闻全然不符的和蔼老人,施文然真的是满怀思念。
风析低头看著盆中淡红的水,幽幽晃动间,突然就极其清晰的回忆起江边那双愤怒清明的眼睛。
“是个好名字。”确实是诗如其人,不负其名。
他收起思绪,一甩衣袖,无意之间站在了背光处,任由淡淡如金的阳光照在他的背上,勾勒出一副惊心动魄的美丽。
“你的刀会有人替你拔,并非风析不敢,而是不适合。”
不适合?施文然皱眉,对他奇怪的用词不解。
风析没有理会他的疑惑,一字一句的接著往下说:“这里是‘倾风楼’,是我掌管的地方,此时此刻我不便向你多作解释,总之以後你会知道的。我只能告诉你,你可以安心住下去,直到你身上的刀拔出,彻底痊愈为止。”
“等我伤好了,我就必须走,是吗?”施文然接口,但是立刻被风析打断。
“不!”
风析背手转身,发丝随身轻轻飘动,暗香隐隐。
“等你伤好之後,我希望你能跟随那个为你拔刀的人,然後……我要你永远守著他,就像你守护楼挽风那样,如何?”
想起那张自己牵挂多年的脸,风析忽然一阵心疼,却束手无策。
也许这是个机会,一个让彼此都解脱的机会。
他背在身後的手紧握成拳,深呼了口气。
“怎麽样,你能做到吗?”
“当然。”虽然不知道风析为什麽要他去守护一个人,他觉得连风析这麽厉害的功夫都无法亲自守护,自己这个守护真不知该从何谈起……但是,答应就是答应,承诺就是承诺,由不得他反悔怀疑。
於是他轻轻点下了头。
“那麽,我希望从今往後,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在何处,你就在何处。他身旁最亲近之人必须是你……你能做到吗?”风析紧追不舍,看似不合理的要求一个个逼向施文然。
“能。”简短而有力,一字足矣。
“即使、及时找到了楼挽风……你都不能离开他,施文然,我要的是你的一生一世,你可明白?”
施文然浑身一震,深深闭眼片刻瞬间张开,硬是逼出两个字,“明白。”
只要……只要楼挽风能被找到,那麽,那麽有这个人……
似乎看出他的担忧,於是风析留下誓言,“风析对天发誓,只要施文然能为我守住他,风析定护楼挽风一个周全,一生一世。”
很公平,一生一世对一生一世,非常公平。
在这个世界,这个人要比自己强太多,无论从哪方面看,他施文然才像占了便宜的人。
君子之交淡如水,风析不曾逼迫不曾强求,甚至连一丝刁难都无。
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麽可犹豫的。
“我、我答应你,一定为你守护他……”顿了顿,施文然看著上放红木的顶梁,一字一顿地说道:“是一生一世。”
“很好……”
似乎得到了人生至此为止最珍贵的誓言,风析终於回过了身,但还是有最後也最难以开口的一句话哽在了喉间。
“还有、还有就是……”他神色复杂地斟酌片刻,才难堪地吐出几个字,
“什麽?”施文然侧头问著。
只见风析自光晕中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如同一个未知的命运正伸出掌心将他整个人一点点包拢了进去,而他就象此刻被一把刀定在了砧板上,如同鱼肉任人宰割,没有余地,不得反抗。
“还有就是……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是何面目,无论他对你居何心思……”风析的面容渐渐模糊,声音也越来越飘渺,直到最後他俯下身子,嘴唇凑至自己而边,慢而清晰到了残酷地吐出五个字。
施文然瞬时睁大了眼睛,对自己听到的五个字不可置信,神色惊慌地牢牢看著面前的人,颤抖著摇了摇头,语无伦次。
“不行,这怎麽可以?这种事能用来交易吗?!我怎麽能用这种事去欺骗人!?”
“对,我是疯了,因为我要救他……就像你要救楼挽风那样,你有要守护的人,难道我风析就不能有吗?!”
在他内心深处,他也有倾尽一切都要保护的人。
同样因为承诺,同样因为情义。
要恨就恨吧,要怪就怪吧!反正他风析从来就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如果换一个人能守成自己唯一的愿望,他觉得非常值得。
“为什麽、为什麽是我?”施文然还是不能够相信,抖声道,“这不是我答应了就可以的,难道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不!”
风析拒绝去听反对,像一个偏执的孩子那样,双手捧著施文然的脸,与他双目死死相对,不仅是要说服眼下的人,更似乎是要说服自己,不准对这个荒谬的决定有任何怀疑。
“我相信你,施文然……我相信你。”
骨节分明的十指有点用力,却还是小心地没有伤到他的脸,因为这张脸是这麽令人心生疼惜,万般怜爱。
“所以,别让我失望好吗?”风析放低了声音,温热的呼吸一点点拂在他的脸上,暖暖的、柔柔的,像是催眠那样令人毫无防备的就这麽陷了进去。
“答应我好吗?文然,答应我纹染,纹染……”到最後连风析自己都已经分不清口中叫唤的究竟是他还是他,直到有一滴滚烫的液体坠落在施文然侧脸,才仿佛一池春水被石子轻轻投入後泛起阵阵涟漪,惊醒了风析,也惊醒了施文然。
无法拒绝,无力拒绝。
似乎被那滴动情的泪水彻底击溃,终於,施文然闭上眼,无奈地点下了头,万分狼狈。
“谢谢,我、我感激不尽……”
好象那滴眼泪纯粹只为得到一个回应,言语一起,风析便仓皇起身,然後缓缓侧过了脸,一丝狠难忽略的悲伤就缠绕在了他眉眼之间,竟让施文然恍惚难言。
“那麽,文然,我就把他、托付给你了……”
风析缓缓抬起头,看著窗外,优美的颈线在一瞬间让施文然有了种他在感谢上苍的错觉。
想起之前这个人的温柔相助,施文然终是别过了头,长长一叹,许下了一个如同诅咒一般的诺言。
“我答应你。”
没有人知道,那一日,风析究竟在施文然耳边吐说了什麽。
即便多年以後,再次回想起来,风析那吹拂在脸上的、如风一样的温柔呢喃,施文然都很难去责备去怨怼。
因为一生一世,非情所至。
因为如人饮水……所以,冷暖自知。
☆、第三章 唏嘘往事
第三章 唏嘘往事
【 历历往事何须数,幕幕悲戚怎知故。】
南安城位於岐山之北,情江以南。如今的南安城已经没有了以往的萧败,百年的沧桑在祁王大军撞开城门那一刻,即宣告了它繁华的开始。
现在南安城便是当今皇朝祁朝的国都。
经过百年的休养生息,祁国的朝局已从飘荡转至稳定甚至逐步走向强盛。
而此刻的南安,喧闹的街城,繁荣的人口都成了朝政稳固的见证。
其实对百姓而言,最重要的还是丰衣足食,自给自足。他们对皇权谁握,朝政谁主并不关心。而在江湖人的眼中,那更是一篮子狗屁琐事,他们关心的只是现下江湖即将面临的一件盛事。
那就是四年一次的武林大会。
江湖风雨飘摇,人杰转瞬便易,有什麽会是长久不变的,更何况权利之位,统治之地。
什麽都要经得起考验,历得起挑战,方才不愧顶天立地好男儿。
四年前,前任武林盟主卸任,携爱妻游历山水,从此不问江湖事。那一年,南安曲家之主曲成仙一一战败各大门派,站在了这一武林最高位置,倒是让不少人大叹世事难料。原本想著,怎麽都该由武当或少林等武林中流砥柱之类的帮派接掌,谁曾料半途杀出个程咬金,硬是将那盟主位给抢了去。
其实曲家也不是什麽无名之辈,它与西宁唐门并称毒药世家。
只是曲走光明,唐经暗道。一个是张扬显世,一个是低调隐世,一个是以药闻声,一个是借毒扬名。
然而这药与毒总是彼此克制彼此调理,很难去说,药不通毒,毒不精药,倒也让这两家相安无事了多年。
只是平静的表面下总是急流暗涌,两家多年的忍耐在一对双十儿女身上轰然崩溃。
说起二十四年前那件惨事,江湖中人都是闻之色变。
当时唐门第十二任掌门唐纤在一次偶然机遇下认识了曲家家主唯一的女儿,也就是如今武林盟主的嫡亲妹妹,曲秋澜。
两人一见锺情,随即私订终身。
本来,这男未婚女未嫁,两家家世又门当户对是件好事,结果偏偏就有人从中作梗。
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曲成仙。
彼时他正值青春,年华不过二十,比他那妹子虚长了一岁。多番阻挠倒不见得是他对这个妹子有多大情义,只是不甘就这样拱手让人。
原来曲秋澜不仅容颜出色,性情温柔,更重要的是,她天生克毒。
克毒,自然就是百毒不侵。
本来曲家众人对此事都是极其隐瞒,为防那些奸险小人利用了去。後来也不知怎麽,唐门就知晓了,究竟是天意在此还是人而为之实在是难以揣测,想就这样相安无事,两家联姻也未尝没有好处。只是曲成仙一口咬定,那唐纤定不是真心,死不松口,任曲秋澜跪了三天三夜仍不为所动,直到唐门族长共十四人亲自拜访曲家,最後曲成仙终於首肯,但条件有一,便是交出唐门至宝,唐门玉。
说到这唐门玉,那又是件稀奇宝贝了。
它通体莹白,清如明镜,无论受多重的毒,只要将其含在口中三日,毒便能尽被吸纳。然後只要将这块变了色的玉放在外头,白天日晒,晚上月沐,七七四十九天後,此玉重归莹润。
一听到这,唐门中人脸色大变,便知这曲成仙分明故意刁难,强行押著唐纤愤然离去。
於是一段美好因缘就此作罢。
只是世间最难得真情二字,情有独锺,海誓山盟也许很飘渺,却也真真震撼人心。
曲秋澜其实早已许身於唐纤,见唐门求婚不成,便知一场情深终成了空念,绝望之下随即上吊,幸被救下。唐纤闻之,大恸,与众长老商议不得,终是悲从中来,连破唐门一十六道重门,带著一身的伤赶至曲家。
也不知那曲成仙对他说了些什麽,最後竟逼得唐纤大开毒杀,甚至动用了被江湖下了禁令的“销魂”。
那“销魂”无色无味形如空气,一般毒能坚持一烛香的时间已是极限,而“销魂”一日不尽,绵延千里。
倒不是说“销魂”不可救,实在是救命配方太熬时间,毒的瞬间扩散岂是调制解药能比的上,结果累及无辜,害死了不少人。
其实,唐纤实在是唐门最杰出的制毒天才,当时制出此毒,唐门上下无不视他若宝。可是江湖的禁令绝非玩笑,唐门迫於无奈,终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