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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销魂殿-第26部分

小说: 销魂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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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回答让人心头一喜,芳准飞快地将那丝喜悦扑灭,他还是那个他,风轻云淡,没心没肺。

他自己把剩下的头发胡乱一扭,用簪子卡了起来,像是要离她远一些似的,不落痕迹地起身拍拍沙子,回头笑道:“好了,天色不早,赶紧回去吧。否则语幽又要叫得人头疼。”

胡砂心中愉快,半点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异状,自己把头上身上的沙子也拍拍,一只手抱着水琉琴,一只手本能地抱住他的胳膊——因为以前他腾云都是让她拉着胳膊的。

这次一拉之下,却觉他的胳膊微微一颤,胡砂不由愣了一下,却见芳准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另一只胳膊伸过来抓住了她的背心,道:“走吧。”

胡砂急忙拽住那只胳膊,飞快把袖子往上一摞,这才发觉他的一条胳膊被烧得焦黑,连着手指手掌,动也不能动。这一惊非同小可,她魂飞魄散地丢开手,颤声道:“师父!你的胳膊……”

芳准慢慢将袖子放下,轻松地笑道:“无妨,小伤而已,过几天就痊愈了。”

胡砂怎可能相信,她夺手还要去看,可是两只手伸出去,却又不敢碰,只能颤抖着又缩回来,大颗大颗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掉了下来。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只有他焦黑的胳膊在眼前来回晃。天火降临,他怎可能毫发无伤,怪不得……怪不得在潮水汹涌的时候,他只能用一只手拉着她。怪不得他这只手总是藏在袖子里不出来。怪不得她一碰之下,他要发抖。

芳准叹道:“好了,你总哭得为师心里惊悚的很,明明好端端站在面前,不知道的人看你这样还以为我被大卸八块了呢。快止住,从聚窟洲到长洲,距离可不近。”

胡砂哽咽了几声,突然张开双手紧紧将他抱住,脸埋在他胸口,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应当说点什么,譬如问他疼不疼,向他跪下赔罪,甚至砍下自己的胳膊做赔礼。可事到如今她除了哭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紧紧抱住他,像是要将这具清瘦的身体一直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她要怎么对他才好,怎么才能不给他添麻烦,怎么才能保护他。

芳准怔了很久,最后慢慢抬起完好的那只胳膊,环住了她纤细的肩膀,明明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发出惊人的声响,却要装作不知道,一脸平静地戏谑她:“你就是哭出这一片大海来,为师的手就能好了?”

她没有回答,或许根本就没听见,只是止不住地哭,像是要把身体里的水都哭出来一样。

芳准只好叹了一口气,紧紧环住她,胸口那里印着她的泪水,一会儿滚烫,一会儿冰冷,翻腾不休。

好马不吃回头草&隐居

回到长洲,天早已黑了。

不过语幽元君的脸更黑,不要说胡砂,就连芳准也不太敢与她对视,只敷衍着笑了两声:“因路上见到有山贼欺负老人家,我们师徒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故而回来迟了,语幽莫怪。”

他撒谎向来是脸不红心不跳,和吃豆子一样容易。若是胡砂,只怕早就被敷衍过去了,可惜对面站的是一位元君女神仙,她不过淡淡一挑眉:“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看你是灼臂相助吧!”说罢一把掀开他的袖子,露出一截焦黑的手臂。

饶是她气定神闲地打算过来问罪的,见到这截胳膊也忍不住眼眶一红,急忙放下袖子掩住,低声道:“怎会弄成这样!你太不小心!”

芳准笑道:“我下次一定小心。”

语幽元君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才真正称得上“幽幽”二字。她轻道:“……跟我来,总得先把伤治好。”

她转身便走,芳准回头对胡砂交代道:“你先回客房休息,不必担心。”

话未说完,却听语幽元君又道:“她也来。这里有个客人一直等着你们,从下午等到现在。”

到得一个偏厅,语幽元君将门一掩,袖子一摞,吩咐的十分干脆:“把上衣脱了,快。”

芳准却有些犹豫,只道:“免了,袖子掀开便完事。”

语幽元君眉头一皱,美目含威,“你我之间的交情,还要顾忌这些?你将我当作什么人了?”

芳准低低咳了两声,朝胡砂那里看了一眼,她乌溜溜的眼珠子正伤感又无奈地看着自己。他面上不由微微一红,像微醺了一般,把脸别过去,轻声道:“胡砂,你且转身{炫·书·网·提·供,不要看过来。”

胡砂点了点头,赶紧背过身子,眼角也不敢瞥一下。芳准这才将上衣轻轻脱下,放在椅子上,抬头见语幽元君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又咳了一声,道:“开始吧,要麻烦你了。”

语幽元君又是笑又是嗔,瞪了他一眼:“想不到你这厚脸皮的也会害羞,倒要教以前的老友们来看看你这德性!”

因胡砂不看过来,他哪里还有一丝尴尬,索性笑道:“莫拿我打趣,再迟一些,我可要痛死了。”

语幽元君一面以法力试探他受伤程度,一面嘴上不饶人:“呸,疼死你才好,死没良心的东西。”

胡砂在前面拎着个耳朵在仔细听,心都提到了半空,生怕她说一句这伤治不好之类的话,谁知听了半天,他俩都在说俏皮话,时而互损,时而假意互捧,对伤势只字不提,她等得急死了,坐立不安。

那元君到底心细些,见她惴惴不安的模样,便道:“快好了,别在那边乱晃,碍眼的很。”

虽然说话很不客气,但到底让胡砂松了一口气,正要找把椅子坐一会,忽听门口有小童报道:“元君大人,那个客人听说芳准真人回来了,赶着要来见呢,拦也拦不住。”

语幽元君眉头又皱了起来:“你家徒弟还是这么冒冒失失地,没规矩的很。罢了,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大门就被人推开了,一个人狂风似的卷了进来,直接冲到芳准面前,劈头跪下,道:“弟子参见师父,元君大人!”说罢抬起头来,冰雪似的容貌,正是许久未见的凤狄。

胡砂“啊”了一声,轻叫:“大师兄。”

凤狄朝她微微点头,当作招呼,面上神色却有些尴尬,不太敢看她,想必是想起当日金庭祖师驱逐胡砂下山,他却不能与之相抗,故而愧疚至今。

芳准早早就把外衣给披上了,松垮垮地搭在肩上,抬手慢慢整理,一面问道:“你急冲冲的过来,难道是清远也出现了凶兽?”说完突然又眨了眨眼,无辜地说道:“就是出现凶兽,来找为师也没用。”

凤狄的眼神简直能用哀怨来形容,小小看了他一眼,垂头低声道:“不,是师祖……他、他让我给师父和师妹传话来着,因为知道你们现在长洲,便画了地图让弟子前来……”

芳准了然地点了点头:“辛苦你了,从生洲过来这一路,你找了不少地方吧?隔着茫茫大海,三个月就能找过来,对你来说也算不容易了。”

凤狄说道:“师祖说,因为当日我也在场,所以过来带话方便些,就不劳烦与其他弟子解释了。他还说……”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语幽元君听了半天,见他还没讲到点子上,不由性急起来,“你师父伤才治了一半,有什么要紧话赶紧说!这孩子,半点眼色也不会看!”

凤狄被她一吼,顿时大惭,垂头半晌不语,最后道:“师祖说,此话只能带给师父与师妹……”

语幽元君哼了一声:“干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要偷偷传话!你以为这里是清远山啊?”

凤狄索性不说话了,静静盯着芳准的衣角。

芳准只好过来和浆糊:“语幽,或许涉及了清远的内部事务,不好叫外人听见。这样吧,凤狄,胡砂,我们去外面说。”

语幽元君狠狠剜了他一眼,又把脚一跺,怒道:“我走!”跟着就气呼呼跑走了,把门摔的震天响,吓得门口小童跪了一片。

芳准叹了一口气,将衣带系好,起身道:“有什么事起来说,师父让你带什么话?”

凤狄低声道:“师祖说,让您立即回清远,不许再任性私自下山游荡,师祖他很担心您的身体,说外界秽气众多,只怕您的病又要恶化。”

芳准定定出了一会神,道:“就这些,没有了?”

“剩下是让带给师妹的话。”

芳准不由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喃喃道:“师妹?师父不是已经将胡砂赶下山了么?如今还要用这旧名号做什么?”

凤狄摇了摇头,有些不认同地看着他:“师祖并非此意。”

芳准回头笑吟吟地看着他,柔声道:“我不在清远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似乎与你师祖关系近了许多,说三句话就要提到他,以前我竟不知道。”

凤狄面上不由一红,紧跟着又变作苍白,嗫嚅道:“师父……弟子……”

芳准温柔一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拿出点大弟子的架势来,别总在长辈面前抬不起头。师父让你带话给胡砂,只怕我也是不能听的吧,那么我便出去了。”

凤狄急道:“师父!你真是……”他简直无语。

芳准眨了眨眼睛,索性又坐了回去,端起茶来喝,笑道:“既然这样,那你说吧。为师绝不插嘴。”

凤狄走到胡砂面前,略带愧疚地看着她,低声道:“胡砂,那天大师兄没能帮上你,心中十分难过。”

胡砂勉强笑道:“大师兄……你、你别这么客气,其实离开了也挺好的,我修行一场,总不能再给清远带来什么麻烦。”

凤狄默然片刻,道:“师祖有话让我带给你,希望你也回清远,重新做清远弟子。他当日对自己的鲁莽决定也十分后悔,还希望你不计前仇,回归清远门下。”

这番结果是胡砂万万没想到的,她本以为金庭祖师让凤狄带话,叫她离芳准远些,不许纠缠他,谁知竟是让她回归师门。念及此处,她眼眶不由微微红了,低声道:“我怎么会恨他……他与青灵真君完全不同。”

凤狄欣慰地一笑:“你能这样想,便不枉师祖令我奔波万里前来传话。他还得知你们在瀛洲取得了水琉琴,托付我再说一句,水琉琴是神器,流落在外终归不好,何况如今它需要师妹的活人生气来养,这五年正是紧要关头,出了差错便不好了。他的意思是,你将水琉琴带回清远,由他老人家用仙法滋润,想必愈合神器要快上许多。”

胡砂不由微微一愣:“他怎会知道水琉琴需要我来养?”

凤狄面上浮出一丝无奈痛惜的神色:“师祖身在清远,但神思能知悉天下事。凤仪的事,他老人家也震怒异常……当日便昭告清远,将他逐出师门……我、我还是没能阻止。”

他不提凤仪还好,提到凤仪,胡砂的脸色就暗了下来,将水琉琴紧紧抱住,像是要寻找什么依靠似的,过了很久,她才低声道:“过去的就过去吧。”

凤狄难得露出一丝微笑来,声音也温柔了许多:“既然如此,那明日我们便启程回清远吧。回去总好过你一人在外面飘荡,对神器来说,也是利大于弊。”

胡砂怔了一会,突然问道:“大师兄,如果……我说不回去,师祖有什么安排吗?”

凤狄顿时一呆:“不回去?为什么?”

她别过脸,淡道:“不为什么,我就问问,倘若我决定了一个人漂泊在外,不愿回去,师祖要怎么办?”

凤狄的眉头皱了起来:“荒谬!你一个人能做什么?就算是为了被你损坏的水琉琴,也不可这般自私妄为!”

胡砂没说话,只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半晌,说道:“我不想回去。”

凤狄冷冷看着她,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只觉此人不知好歹之极。他冷道:“也罢,你不愿回去,师祖也不强迫你。只是水琉琴却得让我带回清远,神器不容你乱拿乱抱。”

胡砂笑了笑,轻声道:“我总算明白师祖的意思了,原来就是想要水琉琴。将我劝得回到清远,再将水琉琴要走,是么?当日师祖逐我下山,明明说得十分义正言辞,如今见我得了水琉琴,却改了态度,变得真快。”

凤狄不由大怒,脸色铁青:“胡砂,你放肆!”

她用力摇了摇头,突然正色看着他,说道:“大师兄,我不会回去了。我与清远两不相干,不曾亏欠过他们,他们亦不曾欠过我,放肆这两个字,请你收回。另也劳烦你带话给金庭祖师,就是现在将水琉琴要走,也没什么用,它如今只认我一个主人,他人的仙法再高明,也没办法令它恢复。既然是我的东西,别人来强行要走,我总有拒绝的余地,清远也不至于为了抢夺他人物事,来对付我一个小女子吧。”

凤狄脸色更难看,大抵是想不到一向听话天真的小师妹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他不知胡砂性子中自有十分决绝的一面,只因未曾见过。

他张嘴还要说,却听芳准在后面轻轻笑道:“说的不错,胡砂,师父支持你。师父也不回清远了,只等水琉琴五年后恢复,诸般杂事都了结,再谈回去。”

胡砂抬起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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