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缟素-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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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尚书刘锦以望远镜窥视校场,口中发出感慨:“把世族盘踞之位,论斤称两卖于市井,朝廷此举不太明智啊!”
“是啊。”太尉秦瑞点头道:“想那顾长风虽是庶出,却也是安国侯之嗣,朝廷此举倒真如刘大人所言,与市井何异?你说是不是,楚太师?”
一旁的楚方寕中年儒雅,蓄有美须,只见他将手中长龙拢合,嘴角含笑,不置可否道:
“是吗?老夫倒觉得朝廷此举甚妙,最终获胜的必为将相世族子弟!”
太尉秦瑞露出不解之色,兵部尚书刘锦却听出了太师口气中的愉悦,不禁溜须拍马附和道:
“太师高见!”
楚方寕双手拢入官袍宽袖,止不住的笑容说道:
“虽是昭告天下选拔良才,但最终能够通过武经七书之策问,刀枪剑戟之拼杀的,终究也是自小受教的世族子弟,昭告天下,不过就是以示公平,归拢人心罢了。”
刘锦听罢,连忙点头称是,可秦瑞秦太尉却提出微异:
“我看不然,太师所言是朝廷的想法,认为最终统领之彩头必为世族所摘,可实际上民间也总有几位出类拔萃的,据我所知就有一人足以胜过所有世族子弟。”
楚太师一挑右眉,无谓道:
“哦?不知是哪位将才偏入了秦太尉之高眼?”
秦瑞微笑着摇了摇头,唤来士人,不久,那人便端来一盒叠垒卷宗,秦太尉自那堆卷宗中,挑出了一份,递与楚太师,口中解说道:
“此人名为楚烈,与楚太师也算半个本家。”秦太尉目光落于敞开的卷宗,道:“出身未写,但确是市井之人。此子天赋极高,武经七书之策问他仅用三个时辰便写完二十四张辩答纸,文理通顺,句句剖析,行行精辟,对战事之见解十分独到,就连身经百战的行伍将军亦对他的军事才能加以肯定,满分通过!”
秦太尉虽政绩平庸,却也算爱才之辈,遇见良才,自不免多说一番,也无暇去注意面前太师渐变的脸色。
“再说骑射武艺。”秦太尉滔滔不绝的说:“真可谓是技压群雄,武功之高,实属罕见,就连武状元苏平贵忍不住下场挑战,亦铩羽而归,不用说,校场之上,千万双眼睛盯着,又是满分!”
楚方寕敛下眼睑,细细的将手中卷宗从头至尾品阅一遍,看着那上头几笔朱砂红圈和洋洋洒洒的赞美行文,楚太师看不出喜怒的重重呼出一口气,头也不抬,右手对士人伸出,那人会意太师是想加以评论,赶忙恭敬的递上一支狼毫,并打开黑色墨盒与红色朱砂,黑色即批判,红色则保荐,士人一瞥卷宗,由上至下,皆为红色保荐朱砂红,心下暗叹,万点朱砂也敌不过三公之首当朝太师的随手一笔黑。
“听太尉的意思,此子声势之高,似乎快要超过楚太师亲自保荐的门生战风了,下官可也听说,战风战大人也是一路飘红,满分晋级的,倒不见太尉夸赞半句。”
兵部尚书刘锦察言观色,心中断定太尉之言已使太师动了真怒,他本就是溜须拍马之辈,不禁再刮邪风,添油加醋激将道。
秦太尉这才察觉形势的变化,他盯着太师手中之笔,心中有些后悔,虽说这楚烈出身市井,若出任禁军统领一职他是万万不认同的,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位百年难遇的将才,就这么因他几句赞言而被扼杀前途,委实可惜,不禁扬声补救。
“太师且慢!”
可秦太尉终是慢了一步,楚太师手中之笔已然蘸上……了朱砂?
朱砂……乃保荐之意!
秦太尉与刘锦对视一眼,均被楚方寕此举弄昏了头。
“楚烈。不错!”
“……”
当朝三公之首,太师楚方寕竟然保荐了一位,可能会胜过他门生的市井之徒?还出口赞叹?
太叫人意外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刚写成的!
还没来得及贯通复查,先发了看看吧。
好了,看完的,有米有人告诉我,江暮云是谁?
19
19、炙情(一) 。。。
经过太医的连日医治与调养,步幽晴的身体逐渐好转,青莲又每日照三餐外加宵夜给她进补,幽晴的气色已然不似最初那般苍白。
在将军府中闷了月余,这日,步幽晴在青莲的陪同下,坐着轿子,走出了府。原来是说想去雪域轩走动走动,但步幽晴在半路一改初衷,让轿夫抬着她去了城南。
来到了翠微阁门前,楼还是那楼,但匾额已经被人摘下,曾经的依红偎翠、善舞飘香如今也不过是冷清闲院,寂寞空庭。
步幽晴下轿后,见那大门开着,便紧了紧皮毛毡子,向内走去。
可就在这时,却有人叫住了她。
一个身材瘦小的干瘪老头儿从里面跑出来,边跑还边喊:“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不打招呼就进来了?懂不懂规矩啊?”
步幽晴等住脚,待老头儿跑至跟前,才笑了笑,打招呼道:“我见大门开着便擅自走了进来,未曾通报,对不住了。”
那老头儿走近一看,才发现,乖乖,竟是这么个谪仙人物,被自己骂过之后,非但没生气,还和和气气的跟他打招呼,这下反倒是他难堪起来了,不由自主的恭敬起来。
“哦,没事!敢问这位小姐是要……”
步幽晴有礼回道:“找人!”
“找人?可,小姐大概不知道,这地方以前是……”老头儿有些为难的开口。
到青楼找人,找男人还是找女人?找哪一种可都不是正经人!
“我家小姐要找的是凤娘的儿子。凤娘是翠微阁的老板娘!”青莲在一旁补充道。
“哦,你说凤老板啊。”老人家这才明白过来。“她已经不在这里了。发生那桩惨案后,她就带着儿子搬到郊外去了,听说在一片竹林里找了个安生的地方。”
“……”不在了?
步幽晴道过谢后,刚想转身走,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老头儿,问道:
“那后院……还在吗?”
那个耗费了她几十名黑甲卫连番探索无果,连深谙奇门遁甲之术的琉璃都被阻隔在外的翠微阁后院。
“后院啊……凤老板走之前一把火烧了!小老儿就是被东家雇过来打扫后院那片焦地,顺道看门的。”
“……”
穿过繁盛的街道,步幽晴等来到郊外,入眼确实有一片绿意盎然的竹林,密密层层中,只有一条小径供人通过。
步幽晴下了轿,沿着小径一路往里走去。
大约小半盏茶的时间,她便看到一座庭院,是以竹为屋的庭院,很是清幽别致。
庭院中没有花草,只有一套竹子做成的桌椅,而另一边则堆放着一些散落的手工制品,雕刻精巧,栩栩如生。
竹椅上坐着一名中年美妇,鲜眉亮眼,宛转蛾眉,眉间一颗诱惑般的朱砂痣,隐隐透着点英气,浅褐色的瞳眸,肤色较白,身姿甚是曼妙,一袭红衫更是将之衬托得美艳动人。
那妇人感觉到有人走入,抬首一望,见到来人是谁后,便僵在当场,手中的竹刀也随之掉落。
是刀掉在地上的声音拉回了她的震惊。
她敛下眉目,将竹刀捡起放置在竹桌之上,便起身相迎,勉强亮出了之前用来营生的笑容。
“步,小姐?哦,不对,该是……参见郡主!”
凤娘说着便对步幽晴福了□子。
步幽晴扶她站好,口中道:“凤老板不必多礼,叫我幽晴即可。”
“幽……晴?”凤娘怔怔的将这两个字放在心中回味,良久才回过神来,招呼步幽晴等入内。
“瞧我这记性,有客上门竟不请入内,实在失礼,步,小姐里面请。”
幽晴也不与她再客套,便随她走入庭院。
凤娘将竹桌上的物件收拾干净后,又赶忙入内泡了一壶香茶,为幽晴倒上之后,才客客气气的在她对面坐下。
“我今日是专程来道谢的。”步幽晴喝过一口竹香浓烈的香茶,开门见山问道:“请问江公子在家吗?”
凤娘像是没有料到幽晴会问儿子,愣过一愣后才婉言道:“云儿他……不在。步小姐不必客气。”
步幽晴见她如是回答,心下知晓,江暮云已将那日之事告知,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笑着点了点头,暗自喝起香茶。
“那日的事,云儿与我说了一些。”凤娘像是看穿了步幽晴的想法,主动提及道:“虽然他救过你,但步小姐当晚也救过他,所以,你们之间便不存在什么恩情了,步小姐自可不必介怀。”
步幽晴被热茶熏得雾蒙蒙的眸子微瞌,似未听见凤娘之言般,沉吟许久后才道:“幽晴何时救过江公子?”
“你将云儿送的‘赤焰红莲’丢入火炉,便是救了他一条性命。”凤娘见步幽晴瞌下瞳眸,看不出喜怒,便小心说道。
寻常人家竟有贡品,那可是抄家杀头,株连九族之罪。
步幽晴唇角泛出浅笑,放下茶杯,直视凤娘,道:“但是,他好像误会我了。”
可误会了,又怎样呢?步幽晴扪心自问,为何她会去在意他的误会呢?
“人和人之间之所以误会,是因为人的心中本就有那种担忧。”凤娘低下头,如梦呓般开始诉说:“云儿自幼在我身边长大,环境污浊,再加上有一个不知廉耻、贪恋红尘的卑贱母亲,他担心你会因为他这层身份,而不愿与之交往,事实上,我也没想到高高在上的你会去搭理他。”
步幽晴默默聆听,道:“江公子侠义心肠,文武双全,他很优秀。我可以从他身上看出培育他的人之良苦用心。”
凤娘感激的微笑,看着步幽晴的脸眼神发怔,似回忆往昔般呢喃道:“步小姐的性格比令尊要好,不骄不躁,又善解人意……”
步幽晴双手交握,左手轻抚右指关节,随意问:
“你认识我父亲?”
“镇守边关,名满天下的步擎阳步将军,晟朝百姓谁人不知?”凤娘低头赞叹道。
步幽晴不置可否,转眸直问道:“凤老板曾经参过军吗?”江暮云身上有很多军人特有的本事。
凤娘的表情有些复杂,她的心一下子变得很乱,因为步幽晴的这一句看似随意,实则暗藏玄机的问题。
凤娘避过目光,摇了摇头,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去参军呢。步小姐说笑了。”说完,她便拿起茶壶为步幽晴续上香茶。
步幽晴见她如此,也不去追问。径自转移话题道:
“不知道江公子一般什么时候回家?有些事,还是当面道谢解释一番比较好。”
“他……”凤娘欲言又止,思虑片刻后,才抬起双眸,道:“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暮云他……去参加禁军统领的选拔,他希望摆脱我带给他的羞耻身份……”
“……”
从凤娘的竹林回道将军府已是华灯初上的时辰。
步幽晴回来后,便立即找来玉笙,让他去调查些事,用了晚膳后,玉笙回来,在步幽晴耳边说了几句话,并交给她一张纸,步幽晴便沉默着,一个人钻入房间。
通常只有在遇到棘手的问题时她才会这样表现,青莲回想竹林庭院中的对话,似乎有些明白小姐此时的想法,不禁心中暗叹。
步幽晴将手中的纸看了一遍又一遍,纸上本次选拔入围的一百多位人名,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后,来到烛台旁,将纸张卷起,置于火焰之上,纸,遇火即燃,步幽晴神情凝重的看着火焰燃起的地方,一动不动。
突然,她只听见房间右侧的窗户外传来了几声敲击声,敛下心神,步幽晴心中猜到是谁,不愿出声应答,片刻后,只听窗户一动,一道高颀的身影窜了进来。
江暮云跳入窗户后,便看见步幽晴对光而立,手中捏着一张正在燃烧的纸,不仅感到奇怪,走至她身后,问道:
“你在烧什么啊?”
步幽晴神色淡然的盯着燃烧殆尽的纸张,连头也不愿回,随口答道:“一些写残了的诗词。留着也没用,便烧了。”
江暮云看着她烛光下的侧脸,鼻尖似有若无的飘过她的幽香,不禁心神一晃,赶忙退后半步,暗骂自己禽兽,掩饰道:
“你怎么总喜欢烧东西?”
“就像你喜欢走窗户入房一样啊。”
步幽晴边说,边将纸片的角落丢入洗笔碗中,只听‘嗤’一声,丢入水中的纸片冒出一缕黑烟,飘散不见。
江暮云见她似嗔似怨,虽面无表情,看在他的眼中却是可爱至极,心中又是一动,赶忙跳开,自动自发的坐上书案旁的椅子,看着她嘴角含笑。
步幽晴冷冷瞥了他一眼说:“我以为你不会再来我这里了。”
“是啊!”江暮云夸张的点头道:“原本我是决定不来了……呃,短时间之内!”
“那你现在来干什么?你所说的‘短时间’还真是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