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誓-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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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动琳琅成音,腰间不束,仅以百褶收出窄腰形,悬垂着极长的七彩流苏,其下两侧分袂作孔雀展屏,中间是三层叠裙,每一层皆缀以数百粒细小明珠,行动间珠光含章。乔昭容是后宫诸女中最重衣饰的一人,她家也能供她挥霍,但赵淑真留意这套衣裳则不在于它的豪华或别致,而在于其襟腰部分竟然未束,乔昭容腰肢纤细,往常犹不满足,总是费尽心思百般收束,非使其盈盈一握纤腰欲折才罢,今儿这样腰间空空荡荡的,和她力求弱不禁风的姿态大相迥异。
乔昭容见她眼神不离她身,粉面微红,娇嗔道:“赵姐姐,你盯着我做什么呀?”
赵淑真笑吟吟道:“我见妹妹仿佛比往日更加美丽,要说哪里不一样,可又说不上来。”
乔昭容越发害臊,羞答答地低了头,眉间春色无限,赵淑真几乎大笑出来,这副拿乔做势的样子不给这宫里唯一一个真男人看,真是可惜了,借着一口果酒压住了这笑意,道:“我猜妹妹定有喜事,说来听听?”
她用词尚算客气,语气却很有些儿漫不经心,两人虽同列昭容,但赵淑真总领六宫,谁也看得出她是以上对下的态度,有她在前头,其余诸女闻言便也相视微笑。乔昭容大为不忿,她知自己入宫前的身份是亮不出相的,此番进宫,也是有些特别缘由,入宫便封昭容,那不服气的人,早就暗底下谣言纷传,不过就是说她这个位子是皇帝看在他家的钱才给的。可是以她家之豪阔,王公巨贾往来哪个敢曾轻视?她自小未受挫折,也就到了这宫里,收敛再收敛,实是不合脾性。听得赵淑真暗含挑衅,乔昭容咬住嘴唇,本来就是兴高采烈存着炫耀之心,这下更加按捺不住,娇笑道:“这件喜事,姐姐也是有望的,不过小妹僭先了。”
赵淑真微微一凛,看向她的腹部,久久不语。乔昭容以为她终于说不出话来了,得意地还想再说,却见赵淑真凛然横了她一眼,不但是有阻止之意,而且赵淑真认真起来,她身上那股兵戎杀伐的锐气自然而然流□人,竟把乔昭容狠狠地噎着了。
可是乔昭容虽未再续狗尾,在座的却没一个傻子,前后一想,陆续都明白过来,没想到方贤妃之后乔昭容又接踵而至,当事人也许欢喜,对大多数人却不是什么好消息,不由得各怀各心,眼神言语,无不叵测起来,这清风流波瓜果沉香顿时变成枯燥可厌食之无味。乔昭容性虽恣意,并不蠢笨,妃嫔之间平时或有比高下之心,也常以竞争的资格相互挤兑,但象这般明明白白放在面上一致对着某一人的敌意,那是从来没有过的,陡然间有关宫中各种阴暗的传说如掺阴风在背上吹过,心里象是打翻了五味罐,说不出各色陈杂的滋味,无限后悔,一张脸青白变幻。
主人既是无心待客,旁人自也难以久待,三三两两都散了,临去谁也是沉着一张脸。精心安排的瓜果宴会不欢而散,乔昭容满腹欢喜落空,呆呆地坐着,忽然听到赵淑真淡然的语声:“是你的终是你的,又何必这样忍不住呢?”乔昭容愣愣地抬头,赵淑真道:“有多久了?”
乔昭容咬唇道:“是昨儿才……”赵淑真道:“怎么我事前竟不知道?”她现今暂理六宫,是以有此一问。乔昭容嗫嚅道:“是……还没召太医。”赵淑真由不得好笑:“既是还未确准的事,就值得这样大张其事?”乔昭容嗫嚅道:“我只想大家高兴。……这些天都是如此,月信不曾来,我身体向来很好,……没有这样的……司药女史也说是的。”
大家高兴是假,心存炫耀实为真,赵淑真笑道:“你高兴,何言大家高兴?姊妹一场,不怪我不先提醒你,方贤妃的教训在前头,不唯是你,或者我,或者任何一人,遇上这事便难测祸福。”
乔昭容心里扑通一跳,惊道:“这……这……不能吧?”
赵淑真定定地瞧了她一会,终于噗嗤一笑,“妹妹,你真傻。”
乔昭容心乱如麻,勉强笑道:“姐姐你可别吓我,其实、其实大家都为同侪,若是小妹听到此信,肯定为那位姐姐高兴的。”
赵淑真道:“好话不听,我又奈何?你爱这么想也无可厚非,我只有一句话,不妨去查查你那位叔伯堂姐还是表姐之流,她是怎么死的,回头再来思量今日之所为。”
她有点生气,这几句话也说得疾颜厉色,拂袖而去时被乔昭容抓住,颤声道:“赵姐姐,你是好意,小妹理会得,可是、可是我刚才也说了,只怕姐妹们也听懂了,那……如何是好?”
张扬如斯,还怕别人听不懂么?赵淑真暗暗耻笑,却停步,意味深长盯她一眼:“你这件事,只要瞒住一人。这样罢,我如今既暂代六宫之事,先替你压着不上报,宫里有人再提,你只要极口否认就是了,能瞒多久是多久。”
乔昭容心乱如麻,想不到对她而言是天大的喜事,对别人竟如猛虎砒霜,赵淑真说得过于凶险,她还有些似信非信,宫禁森严,皇法如天,这个世上,坏人再多,坏心眼再多,它还能钻得到这金围玉砌的皇宫里来吗?明明堂堂的皇宫,竟难道也还有不能明白张扬的手段么?她是嫡出之女,上面有着好几个哥哥,容颜又美,打小起就被当做凤凰一样娇养,她泡在蜜糖甜水里长大,将世事看得太过简单,以为除了那顶九凤紫翟翎冠以外,这天底下的东西,都逃不脱她伸开手掌来要,可是她怀有龙种,在她之前,方贤妃刚刚流产,云妃又不足为戒,她甚至觉得那后座凤冠也离她不远了。
“方贤妃的教训在前头。”
“你不妨去查查你那位叔伯堂姐还是表姐之流,她是怎么死的。”
这些话就象钉子一样扎进心里,便难再拔出。
只要防着一人、只要防着一人。这“一人”,是谁?
她猛地站了起来:“叫锦瑟来。”
锦瑟把宫里每一个妃嫔,地位、能力、性格、智慧、做事张力等细细地比较下来,才择了这一个在她挨打后肆意辱骂的乔昭容,这些日子暗底里的功夫做下来,终是水到渠成。只不过乔昭容这样不能忍耐,才得了个囫囵消息就大张其事的办瓜果会,大大出于锦瑟意料之外,但想这样也好,这事就越发可以逼在眉睫,莳慧宫那位即便时刻提防,怕也断不能料着如此的快法。如今乔昭容一传,她怎么不来?
乔昭容原想谈得投机以后,再慢慢入港,无如她性急如火,只勉强问候了锦瑟的病情,没说两句便笑道:“前阵子我听说,贤妃姐姐怀滑胎了,我又听说,里面还有花样,我想你宫正司一定是最清楚的。”
锦瑟不意她问得这样直白,只微笑而已,乔昭容撇了撇嘴,招手令人送上来一个红漆匣子,笑道:“锦瑟,我也不说废话,你要是同我好的话,今后就少不了你的。”
那是满满一匣珠宝,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一只臂钏,纯以黄金打造而成,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做成凤凰朝日状,珠光宝气灼伤人眼,锦瑟看着她亲手替自己戴上,笑容若春风漫卷春花怒放,道:“奴婢此后,从头到脚,不不,连头发末梢都是娘娘的了。”
重赏之下绝无抵挡得住诱惑之人,乔昭容毫无疑虑,嘻嘻而笑道:“如此你肯据实以告了吧,还有从前我表姐,她是不是殉节而亡?竟难道不是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平安夜快乐!
066 有心为子辄求暗
赵淑真颇不耐烦,她多了两句话,结果乔昭容仿佛成了她甩不开的小尾巴了,从一早到慈元殿拜见太后起,一时一刻都与她巧合,出宫来她想往莳慧宫走一趟,乔昭容竟也跟着来了,陪着笑道:“我同姐姐一道走一趟,探望云妃姐姐。”
皇帝发过话,除了赵淑真谁也不能任意进出莳慧宫,唯一不违例的办法就是赖上赵淑真一同前往。赵淑真想着前日的话大概发动了,乔昭容有点疑心云罗,但以乔昭容的智慧,不见得有这个能耐,点醒她的必然另有其人,因而只是冷眼旁观,看乔昭容在莳慧宫打赏每一个人,对云罗更是献出了冬携暖夏佩凉的绝世宝珠。
乔昭容回宫,却如有所得一样,兴致高昂,把锦瑟唤来道:“锦瑟,你怎么敢瞒我!”
锦瑟微笑道:“奴婢有何处敢隐瞒娘娘,娘娘这话,倒让奴婢摸不着头脑。”
乔昭容顿足道:“你和云妃原就有仇,所以是巴不得我来找你,怎么,这件事,你打算瞒我到几时?”
锦瑟迟疑了一会,笑着缓缓跪下来,道:“是啊,奴婢和娘娘原是一条心,决计不敢对娘娘有所隐瞒,娘娘想要做的,便是奴婢想要做的。”
乔昭容与之相对而笑,乔昭容心里原还有一分顾虑,担心锦瑟为重利所诱,即便给她出些主意,还难免有所保留,直到这日她去莳慧宫,打听到锦瑟和云妃原来就有着不死不休的纠缠,上回云妃打锦瑟,也并不就是为了痴气发作所致,她大喜之下更觉宽怀,相信锦瑟是全心全意同她合作,只要她俩成功了,云妃一死,她所生的孩子便是长子,半世荣耀可夸。
锦瑟见她终于解除最后一丝疑虑,便也不再遮遮掩掩,极力怂恿乔昭容赶快行事,“娘娘怀孕一事虽未上报,可消息已经走漏出去,莳慧宫想也是很快就能得知,保住这孩子的唯一途径只有先下手为强!”乔昭容原有一点顾虑,可是想到那一块重要无比的腹中肉,加上她深信自己所用的办法全然无迹可寻,能教人拿不住任何把柄,遂与锦瑟定下计来。
乔木双栖,河间巨富名不虚传,随随便便送出手来的夜明珠竟是无价之宝,珠子呈浅蜜色,柔润珠光莹莹射出,指尖以至面庞,都照得纤毫毕清,随着天光变化,浅蜜珠光转作橘色,慢慢涤荡出一番洗过的清秋色,流转滟潋,渐渐蓄成明碧、幽蓝、暗紫、沙金,一颗珠子竟然焕出数十道光芒,遇水生温,近火转凉,而随着自身温度的变化,也变化出许许多多说不上名目的色彩。云罗看香吟拿着爱不释手,淡然道:“这珠子是上品,可不算极品,所谓极品夜明珠,具三十六彩,七十二霞,一百零八光,暗合天罡地常之数。”
香吟吐舌笑道:“那更厉害了,可奴婢见到这个,也算开了眼界。”仍然看得目不转睛。
云罗温言道:“喜欢就送给你吧。”
香吟吓了一跳,忙把明珠放入珠匣道:“奴婢只是瞧着开开眼,这珠子价必不菲,正好寻着买主典质出去。”
云罗冷笑道:“何止不菲,纵非极品,也不下万金之数,但越是这样名贵的东西,越是用不得。这珠子出于乔家,有心的人自能打听得到,那时候不免自寻烦恼。”
香吟讷讷道:“可惜了这么一个玩意儿,瞧着珍贵,却是无用的。”她知道云妃绝不会用这些不怀好意的人送来的东西,便出去把珠盒交给采蓝,让她收起来。
一进一出不过短短的功夫,回房来见云罗弯着腰,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拉住流金垂地纱幔,色变气更,身体微微发抖,抓得纱幔连声作响,似是要被她扯将下来似的。这情形比往日更觉严重,香吟大惊道:“娘娘,娘娘!你怎么样了!”
云罗这时还哪里说得出话来,只摇首,泪眼潸潸。香吟起了疑心,道:“莫非那乔昭容动作那样快,竟已经动手了?娘娘,我去叫太医!”
“回来!”云罗死死抓住她手,“不!不要去!”
香吟见她额上全是冷汗,贝齿咬住下唇,竟已生生沥出一圈血痕来,抓着她的力气却是奇大,脸色惨白如雪,“药!药!”
香吟犹豫不已,这个样子,若不是预期中的加害,只怕就是胎儿提前发动了,她这一向常常感到腹中不适,平常体质又是不佳,这八个月发动虽然少见,但以云罗忧思之重操心之多,提前发动也非不可能,若只管拖延,那可是性命相关!
转眼接触到云罗的眸子,杏眼内幽幽勾着地府焰火,丝丝缕缕是豁出生死的绝望,这全不是争论的时机,香吟颤抖着喂她服下琉璃瓶中的朱红丹丸,心中忧急未曾稍减,此药是前几天云罗自行开了药方出来,命司药房秘制的,连她也不晓得是甚么功效,但凡腹中有异便服一丸,可是倒底有害无害?这样子把怀胎的异象长久隐瞒不报,倒底会不会酿成大错?今儿情形尤其严重,这药能否见效?这种种香吟都是心中无数,待云罗服了药,她便跪着搂抱住她的身子,任由云罗痛苦而无意识地用手掐她的肩膀、胳膊,乃至掌心,在她身上抓住一道道血痕来,感受到她一阵阵的剧颤,一分分舒缓下来,最后如脱力一般地颓然卧倒在她怀里。
云罗一动不动,眼睫长长的,在眼睑下盖着一圈薄薄的黑影,怀孕的人一向都是很重的身子,可是香吟抱着她,犹如浮在海面的积木,仍是轻飘飘的。香吟这才敢缓缓用言语解劝:“娘娘,你这样折磨自己,如何使得?就怕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