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明十二年-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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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还是能够敏感的觉察到的。然而她亦感觉到陈皇后的目光还有一丝莫名的震惊,仿佛是见到相熟的人。。。。。
她的脑海中石破天惊的划过这句。初见他时,他的目光里是否也透出过陈皇后的神情?她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强烈的不安,为什么高高在上的他会选择自己这个样貌平凡出身寒微的陌生女子为妻,命运仿佛在两年前发生了一个巨大的逆转,将她之前十九年的平淡生活统统抹煞,就好像有人从云中伸出一只手,忽而就把在沙地上的她拉到了云端。
她心里不是没有疑惑过,可是总说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他第一眼见到她就注意到她了,相信这是此生唯一的选择。她初闻时心里浮起过的淡淡的喜悦,两年来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又添了如此聪慧可爱的小女,还比这更幸福的事么?可知道今日,她终于按捺不住心底压抑了许久的那丝恐慌的苗头。
陈皇后的那道目光是何等的犀利而又似曾相识,她的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丝惊诧,(炫)恍(书)然(网)想起两年前的情景。
两年前陌上花开,她方才十九岁,便已经在父亲简陋的茶水铺子里满面尘灰的忙碌,前后的照顾客人。自从母亲死后,养家的重担全然落在她与父亲身上,父亲有赖赌的习气,常常被人要债追的无处躲藏。唯有她独自在铺子里忙碌,招待来往的客人,小心翼翼的操持家务来。
年方七岁的小弟,顽皮又不懂事,冷不防还把煤灰泼到她身上,沾惹的一身粗布衣裳都是斑斑黑灰。她强忍住心中的不快,埋头依旧在灶台前忙碌。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在耳边想起。“姑娘,烫一壶酒。”
她抬头的刹那,有一瞬的目眩。他一身青色的袍衫,华贵中又透出几分清朗,十分洒脱的执鞭在马上,纵然是从自己投来的一瞥,也依旧是从容而情深的。她忽然自惭形秽起来,不自觉的低下头去,机械的在酒坛中用木勺舀酒,不知为何,眼眸中盈盈蓄满了泪水。
她守着小小的灶炉,等着酒温,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她觉得鬓边微动,她诧异的抬头时,只见他已是含笑的站在面前,手慢慢送了开,眉目间犹自眷恋着一份清淡的笑意。她摸到发边多了一朵花,低头临水而照,是一朵娇艳欲滴的朱色凤仙花,衬得她整个人都省了光晕。
她后来i心下也明白,他最爱看的便是她低头垂目的姿态,露出白皙的脖颈美好的曲线,教人有一种怜爱的顾盼。人生在世,最难得的莫过于遇到一个可以倾心而爱的人。她顺从的挺了他的话,从此改了个名字,叫做凤花。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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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辛,你是宫里的老人了,瞧得出这位李氏是个什么来历?”陈皇后慢悠悠的品着茶,手里依旧捻着原先用的佛珠。
她身旁侍立的女官唇角微微一动,“奴婢是嘉靖三十六年进宫的,一直都在韩太妃身旁侍奉,韩太妃娘娘毙后,得蒙皇后娘娘收留,奴婢才可以在坤宁宫中做事。奴婢依稀记得当年段妃娘娘身边就有位叫凤花的侍女,后来了离了宫不知下落,有人说她入了裕王府城了当今陛下的宠妃。但奴婢依稀记得,当年这位凤花侍女,可与如今的张夫人相貌一模一样。”
“哦?”陈皇后不动声色笑了,“如此反而正能说明她不是那人了。”
“所以娘娘就用段妃的落发来试探她?”可辛蹙眉道,“可万一此人心智坚定,情感不会外露怎么办?”
“段妃的头发只是个引子,”陈皇后轻轻摇了摇头,唇边绽出一个奇异的笑来,“更重要的是张居正对她的态度。若她真是那人,张居正定然会拼死保护她,不会让她入宫来被我们见到。我瞧张居正对她瞧得淡的紧,至多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替代罢了。你可派一个人去查一查,凤花这个名字是她自小就有的么?”
可辛沉默了一瞬,叫了一个小宦官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小宦官便应声去了。
“就算这位张夫人可能不是当年的那个人,可她们容貌太相似,总让人不安。”可辛沉默了一瞬,依旧苦劝道,“皇后娘娘,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陈皇后念了句佛,似笑非笑的抬眼看她,“你就这么想让我杀了她?”
寒夜更漏声声,忽而一阵风刮过,檐下铁马叮当乱响。可怕的寂静中由觉得夜之晦。她忽然哑声问道“皇后娘娘,你对张夫人这般用心,是为了陛下的病么?”
陈皇后不经意的抬起眸来,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他娇美的面容,目光一路滑过她颈脖而下,落在她略显丰满的小腹上,笑道,“放心,你是本宫贴心的人,本宫给会给你一个交代。”
李氏坐立不安的默等了一瞬,这份按耐不住的惶恐促使她须臾间站起身来,冲进了他的书房里。她们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她早已熟知他的一切事情,她甚至知道在书房的柜子顶端,有一个桃木的小匣子。都是他爱如珍宝的东西。时常会拿出来翻看,时间久了木匣子都被摩梭的旧了,她每次收拾屋子的时候都会将那盒子仔细的擦拭过,可他从来都没有起心去打开它。在她心底深处,她是多么的尊敬而爱重自己的丈夫,他们生活的每一天里,她都会感谢上苍赐予自己这般大的幸福。她就像一个虔诚的奴仆,跪在地上仰望自己的主人。
可今夜,似乎一切都变了。
她站在书房里手捧着桃木的匣子,内心剧烈的交战着。该死,是什么让自己装扮惶恐不安?她看到手里还捧着的那一束头发,忽然想起了恨意。原来她恨着的,是丈夫瞧向这一束时那激动不安的神情,这让她莫名的嫉妒起来,就是这一束头发,搅乱了自己所有的生活。
她将头发掷到地上,再不去看一眼。拿着木匣子的手却越来越无力,忽然管家在门口唤她,“张夫人,宫里来人了。”
他蓦然一惊,心里竟然有几分如释重负。匆匆将那桃木匣子重新放回书柜顶端,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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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顶小轿静静地等候在府门口i,静候着李氏。临别时乳娘忽然跑出来急切唤道,“夫人,小小姐醒了,一直苦恼着要夫人抱呢。”
李氏愁肠百结,探询的抬眸预备开口,却见那来传旨的中年太监面白无须,面目十分生冷,“张夫人,这是宫里的命令,孺人切莫再耽搁了。”
“宫里到底传我去何事?”李氏有些不甘心的问道“为何我家老爷还没有回家?”
“你家老爷在宫里犯了圣怒,”那中年太监微微一瞥她,似笑非笑的说道“皇后娘娘怜惜夫人,这才抬您进宫去说说话,看有没有法子替张大人转圈。夫人可莫辜负了皇后娘娘的好意。”
李氏吓了一跳,想起丈夫平日里所说的“伴君如伴虎”更是吓得面色苍白起来。她匆匆取下了手里的秋水系丝涤的帕子,递给了乳娘道,“你且将这个拿给小雪,逗弄她玩一会。我去去就回。”
他太监再无他话,见李氏上了轿子,吩咐一声起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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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极殿外,石阶冰冷,张居正已经默默地跪了两个时辰了。殿门吱呀一声的轻响,只听到老师沙哑的声音在耳边道,“叔大,你先回去吧。陛下现在昏迷之中,一时半会也难转醒。等他醒来,自然会原来你的。”
张居正仍然静静的跪着,青色的长衫衬得他的背部如铁削的一般坚硬。看着他纹丝不动的身影,徐阶幽幽的叹了口气,还想再劝,只听旁边告拱刚健的声音也传来,“张贤弟,快回去吧。杀那妖道的事是我做的主,陛下醒来再问,自然有我担着。你何须如此!”
阿保刚刚转到宫口,冷不防听到高拱打雷般的声若洪钟,倒被吓了一跳。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女子,其中一个低声吩咐了他几句,阿保闻言赶忙问旁边的小太监怎么回事。那小太监一缩脖子,浑然没看到阿保后面跟着的女子,只道,“冯公公有所不知,两个时辰前陛下醒来过一次,开口就问蓝真人的下落。当时殿里只有张大人在旁,便回禀了蓝真人死讯。结果陛下雷霆震怒,要张大人在殿门外跪着待罪。”
“那陛下现在怎么样了?”冯保身后的一名女子忽然开口道。
那小太监是新调到大殿伺候的,并不熟知宫中规矩。见这女子衣着朴素,面目平平,只道是哪个殿有些头脸的宫女,又见她身旁的那个女子面目姣好,姿色过人,只道这才是正主,于是给这女子请了个安,苦声道,“陛下处罚完了张大人就昏厥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呢。”
冯保侧头去看那个样貌普通的女子脸色,却见阴沉的夜色中不瞧不分明。隔了半晌,那女子忽然快步走到大殿前,沉声对张居正说道,“起来吧。“
彼时高拱贺徐阶仍在旁劝说,听到她的声音都愣住了,刷刷跪在地上,叩头道,”皇后娘娘。〃
皇后三年来吃斋念佛,寸步不离坤宁宫,这是她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寝宫,难怪宫里许多人都不认识她,而她身旁的女子却是她宫中最为心腹的侍女可辛了。刚才那个答话的小太监吓得有些傻了,也噌的跪下去,却忍不住偷偷打眼去瞧,之间皇后娘娘的容色虽平平,沉静中却透出一丝有条不紊的气度来,这才是正主的风范,他暗暗给自己一个嘴巴,恨自己瞎了眼。
张居正艰难的挪动了一下已经发麻的膝盖,低声道,”无有陛下的旨意,臣不敢起来。“
”大人连皇后娘娘的话也不听么?”可辛微微有些发怒道,胀红了脸。
张居正略有些诧异的望了一眼这个很无力的宫女,抬头的瞬间只觉得她有几分面熟,他不及细想,只道,“皇后娘娘掌管后宫之事,恕臣不能奉娘娘之命。”
高拱深深的叹了口气,虽然平日里看不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少年得志,此时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硬气,他生性刚直不阿,最与这种强项之人惺惺相惜,此时也出言相劝,“虽然是陛下的旨意不假,但此时若怪罪下来,我也要与老弟同担此罪。”说着,他跪在张居正旁,一副九头牛拉不回来的架势。
徐阶啼笑皆非,内阁里一个张居正已经足够倔强了,想不到又来了一位倔相公。正欲出言相劝,忽听陈皇后冰冷的声音道,“卿等都跪在此处,是在胁迫陛下么?”
一语未尽,张居正贺高拱背上都汗湿层衣。跪在这里有待罪之说,但若担上了胁迫君上的帽子,那就百死莫属了。两人踉跄的站起身来,深深向陈皇后一拱手,”臣等知过了。”
陈皇后微微抬起下巴,语声依旧平柔的,“卿等都退下吧,我与陛下有事要说。”
夜里的街市十分寂静。于是抬轿人的步履声格外清晰的传入耳中。李氏在轿子上不由觉得,宫里的轿子有温暖又舒适,一概绣花蓝绸的软榻十分柔和,就连抬轿子也比家里的人格小厮要稳得多。正在胡思乱想中,只听外面有人小声吩咐了句到了,他知道宫里的规矩大,刻意的拿出几分矜持,这才慢慢的掀开轿帘下来。
然而一处巨大的飞檐首先融入眼帘,她环顾四周,不免惊恐,轿子竟然是停在一个极宽阔的平台上,四面都是汉白玉铺成的石阶,暗夜里瞧去犹如覆地的白霜。天边谢谢的缀着半个月亮。寂静中瞧去犹有几分瑟瑟然的萧索凄凉,依稀是夜风在远处拂过树梢,在这处巨大的空廖中听来凭生寂静。
“我家大人在哪里?”她悠然有些惶恐,回身问抬轿引路的小太监,却见她们哪里还有人影。
唯有适才送自己来的那顶青布小轿依旧稳稳地停在原地,某个瞬间她有一种错觉,好像从始至终都只有自己在这里。
沿着台边石阶而上,便是衣橱极大的宫阙,她午后到过皇后的住处坤宁宫,比较起来却也不足这处宫阙三分之一大小。这宫阙的飞檐上走兽层密,巍峨的歇山顶如巨山罩在眼前,好不让人觉得森然。忽然那漆黑的殿中透出一点光来,一大片一大片的洒在殿前乌黑的金砖地上,有几分斑驳。她一惊,抬头看清了这处殿阁上笔致挥洒的漆金匾额:建极殿。
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素装的女子立在门槛处,正是午后时见过的皇后身边的侍女可辛。此时她的眼睛有些发黑,可是姿色娇美的面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开口道,“张夫人,随我来换身衣服。”
她不明缘由的被带到大殿之侧的一间小小的耳房中,陈皇后早已静静的坐在金丝软榻上半阖着眼。可辛转进内室待了一会,再出来时只着了内裙小衫,却将一套素白的衣裙递给她。
李氏红了脸,“我怎能穿您的衣服。”可辛的面上划过一丝愤恨的神色,咬牙道,“这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快换上吧。”李氏不明就里,见可辛脸色不好,也不敢多推辞。只得红着脸将自己的外衫除下,依言换上了可辛的衣裙。穿上他才发现,这件衣裙虽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