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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梦回大明十二年-第45部分

小说: 梦回大明十二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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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媛闲坐在菱花雕床边,对着一盘残局,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在一旁抱着铃儿的丫头紫燕兴奋地说着宫内传闻:“夫人,你知道么,秦公公亲自指挥着宫中侍卫宫人忙了一夜,却只在大火中抢出了几箱宝物。陛下一直都站在永寿宫前看着,心疼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你这丫头,”安媛笑着打趣道,“哪里听得混话,陛下怎么会为了几箱宝物这般失态。”说着她伸手又翻了一页棋谱,这本《子玉谱》是张居正不久前遣人送来的,她爱若珍宝,一清早便翻出来看着。然而书页上的字却一页也未看进去,她心中只是欢喜甜蜜的想着自己的心事。昨夜张居正送她回了澪径轩后,自己又赶回了永寿宫去。才分离不过半日功夫,可思念却比三秋还要漫长。

她并非未解世事的怀春少女了,在那一个世界中也曾有过刻骨铭心的恋人,也有过伤心彻底的失恋。本以为自己的心早已被封闭,可时光荏苒,昨夜的那一拥,她竟有了莫名的心动情愫,宛若许多年前还是少女的初春,第一次遇到了心头满满爱意的恋人。

此时她虽是拿着棋谱,眼眸却是不时的注意着窗外的动静,只盼着那熟悉的青衫身影快快到来。

紫燕不服气的说道,“夫人别不相信,咱陛下虽然富有四海,却在这物件珍宝上最是心疼的。夫人难道没有听说过么,嘉靖二十六年,宫中也是走水,陛下忙着抢救寝宫里的珍宝爱物,竟然连皇后娘娘都没顾上。可怜方皇后娘娘是活活被烧死的。”

安媛吓了一跳,手中棋子落在地上,“可莫要乱讲话,这等宫闱大事怎能乱说,仔细你的性命。”

“这丫头倒也不是乱说……”门外传来了裕王的声气,只见他气宇轩昂的推门而入,眸光深静若潭。

紫燕一眼瞅见来人,莫名的脸上一红,深深福了一礼,娇声道,“王爷。”她心中又喜又怕,几乎都要站立不住。

安媛见来人是裕王,心中却是略有失望,也并没有察觉到紫燕的异样,只是放下了棋谱,有些责怪的对裕王说道,“你别再纵容她了,如今总归是在宫里,这些话如何胡乱说的得。”说着  她吩咐着紫燕道,“还不快去给王爷沏茶,在这愣着做什么。”

紫燕心里失落了一下,粉嫩的面颊也红了,却只能低声道了“是”,深深地看了裕王一眼,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

“你今日气色倒是好,可晓得宫里都快要乱了套了。”裕王觑见安媛的面色红晕,芙面含笑的娇羞模样,某个瞬间只觉得艳光四射,眼目灼热间竟也恍惚了一下。

裕王本市说着无心,安媛却是听者有意,不觉脸也红了,忙遮掩着心事啐道,“宫里若真有那么乱,你怎么到有空过来?”

“我可是在永寿宫忙了整夜,刚刚父皇才开了赦,放了我们出去,”裕王大棘棘的捡了棋桌边便坐了,话语亦是随口而出,“你才进宫多久,这宫里的事只怕还不如那丫头清楚。”

窗外日色喷薄如金,安媛却骤然想起了夜里张居正说的话,心下一惊,扬起了秀眉问道,“那张淑妃现在如何了?陛下可曾饶了她?”

“父皇若想不起她,对她来说倒是幸运,”裕王叹息了一声,接过了紫燕红着脸敬来的茶,一眼却看到她出去不知何时又抹了脂粉,脸颊上两朵艳丽的红,俗艳的却很是引人注目。他心底无声的笑了一下,只做未看到,续说道,“若是有人在父皇面前再提张淑妃的名字,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紫燕见他全然是未曾注意到自己的样子,不由失望之色溢于言表,慢慢收拾了茶盘退了出去。

安媛想起了当年张淑妃得宠时,嘉靖对她百依百顺的样子,就恍如昨日一般,心下顿时黯然。

“你这样失落作甚,”裕王只是觑着她的脸色发笑,“给你说个有趣的事,昨晚上有人可是触了父皇的霉头。”

“怎么触了?”安媛没精打采的问,仍然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并不很是关心。

“父皇的寝宫少了,必须得再寻一个新的住处,便准备下旨让内务府拨款重修永寿宫,可却有人不识时务的出来阻挡,说是花费过奢,父皇只需搬到玉熙宫住即可,”裕王有些失望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关心这事。”

安媛蓦然想起昨晚后来张居正赶去了永寿宫那边。这样直言进谏的话还有谁说的出来,她心中顿时紧张起来,蹙了眉头忙问道,“那陛下可是生气了?是谁人这般大的胆子。”

“此人你决计想不到,”裕王见她关心,顿时来了精神,唇角也扬起了淡淡的暖意,笑吟吟的说道,“堂堂首辅大人,权倾天下的严嵩严格老,奉承圣意二十余年而居高位。居然能转了性,劝说陛下做起清廉圣主,是不是可笑?”

安媛听说是严嵩所言,心中一松,神色也放松了许多,含笑道,“严格老可是昏了头了,这种批龙鳞的事也敢去做。以严格老的圆滑世故,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玉熙宫在太液池旁,金鳌玉蝀桥西头路的北边,不过两层屋舍,是一处甚小的宫殿。以嘉靖奢靡好排场的性子,如何能在那里住下去。

“严阁老已经八十多了,再精明的人也有昏了头的时候。这一年来,他被御史们弹动的慌了手脚,连儿子严世藩也远远的打法去了江西守孝,他恐怕是为了摆脱自己‘阿谀奉承的佞臣’名头,而有意为之”裕王鄙夷的一笑,“真是不知死活的鼠辈,还做这等跳梁小丑。”

安媛听他提到严世藩,忽然有些心慌的向铃儿瞧去,转眼铃儿也有半岁了,离严世藩出京居然过了这么久了。她回头见裕王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赶紧遮掩的说道,“那后来呢?严阁老可是为了这事被陛下严办了?”

“父皇倒是很给严阁老的情面,”裕王慢慢收回了目光,他轻轻颔首,目光中却再无笑意,“父皇盛怒之下也只是责怪了严嵩几句,罚了他半年俸禄,倒也没有别的动作。”他说着顺势站起身来,勾身去看安媛手中的书卷,一壁奇道,“你在看什么呢,平日里倒不曾看到你读书。”

“没什么,只是无聊学学下棋打发时间。”安媛慌忙把书卷收了起来,“王爷贵人事忙,怎么来我这里厮混。”

裕王深深的瞧了她一眼,却是洒脱的一笑,“瞧你小气的,不过是随口一问,又不是要抢你的,这就开始赶人了。”

翩然飞舞如金蝶的黄叶便要落尽了,从一叶落而知秋,秋尽最后一片黄叶婉转低回的无声落下,不过短短的数十个日夜,紫禁城里却又似换了一番天地。轻薄的霜气笼罩了每一角砖瓦红墙,鸦声照例嘶哑的啼叫,嘎嘎然仿佛是沉重的压迫,落在人们心头。

傍晚时分,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洒下,京城瞬时笼罩在一片苍茫的寒意中。青云宫里却是红烛高烧,繁华富丽更甚往昔,宫中妃嫔贵妇纷纷呈上了名贵的礼物,无不都是来恭祝段嫣儿的复位。

嫣儿的复宠,张淑妃的失势,都只是一夕之间的事。一日天上,一日地下,这就是帝王家的恩宠无常。皇城里的人们最是惯于经历这样的事,久而久之,早已都养成了处变不惊的习惯。依旧趋炎附势的去巴结着身在高位的人们,而落到谷底的,无论曾经何等显贵,都手绢吗会很快的被人们集体性的失忆。

安媛本不愿来凑这样的热闹。奈何嫣儿偏偏没有忘记她,专程令人去冷清萧条的澪径轩里下了帖子,请她也来青云宫中参加宴会。安媛左思右想,身边找不到什么名贵的礼物可以呈上,便亲自下厨做了一锅炙煮,专程送到青云宫来。

远远的刚走到大殿外面,却见里面热闹的笑语喧嚣,顺风送了出来。

“恭喜娘娘授了贤妃的位,这可是四妃之首,难得的尊荣。可见陛下对娘娘的爱重,”里面传来一个老迈的女子声气,安媛听着她的声音觉得有些陌生,只听那女子续说道,“臣妇萧氏特此备了东海明珠一斛,二尺高的红珊白玉螭树一株,特此来贺娘娘的大喜。”

“徐夫人真是太客气了,”嫣儿的声音淡淡的传了出来,声音虽然不高,却很是诚挚,“金枝红珊瑚是海中至宝,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份心意本宫实是感动。”

安媛心下明了,这位徐夫人想必就是徐阶的夫人,徐阶虽然贵为文渊阁大学士,他的夫人却很少进宫拜谒后妃,此番想不到能凑巧遇到。

正疑惑间,却听有个年轻尖利的女子声气快语道,“二尺高的珊瑚树有何稀罕,臣妇此番专程献上九尺高的玲珑金枝珊瑚宝树一桩,以表严府上下对娘娘的忠心。”

这声音入耳却很是熟悉。安媛诧异的向宫内瞧去,却见一个窈窕高挑的女子站在堂中,身着一袭明丽的泥金丝的鹅黄色衣裙,长长的芙蓉缎裙裾曳在地上,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隐隐有些透明的光泽,却由金丝眼线勾成镂空的花状,远远看去如同在裙上开出一朵朵幽静的凤尾花。

严府里自欧阳夫人去世后,还有哪位女子可以掌家?安媛立在门口,只是沉吟思量,却见那女子一合掌,略带一丝骄矜之色的转过神来,正吩咐身后的丫头婆子呈上了一个金漆的托盘。

金漆盘中的锦布一掀开,赫然露出一颗华贵琳琅的宝树来,通体红翠,装饰满了玛瑙珍珠等物,比旁边徐夫人献上的那颗白玉螭树不止高了两三倍,这宝树不但大,且光晕更亮,珠光熠熠间,映的偌大的殿堂都亮堂了许多,耀的人简直睁不开眼目。

徐夫人霎时满脸通红,富态的圆脸上都是羞愧之色,站在一旁只是不敢言语。

“严夫人费心了。”嫣儿的眼锋里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不悦,却笑的依旧清浅温婉,如三月里和煦的春风拂在心间,轻轻扬扬,翩跹有致。她的衣裙服饰却很是简单,只是素色的紫纱宫装,头发束成婉约的寿字髻,看上去不像是后宫的嫔妃,倒像是修道的女姑子。她的起居用度都比张淑妃简约许多,可偏偏面上的笑容不减往昔的清瘦淡薄。她看了一眼严府呈上的九尺高的珊瑚树,只是漫不经心的呷了一口茶,走到门前顺手牵过安媛的手,只是嘘寒问暖的说道,“李夫人在宫里住的可还习惯,皇太孙一切还好?”

安媛被她拉着向前走了几步,恰与那鹅黄衣裙的女子不甚擦肩。那女子尴尬的一抬头,两人目光相触,却都各退了半步,异口同声的说道,“怎么是你?”

一时间,两人都僵持在原地,到底是安媛反应快,恭恭敬敬的向那鹅黄衣裙的女子施了个礼,低声问道,“严夫人安好。”这女子虽然换了衣着装扮,但眉目神情,却依然是当日里在严府的样子,瞧她峨嵋杏目,神情妖冶的模样,不正是严府中的素馨么。安媛心底叹了口气,想不到这么③üww。сōm快素馨就扶了正位。她脑海中忽然闪过欧阳夫人精明历练而又慈祥善良的模样,记得当年曾经为了自己打过眼前这个素馨,不知道时隔许久,她可还记得此事。

“原来你们认识啊,倒省了本宫介绍的功夫。”嫣儿微微惊异的她们俩。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果然素馨的眼眸中瞬时流转出一抹愤愤的表情,她伸着手指着安媛,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夫人由裕王府入宫,独立抚养着皇长孙。由陛下亲自下诏封为夫人,严夫人难道不知道么?”一旁的徐夫人不失时机的还击道。人人都知严夫人欧阳氏新丧,这女子乃是续弦,位份尚浅,想来也不是什么名门闺秀的出身。

素馨面上顿时有些僵住,神色也不自然起来。徐夫人却矜持的退了几步,恭敬地站在了朱红的柱子旁,反倒显得素馨更加张扬的引人注目。

安媛不免对这位徐夫人留上了心,只见她五十来岁的年纪,很是富态的身材,穿着一件天鹅丝绒的宝衫,面相也是一团福气的很是喜人,若不听她说话,就如一位寻常的乡绅太太一般,真不像一位一品大员的夫人。

到底还是嫣儿出面解围,笑着对安媛道,“李夫人又给我带什么好宝贝来了,快呈来看看。”

安媛微有些尴尬的呈上了一个热腾腾的石锅,干巴巴的说道,“臣妇别无所长,只能亲手做了一锅炙煮,实在太过微薄了些,望贤妃娘娘不要见怪。”

一旁的素馨瞧见安媛送的礼物这般寒酸,便轻蔑了“哼”了一声,以示不屑。安媛更是觉得尴尬,端着石锅不知如何是好。

“既是夫人亲手所作,已经足感盛情,”嫣儿微微一颔首,吩咐左右宫女接过那石锅,“这炙煮先端到本宫的桌子上去,等皇上来了再一起享用。”

安媛心里一热,有些感激的抬起头来,却见嫣儿也正瞧着自己,乌色的眸子里光晕流转不定。

此时宫中贵妇鱼贯而入,皆是手捧珍宝前来恭贺嫣儿的复位,种种阿谀奉承之词顿时塞满大殿。嫣儿自是应付不暇,只听礼乐之声大作,悠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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