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之寡妇好嫁(素手擒夫)-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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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进嵘盯他看了片刻,终是摇头又道:“我走之时,你不是还好的,怎的如今又成这般模样?我早跟你说过,我不想你别的什么,只盼你身子能好起来。医药虽不可少,只也不过是调理,你自己若是生气全无,每日里这般恹恹的,便是拿药当饭吃也没用。你不小了,应当也明白事理,我与你母亲心中都是盼着你好的,你自己也要争气,才不会叫人低看了你。”
良哥神色微变,眼眶微微有些泛红,目光在徐进嵘和淡梅身上转来转去,嘴唇微微动了下,却终是又闭了回去。
“良哥,你可有什么话说?说来便是。”
淡梅见他样子,晓得是想说话,便道。
良哥看她一眼,犹豫了片刻,终是对着徐进嵘,像是鼓起了极大勇气,低声道:“我……前些天听说静音庵里的师父来过,说……姨娘的癔症又重了些,糊涂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瞧着像是要不行了……我……,我想去看下……”
“不必!从前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她当年蛇蝎心肠,害了慧姐的娘,我未送她去青门县官府,应她自己所求到庵里清修,已是着了你的面。如今这般都是咎由自取,往后再不要在我面前提这话头!”
徐进嵘一下沉了脸,呵斥道。
良哥微微瑟缩了下,垂下了眼皮。
“你身子不好,好生歇着吧。缺了什么叫丫头去拿便是。”
徐进嵘似是不愿再多说,起身站了起来,抱了小宝便往外去。淡梅招手叫了伺候的丫头过来,问了些日进饮食,又让有事便要让自己立时知晓,回头看了一眼,见良哥正睁着眼,呆呆望着自己,眼里满是悲伤,叹了一声,也慢慢出去了。
淡梅回了屋子,那徐进嵘因了离开有些时日了,前衙里积压下的事务颇多,跟她说了声便换了公服匆匆离去。小宝却是初次住进这么大的房子,好奇不已,被喜庆带着东逛西逛,爬假山,过游廊,上石桥,玩得不亦说乎。淡梅因了初回,那徐管家也是过来朝她禀些府中的事务,又说老夫人自前几年被送回青门老家后,便一直住那里了。徐进嵘后来几次要接她到淮楚,却都被拒了,道是就终老在那,哪里也不去了。过几日正好要派人过去看下,问有没有要传的话。
晚间待徐进嵘回来,淡梅便将白日里徐管家的话给提了下。徐进嵘想了下道:“我娘还不晓得小宝的事,我这就修封书信带过去,也好叫她高兴……她尚不晓得你的事,至于小宝……”他笑了下,“就拿糊弄你爹娘的话去糊弄她好了。”
淡梅噗一声笑了出来,亲自过去给他铺纸研磨,又坐在一边看他写。等看到他信末提及良哥,说一切都好的时候,犹豫了下,看着他慢慢道:“今日我从良哥处回来,却总在想着他最后看我时的眼睛……心里甚是不安……”
徐进嵘一顿,手中笔略停了下,便又继续写了下去,唔了一声道:“小孩子都是这样,过些时日便会好的。”
淡梅晓得他在敷衍自己,按住了他提笔的手腕。徐进嵘这才无奈放下笔,抬眼看着她道:“他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你想替他两个求情?”
淡梅摇头:“他并未在我面前说什么。我也不是在替他两个求情。从前倒也并未觉得,如今自己有了小宝,才晓得养儿不易,母子连心。良哥虽只叫她姨娘,却是母子,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那周姨娘从前虽做错了事,只如今这般模样,也算是遭了天谴了。如今她既快不行了,良哥孝心,你便让他过去见一面又如何?这般强压着,只怕往后一世都会有心结。”
徐进嵘仔细看她一眼,摇头道:“并非我心硬,定要生生拆散他母子两个。只你不晓得,从前我派去青门寻到了当年给慧姐她娘接生的婆子,她晓得自己恶事败露,怕我追究,便苦苦求着说要去庵里清修念佛,以度自己的罪孽。我看在良哥面上,应了她所求,送她去了庵里,只是不许出去。本以为她真有几分悔过之心,哪里晓得她在那里,非但不好好反省,反倒时常怨天尤人,诅骂那死去的春娘,害了她儿子的赵总怜,甚至连你也一并咒骂。虽都是癔症发作之时的举动,只言为心声,她既这般,可见心里始终并未自省。这般糊涂之人,叫良哥再过去,没得又被她教坏!”
那良哥当年所中的奇毒,乃是赵总怜趁了徐进嵘携妻在淮楚任上,京中府邸只剩几房姨娘之时,买通他身边伺候饮食的丫头,下了大半年。初时因了定时都有摄入,故而并无异状,待后来那赵总怜随了春娘一道被遣散,良哥又被带往淮楚,断了药源,这才慢慢发作了出来的。这些淡梅之前都听徐进嵘对自己提过的。如今再次想起,心中仍是禁不住一阵恻然,叹息道:“她几个相互争斗,自己娘又糊涂,这才累及了良哥。不过也只是个无辜的孩子,却落得今日这般的下场。这事本也是不该我多嘴的。只是如今我既回来了,往后就是一辈子的光阴了。我也想与那孩子好生相处下去。儿不嫌母丑,她再不是,在他心里也是自己的亲娘。他心中若放不下,总是记着从前的恨,往后见了我与小宝相处,想起自己连他娘临死也被拦着见不着一面,只怕心中芥蒂更深。我看还是叫他去探望下的好,也算了了他个心事。你若不放心,我亲自陪他过去便是。”
她起先还有些小心试探的样子,待说到后面,那口气已是斩钉截铁了。徐进嵘晓得她主意已定,有些烦闷地抓了下头,想了下,终是无奈道:“你牙尖嘴利的,我总说不过你。你既觉着好,我明日让姜瑞送你们过去,叫他见一面就回来。”
淡梅见他让步,这才欢喜起来,便叫个丫头到良哥院里传话,说明日一早就送他到那静音庵里去。
徐进嵘写完了信,叫人拿去给徐管家一并捎去青门,两人又商议了下给喜庆和姜瑞何时做亲的事,去看了下小宝,见喜庆已经哄着他入睡了,回来 自'炫*书*网'己屋里正也要歇了,却听个丫头过来敲门道:“小哥过来了,说要见大人和夫人。”
他二人本已是脱了外衫的,听丫头这般说,与徐进嵘对望一眼。徐进嵘便拿了她衣衫给她穿回去了,按她坐在椅上,自己只着了中衣过去开门了,见果然是良哥被个丫头扶着正站在门槛外。见门开了,也不用丫头扶了,自己进来便一下跪了下去。
“这般晚了,还过来做什么?”
徐进嵘低头看他一眼,不紧不慢道。
良哥朝他磕了个头道:“儿子过来,是特意来谢爹爹准许我过去探望姨娘的。”说完又转了个方向,朝着淡梅也磕了,这才抬起头道:“多谢母亲帮我说话。”
淡梅一怔,只很快便明了。徐进嵘这些年一直不准他过去静音庵,此时却突然改了主意,那良哥也不是个傻的,一想便应知道是自己的缘故,这才特意过来道谢?当下站了起来到他近前,笑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往后等身体好了,便带着弟弟一道去念书。他极是调皮,你这个当哥哥的要多教他些事理,让他以你为傲,你可答应?”
良哥一怔,跪在那里,抬头见她正含笑看着自己,神情极是柔和,与印象中自己姨娘那张时常怨天尤人尖酸刻薄的一张脸大不相同。怔怔看了片刻,生平第一回竟隐隐觉得这个自己不得不唤她为“母亲”的女子,其实也并非像从前姨娘私下里时常教自己说过的那样阴险歹毒。怔怔看了片刻,见她上前要扶自己起来,心中有些慌乱,急忙扯出了笑,又胡乱磕了个头,自己爬了起来,又低声谢了徐进嵘一次,这才退了下去。
待那良哥走后,淡梅见徐进嵘仍是立着有些发怔,上前轻轻捶了下他胸口道:“你傻了?”
徐进嵘摇头,顺势把她揽进怀里,一边抬手拆她头上的发饰丢在桌上,一边叹道:“我方才在想,我仿佛从未见过这孩子笑。方才虽也笑得难看,却也算是笑了。”
淡梅本也倒未觉着,被他一说,仔细回想了下,倒确实如此,心中也是有些感叹,唔了声道:“也有你的不是。我也从未见过你对他笑过。”
徐进嵘被她说中,揉了下她松散了下来的长发,又给脱去方才穿回的外衫,笑了起来道:“他若都像方才这般明事理,我见他顺眼了,自然就好了。”
***
第二日淡梅早早便起了身,待收拾妥当与喜庆和另两个丫头一道出去,见姜瑞已在边门口了,那良哥也早早就立在马车边等着,比起昨日,今早起色已是好了许多,只两个眼圈有点发青。见淡梅过来,上前问了安。
“昨夜可是没睡好?怎的眼眶发黑?”
淡梅笑问道。
良哥头微微低了下去,边上跟他出来的那丫头已是笑道:“晓得今日要去探他姨娘,小哥昨夜就一直没睡好,巴巴地等着天亮呢。”
淡梅莞尔,见他似是有些难为情,轻拍了下他肩,便叫各自分了马车上去,姜瑞和另个家丁骑马护着,一道往静音庵去。
那静音庵就在淮楚城外的小息山脚下,有些路,一直行到了近晌午,过了个不过几十户人家的村子,这才到了。庵里的主持师太自收容了那周姨娘,虽单独辟出个小院让她和同来伺候的婆子占着,吃穿抓药一概都不用她管,只要看好不叫她逃出便是,且每年从知州府上得的香油供奉也是不少,自然也不会多话,有事的话派个女尼出去到他府上知照一声而已。上个月见那周姨娘病越发严重,癔症更是发作频繁,瞧着竟有些灯尽油枯的样子。虽晓得她如今不过是个犯错被逐出的,只怕死了自己要担干系,急忙派了个女弟子过去寻了徐管家。徐管家带了郎中过来,开了好些药,一直吃到如今,看起来也没好多少,整日里只是把自己关在屋里念念叨叨的,一有力气便又不住哭号,便也懒怠理睬她了。今日刚敲完木鱼,正要去用斋,突见知州府上呼啦啦来了一群人,待晓得竟是知州夫人带了那周姨娘的儿子来探望,慌忙大开山门给迎了进去,亲自带到了周姨娘住的院子门前。
那院子就在庵中的西北角,后面便靠山,地方虽不大,倒也清幽。淡梅送了良哥到门前便停了脚步,让个丫头陪着叫他进去。良哥走了几步,回头看她一眼,便加快了脚步,飞也似地进去了。
那师太有心想奉承,见正是午时,便吩咐小尼姑重新去烧菜做饭,又苦了脸道:“委屈夫人了。这庵里贫寒,也整治不出好东西,还请夫人莫要嫌弃。”
喜庆笑道:“师父多虑了。出来时自己已是带了食盒,都是些素菜,并无荤腥,也不会冲撞了神佛。烦劳个小师傅带路到灶前,热下便好,若有干净的碗具,那再好不过。”
师太一怔,急忙应了下来,叫了个身边的小尼姑带了喜庆过去,自己便陪了淡梅到间佛堂坐下,闲话起来。说了没一会,便听外面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仿似有人在跑路过来,抬眼望去,见佛堂门前竟是跌跌撞撞进来个妇人,穿了庵中尼姑的青衣,只头发未曾剃去,用块青布包起来而已。再一看面目,正是那周姨娘,只不过比起自己印象中的,却是苍老了不知道多少,面目焦黄,双眼深陷,看起来便似有四五十岁了。
淡梅想起之前听这师太说那周姨娘这几日已是有些不认人了,此时看起来虽极度憔悴,只那眼睛看起来却还清明。见边上那师太已是惊慌高呼,叫人把她架回去看好,那周姨娘却是不住挣扎,看着自己不住叫“夫人”,声音凄厉,虽有些心惊,只也叫人住手。周姨娘一得松脱,便已是噗通一声跪到了她面前,一口气连着磕了四五个头,已是气喘吁吁起来,伏地道:“婢子这几日躺着,自觉魂都飘飘荡荡要起来了,晓得是从前那被我害了的前头夫人索命。我死便死了,也是罪有应得。只唯一想着的便是我的良哥,死命挣着口气就是想再见他一面。天见可怜,这孩子今日竟真的过来瞧我了。我晓得大人是断不会有这怜悯心肠的,都是夫人的好。我本也没脸再到夫人面前说话,只终究是放心不下我那良哥……,他虽是我肚子里掉下的肉,只我从前却没好生教导过他……,如今悔之已晚,求夫人看在他也是大人骨血的面上,抹掉我从前的过犯和得罪,往后代我照看下这孩子,他也是个可怜的……下辈子做牛做马,必定报答夫人的恩德……”说着已是泣不成声了,伏地哀哀痛哭起来。
淡梅看向门外,见良哥正怔怔倚在个门柱上,看着地上的周姨娘,眼里不停在流泪。
“良哥过来……”
周姨娘挣扎着直起身来,回头叫了那良哥进来,命他也在自己身边跪下了,自己又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