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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美人劫-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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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着我,忽然道,“孤王为美人建一座宫殿,可好?”

我讶异,有些回不过神来,宫殿?

“嗯,建一座华丽的宫殿,只供美人一人独享,就算孤王不在,也无人可动你分毫。”

我怔怔地看着他,黑夜里,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夫差的女人,决不会孤军作战。这是他答应我的,如今我在他的宫殿,在他的庇护之下,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伤……

他作为一个帝王的自尊,不允许他如此吧。那个骄傲的帝王。

第二日,夫差便着人聚集了吴国所有著名的工匠,开始建造一座据说是属于我的宫殿。

而我的身子,也因为这一次的生产而原气大伤,只得留醉月阁静养,暂不能兴风作浪。

一转眼,勾践返越已有三年,史连却仍是留在吴国,或许……他是被丢弃在这吴国的棋子,亦或许……他的留下,又是勾践所布的另一个局。

转眼间春去秋来,季节变换仿佛也只是一瞬而已,夫差与伍子胥的矛盾在夫差的刻意挑拨中日益恶化。

我恨伍子胥,若不是他,我的女儿如今可以穿着我做的也许并不漂亮的衣服冲着我笑,跟我撒娇,一如从前我想对母亲做,但母亲却没有理会我的事情,是伍子胥,为了他那莫名其妙的祸水论,而剥夺了我做母亲的权力!

三年的修养,大概是我这场莫名其妙的穿越以来,过得最最平静的日子了,每日只是躺在榻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很大程度上重温了懒人生活的精髓啊。呵……

卫琴的将军当得很闲,三五不时地都会来看我,我便缠着他教我认字,结果这卫琴竟然也是半个文盲……

倒是史连,偶尔一次来看我,缠着他教了一回,受益匪浅,不过最后仍是丢下一句“白痴”而已。

只是仅仅两三次而已,之后史连便再未曾来过,倒是托人送了整整一捆的练字册给我。那字体着实漂亮得紧,闲来无事,我便临摹来玩。

这吴越的文字,真真是繁杂得很,但时间真的太充裕了,这不,靠着史连的那捆练字册,我已经顺利摆脱了文盲的行列了。

而夫差,常常一个月都来不了一趟,问起来,他便说在亲自监督建造宫殿之事,然后讨赏,占尽便宜。

司香那孩子也再没来过,据说是被夫差送去修文习武,以继大统。

“梓若姐姐,门外有人要求见夫人,说是有故人来见。”刚刚喝了汤药躺下,便听到有丫头悄悄对梓若道。

“夫人刚睡下,让她等着吧。”梓若看了我一眼,我正闭着眼,她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故人?会是谁?

闭眼躺了好一会儿,始终难以入眠,只得睁开眼,“梓若,让她进来吧。”

“夫人醒着?”梓若微微有些讶异,随即点头,出去领了那人进来。

“香……西施。”来人有些激动,差点说漏了嘴。

我坐起身,看着眼前愈发楚楚动人的女子,竟是莫离。

我的姐姐。

“好{炫&书&网久不见。”点了点头,我扬唇,算是打过招呼,“坐吧”。

真是好{炫&书&网久不见呢。

见我如此冷漠,莫离的脸色微微白了一下,依言在一旁坐下。

“梓若,你去准备些茶水,故国的姐姐难得来一趟,我们要好好聊聊。”笑,我道。

梓若点头称是,退了下去。

“香宝。”梓若刚出去,莫离便拉住了我的手。

我垂眸看了一眼,想起那一日在留君醉她拼死护着我的模样,终究是没有推开她。

“小心隔墙有耳,莫离姐姐还是谨慎些好。”由她拉着我的手,我淡淡道。

莫离眼神微微黯了一下,“你果然还在恨我。”

闻言,我轻笑出声。

莫离被我的笑吓到了,怔怔地看着我。

“怎么会恨呢?这吴宫里华衣美服,大王又待我极好,还为我建造宫殿,就算我的心是石头铸的,也早该被他捂热了,捂化了。”扬眉,我笑得一脸妩媚。

莫离看着我,一脸的哀戚。

“香宝,国仇家恨……你怎么能……”

国仇家恨?我笑得花枝乱颤,“西施只是一介女流,无莫离姐姐这般巾帼气概,那般伟大的事情自然有英雄去做,我懒得很。”

曾经有人许诺,可一船一浆,伴我随波逐流,四海逍遥,只可惜,人未变,景未变,心……却早已补不回来。

“你爱上夫差了?”莫离满脸惊骇,道。

“是又如何?”我扬眉,答得毫不知羞,答得理直气壮。

“你知道么……郑旦她,死了。”莫离低了低头,道。

我大惊,想起三年前参加的那一场晚宴,她也是未出席。

“那个傻丫头爱上不该爱的人,竟是一人仰郁而终……”莫离抬袖拭了拭眼睛。

我淡笑,想起华眉入罪的那一个下午,我们谈了许久的话,郑旦的死,是必然,只是没有想到一向敢爱敢恨的她,竟会死得毫无声息……她,终于放弃爱夫差,放弃为西施报仇了么?

也许……她不得不放弃吧。

不知她有没有后悔离开苎萝山,离开苎萝村,来到这个吃人的世间……如果在会稽山上,她没有来找西施,或许现在……呵呵,是我痴了,哪有什么如果,哪有什么或许,历史早已定论的事情,只是当我自己深入其中时,便也只能“不识庐山真面目”了……

“这次,我是陪文种来送神木入吴,供夫差建姑苏台之用……”莫离拉了我的手,“香宝,夫差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不要……”

夫差的下场?我低低地笑了起来,谁能比我更清楚?历史考试,那一句“夫差见大势已去,遂蒙面自刎而死”,我答得分毫不差,只是当时笔下轻飘飘一句话,当我自己身临其境时,一切便都不一样了……

“夫人,该歇息了,”梓若端了茶水进来,道。

我看了她一眼,点头。

莫离拉着我诉了一会儿离别之意,又劝了我一阵,便匆匆离开了,说是今晚还得赶回越国。

越王的计划在一步步向着成功进行,而他的成功,则意味着夫差的灭亡……

突然间心乱如麻,我穿衣下榻,步出了快整整三年没有出过的醉月阁。

这三年,我什么都不理会,什么都问,就乖乖待在醉月阁,行尸走肉一般。

外面……该是发生了很多事情吧。

刚出了醉月阁,走了没几步,便远远见伍封拉着雅姬在说些什么,似乎在争执。

微微挑眉,我不由得走近,还真是冤家路窄呢。

“雅儿,跟我一起走吧。”伍封拉着雅姬,道。

“你疯了”,雅姬狠狠甩开,“被大王知道你我都难逃一死。”

“爹说大王近小人,远贤臣,吴国气数将尽,大王对爹已经动了杀心,你跟我先去齐国再作图谋,否则大王不会放过你的。”伍封拉着雅姬,急道。

雅姬冷笑,“去齐国?姑父安排的只你一人去吧,若我也跟去,姑父大人必斥你留连脂粉丛中,难成大器。

伍封微微一怔,正欲争辩,雅姬却已是甩开他的手,转身,“自从姑父十六岁将雅儿送入这宫门开始,荣华富贵也好,独守空房也罢,雅儿都注定老死在这宫中。”语毕,她便要拂袖离去。

那一刻,我分明看到雅姬眼中有泪。

伍封这一趟齐国,去不得,历史上说伍子胥就是因此事败露而被夫差所杀,伍封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明明有情,却是无缘,忽然一时心软,不想看到雅姬可预知的悲惨际遇,我微微迟疑了一下,正要上前提醒。

“雅儿,何苦,大王一心宠着西施,他是不会回头看你一眼的”,伍封站在原地低低地突然开口,满面哀戚,“更何况,若让西施知道,那大夫是你托爹爹遣出宫的,她却不会饶你!”

雅姬微微一怔,却仍是头也不回去径自离去,再不理会身后满心痛楚的伍封。

我却是如遭雷击,怔愣在原地,果然如此,我的女儿……是被他们害死的!

咬牙,我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伍封目送雅姬离开,我看着他们即将走向历史框定的悲剧。

呆呆站了许久,我也转身,低着头慢慢地走,有些失魂落魄。

忽然,脚步微微一窒,我差点撞上一个人。

抬头,是史连。

他也一脸讶异地看了我许久。

“白痴。”许久,他回过神来,三年不见,他竟然还是那一句,连台词都没有换过,真是个没有创意的家伙。

只是那雪夜,在我孤立无援时,他是唯一一个向我伸手的人。

他张了张口,正待说什么,却终究只是说了一句,“自己小心。”便转身匆匆离去。

我看着他说了句莫明其妙的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正待喊住他问个究竟,袖子却突然被人握住了。

“夫人,你怎么出来了。”梓若的声音有些喘,她显然是匆匆赶来的。

看她喘成这样,我心里微微一凉,史连的话,我想透了五分。

“闷了三年,该透透气了。”淡淡地,我道。

梓若抿了抿唇,“夫人,回去罢。”

我转身,看着他,“梓若,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人蒙住了眼睛,捂住了耳朵,什么也听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

梓若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随即笑道,“夫人又在说梓若听不懂的话了。”

我只是看着她,半晌,我也笑了起来,“是啊,我又在说奇怪的话了。”

由着梓若扶我回房,我心里已然明白,三年的平静,已经过去。若我今日没有步出这醉月阁,若我仍是乖乖待在醉月阁里,乖乖等待夫差为我建造另一个华丽的牢笼,那么,我便可以一直被蒙在鼓里,做一个清闲的傻瓜,维持幸福的假象。

只可惜……我一向不习惯当傻瓜。

回了醉月阁,我亲自梳洗,上妆,然后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如星,眉如月,三年修养,果然不是毫无用处的。

“夫人,不歇着吗?”梓若走上前来,劝道。

“我等大王。”弯唇,我道。

“可是大王并无说今日会来。”梓若不自觉地地皱了皱眉,道。

我看着铜镜里梓若的眼睛,“他会来的。”

梓若微微低头,“是。”语毕转身离去。

天一点一点暗下去,在我在心里默数到五千五百的时候,门开了。

“夫人,大王来了。”梓若道。

我转身,笑得千娇百媚,“我就说他会来的,不是吗?”

“是。”梓若低低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夫差笑着走到我面前,一手轻抚我的脖子,“美人深闺寂寞了?”

“是啊。”我笑,答得爽快。

“那孤王得好好补偿了。”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接近呢喃,他轻舔着我的脖子,

每次你对我好,我彷佛就看到,有个背影在我面前逃跑,每次你背叛我,你就习惯拿出你的温柔来掩饰你的错,你和我像情人,也像敌手,在这场争霸天下的游戏里头,扮演既残酷又关心的角色……你的背影,何时才能不要那么样孤寂?

我默默闭着眼,任他爱抚,万般心思,终究化作一场叹息

卷四:尾声 入主馆娃宫

初夏的阳光从小窗斜斜地泄进屋内,我微微抬头,看着夫差的睡脸,即使是睡着,他还是霸道地拥我入怀。

一手轻轻画过他的眉眼,我真的猜不透,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夫人,该喝药了。”梓若低头走了起来,将药放在桌上,便又走了出去。

我轻轻推开他的手,站起身来,坐到铜镜前缓缓梳理着头发,那碗淡褐色的药在早晨的阳光还在微微冒着烟。

喝了那药,便会嗜睡。

这个,我一向知道,只是原以为那只是补药的药效,从未多想,现在理清了一些东西,前前后后便都清楚了。

夫差……终究是放心不下我呢。毕竟,在他眼中,我是越人。

这三年,他定是做了很多不想让我知道的事吧。

夫差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伸手接过篦子,温柔地梳起。

“那碗药,喝了三年呢。”看着铜镜里他的眼睛,我道。

“嗯。”夫差随口应着,仍是认真地为我梳发。

“今天还要喝吗?以后……也要一直喝吗?”

“孤王有礼物给你。”一声不响地替我挽发,然后拉起我的手,他扬唇笑道。

没有多问,我任他拉起我的手走出醉月阁。

一路走出宫门,宫门外已有马车候着。

他执着我的手,步上马车。

马车一路摇晃着前行,我微微有些好奇地掀开车帘,看着马车外的大街,马车两旁有侍卫开道,一路尽是围观的民众,熙熙攘攘,热闹极了。

这是入吴以来,他第一次带我出宫。

“我们去哪儿?”有些好奇,我问。

“灵岩山。”夫差扬唇,笑。

灵岩山?我微微一怔。

没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夫差执着我的下车,在一座府门前站定。

夫差握着我的手,十指紧紧相扣。我仰头望着那座府邸,与其说是一府邸,不如说是宫殿更为恰当,雕栏画栋,玉饰金装,(炫)(书)(网)奢华得令人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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