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清梦-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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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知道皇太后下毒,却没有制止,眼睁睁……眼睁睁看着我的女儿……”她一句话没说完,早已泣不成声,对我来说是一道雷电,直直劈进我的大脑。
我倏地从床上站起来,脑袋里面一片空白!
“不可能!不可能!”除了这三个字,我挖不出更多想说的话。
“她是我的孩子……我的亲生骨肉……但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以为自己会一索得男……我知道皇太后想除掉你……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佩瑶断断续续的抖落那段她自己也不敢面对的事实。
我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这样愤怒!就是当年德妃想要我死都没有让我感觉这样的愤恨!从咬紧的牙缝中挤出自己的声音:“你……你……。”我的身体在不自觉地颤抖,双手紧紧攥成拳,我说不出话。
“哈哈——!”一阵轻喘后,佩瑶好像疯迷般狂笑起来,这让她早已虚弱的身体再次吃不消,猛烈地咳嗽起来。
当雪白的手绢从她的嘴边挪开,一抹猩红穿透我的视线!
“啊!”我不自觉惊呼出声。
【第八十八章】
“哈哈——!”一阵轻喘后,佩瑶好像疯迷般狂笑起来,这让她早已虚弱的身体再次吃不消,猛烈地咳嗽起来。
当雪一样白的手绢从她的嘴边挪开,一抹猩红穿透我的视线!
“啊!”我不自觉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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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去叫……”见此状况一时慌了神,下意识转身欲叫人。
“不用了。”佩瑶挣扎着从床铺上坐起来,“常有的事儿……不打紧……。”
难怪她要在信上说时日不多,难怪今天会和我说出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佩瑶她……真的不行了?转身看着这个脸色纸一般白的女子,我恨,但还是不愿她死,她……还那么年轻。
用力深呼吸,克制自己,“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你不怕我告诉皇上么?”
“你不会……我……也不怕……”低声一句。
“我不会?!你了解我么?所以你才这样对我?!才这样对乐儿?!我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善人,我或许没脑子,但也绝对不可能对你这样丧尽天良的行为视若无睹!”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皇上就在园子里……”佩瑶眼中只有求死和绝望。
我想告诉所有的人,为自己洗刷清白?为乐儿讨回公道?成全佩瑶让这个可怜又可恨的人死?不!我痛苦的闭上眼,我不想再见到有人死,我烦了。
屋里是让人窒息的中药味和压抑的沉默。
“你若不是心太善……便不会有今日……”半晌,她轻声说,毫不吝啬的对我的人生下了评语,“这个秘密世上本不会有人知道,我以为随着你的离去,一切都过去了,可当我再看你,我才知道并没有。我失去两个儿子,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我自知时日无多,今日把这罪孽说与你,只望能得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帮我最后一个忙。我自知欠你太多,我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很快就会去陪我的孩子们了,唯放不下年幼的福惠……”
“福惠自有皇上。”我冷冷的看着她。
佩瑶轻咳两声,颤声道:“你也有孩子……也该知道这深宫之中,幼子若没有额娘在身旁……”
“你还知道为人母的心么?!”我的话是利剑,我知道。她通红着双眼,泪水不断滑落。
佩瑶对乐儿做的事情或许没有血性,但此刻的她应该幡然悔悟了。她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只是相比起来她更爱自己。因为与我争夺,她失去乐儿,我失去了弘历,不管我们孰是孰非,稚子无辜。我,狠不下心。
“有需要我会照顾福惠,不是为你,只是为了孩子。”
“谢谢……比雅。”得到我的话,佩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脸上是痛苦且欣慰的浅笑。
我不知道她什么是真,什么时候是假,但我认为这声谢谢,是我听她说过唯一真心的话。
“我哥哥他……”
“你真当我是泥巴捏的?!我就算心再软,也不可能当做以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答应照顾福惠已经是我的底线,那是看在孩子和胤禛的份上。年羹尧的事情不用问我,别说胤禛已经说了不许我不插手,就算我能管,也不会做什么。做错了事情,就预料要付出代价。”
还未说出口已经被我拒绝,佩瑶不说话,也不再哭,傻呆呆的望着前方,眼神是空洞的。自责、悲伤、忧虑、恐惧、绝望已经满满压垮了她。
起身离开的时候我总感觉这是我和她人生最后一次交集。从当年德州相遇,到今日所有感情被彻底斩断,不远的未来或许便是生离死别……。我们这一场可笑的友情,究竟是谁欠了谁,谁又负了谁对我来说,都不再重要了。也许就像她说的,她已经得到了惩罚,我没有必要再说什么,她为自己的女儿选择了一条死路,又让自己走上一条不归路,这都是别人的人生,不关我的事。
踏出大门的时候,我还是停下了脚步,“人,总是执着于自己失去的,却从不懂得抓住自己得到的。”这是我的最后一句话。说给谁听都好,可以是她,也可以是自己。
回到胤禛居住的九州清晏,他正盘腿坐在榻上,看到我进屋,放下了手中的书,抬起头,“见过了?”
“嗯。”我点点头,麻木的走到榻的另一边坐下。愤怒,悲伤荡然无存,心里空荡荡得。
“说什么了?”看出我的不对劲,胤禛轻声问。
“她……。”乐儿不单单是佩瑶的孩子,也是胤禛的,那个秘密几乎就脱口而出,可是眼前是佩瑶惨白的脸,她真的活不了多久了,何必再生事端,让胤禛伤心愤怒。
“她怎么了?”
“她怕自己熬不过去,希望我能照顾福惠。”既然已经过去这么久,就让那个秘密永远埋葬吧,“主诊的太医怎么说?”
胤禛的表情有些沉重,眼神投向窗外。
“怕是过不了年关。”他的声音很轻。
佩瑶在他最无助的时候陪伴在身旁,还为了他做了一些埋没良心的事情,可还是没能留住,不管是人还是心。也许胤禛才是佩瑶最想得到得,可世事终归不能两全,不能两全。
“再加上她哥哥的事情,恐怕……”说不上是担心,她固然可恨,但毕竟只是一个油尽灯枯的小女人,却要同时面对这么多,我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恻隐,不忍心。
“朝堂上的事情你不懂。”听我提到年羹尧,胤禛板起了脸,他不会以为我想为年羹尧说情吧?
“我知道我不懂,我只是肤浅的以为,既是已然盖棺定论,晚一日应该不差什么,还能渡人一程,但早一日却会让已经脆弱的冰柱雪上加霜。”我很确定我不是在为佩瑶做什么,今天知道了这个秘密,我和她就已经再无牵连,只是连佩瑶都那么了解我,我心无法坚硬,就算结果已经注定,是不是能让这结果来得不要那么惨烈呢?既然不能做到视而不见,不如不要见?
胤禛大概听懂了我的意思,并没有接我的话,只是安静的沉思着。
雍正三年十月,万寿节,是胤禛的生辰,除了年羹尧被拘押以外,他一道上谕颁下,晋封佩瑶为皇贵妃,这是除了皇后以外后宫女眷中位分最高的品级了。册书中称佩瑶:“秉性柔嘉,持躬淑慎。在藩邸时,事朕克尽敬慎,在皇后前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朕在即位后,贵妃于皇考,皇妣大事悉皆尽心力尽礼,实能赞儴内政。”并且暂时缓和了对年羹尧的处分。
不管胤禛的决定是想要弥补为他生育过四个孩子的佩瑶,还是为了向世人证明,皇上是一个赏罚分明的人,不会因为昔日宠臣年羹尧的获罪而牵连家人。我都没有任何意见,只是有些无奈。就好像佩瑶在弥留之际才对当年为了个人放弃亲子而忏悔,如今这一袭皇贵妃的尊贵身份对已经时日无多的佩瑶来说,一文不值。唯一值得让人在苦痛中了感欣慰的,便是没有让佩瑶亲眼见到亲哥哥被自己的丈夫赐死。
雍正三年十一月,佩瑶在病榻上做了一个月的皇贵妃后,死了。
还没来得及回到宫中,死在了圆明园中,谥号:敦肃皇贵妃。
雍正三年十二月,佩瑶过世后一个月,朝廷议政大臣向胤禛上书,给年羹尧开列九十二条罪状,请求立正典刑。胤禛说,九十二款中应服极刑及立斩的就有三十多条,但念及年羹尧功勋卓著、名噪一时,赐其狱中自裁。年羹尧父兄族中任官者全部革职,嫡亲子孙发配充军,家产抄没入官。这位曾叱咤一时的年大将军终以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告终。
我没有去她灵前焚香一注,不是恨,也不是于心不忍,而是人已经死了,再有万千恩怨也化做青烟一股,随风而去。
但我曾答应佩瑶的事情,我会做。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胤禛第一天命人把他最小的儿子福惠带来见我时,我内心沉沉压了几个月的愁云惨雾被化解掉一些。
福惠很听话,很乖,很懂事,眉眼很像佩瑶,薄薄的小嘴很像胤禛。刚满五岁的他,不知道额娘去了哪儿,只知道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他对我说,额娘说以后要乖乖听皇阿玛的话,听我的话,福惠还说,额娘告诉他,明日姑姑以后就是福惠的额娘。
夜晚我搂着熟睡的福惠半靠在床铺上,眼泪潸然而下。
到最后,我与佩瑶之间究竟是谁欠了谁,谁又负了谁,谁又算得清呢……。
“福惠,你慢点儿吃。”看着福惠狼吞虎咽的样子,真是好笑极了。
“末日额狼……这个奶味饽饽真好吃……”福惠被糕点塞成一个青蛙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什么末日?什么狼?”自己都不住大声笑起来。
转眼福惠就快六岁,在我身边生活也已经快一年了。
虽然按祖制,内务府在没有为皇子开府建牙前他们都要住在阿哥所,但外有福惠的聪明可爱,内有我的死磨硬泡,胤禛还是破例把福惠留在了我的身边。有了福惠的陪伴,我的人生多了很多很多的色彩。他还没到进上书房的年龄,于是每天玩乐就是我们这对“母子”的重要工作。我把当年没有对弘历抒发的所有母爱都倾注在这个孩子身上,除了教导他一些为人母亲应该教导的东西,也教导了一些不该教导的。比如说,带着他在养心殿小范围内恶作剧就是我最得意之作,宝刀未老的我俨然就是福惠的偶像,绝对以我的命令为行事第一准则。
当然,要祸害,自然就有来惩害的,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也坚持一贯的原则——“同仇敌忾”。胤禛罚他,我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胤禛罚我,福惠就撒泼打滚。
总之就是一句话:养心殿不榻,胤禛不抓狂,我们二人誓不成佛。
【第八十九章】
开春后我带着福惠随同胤禛进了园子。
这天弄了条小船正打算去海子划船,路上遇到弘历去见胤禛,一时高兴多说了几句话。等我来到海子边,只看到陪同福惠的玉致,没看到福惠的影子。
“福惠呢?”
“小阿哥说是要摘点柳枝编玩意儿。”
“怎么不跟着?”
“小阿哥不让奴婢跟去,说要给主子一个惊喜。奴婢这就去找。”玉致大概听说我语气不佳,急忙往海子边寻去。
我跟在后面来到海子边,远远看见一抹青色的影子在林中一闪而过。海子边传来福惠的呼叫声,心里没来由得一悸,急忙抬脚跑过去。
等走进发现福惠正在水面上扑腾。
“小阿哥!”
“福惠!”
我大惊失色,和玉致不约而同尖叫出声,来不及的细想,一个猛子跳进水中拼命往福惠身边游去。
虽然已经入春很久,但身上依旧穿了夹衣,湿了水格外的沉重吃力,可福惠不会游泳,瘦小的他早已没了体力,渐渐沉了下去。身体里猛地升起一股力量,向前猛划几下抓住了已经溺水昏迷的福惠。
随着岸上旱鸭子玉致的呼救声,已经有几个侍卫跳下水向我们迎来。大概人老了,身体也不行了,经过这几下折腾,体力严重透支,两眼有些发晕。双手依旧死死的抱住福惠,可再没有一点力气游动,眼看吃不消,营救我们的侍卫一把抓住我们。
昏昏沉沉的被侍卫们七手八脚拽上岸,此时岸边已经围了很多人,传太医、呼叫声乱成一团。顾不上身体的不适,挣扎着起身把福惠放在自己腿上。福惠眼睛紧闭,脸色苍白,牙关死死咬住。我按照脑海中的记忆,压胸,人工呼吸,空白的脑海只有一个声音,“不可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