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城天下-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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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缨感觉到她的异样，低头请罪：“贱妾陋颜，让公主受惊了。”声音淡然，大概看过太多的人对她这张脸惊恐失措，她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在意了。
苏云卿回神笑了笑挽住红缨，直视她的脸道：“我饿了，夫人要是不忙，可否赏脸陪我用餐？”
红缨怔了怔，忙点头说好。
苏云卿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在饭桌上说说笑笑，红缨则象征性地夹了几筷子便停住。
一顿饭的功夫，两人已经聊得十分尽兴。
苏云卿绝口不问她脸上伤疤是怎么回事，尽管她十分好奇。
红缨学识庞杂，对各类书籍皆有涉及，尤其精通兵法，苏云卿听后赞叹不已。
“公主醒了？”来人眼角划过旁边，诧异了好一阵才开口：“红缨——你怎么来了？”
红缨向来独居一院，很少出来见生人，今天竟然能和十一公主谈笑风生，怎么不让他震惊？
苏云卿笑嘻嘻说：“我和红缨夫人一见如故正聊到兴头呢！真没想到，夫人一介女子，对兵法有那么深的见解，果然名将身边无弱兵，梁将军，红缨夫人真是一位难得的贤内助。”
梁威摆手朗声笑道：“公主过誉了，说到兵法，红缨远远在我之上，很多时候我都要参考她的意见。”
他说的时候神采飞扬，脸上多少有那么几分得意，仿佛得到最好世上的珍宝。他性格狷直，所以能承认自己不如红缨就一定是真的比不上了。
苏云卿刮目相看，惊叫：“夫人竟有这样的本事！连梁将军也甘心服输。”
红缨低头，脸皮一热，道：“不过是纸上谈兵，将军念我是女流之辈，让着我罢了，红缨这点微末之技，实在是贻笑大方。”
苏云卿微微一笑：“红缨夫人太谦虚了。”
转眼看向梁将军，突然想到：“梁将军，四哥呢？他没有走吧？”说到最后一句徒然惊叫，显然是关心则乱。
“没有，四殿下在兵场试手，公主不用担心。”苏云卿放下心，问了兵场的位置，说了一句“我去看看”匆匆离开。
她一直表现得沉静稳重，超乎年龄的成熟，唯独这时才像一个正常的这个年龄的少女，冒失急冲没有耐心。
红缨看了抿嘴微笑，她这一笑，眉眼生动了许多，连脸上的那道疤痕看起来也不那么丑陋。
梁威见她笑了也舒展眉头：“红缨，难得你今天这么高兴，你应该多出来走走，多和人说说话……”
红缨下意识地抚上左脸，凝眉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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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今天晚上有课，八点多才下课，写写改改到现在才更，万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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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画屏烟冷角声寒 第三十三章 龙遭虾戏
苏云卿赶到校场，苏珏的比斗刚刚结束，据说单挑梁将军手下十二将，技压群雄，当真了得。
真可惜没看到精彩的一幕，好在她向来对打打杀杀不感兴趣，也没放在心上，端上茶水笑脸相迎。“四哥，喝茶。”
云卿殷勤捧着三色牡丹瓷杯，谄媚地笑。
苏珏视若无睹，自顾自从桌上倒了一杯凉水，苏云卿耸了耸肩改递给沈墨，自己则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理她，她撑着头无聊地把玩胸前的长发，自始自终苏珏也没看她一眼。
直到天色将晚，她所有耐心失尽，幽怨丛生，忍不住凄哀地唤了一句：“四哥。”
苏珏恍若无闻。
“四哥，你真的不打算理我吗？”苏云卿戚戚幽幽地说，声音如泣如诉。
苏珏脸色一变，怒气暗积，咬牙道：“苏云卿，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云卿黯然低头，彷如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低低道：“四哥，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在学堂昭陵他们不敢欺负我，大家都以为是龙扬护着我，其实你在暗地说了不少话。我要用的前朝孤本，是你让钟文给我送来的。我的笔墨纸砚，每次快要用完的时候都是你第一个发现，偷偷放在我书桌里的。还有，我练剑不用心，被师傅罚了，最后陪我练到最后的总是你。我一直记得的，你对我很好很好。”
苏珏脸部轮廓有片刻的柔化，喉结上下滑动，瞬间又硬下心肠：“你说这些干什么？”
苏云卿凄迷一笑：“四哥，我做错了事我知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泪盈于睫：“我知道我帮不上什么忙，你……你到了封州，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
她捂着嘴，香肩耸动，显然哭得不能自已，眼睛余光看到苏珏复杂的表情，她后退一步，抹干净眼中的泪水，低头慢慢地走开，嘴角一抹笑意泛起。
苏云卿知道，这个时候执意去封州定然会遭到许多人的阻拦，而且她和苏珏的关系走到了一个低谷，再起争执只怕很难修复，所以她选择退让。
是的，退让，但兵法中有一个词，叫做以退为进。
她苏云卿要做的事，绝不会轻易更改。
第二天清早，梁将军派人护送四殿下到封州军府任命，苏云卿听后，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继续趴在被窝里，也没去送。直到中午，红缨过来，她才恹恹起身。
“公主为何不去送送四殿下？”
红缨说。“不用。”
明天就能看到，送不送没多大意义，这是她没说的台词。
红缨只是盯着她笑，苏云卿被她一笑，倒是心虚，讷讷地低下头。
“公主打算什么时候回京？”红缨一副很替她打算的模样。
苏云卿不乐意地拧眉，娇嗔道：“夫人都已经知道了，还要问吗？”
红缨摇头低叹：“听将军说，公主执意要去封州——西北寒贫，这又是何苦呢？”
几千里兼程都走下来了，现在离封州这么近云卿怎么可能临时改变主意？观她明眸秀眉，眼神坚定，就知道这位十一公主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虽然如此，红缨还是难以苟同她的行为。
苏云卿大约也知道所有人不能理解她的想法，没有辩解，只是说：“夫人视将军为至亲之人，自死不离，云卿也如是。”
将心比心，她会理解的。红缨十几年来如一日待在梁将军身边，当年的钦慕早化作骨肉相连的亲情，再难隔断。
她没有伟大到那个地步，但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她的罪由她自己赎。
红缨没有再阻拦，她是个通透的女子，她知道现在能做的就是帮云卿整装行李，备马赶赴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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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珏和沈墨站在封州城门口仰望。
这就是西北边境最后一座城池？低矮的土砖城墙上孤零零矗立着一座箭楼，箭楼破烂不堪，用稻草、油纸和几根横木东拼西凑搭建起来，经久未修，居然还没有倒塌，真可以称得上是奇迹。至于其他的军事防范设施，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难怪封州是西北战乱中最容易失守的城，就凭这些豆腐渣工程，能守得住才出鬼。
估计大家也习惯了敌人一来往水缸地窖深山老林里躲，敌人一走回家继续煨红薯的生活方式。多年的藏猫猫经验使当地居民总结出游击战、地道战、持久战等几千年后某伟大军事家提出来的战术，十几年来他们与土匪马贼强盗倒也相安无事。
主要是封州太穷，就算抢也抢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只要有点眼光的都把主意打到旁边的几个城。
“站住！”守城的士兵见两人衣着不凡，又骑着高头大马，不怀好意地叫住了他俩：“看什么看？就说你们俩呢，给大爷站住！”
苏珏自持身份，没有理他，沈墨拿出通牒，冷声道：“瞎了你的狗眼把招子放亮点！这是当今皇上四子珏王爷你也敢拦！”
那痞兵平时就是地头蛇哪受过这样的羞辱，当下觉得面子大失，嚷了起来：“哟，哟，还给爷摆上架子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到了本大爷这，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趴着，还真他妈把自己当王爷了，你要是是个王爷，那我岂不是皇帝他老子？”旁边的兵油子也哄然大笑起来。
苏珏的脸色变得阴鸷，沈墨已经拔出剑，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仍不知自己命悬一线，还在猖狂地大笑。
“黄大哥，这位是我兄弟，看在我的薄面上您放他一马让他入城怎样？”身后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
沈墨拔出一半的剑收了回去，迟疑地回头。
来人是一位俊美的少年，身量不高，面如冠玉，唇畔挂着懒洋洋的笑容，身后跟的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人与马相益得彰。
“你认得我？”那位黄爷指着美少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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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画屏烟冷角声寒 第三十四章 叔可忍，婶不可忍
少年瞟了一眼他腰间的兵牌，轻轻一笑：“大名鼎鼎的黄爷，封州城有谁不知，只是黄爷贵人多忘事，怕不记得我这样的小角色吧？”
黄爷打了个哈哈，笑道：“哪里哪里，小兄弟看起来十分眼熟，既然他俩和兄弟你认识，那我也不能不够意思，今天就网开一面放他们一马。”
少年抱拳笑道：“多谢黄爷，今日我有事难以脱身，改日请黄爷和几位兄弟们喝酒。”
黄爷脸上也堆笑：“好说好说。”接着让其他兄弟让开道，请三人安安稳稳地入城。
少年毫不客气，跨上马招呼了苏珏和沈墨，大摇大摆地离去。
三人进了坊市，沈墨才低声问：“公主，你不是要回京吗？怎么来了？”
苏云卿白了他一眼，我如果不说要回京，你们怎么肯放松对我的看守？
当然，这话她不会说出来，只是风轻云淡地嘻笑道：“改主意了。”末了，撒娇地摇着苏珏的袖子：“四哥，我都已经来了封州城，你不能再赶我走。”
苏珏冷冷看着她唱作俱佳，丝毫未动。沈墨腹诽：也要看谁能不能把你赶走啊。
苏云卿似乎看出他的心思，转头朝他开火：“沈墨！你差点闯祸了知不知道？拜托动手之前先动动脑子好不好？未入城先杀民，你让封州城的百姓怎么看将来的封州戍军统帅？你动手是爽快了，有没有想过很有可能给你家四殿下惹下麻烦，还闲皇后抓不到把柄是吗？”
她一顿炒黄豆似的劈噼叭叭冲沈墨开火，把沈墨骂懵了。事后想起后果，确实惊出一身冷汗，沈墨低头道：“是属下冒失了，请公主责罚。”
见他承认错误这么坦诚，云卿反而不好意思了，咬唇低声道：“封州军府有洛氏的人，以后行事小心点。”这算是解释了，沈墨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苏云卿索然地撇过脸，算了，反正无论她做什么苏珏也不会领情。
“驾！”她大声喊了一句，顺便发泄心中的郁结。
下午他们抵达军营，封州军戍参将侍郎马延尉迟显率军迎接。
“恭迎四殿下。”两万人呼啦啦凑在一起，气势足够壮观。
苏珏下马，尉迟显为他牵马缰。
“诸位请起。”苏珏淡淡说道，声音不大，不怒自威，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显然是含了内力发出的。
他环视了一周，问道：“你们周将军呢？”
梁威两日前已派兵通知封州军府四皇子今日到达兵营，今日却不见戍兵统将，明摆着不把他放在眼里。
尉迟显迟疑着没有开口，马延答道：“周将军临时有事，不能参见统帅。”
苏珏眼眸中暗怒闪过，强忍住火气，点头冷声道：“他回来你让他来军帐找我。”
“是。”苏云卿吐吐舌，苏珏正在气头上，她可不敢在虎须上撩毛，息了声不说话。
主帐已经收拾出来了，简洁明了，一桌一椅一几一案一床，但床上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一丝皱褶也没有。
就这条件，连宫里的柴房也比不上，苏云卿以为他从皇宫出来，多少有点贵公子的气派，苏珏也没有挑剔，态度平静地让人惊讶，倒是沈墨略有微词。
接着尉迟显带苏云卿沈墨两人参观他们的住处，更惨了，只有两张垫了稻草的硬床，别的什么都没有。
“不好意思，军帐不多，沈侍卫云公子只能将就挤挤。”尉迟显略带歉意地说道。
苏云卿对这位诚恳的尉迟参将倒是印象不错，没有多加为难，只是挑挑眉看向沈墨意思是你看着办。
沈墨哪有那个胆子和她同住一屋，吓得冷汗从生，忙说：“尉迟参将，还有没有空的军帐？”
尉迟显为难地皱了下眉：“军中物资缺乏，暂时……没有了。”
沈墨的苦瓜脸更苦了。
苏云卿“呵呵”笑出声，觉得太不厚道，忍住笑对尉迟显说：“是这样的，我不习惯和别人睡一间帐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