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云梦谭-第4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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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的后果,可大可小,虚河子不认为朝廷、两大圣宗完全没得到情报,但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发了一份报告书,用最急件发往北方,希望让恩师得到警告,提高警觉。
报告书发出去,剩下的事情就只能祈祷,希望北方不要出什么大乱子,至于这边的战场……虚河子心里有数,这边无论胜负,都不影响大局,太平军虽然要在北方决战之前,先行处理南方的后顾之忧,以防久战有变,但除非发生什么惊天大变,否则河洛剑派纵使在南方连胜,也难以逆转北方的败局,更何况……河洛剑派的孤军尚处于劣势,别说连胜,就算想要一场大胜,也是极不容易。
“现在这样的情况,要打赢实在太难了,彼此的条件相差太大,别说反败为胜,就算要撑下去都越来越难了。”
虚江子也很清楚这些问题,其实上战场以来,一直面临同一个问题,就是敌我双方的技术、设备差距,如果不在这方面设法拉近,河洛子弟再怎么有斗志、勇气都没用。
问题是,要拉近双方差距,一是摧毁太平军的设备,一是让己方拥有相同的设备。虚河子组织的研究队伍,日夕不停钻研,不知拆解了多少太平军的武器,不晓得翻阅了多少艰涩古籍,进展却始终有限。
“……终究是太过勉强了,我们手头上的资源太少,既没有适合的研究人员,一切又是从头开始,这样要说能作出什么来,本来就不可能,我们又不是专门创造奇迹的。”
虚江子着实感叹,听说陆云樵率众在北方活跃,干出了不少大事,有些甚至被人当成奇迹看待,这些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大概会很佩服,不过虚江子想也知道那是谁的功劳。
但……奇迹之所以被认定是奇迹,一定是具有不可忽视的高难度,陆云樵没家世、没背景,为了要在短时间内奠定声威,需要干些夸张的事来打动人心,这也可以理解,可是群众的胃口被养大,期望变高以后,天天要搞奇迹来混饭吃,想必也是很辛苦的。
况且,在对抗太平军国上,陆云樵所率领的北方义军,与南方这边所面临的窘境其实没多大差别,一样是在技术、装备上处于劣势,至于要打破这种僵局,方法有两种,一种是自行研发,但这点光看虚河子的失意,就该很清楚,除非是万中无一的天纵奇才,否则要凭几个门外汉无中生有,几年内追上人家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研究成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另一个方法,那就是得到朝廷的支持与协助。虚江子已不知道多少次听弟弟提起,朝廷秘密研究法宝技术,成就纵使比不上太平军国,也肯定远胜自己这些人的瞎子摸象,若是能得到朝廷的技术支持,彼此开诚布公,携手共抗强敌,怎样都会比现在这样有利。
无奈,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虚河子多次上书朝廷,希望得到技术支持,但朝廷方面始终没有响应,无数奏疏如雪片般投去,又像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响应,连续这样子下来,虚江子两兄弟都早已灰心绝望了。
只是,转机往往就发生在人们已经绝望的时候。就在太平军从大山中撤出后不久,虚河子不晓得第几封奏疏预备发出时,从没有过回应的朝廷,突然派来了使者,说是有感于河洛弟子在南疆的奋战,愿意给予协助,调派最精锐的人才,作为特使团前来,共同进行研究。
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居然发生了,虚江子、虚河子闻讯,都没有那种想抱着对方欢喜雀跃的心情,不觉得期待已久的美梦成真,反而感到事有蹊跷,朝廷哪可能突然开窍,答应原本一直忽视的事?背后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理由。
这个困惑在见到特使团成员时,变得更深,因为那些特使团的成员,看来都像是很资深的技术员,随行带来的工具,也都是己方未曾见过的新颖设备,虽然不晓得与太平军那边比起来如何,但至少比己方的现有程度要高得多,朝廷派出的这支特使团,确实不是敷衍了事,是真正有实力的精锐。
在虚江子感到困局终于露出曙光时,虚河子看着特使们搬运设备下车,悄声道:“应该没错,这些人都是来自朝廷的秘密研究单位,朝廷终于把暗藏的资本拿出来了,但……是什么促使他们下了决心?”
两兄弟讨论了几句,不得要领,正自疑惑,一个人突然从特使团的队伍走出,直直地走向他们。
“久违了,两位,这次我的身分,是随团书记员,负责日常的文书联络工作,请多多指教。”
这个青年看来甚是面熟,他特别来打招呼,虚江子、虚河子觉得他应该是旧识,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但看他说话言词和气,脸上却冷冰冰地没什么表情,让人难以生出好感,如此一来,两兄弟登时想起,他是两人初抵前线时,在医院里所遇见的那名参谋官。
虚河子道:“我认得你了,你……你的名字是……银劫?”
“正是我,很荣幸贱名仍为两位所记,从今天起有一段时间将要与两位共事,希望在这段时间里,彼此合作愉快。”
银劫的语气谦和,态度友善,全然不似当日在医院中的冷漠,但虚江子两兄弟从旁观察,发现那个特使团的年老团长,只不过是一个单纯的研究员,也许在学术领域有足够的领导威望,可是真正掌控这个特使团,负责向朝廷回报的人,却是这个担任书记员的银劫。
暗地里,虚江子觉得奇怪,猜测这人到底是何来头,居然能够担任这样的重责要职,虚河子马上做了调查,并且很快就有了回复。
“大哥,本部有了回复,这个银劫是军方新生代的杰出人物,文武兼备,一直从事幕僚工作,行事低调,纪录上并没有干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过……升官升得挺快,这种速度,背后没有人是不可能的。”
虚河子道:“有一个未经证实的说法,银劫的背后,有王室撑腰。某位手握兵权的皇子,在后头支持着他,虽然表面上他没干出什么大事,也没立下什么功绩,但……”
“但私底下恐怕很活跃吧?在暗影里头干丑事的人,不需要赫赫之名,要是名气太响亮,只会死得很快。这家伙是危险人物啊,不晓得怎么会派这样的家伙过来?那个手握兵权的皇子是什么人?”
“不清楚,对方也刻意低调,但……不久之前,银劫曾与武沧澜一起参与慈航静殿的那个训练班,有可能……就是那个武沧澜了。”
“武沧澜啊……”
虚江子对这号人物略有耳闻。当今天子有十几个儿子,虽然过半都是游手好闲的平庸之辈,但其中却不乏极具才干,在军、政方面担任要职,野心勃勃的人物,可是……那个武沧澜,在诸王子之中虽是个响当当的名人,绰号却是傻瓜王子,才能不算出众,整日干一些令人皱眉的荒唐事,放浪形骸,朝中大臣提到他就猛摇头。
宫廷里的事情,无关江湖,虚江子也只知道这些,并不是很清楚王室的事,然而,一个刻意低调的幕僚军官、一个荒唐放荡的傻瓜王子,这两个人分开看,没有什么特别,放在一起……这里头就有些味道不对了。
虚江子道:“怪怪的,我们该不会卷入什么王室斗争里头去吧?莫名其妙送来的大礼,令人放不下心啊……我听说,当今的皇上尽管立了太子,但诸王子心有不服,暗地里搞出了许多事,我们和太平军正打得焦头烂额,可没有多余力气被牵扯进去啊。”
虚河子恨恨道:“太平军国都打到门口了,那些家伙还在争什么权,就算真的坐上王位又如何?将来被太平军国从陆地赶到海边,一个个全都去当海龙王吗?”
同样的感想,虚江子也有,但这种事情抱怨了也没用,姑且不论这背后存在着什么阴谋,这个技术团确实是己方目前最需要的东西,如久旱甘霖,可解燃眉之急。
特使团从马车上搬运下来种种仪器,虚江子看不懂,但也知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叫来力气够大的师兄弟,帮着小心搬运,而在这个特使团中,除了银劫,还有一个特殊人物,引起了虚江子的注意。
那是一个梳着两条长辫的黑发姑娘,容貌清秀,看上去非常年轻,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在几乎都是成年人的特使团中,显得很特别,虚江子最初以为她是某个学者的弟子,为了侍奉师长而随行,哪知道这个少女的架子,大得异乎寻常,走到什么地方,那些研究人员就主动让开,侧身退至一旁,颇有几分见到长官的样子,虚江子一看,就知道这少女的来头不小。
虚河子道:“那个女孩叫龙葵,资料上没有写明,但她好像出身王室……”
“出身王室?”虚江子惊道:“你该不是告诉我,这个女孩子是公主?”
“不,出身王室的意思,有很多种……”
出身于王室,皇帝的儿子、女儿,自然是最尊贵的身分,但除了嫡系,还有庶出,一些没有被册封的私生子女,或者是旁系的旁系,不晓得已经传了几代的子孙,这些虽然也说得上出身王室,但身分就差得多了。
虚江子皱眉道:“这又是搞什么鬼?怎么专塞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过来?”
两兄弟正说着,站在数十尺外的龙葵,好像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一般,抬起头来,朝这方向瞥来一眼,那个眼神非常特别,虚河子心头困惑,看不透这个眼神代表的意思,虚江子却是心头一震,暗叫不妙,因为这正是姗拉朵每次看自己的目光,也就是……看实验对象的目光。
这个凶险的推测,在不久之后不幸命中,特使团驻扎下来,与河洛派的技术小组正式交流前,龙葵便正式提出要求,想要替虚江子、虚河子检查身体,第一个要做的就是验血。
若是往昔,虚江子当然不惧,但此刻心中有鬼,生怕验血验出什么不妥,自己的身世秘密为人所知,哪里敢答应?而虚河子的反应也差不多,表示无此必要,严词拒绝了。
龙葵的要求被拒绝了,但虚江子反而觉得古怪,弟弟的反应与己相似,自己是因为怕被发现秘密,所以才不敢接受验血,他又是为何?
“真是怪了,河洛剑派的两名少年领袖,名动江湖,更是近两年内唯一与天妖交手,全身而退的人,如此英雄豪杰,为什么听到体检就退却了呢?”
戴着眼镜的辫子少女,向虚江子两兄弟发出质问,虚江子觉得不好回答,虚河子则是直接了当表示,自己的身体一切正常,完全没有必要接受什么检查,况且自己的血液落到外人手里,要是因此受到利用,那后果就很严重了。
“哦?虚河子道长这样说,是不信任我们吗?”
龙葵果然这么回问了,这在虚江子的意料之内,而他也觉得这个问题很难答,却不料这个看似单纯的少女,问完话之后,居然把手一摊,“不过,这证明你们并不是傻瓜,非常好,否则前面要与强敌作战,后方的同志全是蠢材,这种仗也打不下去……两位,从今以后好好合作吧。”
语毕,龙葵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率性的表现,令虚江子大皱眉头,觉得这一位明显是麻烦人物,自己未来要与此人共事,恐怕是日日夜夜,如坐针毡了。
“……不要太掉以轻心啊,真正的问题现在才开始。”
银劫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旁,低声道:“龙葵小姐看上的东西,一向不会轻易放手,小心别松懈了警戒,不然……人头是不可能偷偷摘掉,但取几滴血,这却是没有问题的。”
警告言之有理,确实让人不敢轻忽,但这警告来自银劫,让虚江子觉得困惑,不了解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又是站在什么立场说这些话。
“请不用在意,这只不过……世上有很多种人,有些人看到秘密,不把秘密彻底挖掘出来,就会觉得不舒服,相反地,也有些人看到黑暗里的东西,宁愿它永远见不得光,也不会特别想要把它挖出来……我想,我比较偏后面那种人。”
银劫笑着说完,向两人拱手施礼,告辞而去,这个友善的态度,照理说该赢得不少好感,但虚江子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却很复杂。
“大哥,你觉得……”
“嗯,我相信他并不是后面那种人……希望我们双方的合作,能带来帮助,而不是另一场灾难。”
“对了,大哥,海姊说,她到了这里之后,我们一家人还没有好好吃顿饭,今晚她烧了好菜,要你一起回去吃饭。”
距离虚海月抵达此地,已有数日,虚江子这几天来,有意无意地回避虚海月,虽然她像以前那样,请他回去一起吃饭,但虚江子借口公务繁忙,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