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之地火明夷-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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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一万人也已是奇迹了。
这时,从前面突然又传来了几下灯语,象是被针刺了一下,我几乎要跳起来,扭头道:“甄以宁!甄以宁!”
甄以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到我身后,他看着灯语,面色凝重,低声道:“统领,邢将军已要接战了,他要我们让开路,让人退下。”
第二部第十三章 星汉灿烂6()
“他说是什么人么?”
甄以宁面有难色,道:“统领,这个用灯语可说不了的。”
一共也只有二十几种符号,用灯语只怕也只能发布一些靠左靠右之类的意思吧。我道:“好吧,你马上发令,让所有人准备战斗。”
邢铁风的船已经减慢,后面的船只正不断靠拢,此时喊杀声越发响亮,直上云霄,邢铁风一定已开始接战了。我看看周围,这里正是河流的入江口,特别宽大,在这儿,倒是一个绝佳的水上战场。
没想到,还没到达东平城,我们便要碰到两场硬仗了。我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时,从前方突然爆发出一阵呼喊,我被这阵声浪一惊,甄以宁在边上也一下变了脸色,道:“统领,这是怎么了?”
我看着前面。前面,便是大江了,江上雾气比河上还大,隔个四五十丈便已看不清。我道:“这声音并不惊慌,不是坏事。放宽心吧,反正生死都是百年的事,不过早晚而已,甄以宁,你怕么?”
甄以宁一咬牙道:“怕也要顶上。”
尽管心里很沉重,我不禁又有了些笑意。曹闻道在我问他这问题时,也说怕的,甄以宁倒也是说实话的,我第一次上战阵也没人问我怕不怕,我也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但是直到今天,每次上阵,我心底总还有些恐惧,生怕这次不能生还。不过当战斗正酣时,这些事自然也不会多想了。甄以宁说的也是,现在就算怕也要顶上。现在已经不是为了自己的生死,而是为了我们的父老,为了千千万万的人在战斗了。
那阵呼喊声已渐渐轻下去,突然间,头顶一道闪电划过,象是一下将江雾也划破了一角,借着这光,我看见前面邢铁风的几艘船左右一分,空隙里露出两艘比我们的快船大一些的船。这两艘真可说残破不堪,能在水面上漂着也是奇迹了,看旗号,正是东平城的船。我心头猛地一沉,喝道:“快,全军上前接应。”
难道那就是东平城最后剩下的人马了?这两艘船虽然比我们的船大一些,但也恐怕每艘只坐得两百人,只剩两艘,难道邵风观守军和二太子的援军共四万人现在只剩这四百人?可是现在已由不得我多想了,首要之事,便是将这两艘船救出来。
这时,又是一个闷雷响过,雨倾盆而下。我们这三十几艘船的阵形已经布成了,下一步,便要看到底挡不挡得住蛇人的攻击。我正想让诸军攻击,曹闻道忽然叫道:“统制,你看!”
他指的是前面邢铁风的座船。邢铁风冲在最前面,他让过那两艘破船,自己的船已在这阵势的最前方,此时他的船上忽然发出了一阵大呼,整艘船也象搁浅了似地一动不动。
那自然不是搁浅,在他的船周围水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蛇人的头。那些蛇人只有头冒出水面,手中也是些刀枪,正不断地向邢铁风船上攀来,看上去,这船就象一只爬满了黑黑虫子的长形水果。
这副景象与其说是恐怖,不如说是恶心。我沉声道:“冲上去,解救邢将军!”
邢铁风的船是在最前面的,蛇人这船猛攻,那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啊。雨正下得大,船的两边胸墙上因为尚满了雨水,又是艘新船,很是光滑,蛇人爬得很是困难,但它们似乎根本不在乎,一个个以手中的刀枪拼命砍凿,又借力向上爬。邢铁风这次的船是艘新船,蛇人看来一时三刻也根本击不破船板,但是有几个蛇人已经爬上了甲板,正在甲板上和士兵死战,如果不能及时将它们打退,那么势必会有越来越多的蛇人爬上来,到时只怕这艘船便要被蛇人夺去了。
这和上次蛇人的战略如出一辙啊。它们都是首攻一点,单个击破,再借此为基础,向周围进攻。看着那些在邢铁风船帮上爬得到得都是的蛇人,我不由浑身发毛,但心中却也更增了一份信心。
看来,蛇人虽然会水,却并不惯水战,它们也是要和我们正面交手时才能占得上风的。我们已经胜过一仗了,这次的蛇人看上去虽多,但它们主攻邢铁风一船,总数只怕比上回还少,倒也不用如何害怕。只是蛇人已经紧贴在船上,任吉的雷霆弩措手不及,却没办法再用了。我回头道:“甄以宁,让任吉在外围等候,其余船只靠上去接应邢铁风,将他们船上的伤兵替下来,务必要将攻上来的蛇人全歼。”
甄以宁答应一声,又奔上了望台去发信号,曹闻道递给我一支长枪道:“统领,这回你还是上去指挥吧。”
我看了看天,天空里,雨正倾盆而下,我摇了摇头道:“不必了,现在天气这样,灯语别的船也未必看得清,我们不如接舷一点,给别的船做做表率。”
曹闻道怔了怔,又大笑道:“楚将军,你果然不负龙锋双将之名。好,我姓曹的就把性命托付给你。”他转头大声叫道:“前锋营的兄弟们,统制身先士卒,大伙儿也上吧,别给统制丢脸!”
他的声音嘶哑,但也很是响亮。随着他的喊声,周围突然爆发出一阵吼叫,象雷声一样,一波波地滚过去,此时只怕连狼军也在为我们叫好了。
天空中,又打了个焦雷,仿佛此时天公也来我军助威。我只觉心头象有一团火燃起,忍不住仰起头大吼道:“冲啊!”
我们的船本来就距邢铁风的船不远,不过一转眼,已靠近了邢铁风的座船。两船相接,眼看便要相撞,我大吃一惊,只道这回弄巧成拙,反而会使两船互撞,但我们的船却突然间船头一侧,紧紧贴着邢铁风的船擦过,两船接近处,只怕不到一丈,现在我在船边都能看到爬在邢铁风船帮上那些蛇人的眼鼻了。
两船已近,几个人在向邢铁风的船铺设跳板,那些蛇人只怕也知道一旦我们两船相连,那它们在邢铁风船上这点优势便不存在了,忽然同时转过身,几个离跳板跳近的蛇人齐齐用力,“哗”一声,我们的跳板刚搭上对船,便被它们推落在水。曹闻道怒道:“他妈的,再铺!”
每艘船都有六七块跳板,邢铁风的船上只怕现在腾不出手来铺跳板,两船虽近,却也有一丈多远,根本跳不过去的。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这般各个击破么?
我心头一急,眼角瞟去,脚边正有一卷缆绳堆在船顶上。刚才降速前近,把几张副帆下了,这卷缆绳本是拴副帆的,此时却已松着。我一把捞起那卷缆绳,扭头叫道:“甄以宁,一旦我回不来,你传令,前锋营由钱文义将军负责。”
不等他回话,我将这卷缆绳套在臂上,枪交左手,人猛地向船边跳去。
第二部第十四章 兵行诡道1()
两艘船相隔不过一丈多一些,我从船顶跳下,吊在缆绳上,人登时直荡过去。刚荡离座船,曹闻道正指挥士兵在铺第二块跳板,我从他身边掠过时,把他吓了一跳,叫道:“统制……”
他话还没说完,我一脚在船身上一蹬,人已猛地向邢铁风的座船荡去。因为加了这一把力,去势很急,只觉风声急掠过耳边,只是一眨眼间,便已到了邢铁风的船上空。只是我的船比邢铁风的要大一些,而缆绳又缠在臂下,一时也放不开,离地竟然有四五尺高。
这时曹闻道正指挥士兵放第二块跳板,邢铁风船上的士兵也在协助他们摁住那一头,可是那些蛇人拼命要把这块跳板弄开。这一回曹闻道也学了乖,两头都有士兵拼命摁住跳板,那些蛇人一时也弄不翻。可是蛇人的力量远较我们大,只消再来几个蛇人,那曹闻道除非把全船一百来个士兵全叫来摁住跳板,不然肯定挡不住它们这般大力的。
邢铁风正指挥麾下死战,而此时我的上升之势已竭,正停在空中,马上又要荡回自己船上去了。这回荡回去,只怕正一头撞在自己船的船帮上,一头撞死的可能也有。情急生智,我的右手猛地一松,人便一下直直落下。
空中四五尺,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右手一松之下,缆绳登时脱出我的手臂,将我的右臂也磨得一股火烫,身体便掉了下去。
这缆绳一脱开我的手臂,马上便又荡了回去。现在我就想回去,也已没办法了,要么就是和邢铁风他们一块儿战死,要么就是击退蛇人,化险为夷。这时候我倒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邢铁风一直很讨厌我,要是我们并肩作战,一起战死的话,不知他会怎么想。
人正下落,曹闻道搭过来的那块跳板正在甲板上乱动,蛇人的力量毕竟比我们要大,邢铁风船上的士兵既要与正向船上冲来的蛇人战斗,又要压住这跳板,到底挡不住蛇人的大力,眼看这块跳板马上又要翻了。我也没多想,大喝道:“闪开!”左手的枪一转,枪尖冲下,两手抓住枪杆,猛地向跳板上扎去。
这是武昭老师所授懒龙舒爪枪的一个变化使用。武昭老师示范给我们看时,他把力量用到极处,能一枪刺穿一棵合抱粗的大树。这一枪的巧妙之处,在于力量与技巧的集合,我虽然不及武昭老师,这一枪也因周遭情势所限,使得很笨,但力量却是借了下坠之势,而手法我也自信与武昭老师相去无几。“砰”一声,这船虽是用很坚硬的木头制成的,但我这一枪还是穿过近两寸厚的跳板,连甲板也扎透了,枪尖直没而下,一支枪竟有三分之一多没了下去,便如给这跳板钉了个巨钉。
这回,蛇人除非力量大到足以将枪杆弄断,不然便根本弄不翻跳板了。我借力落到了甲板上,只觉心头也一阵狂跳。
这一枪,绝对已超出了我的能力。看来,人情急之下,也能有这等巨大的力量啊,这一枪要是对着蛇人,我想它们力量再大也是挡不住的。
一落到甲板上,我只听得对面曹闻道他们发出了一阵欢呼。这回一块跳板已经搭成,几乎同时,紧靠这板跳板,又搭上了一块,曹闻道领着几个士兵已当先冲了过来。
看来,这一仗我又赢了。
我不禁有些得意,却听得曹闻道惊叫道:“楚将军,小心!”
那些攀在船壁上的蛇人见已阻不了我们铺设跳板,一时间全力向船上杀来。它们一定要抢在我们能来这船上增援以前攻占甲板了。一个蛇人攀得最快,有半个身体探了出来,它一手抓着一把短柄大刀,舞得象车轮一样,另一手抓住栏杆,下半个身体猛地甩起来,已经缠绕在栏杆上,这一刀平平砍来,正是对着我的。
它的刀是南疆特有的大砍刀,背厚刃薄,光是刀刃便有四尺长,连刀柄便有五尺,重量可以达到四五十斤。这一把刀也只有军中那些大高个才能用,蛇人身长虽然大多在一丈五到两丈之间,不过由于身体较细,用这种刀看上去不免有些头重脚轻,可是实际上,它们却用得得心应手,虽然也没什么手法,但在它们这一身可怖的力量下,刀势一如惊涛骇浪,势不可挡。
我的右手往腰间一搭,脚也猛地一蹬,人如闪电般退后了两步,只觉背后一疼,浑身也是一震,想必人退到了船舱壁边了,蛇人的这柄刀几乎是擦着我的身体掠过。
如果船舱再大一些,我只怕会被这刀拦腰斩断的吧。我不由一阵心悸,还不等我庆幸,只听得右边有人一声惨叫,两个士兵退后不及,被这一刀砍中。这刀去势太急,一个士兵被拦腰砍成了两截,另一个士兵在他右边,刀子也划破了他的肚子。那个被斩成两段的士兵当即毙命,血也直喷出来,另一个不曾死,惨叫声只怕是他发出的,但是他现在的身体也只有背后连着,肚子上这一道伤口之大,连肠子也流了出来,定也无救了。
血洒在我的脸上,也洒在栏杆上,那个蛇人首当其冲,整个身体都象是刚从血里捞出来的。这两个士兵死得如此惨法,但旁人却似乎看都没看到,那蛇人一刀刚过,马上又有两人直冲过去。他们用的是长枪,其中一个冲来,正挡在我面前。两枪齐出,而蛇人正缠在栏上,哪里闪得开?那把刀用得力量也太大了,一时收不回来,两支长枪同时刺入它人身体,这蛇人也惨叫一声,刀势已回,一刀直落,“嚓”一声,将我面前的士兵穿胸刺穿。
这一刀虽然是那蛇人情急挥出,但力量仍是大到骇人,那士兵手中的长枪还扎在蛇人身上,自己的身体却已被蛇人这一刀当胸刺入,透背而出,几乎从中切成两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