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之地火明夷-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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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虽然不握军权,但他位居列侯,本部府兵也有一万人,尽管其中两千人在武侯南征时借去充实中军了,手头仍有八千军。这八千军绝对可与当初南征军的中军相提并论,文侯部下的水火二将也是军中后起之秀的佼佼者,要说这八千人会敌不住一千岛夷,那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也许,文侯调军校的用意,是让那些学生观摩一下实战吧。军校祭酒名义上是太子,文侯只是副祭酒,但实际上全是文侯一个人在管。文侯相当看重军校,认为这是下一代军官的培养地。文侯反对空谈,军校自他接手后,对兵法和实战都相当看重,现在一定趁这个难得的时机让军校学生练兵。
军校中,每人都有马匹。我骑在马上,带着他们出发。这一班因为是新生,已是在队尾了,我后面也只有吴万龄那一边。
北山猎场在北门外十七里的地方,属帝君专用的猎场,不过帝君不爱行猎,每年只是来应个景,猎场显得颇为荒凉。远远望去,猎场中一片火光,人影绰绰,杀声震天,听声音,都是帝国语,根本听不出岛夷的话在里面。
看样子,我猜得不错。
一到猎场门口,我便看见文侯搬着一张大椅子坐在阵中,两边都是盔甲鲜明的文侯府兵。我们四十个班的教师过去齐齐向文侯行礼。刚站起来,文侯向我们点了点头道:“你们来了,此番岛夷不知死活,列位要努力争先,这回斩草除根,不论妇孺,不留活口!”
文侯的样子在火光中显得极其威严,我几乎吓了一跳。他本来貌不惊人,此时却似换了个人一般。
这时身后有人高声道:“甄卿!甄卿!”
文侯站起身,道:“殿下,臣在此,反贼已尽数被困。”
太子的十马大车慢吞吞过来了。他的马车马匹太多,那马夫将马解开几匹,只用了四匹拉车,另六匹拴在一边,总算是快了一些,可到底有六匹马牵制,还是比一般的四马拉车要慢许多,和我们这批骑军更是不能比了。文侯没让我们跟随太子齐来,也是怕我们来得太晚,要误事吧。
太子一到跟前,跳下大车,军校里所有人都滚鞍下马跪下行礼,但文侯的府军却只是举着手中武器向太子致意,算是行礼。我们四十个教官又跪下行了一回礼,站起来时只见太子气喘吁吁,不知他坐在车里怎么也会象自己跑过来的一样。他道:“甄卿,你打得过他们么?不会出事吧?”
第二部第八章 帝都平乱6()
文侯道:“殿下,臣罪该万死,驻在此地的一千禁军被岛夷击溃,火药厂遭焚,现在禁军死两百零七人,伤三百十一人,工部驻此地人员死七人,伤两人,尚无人被俘。我已命禁军回去,由我府兵攻击。臣未能虑及此,望太子降罪。”
文侯的声音尽管沉着,但我也听得出有三分惊恐。他虽然号称足智多谋,但这番没料到倭庄会在庄里反乱,吃这么个大亏,定让他气恼异常。他惋惜的绝不是这一千形同虚设的禁军被击溃,而是工部死了的七人吧。
我的心猛地一凛。张龙友也在这儿,他会不会也在死的七人里?我一心想问,但现在文侯正在和太子说话,我也不敢插嘴。
太子道:“能打败他们就好。甄卿,听说岛夷的女子肤如凝脂,笑靥如花,这个……”
文侯正色道:“殿下,若不斩草除根,终难免后患。若纳岛夷妇人入宫,殿下千金之体,不可以身涉险。”
他说得正经,但那“以身涉险”四字还是让我想笑。文侯这种话也有弦外之意,只是太子也根本没去管那些,只是道:“若是有一个也是好的,甄卿,大不了过几天赐死她们便是。”
文侯叹了口气,道:“好吧。”他转身对身边两将道:“沧澜,阿炜,有顷攻入,女子不得斩杀,定要生俘。”
那两个是文侯的爱将水将邓沧澜和火将毕炜。他们我原先在醉枫楼里也见过,文侯来试验雷霆弩时也见过一次。火光中,只见毕炜虬髯如怒,而邓沧澜却是一张极秀气的脸。
他们一躬身道:“末将遵命。”
文侯看了他们一眼,道:“现在军校学生已来,你们定要给他们看看,帝国最强之军当如何。”
果然是让我们来观摩啊。我看了一眼邓沧澜和毕炜,他们已经在点自己的人马了。他们各统领支八百人队,合在一处有一千六,绝无败北之虞。
这时,猎场中忽然有一骑冲来,火光中只见那人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甲胄,大概是从禁军身上剥来的。他一到门口便大叫道:“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文侯面沉似水,喝道:“不准!”
那人叫道:“我们上当了!大人,我们愿做牛做马,绝不敢再起二心……”
他话音未落,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火光中,只见一道电光射过,却是有箭飞出,那人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扑倒在地,身上插了四五支箭。那正是毕炜队中射出的雷霆弩。此时相距不过三百余步,雷霆弩之威,更是骇人,这四五支箭全部透胸而过,箭头从他背后伸出来。
毕炜手下,到底是强兵,军校生与他的部下虽然练雷霆弩的时日相同,却远不及他。何况,他手下的雷霆弩还是全不带瞄准器的。
猎场中,火光熊熊,只见那里聚集着一些人影也在乱动,只听得有人在说些我听不懂的话。那是岛夷的方言吧,虽然听不懂,但我也听得出他们的慌乱。
突然间,从当中传出了女子的尖声惨叫。我不由得纳闷,看了看文侯,他仍是面色不动。我看看边上几个教官,他们也一阵茫然,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邓沧澜和毕炜端坐马上,动也不动。这时太子叫道:“甄卿,他们在杀妇孺了,怎么还不攻进去?”
文侯道:“殿下,岛夷是要孤注一掷,此时进去,枉自损折我方兵力。”
岛夷是在自杀妇孺!也许岛夷是知道绝无幸理,绝望之下,先杀妇孺,再来血战至死吧。我不禁暗笑,文侯定是早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给太子做个空头人情。不过,看不出,文侯之狠,竟然远在武侯之上!
妇孺的哭声弱了下来,这时只听得一阵鬼哭狼嚎之声,一片人影冲了出来。只是看过去,很少见刀光,那些冲出来的岛夷用的全是些木棒之类,偶尔有人用些刀枪,大概也是从禁军手里抢过来的。禁军的刀枪实在是中看不中用,武侯以前未被准许抽调禁军,其实也是件好事吧,不然我们在高鹫城只怕败得更快。
毕炜这时突然道:“邓兄,我们还是给后辈们看看,不要用雷霆弩吧。”
的确,猎场已被围,岛夷也只有从大门冲出来,若是此时发射雷霆弩,满目平坦,别无遮挡,别说只有一千岛夷,就算有一万,也会被尽数射杀。
邓沧澜点了点头,回头道:“太子。大人在上,弟兄们,吾辈努力!”
他说话很文雅,但话语音也有一股豪气。这一千六百人齐齐冲出,抵住冲上来的岛夷。登时,场中杀声震天,鲜血四溅。
水火二将的部下名不虚传,前年苍月公在大江南岸陈兵欲渡,正是这二人的部队强渡成功,使得苍月公一败涂地。他们训练既精,又有实战经验,而那些岛夷又大多是岛夷在此地生的第二代,久不动军器,更是不堪一击,哪里抵得住水火二将的精兵?场中,鲜血喷涌,残肢四飞,哪里是战斗,简直就是一场屠杀。
仅仅是一杯茶的功夫,猎场门口已是一片狼藉。一千岛夷已被尽数斩尽,毕炜的部队用的大多是长刀,被他们斩杀的岛夷几乎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场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空气也几乎要凝结。水火二将还在场中试探那些尸首,看看有没有没死透的,不时传来零星的一两声岛夷的惨叫。
第二部第九章 狼兵初现1()
这等屠戮场面实在太过残忍,我看见我带的这一班里有不少人都脸色发白,似乎想吐。我小声道:“撑着点,别让大人笑话。”
哪知学生还没吐,太子忽然“呕”地一声吐了起来。文侯站起身,扶着太子道:“殿下,快进车里坐吧,不要伤了身子。”
太子吐了一阵,扶着文侯道:“甄卿,你实在不该叫我来的。”
文侯笑了笑道:“此役全凭殿下睿智,一场大祸才能消弭无形。殿下,你在此役之功,纵然二太子得胜回京亦不能过矣。”
太子眼前一亮,道:“甄卿,原来你打的是个主意啊。”
我听得心头不禁有些寒意。文侯乍一看似乎等同闲人,后来知道他心机极富,此时看来,简直深谋远虑到令人胆寒。二太子有文侯当敌手,那实在是他运气糟透了。文侯虽然不是神,没料到倭庄会反乱,但他借此事,反而使得太子借机立功,实在想人不敢想。
这时邓沧澜和毕炜回来了。他们两人也正如其名,邓沧澜一身银甲仍是如水般闪亮,毕炜却象从血盆里捞上来的一样,浑身是暗红的血迹。他们在文侯跟前跪下道:“大人,末将缴令。此役斩级八百七十七,无一漏网,我军只有五人轻伤。”
文侯扫了他们一眼,道:“好。你们退下吧。”
邓沧澜和毕炜退到一边后,文侯道:“军校上下听令。”
我们又跪了下来。那些学生哪里见过这等阵势,不少人都在发抖,武昭就在我身前,我见他身体也有些颤抖。他一生没经过实战,恐怕连杀人也没见过吧。
文侯道:“倭庄叛乱,事关帝都安危。幸有太子殿下英武睿智,将士赴死用命,平乱于指顾间。诸位日后都将是帝国军中栋梁,当以前辈为楷模,戮力为国。”
我也不觉好笑。太子自始自终,无非是到了到场,文侯将功劳全加到了他身上,太子居然受之不疑,脸皮倒也够厚。
文侯道:“事情已毕,恭请太子回宫,军校上下掩埋尸骸,清点人数,不得让一人漏网。”
他忽然转向我道:“楚休红将军!”
我没想到文侯会突然叫到我,忙走上前,跪下到:“末将楚休红听令。”
“清理完毕,马上来我府中向我报告。”
我大声道:“得令!”心里却有些诧异。军校教官中,我只是个新手,论官职,也有五六个教官军阶比我还高,文侯让我报告,我不知到底是什么用意。也许,文侯是借此向大家表明,我是属于文侯一方的人吧。如果我算文侯一方的人,也不知该高兴还是害怕,以文侯的智谋,我以后想要升迁,只消办事得力,这只怕也不难。可文侯的性情却又让我说不出的害怕,此时,我见到文侯的影子,惧意便油然而生。
太子走后,邓沧澜和毕炜也行了一礼,领军走了。他们这一千六百人秩序井然,退去时,我只见大多人衣甲带血,不少人连脸上也溅着血。文侯上了马,在随从簇拥下也回去了。我伏在地上,看着文侯的背影,不禁打了个寒战。
要清扫战场,其实并不太困难,把死尸拖出来,按男女点齐后堆成一堆烧掉。这些事,在我们攻入高鹫城后,辎重营做过不少,文侯让军校生干这些,正是让他们体会一下实战吧。只是他们大概平生第一次见到这等沙场,一看到地上乱七八糟的肢体,那些满沾血污和尘土的头颅,许多学生,甚至有几个教官都开始吐了起来,其中,居然也有武昭。
我走到武昭跟前扶住了他,道:“老师,您在一边歇歇吧,这些事由我来干。”
武昭年纪大了,这般一吐,哪里还有平时的矍铄。他擦了下嘴角,抬起头看看我,脸也变得煞白,道:“楚将军,有劳你了。”
我道:“老师,你叫我名字便可,学生不敢。”
我扶着他到一边坐下。我的那一班学生还站在那儿,一个个神情闪烁,似乎都觉得害怕。我扫了他们一眼,道:“大家跟我去打扫战场。”
他们面面相觑,一个学生壮着胆道:“老师,我们怕鬼!”
我喝道:“什么鬼怪妖异,你见过么?即使世上有鬼,鬼若不能杀人,有何可怕,鬼能杀人,你做鬼后那鬼难道不怕么?”
这学生被我说得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我挥了挥手,道:“去拣些木棒用用,省得脏了手,去吧。”
我带着他们向里走去,这时吴万龄那一班也走过去了。我们带的班是军校中最低的班,我们一出去,那些高年级的哪里还坐得住,纷纷出列。人一多,哪里还有人怕,地上那些呲牙咧嘴的尸首也同些木石相差无几。
猎场甚大,倭庄是在猎场西南角的一个山坳里,这山坳也甚大,只有一个出口,三面都是千丈绝壁,守住出口,便插翅难飞。文侯把工部土府的人带到这里也不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