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玉佩-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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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圣“,必然无败局,即使授让三子也然。”
老者道:“未必吧!据老朽所知,那位‘棋圣’就曾败过一次。”
柳南江道:“在下也听过此事,好像是败给‘情圣’柳啸吟。不过,那时欧阳前辈心情不好,所以才被柳前辈所乘。在下不会有那种好运。”
老者呵呵笑道:“听相公言下之意,似乎已料定老朽就是欧阳白云了。”
柳南江道:“如非高手,焉能下得如此好棋?”
老者道:“老朽不拘是否‘棋圣’,然而相公却一再要追问,却使人百思莫解。”
柳南江道:“内中有个原因。”
老者道:“不妨说出让老朽听听。”
柳南江道:“如果前辈真是‘棋圣’,这一局在下必然会赢。”
老者站须扬首,对柳南江凝视良久,才缓缓说道:“这倒奇了!照说当相公听说老朽是那位枰上高手之后,必然会心存顾忌,影响棋路。怎说反而要赢呢?”
柳南江道:“闻强敌而士气一而衰,再而竭者,乃末将之方,在下听说强敌当前,反而会激起必胜豪气。恕在下说句狂话,如果前辈并非欧阳白云,在下反倒没有斗志了。既非名家,授让三子之局,纵赢也毫无光彩。”
老者怔神良久,方呵呵笑道:“看相公绝非自大自夸,口出狂言之辈,想必是用激将法促使老朽亮出名号,老朽可不上当啊!”
柳南江不禁怔住了。
在听说授让三子之初,柳南江胆气百倍,具必胜之信心,及至中局,方知此老并不好缠,棋力之高,出乎想象,一旦见负,先前承诺绝不容反悔。
因此他千方百计地想套出一点蛛丝马迹,万一发觉情势不对,在胜负未分之前,还可以设法将此局拖住。未终之局,难定胜负,自然就不需履行承诺。殊不知对方心意丝毫未露,未轻易上当。
见他沉吟,那老者又道:“观相公才思敏捷,落子甚快,此刻怎又突然犹疑起来了?老朽棋势乍看甚稳,其实其中漏洞甚多,相公稍一默察,就不难乘虚蹈隙,落下一手致命之棋。”
柳南江道:“偏偏在下凡胎肉眼,看不出一丝破绽。”
老者道:“未必吧!”
柳南江未再答话,全神贯注枰上。口头如此说,然而他心头却依然想赢得此局。
蓦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柳南江不禁一愣。
老者却笑道:“棋友来了,相公怎不快开门?”
听那敲门之声,柳南江已有八分猜到是准。本来有些犹豫,见老者未感意外,于是连忙起身离座去打开了房门。
不出柳南江所料,果然是柳仙仙,别人敲门,绝不会像她这样狂拍猛打,迫不及待的。
柳仙仙一进门,就娇笑道:“相公雅兴不浅,竟然和这位老先生下起棋来了。”
柳南江问道:“仙仙姑娘睡好了?”
柳仙仙道:“小睡片刻,相公一直未睡吗?”
柳南江道:“一直下到现在,这位老先生是高手哩!”
柳仙仙嚷道:“早知你回房后就下棋,我早就过来看了。”
急步走到几旁,接道:“局势如何?”
柳南江道:“在下和老先生搏有彩头,姑娘若想观棋,一旁观之无妨,可不许插口多话。”
柳仙仙转首望着老者道:“即使观棋也得经老先生许可哩!”
老者笑道:“看来姑娘也是枰上高手,看又何妨!再说一盘好棋,没有同好观战,也未免太煞风景了。姑娘请坐吧!”
柳仙仙立刻挪过一张锦凳在几旁坐下,目注枰上,沉思起来。
柳南江重又还座,手中再度夹起一枚棋子,却没有立刻落下盘面。
老者笑道:“此番相公必然有好棋了。”
柳仙仙以传音术说道:“相公还在犹疑什么,右上角白棋子嫌浮,落子七九之位,虽不见得总杀,也可得下四子宝利。盘面相差不大,有此四子,相公这盘棋就赢定了。快落子呀!”
柳南江经柳仙仙一提醒,果然也看出了一手绝妙好棋。但他一向胸怀磊落,如此一来,面上不禁讪然,手势高举,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手中那粒棋子落到盘面上去。
老者抬头投以一瞥,道:“看相公神色似乎已看出了一手绝妙好棋,因何又迟迟不敢落子呢?”
柳南江道:“好棋倒是看到了,但是在下却心存顾忌。”
老者笑道:“棋势如世局,变化多端,无法预料。走一步说一步,相公何以顾忌太多?”
看那老者神色,似乎并未发觉柳仙仙暗中传音授以妙棋之举,尽管如此,柳南江仍不愿欺人。乃道:“在下所顾忌者,并非情势之变化。”
老者道:“那又顾忌什么?”
柳南江道:“不瞒前辈说,这位姑娘也是枰上高手,棋力不在在下之下,此刻在下下出妙棋,未免有合力之嫌。”
柳仙仙咻咻然插口道:“我可没有说话啊!”
老者也连连点头,道:“是啊!这位姑娘一句话也不曾说啊!”
柳南江道:“身为武林中人,任谁都娴熟传音之术,除非前辈抱必胜之信心,即使在下与这位合力也不放在眼下,否则,在下一旦下出绝妙好棋,就难免要落前辈的口实了。”
老者哈哈笑道:“相公真是胸怀磊落。”
语气一顿,接道:“这位姑娘既是奕上高手,临枰观战,必觉技痒,就让她下上几手,又有何妨?奕道本为雅事,虽有彩头,也不宜过分认真,相公何必存着这种顾忌呢?”
柳南江不禁暗暗一怔,眼前这个老头儿也未免太狂了一点。
柳仙仙逞强好胜,哪里忍得住,连忙接道:“那就遵命了!”
一语未落,已抢着夹起一粒棋,落在纵七横九的部位。
老者连声道:“好棋!好棋。”
这不过是一番奉承,然而当他低头细看,发觉真是一手好棋时,立即顿住话语,收敛了笑容,垂首细思起来。
柳仙仙不禁洋洋得意,面对柳南江投以娇媚的笑容。然而柳南江却是报以尴尬的神色。
经过约莫一盏热茶工夫的思考,老者才落下一子应手。
这一子应得极妙,使柳仙仙的妙想落空,此刻轮到她收敛笑声,垂首沉思了。
柳南江也索性背靠座椅,闭目养神,任由柳仙仙去和老者对奕。
柳仙仙倒也下得头头是道,并非她的棋力远胜柳南江,而是因她已经小睡,精力旺盛,而且初入局,较为冷静的缘故。
之后,双方落子甚快,约莫半个时辰过去,枰上战局宣告终了。
柳仙仙冷冷问道:“老先生,完了吗?”
老者目光向枰上一扫,点点头,道:“完了。”
柳南江听说业已终局,连忙睁开了眼睛。
柳仙仙轻轻以拐肘碰了碰他,然后向老者问道:“以老先生看,是谁输谁赢?”
老者道:“很难说?还得等待细数之后方知。”
柳仙仙道:“不必数了!以我心算,黑子输二目之数。”
老者道:“姑娘算准了?”
柳仙仙道:“绝不会错,不信老先生可以复算。”
老者道:“姑娘想必不会算错。如此说来,老朽以一目之数险胜这位相公了。”
柳仙仙讶然道:“此话怎讲?”
老者轻笑道:“老朽授让三子,依照棋规,局终清点盘面时,相公该贴还三目,三去其二,岂不是老夫以一目之数险胜?”
柳仙仙转首向柳南江问道:“真是授让三子吗?”
柳南江强笑道:“若非授让三子,这位前辈怎会下得如此吃力呢?”
柳仙仙面色一变,气咻咻地说道:“这局不算。”
老者笑问道:“因何不算呢?”
柳仙仙道:“因我不知这是授让三子之局,所以才细看盘面,发觉可赢二目,就不再力争。不然,绝不致只赢二目之数。”
老者倒未变色,依然笑道:“姑娘入局以来,着着好棋,毫无漏失,姑娘如果不信,可将姑娘入局后双方对棋之棋全收起,重新来过。如果姑娘当试另外一种变着,势必还要多输,老朽虽胜,却是赢在这位相公手里,在姑娘的巧着妙棋之下,不曾占得丝毫便宜哩!”
柳仙仙也知道老者说的是实情,她不过是因为逞强好胜,借辞耍赖罢了。
此刻被对方一捧,不便再无理取闹。转头望着柳南江,一时作声不得。
柳南江含笑将盘面棋势拂乱,道:“输了就得服气,何况这位老先生棋高一着,教人口服心服。仙仙姑娘,你先请回吧!”
柳仙仙道:“输了多少银子由我拿。”
柳南江不愿告以实情,因而笑道:“放心,在下还输得起!”
柳仙仙道:“我下了半局,最少也得出一半才行。”
转头向老者问道:“老先生!你们下多少银子一局?”
老者笑而不答。
柳仙仙又道:“那么,老先生面授让三子,待我领教一局如何?彩头不妨与前局相同。”
老者收敛了笑容,道:“老朽与这位相公所下的彩头并不是银子。”
柳仙仙一楞,道:“难道是项上人头?”
老者道:“姑娘说笑了。”
柳仙仙接道:“不管是赌什么彩头,我也要照样博一局。”
老者含笑不言,将盘上棋子收进模盒,纳入怀中,又将棋盘夹在胁下,向二人拱拱手道:
“老朽不耐腹饿,先走一步。”
语气一顿,向柳南江接道:“老朽酉戌之交,在开元寺前候教,务请相公劳驾走一趟。”
柳南江拱手还礼,道:“不送!在下准时前来拜见。”
老者连说不敢,然后走出房去。
待老者离去,柳仙仙连忙问道:“这老先生是谁?”
柳南江道:“可能是‘棋圣’欧阳白云。”
柳仙仙道:“怎么可能是他?相公何不问地一问?”
柳南江道:“在下曾一再追问,他却既不承认又不否认。”
柳仙仙道:“棋力深厚得不可想象,必定就是欧阳白云。”
语气一振,接道:“那么,凌晨在窗外窥伺,后又送回棋子的,怕也是他。”
柳南江点点头,道:“想必也是,不过,他似乎并无恶意。”
柳仙仙沉吟一阵,又问道:“相公与他博些什么彩头?”
柳南江道:“他要在下为他办件事。”
柳仙仙蹩眉道:“相公未免太欠思考,如果此老要相公代为杀人,相公也依言照办吗?”
柳南江笑道:“姑娘太言重了!”
柳仙仙道:“相公似乎将此事看得异常轻松。”
柳南江道:“姑娘可曾留意此老在收回枰上棋子时所展现的功力?”
柳仙仙摇摇头,道:“倒不曾留意。”
柳南江道:“此老随手一拂,枰上棋子黑白自分,极为轻巧地吸入盒内,这分明是极为上乘的内功,有此功力,何人不可杀?如此老不可杀之人,在下又怎能出面代劳?这不是极为明显的事吗?”
柳仙仙道:“那么,此老要托相公何事呢?”
柳南江道:“不必费神猜疑,晚间会过此老就知道了。”
柳仙仙沉吟一阵,道:“凡事还是多加思考为妙,相公万万不可冒失。”
柳南江笑道:“多谢姑娘关心。”
语气一顿,接道:“秦姑娘和欧阳姑娘起身了吗?”
柳仙仙道:“我过来时,她俩还在熟睡,现在想必已起身了。相公!咱们也该用饭了吧!”
柳南江摇摇头道:“在下腹中不饿,倒是想小睡片刻,你们自用吧。”
柳仙仙道:“那么,我也不打扰相公了。请安睡吧!”
柳南江道:“仙仙姑娘,方才的谈话,对她二位不提也罢!”
柳仙仙笑道:“我记住了,看起来相公也有瞒着我的。”
说罢,一溜烟走了出去。
柳南江也无心追出去加以解释,昨天日夜奔驰,今天有半日工夫耗费在棋枰上,身心两疲。于是,放下蚊帐,背靠板壁,在榻上盘腿打坐调息。
如是运气二周天,已是上灯时候。
柳南江睁开眼帘下了床榻,顿感精神焕发,疲态尽失。
唤店家打来热水,净了手面,这才邀齐了三位姑娘来到前面店堂,饱餐一顿。
饭后已是酉正,柳南江说要到街上走走,就辞别她们而去。
柳仙仙倒还懂事,明知他要去开元寺会见那位棋道高手,不但不予说破,反而极尽曲护,使他能够只身走开。
柳南江走出客栈后,就放开大步,往开元寺前奔去。
在他的盘算中,那老者必然还在寺前广场上摆设相摊,所以就在那群贩夫走卒间寻找,却想不到没有发现那老者的踪影。
看时光,已快交戌了,那老者会失约吗?
心念如风车般打转,人已走上开元寺前台阶,寻了一个干净处所,坐了下来。
等人的时光虽然过得慢,但是转眼又到了戌正,仍然未见那老者的踪影。
蓦然,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柳南江的眼帘,使他暗暗一惊。
他所等待的人没有来,另一个他不打算见的人却来了。
祝永岚站在地面前嘿嘿一笑,道:“娃儿等谁?”
柳南江站起来,冷冷回道:“自然是在等候尊驾。”
祝永岚愣了一愣,道:“等候老夫吗?”
柳南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