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辑思维-第9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工业社会的两大绝活儿
说工业社会之前,得先说说农耕社会。农耕社会最大的特点是什么?物质匮乏,一个字——穷。工业社会一来,蒸汽机一开动,各种各样的机器一轰鸣,立即把这个“穷”字给撵跑了,人类生产各种各样财富的能力突然爆炸开来。
因为工业社会有两个绝活。第一个就是大批量的标准化生产。我们就拿郭台铭先生的富士康为例,他在深圳龙华的厂区有30万名工人,光食堂一年据说营业额就达到了15个亿。这个厂区每天可以生产2400个集装箱的货,在海关直接装船,分销到世界各地。在一个蓝色的大屋顶下,几千名工人夜以继日地加班,这就是工业社会最常见的生产场景,十分壮观。
工业社会的第二个绝招,就是精细化的分工,把每一个人按在一个非常精细的岗位上。你可能是生产苹果手机的工人,但是也许你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一点,大量工人都只能跟个别元器件打交道。
就拿富士康来说,它里面专门有一个职位,职能就是去调整工人们每一个动作所花的时间。比方说这个动作:把一个电子元器件从生产线上拿起来,贴上一个商标,然后装进一个防静电的袋子里,扫描一下再放回到生产线。这个动作,熟练工人只允许用两秒时间做完,每天要做两万次。想想看,这是对人性多么大的压抑啊。
但是没办法,这是工业社会的标准配置,用这种方式才能才够把整个生产链条里面的效能或者潜力,全部给压榨出来,才有可能把匮乏和贫穷赶走。
工业社会的功绩还是非常伟大的,原来那些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够享用得到的非常昂贵的奢侈品,用不了多少年,随着工业社会滚滚向前,就会飞入寻常百姓家。
还记得中国刚出现手机的时候吗?售价一万元、两万元,任卖家随便喊,还有很多人想买都买不到,对吧?但是现在,在深圳的华强北路,花上一两百元钱就可以买到一个有基础功能的手机。再比如说非洲大陆,大约有6亿人口,2000年的时候,仅不足1%的人可以拥有手机。可是2014年年底,据说有58%的人已经拥有手机了。如果你现在再去非洲大陆看一眼,你还认得出那是非洲大陆吗?除了黑人兄弟没变之外,估计人人都用上手机了。这就是工业社会的伟大之处。
消费者和生产者的大分裂
但是工业社会也带来了一个问题,因为它追逐效率、追逐工业中的标准化和规模化,就制造出了一次大分裂。这个分裂在农耕社会是不存在的,因为农耕社会的消费者和生产者往往是一体的。比如说你想吃桃子,院里就有一棵桃树,你爬上树摘了桃,在裤子上蹭一蹭,就可以吃了。那么,你是消费者还是生产者?在这个场景里,其实是分不清的。你如果想吃红烧肉,妈妈就会给你做,对吧?
但是在工业社会里,这样的场景是分裂开来的。你想吃桃子,只能上超市去买,哪里有树给你现摘?想吃红烧肉,小区门口的连锁餐饮集团可以给你做,而妈妈要上班,没空给你做。所以,消费者和生产者被切割开来了。
21世纪商业评论的主编吴伯凡老师,曾经用一个古希腊神话来形容工业社会的转变。在远古,人是一种圆球样的东西,有四只手、四条腿和四只耳朵,力大无穷,神通广大,奥林匹亚山上的众神感到十分不安。天神宙斯就用一根头发把人分成了两半。人被分成两半后,每一半都急切地想扑向另一半,强烈地希望融为一体爱情产生了。
工业社会就是把农耕社会消费和生产一体化的场景一剖两半了,让它们互相寻找,寻找就会产生信息成本。这种成本在农耕社会也有,但是相对较低。
他们是怎么办的?有两个办法。
第一,约定个日子,比如逢五、逢十就有集,大家都来赶集。或买或卖,非常好匹配。第二,走街串巷叫卖,靠人力搜索自己的客户。老北京的吆喝就是一种人肉搜索方式,它的整个交易场景被局限在一个空间内,而且规模也没有那么大。
工业社会的规模,可就吓死人了。就像我们前面提到的富士康食堂,你要吃妈妈味道的红烧肉,上哪儿给你做去?你只能去吃车间味道的红烧肉。你还想吃什么外婆腌的咸鸭蛋、爸爸在河塘里捕的鱼,这种个性化需求根本就无法得到满足,工业社会只能给你提供批量化的标准品。
再比如说,你坐到一个餐馆里,想喝点饮料,你只能喝酒水单上列出来的可乐、雪碧、王某吉、加某宝这些简单的东西。我更想喝我小时候喝过的自家酿的米酒,但是米酒的产量能有多少?只要没有形成规模化,它也不可能形成标准的供给,所以很难喝到。
面对这样一道新出现的鸿沟,工业社会最终也想出了解决办法,就是把所有市场中的消费者都假设为大众。“大众”这个词20世纪才出现,在英文当中写作mass,就是“一大坨、一大团”的意思。工业社会发展到巅峰的时候,我们假设所有消费者之间没有区别,就是面目模糊的一团。
所以社会学上有一句话:“从来没有什么大众社会,只有生产大众社会的方法。”工业社会有什么方法?就是假装没看见。
消费者之间虽然有区别,但我两眼一抹黑,假装你们没区别,在你们面前摆上三个选择,你可能买不到你最想要的,但是你也不会得到最坏的,我多少也能满足你的部分需求,要求不要太高。这就是工业社会和消费者对话的基本场景。
第90章 互联网进化论(4)()
当然,工业社会为了让消费者满意,也想出了很多办法。比如通过广告、电视这样的现代传播媒体,往消费者脑子当中输入一些概念:你就是上火了,你就是怕上火,你就得喝王某吉、加某宝!渐渐地,你真会觉得自己怕上火,得喝它。其实,这是一个传播的结果。
渐渐地,大众都觉得,拥有了三克拉的某品牌的钻石,才叫拥有爱情。实际上,我们是接受了传媒的一些暗示甚至是催眠,把我们内心里面的个性化需求固化到一些工业社会可以办得到的产品上面。这就是过去100年里我们这代人形成的观念和行为习惯。
但是,工业社会终于走到了它的暮年。我们都知道互联网在一点一点、一根骨头一根骨头地把工业社会拆掉,在往前走。往前走的方式,就是用互联网将特有的信息飞速地匹配起来,让人和人、人和信息、信息和信息飞速地匹配起来。
3d打印的本质:数据驱动的制造
在过去十几年中,人和人的交流变得更加顺利了,因为我们有qq、微信等;人和信息的交流也更加顺利了,因为我们有百度;信息和信息、人和货物之间,也更容易配对了,因为我们有阿里巴巴、淘宝。这些互联网巨头在虚拟空间里将非实体经济这部分已经做得非常好了。
但是,还有一个鸿沟跨越不过去,就是物质生产怎么办?我们在外面跟大家讲互联网概念的时候,经常就会有人提这样的问题:“你们老吹嘘互联网,搞来搞去不就是订个票、泡个妞吗?生产大机器、造房子才叫创造财富,因为它看得见、摸得着,我心里踏实。这些东西怎么互联网化?比如造一座桥,怎么互联网化?”
这就是3d打印的意义所在了。我们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要说回到3d打印上来。
3d打印是什么?是通过互联网和一系列现代化的材料技术、制造技术,构建出来的人类的最后一道跨越天堑的桥梁,是把人、信息、财富和实体世界的物质联系起来的方式。
3d打印和普通制造根本的区别在哪儿?我们前面讲到的,节省材料,可以做出更复杂的形状,这都不是根本,根本在于它是数据驱动的。
数据驱动和实体物之间的区别在哪儿?
打一个简单的比方,我要出版一本书,拿到印刷厂要先制版。在工业社会里,出版社出任何一本书都要计算成本,要考虑盈亏平衡点,即卖掉多少册才能挣钱。因为制版是要花钱的,这个成本要平摊到每一本书上,所以印刷机一开就是3000册以上,印数越多,就意味着成本越低。
但是在办公室里用打印机就不一样,每一页纸的成本都一样。学校的打印店都是按纸张数量来给你算钱的,从来没人说,你必须印3000份,我才能给你便宜点。
这就是3d打印和传统制造的核心区别,3d打印是数据驱动的制造。
这种制造方式带来两个结果。第一个结果是生产资料变得不重要了。在马克思整个的理论框架里,生产资料所有制决定了社会形态。生产资料怎么配给,生产力什么水平,决定了有什么样的社会形态。可是,在3d打印的前景照耀下,生产资料变得不重要了。
比如你有一台3d打印机,我就没必要也买一台了,我可以远程租借。我在北京,要给纽约的一个朋友送一份生日礼物。我亲手做了一个数据模型,通过互联网远程指挥一个纽约朋友的3d打印机把它打印出来,然后通过快递公司递到他的府上,不就结束了吗?生产资料对我来讲,只是临时租用几分钟或者几个小时的一个租借品。
从整个人类的生产链条上来看,一个租借品和一个必须拥有才能生产的物品,那重要性可就差远了,它是不能够扼住整个财富生产的咽喉的。所以你看,生产资料的重要性变弱了。
人的作用被释放了出来
3d打印的第二个结果,就是人的作用一下子被释放了出来。
我说过多次的罗永浩和他的锤子手机的案例。罗永浩现在就生活在一个3d打印时代还没有到来的工业社会,虽然这款手机的设计、概念都做得非常好,当然,罗永浩本身就是个营销大师。他最后折在哪儿?他之所以供货量不足,遭到很多人的围攻,不就是因为没法量产吗?没法量产的原因是什么?工业社会拖住了他的后腿。如果他的订货量不够大,对不起,厂家就不会给他上生产苹果的流水线,工人的素质可能也不是很好,因为你的订货量小,厂家没有效益嘛。
所以虽然他也找到了富士康进行代工,但是最后,产品合格率不高、残次品过多等问题都扼住了他的咽喉。这就是工业社会追逐规模化和个性化需求、创意化营销之间的一次激烈冲撞。
那我们假设一下,罗永浩这部手机是在3d打印时代诞生的,那就简单了。他只需要和他的团队完成所有东西的建模,至于怎么生产,那还重要吗?如果客户在长沙,长沙今天需要1万台,那就在长沙打印出来,然后送到客户手上,他完全就不会受到今天这样的制约。谁将变得非常重要?罗永浩会变得非常重要,相反郭台铭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说一千道一万,互联网能解决什么问题?解决给人赋能的问题,让每一个有禀赋、有才能的人,变得更强大。所以,3d打印实际上是互联网社会往前滚滚发展的逻辑上的必要阶段而已。
3d打印真的能实现吗
按照这个说法,如果3d打印有可能在技术上实现,那它就真的会成为压断工业社会脊梁的一根稻草。但问题来了,3d打印这种技术真的能实现吗?
前面,我们只是在理论上推导出,3d打印技术有可能成为工业社会的终结者,因为传统工业社会是有内在矛盾的,但是它的解决方案只是权宜之计。
比如说我们穿的服装,谁都知道,每个人的身材不一样,适合的尺码也不一样。传统工业社会有什么办法?它只好跟我们说:“我稍微给你们切分一下好不好呀?从s号一直到xxxl号,大家买自己适合的尺码就可以了。”
但是买的人和卖的人都心知肚明,这种固定尺码的衣服穿上身以后,多少还是会有点不合适的。如果是一个对穿衣要求特别高的人,或者想要量身打造一套正装西服,怎么办呢?还免不了要去请那些老裁缝,用量体裁衣的方式给客户一个个性化的解决方案。
但是在3d打印的场景下,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一个人往那儿一站,扫描一下,得出一组数据,这就是只属于你的尺码。根据这个尺码打印或者制造出来的衣服,一定是非常贴合你的身材的。所以,3d打印的应用前景是多么的光明啊。
但是问题来了,服装只是人类制成品市场中非常小的一块,还有很多东西,比如说手机,它内部的机械构造和电子构造何其复杂!再比如说桥梁、房屋这些大型物件,以及对质地和结构有特殊要求的一些制成品,3d打印有用武之地吗?可能就不敢说了吧?
说3d打印是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