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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部分

罗辑思维-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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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余粮征集制,很快就把国力动员起来,把战争打赢了。

    如果是一次活力型改革,它面对的对象是死气沉沉的国家机器,仅仅调整它的存量分配是没用的,关键是要激发它的活力,制造财富和资源的增量。这个时候,就要打造一个多目标系统,至少朝廷财源比较丰沛,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市场繁荣而稳定,军队能够有战斗力,政府比较高效而廉洁。这个系统要想同时达到这么多目标,要比单目标系统困难得多。

    王安石变法是效率型改革还是活力型改革?它是活力型改革,是改革当中最难的那一种。

    为什么说它是活力型改革?刚开始要改革的时候,王安石和司马光在朝廷上争论。司马光问他怎么改革,王安石说,他有一个方法叫“民不加赋而国用饶”,就是不用给老百姓增加赋税,不用改变这个社会的财富的存量结构,凭空就可以增加财富。

    司马光觉得这是胡扯,天下的财富就那么多,凭空增加财富不是说书嘛!其实站在现代经济学的角度,这是能做到的,但是司马光不懂,王安石就是要激发整个国力,所以他搞的是一个多目标系统,有点像几十年前我们搞国企改革。国企盘子挺大,资产挺多,什么土地、机器、员工都挺多,但是资本的回报率很低。当时的“国资委”的主任宋神宗就很着急,怎么办?只好换厂长,换成职业经理人,一个ceo,就是王安石。王安石有办法,那就试试看,看能不能把这个企业的活力激发出来,同时和外面市场上的那些竞争者,例如北边的辽国、西边的西夏,搞一场能赢的竞争。

    所以王安石变法的基础就在于此,搞明白了这个基础,搞明白了单目标系统和多目标系统的区别,搞明白了效率型改革和活力型改革的区别,我们就知道王安石变法败在哪儿了——他搞的是一场活力型改革,但用的却是效率型改革的办法。

    第一步:获得顶端权力的支持

    接下来我就给大家推演一下这个逻辑,为什么有那么良好的初衷、那么良好的起始条件,最后却变成了那么惨烈的一次失败?我们先来看王安石的逻辑的第一步,就是在皇权时代搞改革,首先要获得顶端权力的支持。

    前面我们已经说过,宋神宗给他的支持已经到了六亲不认的程度。宋神宗经常跟人讲,他跟王安石就是一个人。什么意思?就是遍告天下,不要在他们俩间下蛆,挑拨离间,王安石说的话就代表我宋神宗的意思。说白了,王安石就是皇上,宋神宗现在就让王安石这么做。这个支持力度实在是太大了。

    王安石也经常跟皇上说,那些小人会常常找机会来挑拨咱俩的关系,你可要小心。确实,历史上有很多这样的事件,比如说袁崇焕,他原来跟崇祯皇帝也说过,只要你信任我,我替你去打仗,我肯定打得赢,但是你在朝中可不能听小人挑拨。崇祯皇帝说你放心,你到前方打仗,我还能不支持你吗?就给了袁崇焕一把尚方宝剑。可最后,还不是被挑拨了吗?袁崇焕最后直接被剐了。这种挑拨在皇权时代是特别容易发生的。

    我们再来看王安石变法,如果王安石搞的是一次活力型的改革,按理说他应该自下而上地激发活力,搞一个多目标系统,劝每一个老百姓好好种田,每一个商家认真赚钱,每一级政府官员都对做大gdp感兴趣,对吧?

    但是王安石既然获得了权力、地位以及皇帝无条件的支持,就必然要走到这条路的反面,就是采取自上而下的改革路径,改革的实质就发生了变化,就不再是活力型改革,而变成了效率型改革。

    当然,刚开始的时候看不出区别,但是逻辑的原点错了,往下一推导,就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第二步:反对者统统一边去

    我们再来看这个逻辑的第二步,王安石获得了宋神宗的支持之后,他的本能反应是要巩固这种支持。所以,所有的效率型改革往往都有非常残忍的一面。

    比如说商鞅变法,秦孝公的太子不支持,怎么办?太子犯了法,商鞅把太子老师的鼻子给割了,这就是做给太子看,让他知道,哪怕贵为太子,也必须遵从我的改革思路,因为我要的是效率。

    吴起在楚国搞改革也是一样,楚王的妃子嘻嘻哈哈不遵从号令,被吴起杀掉。可见,哪怕是受宠的妃子,也必须杀鸡给其他猴看。

    王安石变法也呈现出这样的特征。要知道,当一个效率型改革家在追逐效率的时候,你可以摆出民主的姿态,聆听多方意见,但如果真听了,就是在耽误效率。谁听说过军队在打仗的时候,要搞民主、搞一团和气?都得有残忍的一面,才能保证打仗的效率,因为战争是单目标系统。

    如果王安石觉得这个新法已经非常好了,论证得非常完善了,现在要把它的推行效率给提上去的话,那就要灭掉一切反对派,这是中国自古以来所有改革家的必然思路,王安石也一样。当然,在宋代不可能像商鞅变法搞得那么血腥,但是基本的状态是一样的。

    我给大家举一个例子,大家都知道宋代有一个著名的文人,叫欧阳修。欧阳修这个人不仅是朝中的元老,而且是文坛的宗主,在文学界是一个大神级的人物。

    欧阳修与王安石可不是一般的交情,当年王安石还没有考中进士的时候,欧阳修就非常欣赏他的文章,到处为他推荐。这两个人还是老乡,这就是同乡的前辈提携后辈,况且王安石的文采确实很好。

    可是王安石上台之后,欧阳修说,你搞这个青苗法,我有一点意见要表达一下。王安石马上就对他下手,指使手下的人弹劾欧阳修,欧阳修也没办法。宋朝的老臣想要“乞骸骨”“致仕”回老家,一般要到70岁才行,可是欧阳修60岁就灰溜溜地回了老家。

    你知道王安石背后怎么说欧阳修吗?王安石说,欧阳修这个人“修善从流俗”,就是说这个人没有什么骨气,老跟那些俗人搞来搞去。他还说三朝老臣韩琦是“社稷臣”,这样的人有什么用?“在一郡则坏一郡,在朝廷则坏朝廷”,用这样的人还不如不用。这就是一个后生小辈受长辈提携之后讲出来的话。

    王安石在朝中原来也有很多朋友,比如说“嘉祐四友”。什么叫“嘉祐四友”呢?王安石和其他三个人都是在宋仁宗嘉祐年间考上的进士,同榜的进士往往关系比较好,跟我们今天的同学差不多。都有哪四个人?司马光、韩维、吕公著,再加上王安石。这四个人原本关系挺好,可是王安石开始变法之后,马上就跟其他三人绝交了。

    韩维刚对他的变法提了点意见,就被王安石赶到一边去了。王安石曾经跑到宋神宗面前说,吕公著这个家伙有才,将来一定是个宰相。可是后来吕公著对变法刚提出一点意见,王安石就罢了他的官,而且把他说成“四凶”之流。“四凶”就是尧舜禹时代,尧杀的四个大坏蛋。王安石自己的亲弟弟王安国也反对变法,王安石对他也是翻脸不认人。

    这是不是王安石个人性格问题呢?确实,王安石的外号不是叫“拗相公”嘛,他就是这么一个执拗的人。他的情商低到什么程度?我给大家举个例子。他在当宰相之前,曾经有一阵子在朝中主管刑狱,就是判各种官司。当时开封发生了一个案件,甲、乙两个人是发小,一直关系很好,甲养鹌鹑养得不错,乙想要一只,甲不肯给,俩人就闹起来了。乙抢了一只鹌鹑就跑,甲就拿起刀在后面追,追上之后也不知道是急了还是言语冲撞,就把乙给杀了。开封府认为甲虽然是乙的朋友,但他杀了人,就得判死刑。这个案卷提交到王安石那儿,王安石说,这怎么能判死刑呢?乙公然抢夺,按照大宋的刑律,他就是盗匪。甲拿着刀追他,这就叫捕盗啊,捕盗杀人不算死罪,所以甲不该死。搞得开封府那些官员哭笑不得。死抠法律的话,王安石说的确实正确,但这个案子还得考虑当时的情况啊,如果这种情况下杀人都不判死罪,那大宋刑律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王安石就是这么一个特别执拗,而且没有人劝得了的家伙。但是,王安石变法之所以会失败,不能说跟他的性格有关,为什么?因为搞效率型改革,如果没有这种性格,根本就改不下去。

    你看历朝历代那些成功的改革家,包括商鞅、吴起,是不是都是这样的性格?所以改革成败与否跟性格、情商什么的都没有关系。这就是逻辑的第二步,一定要把那些反对改革的人全部打掉。

    第三步:唯有小人最好用

    紧接着第三步就开始了,反对改革的人都打掉了,请问用谁来执行改革计划?当然用那些不反对的人了。不反对的都是些什么人呢?往往都是小人。比如说当时宋朝西北部有一个小官,叫邓绾。有一次邓绾到朝廷跟宋神宗汇报工作,宋神宗闲来无事,就问他认不认识王安石?他说不知道这个人。宋神宗说王安石不得了,是“当今之古人”。要知道,在宋代那个文化氛围里,如果说一个人是古人,那个地位可不得了,相当于孔老夫子那个级别的评价。邓绾马上就明白了宋神宗非常欣赏王安石,所以就跑到王安石府上对新法各种称颂,其实他懂不懂新法都不可知。

    出来之后就有人说他,你这不就是拍马屁吗?邓绾讲了一句特别有名的话:“笑骂由他,好官我自为之。”这在历朝历代官场上都成为一个心法,就是我拍领导马屁,你们随便笑我,我就是要当好这个官。

    邓绾这样的人马上就得到了重用。看到这儿你可能会说,王安石智力太差了,怎么能够用小人呢?你还真别把这个问题看得这么浅。一方面,没有正人君子可用,能用的只有他们;另一方面,这帮人好用。

    比如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板,他更愿意用对金钱激励非常敏感的职业经理人,因为,老板用金钱激励、期权激励,马上就可以让员工好好干活儿,这个组织的效率马上就会得到提升,确定性就会增加。

    切换到王安石也是一样的,他愿意跟司马光共事吗?司马光会动不动就坐下来对他说,这东西我不同意。那怎么行呢?当然得用那些小人,他们对金钱激励非常敏感,效率就会提高。

第64章 现代化的本质(12)() 
再有一点是什么?很多人以为拍马屁领导就喜欢,其实,领导心中对拍马屁的人的道德评价不会有多高,但是拍马屁这个动作给领导传达了一个清晰的信号:我这个人像算盘珠子一样,你不拨我就动。对于王安石这样追求效率的人来说,他不用这些人用谁?

    所以,支持王安石搞新法的那一派,就是所谓的“新党”,里面充斥着小人,吕惠卿、章惇、蔡京、蔡卞、曾布这些人,后来基本上都被写到了宋史的奸臣传里面,这是逻辑的第三步。

    第四步:制度成本知多少

    第四步顺理成章地就出现了,王安石任用这帮人去推行新法,新法能推行好吗?青苗法的初衷很好,让老百姓不用去借高利贷,政府以很低的利息借给他们。

    当时王安石定的利息是年利二分,就是你借一块钱,到年底的时候还一块二,在今天看来这个利率很高,但在那个时代,这已经是很低的利率了。

    对这些奸臣来说,只有一个目标:对王相公负责。既然王相公说要借钱给老百姓,然后收利息,那我们就要多收利息。春天借给老百姓一次,秋天再借给他们一次,不管他们要不要借,都要强行摊派给他们。这就变成了另外一种形式的赋税,当然民不聊生了。

    奸臣发挥的作用可不仅如此,虽然狠心欺负老百姓的奸臣没有那么多,但由奸臣或者说操守不是那么好、廉洁度不是那么高的人构成的系统,它会带来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叫制度成本。

    我们可以推想一下王安石变法时民间的情况,假设高利贷普遍的标准是年利四分,现在官府推出一种贷款年利才二分,这当中有两分的差额,请问会发生什么情况?这笔贷款的额度当然就会成为各种各样“寻租空间”的额度。

    就像今天我们的政府会给创新企业、文化企业一些补贴,市面上就出现了一种公司,帮这些企业去申请这种补贴,等补贴申请下来,再跟这些企业来分。宋代也一样,既然有这个利差,就一定会有人利用这个利差,往自己腰包里搁钱。

    为什么说火车票应该提价?因为火车票没有达到它的市场价格,是国家使用补贴把价格压了下来,表面上对老百姓有好处,实际上这个系统会把价格再弹回去——内部人偷票或把票给票贩子,等等。老百姓买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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