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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罗辑思维-第13部分

小说: 罗辑思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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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美国注册这样的企业一天就够了,在秘鲁呢?按一天跟政府打六个小时的交道来算,大概要花283天,而且还要花费1100多美元。这笔钱对一个只能开得起裁缝铺的穷人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那怎么办?只好非法。这就是这个国家的非法经济特别庞大的原因。

    说到这里,我们就可以追问一个更有价值的问题了:秘鲁作为一个穷国,为什么要搞出这么复杂的法律系统呢?它会增加社会运行的总成本,要耗费很多资源,会让穷国变得更穷,难道它疯了吗?

    有两个原因。

    第一,政府不够现代化,管制能力和边界就有限。有的时候,它只能增加自己管制边界内的负担。此话怎讲?我们举一个中国的例子。中国政府开征个人所得税,按说初衷很好,是通过政府之手让那些收入很高的人拿出一部分钱来补贴穷人。但是因为政府的管制边界有限,说白了,它收税的能力是有限的,什么样的所得税最好收?当然是那些在企业里工作的人,通过企业的代缴、代扣,这部分钱很容易收上来。但是,那些个体户、大富豪非常容易掩藏自己的财产,政府的收税能力够不着这种钱。长年运行下来,中国的个人所得税反而是由工薪阶级来承担的,没有起到“劫富济贫”的作用。我们且不说“劫富济贫”这事对不对,它的初衷就没有达到。这是政府的管制能力所限带来的一个结果。

    这就很容易造成一种恶性循环:越是税收不够,就越要在自己能够控盘的范围内去收取。而越控盘,那些穷人就越要溢出。他们不愿意交税,不愿意做合法生意,越来越多的人就会加入地下的非法生意中,这就是当时秘鲁的困境。

    第二,所有人都明白,无论什么政府,包括美国政府,有的时候总是有一种想多干事的冲动,要显出自己的存在感。

    我曾经去一个政府单位办事,我前面有一个孕妇,她与政府官员的对话特别有意思。那个政府官员就是一个普通的办事员,也没什么级别,却很明显地在刁难她:“你给我补一个xx材料。”就像李克强总理在大会上讲的那样,“你要证明你妈是你妈”的那种材料。结果,那个孕妇特别厉害,说:“我能跑那么长的路吗?我跑流产你负责吗?”那个办事员就说:“那算了,别补了。”然后把事办了。那个办事员就是刷存在感,他不见得是为了贪污受贿。

    再给大家举个例子,我有很多电视台的朋友,他们如果想当主持人的话,就必须参加普通话水平测试。谁都知道,一个好主持人跟一口好普通话之间没有一毛钱关系,为什么这个制度从一开始创立到现在,越搞越严格,越搞越大呢?就是因为政府要刷存在感。

    政府本质上就是个生物,只要没有外在力量的扼制,它就会有冲动越长越大。这不是哪国政府的现象,古今中外,所有的政府都一样。所以,当年的秘鲁,在这两个原因中彼此激荡,最后搞出了一个这么可笑的结局,一年要颁发28000条法律来管制经济。这个国家当然是一塌糊涂的。

    产权保护为什么这么重要?

    当年,我们故事的主人公德索托面对的就是这样严峻的情况,大量的地下黑色经济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国家的财富创造活动得不到产权保护。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视角,产权保护对一个国家富强有着重要的作用。

    产权保护为什么这么重要?我们小时候学政治的时候,都说这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的法律,动不动就要坚定地保护私有财产。保护私有财产太重要了,如果没有这一条,有这么几个后果。

    第一,正经的、有价值的财富创造活动就不会发生。比如,我的房子是租的,我为什么要装修?如果我现在建一所房子,没准儿哪天就被政府拆迁了,因为它是非法的。它的产权没有得到保护,那我为什么要好好地盖它呢?我们到很多第三世界国家旅游,比如埃及,首都开罗的郊区跟一大片烂尾楼似的,就是因为产权得不到非常好的保护,大家就不会认认真真干事了。

    第二,定分止争的作用就没有了。产权保护就是让大家在市场交易中没有太多的废话,比如你这所房子得不到政府的保护,那么地主恶霸就有可能来霸占你的房子了。你向何处去投诉他,何处去告他呢?而定分止争之后,这个社会的运行成本、市场交易的成本就会大幅度下降,这个社会才有可能繁荣起来。

    第三,只有坚定产权保护的作用,这个国家才能衍生出更为复杂的市场。举个例子,股票、期货这种金融市场,一定是在基础产权非常清晰的情况下,大家才能信任,我们才会变着花样做更为复杂的金融型交易。如果基础产权都不清楚,这个公司有几台机器我们不知道,厂房随时可能被拆迁,这个公司的股票有可能会值钱吗?所以,这种复杂的体系压根儿就演化不出来。

    这就是经济学家德索托当年在秘鲁观察到的情况,现在症结找到了。可是,这不是秘鲁一个国家的症结,几乎全世界所有穷国的病根全在这儿。为什么德索托有本事把秘鲁拯救出来,而且要面对如此凶恶的敌人——“光辉道路”?他是怎么走出另外一条道路的呢?

    德索托的另一条道路

    20世纪80年代的秘鲁为什么又穷又乱,现在再简单梳理一下思路。任何古今中外的政府都有一个特性,它有一个本能的扩张冲动,更何况有一些层级的公务员还要贪污腐败,要权力寻租。

    但是,这种前现代化的政府管制能力有限,怎么办呢?只好在自己能够管得住的地盘上大吃猛嚼,给它各种各样的苛捐杂税、繁文缛节,以及重床叠架的法律和法条规定。结果,那些合法商人觉得负担太重,只好跑到法律线之外去从事黑市交易,去搞地下经济。这就是秘鲁20世纪80年代的基本状况。

    这就带来一个结果——恶性循环。里面的负担越重,外面的规模就越大,而黑市交易的规模越来越大,必然会带来三个结果:

    第一,所有的生意朝不保夕,大家就不投资了,造好房子干什么?做正经生意干什么?

    第二,市场交易费用奇高。

    第三,任何高级一点的生意或者交易形式都无法发育出来。例如,一个农民拥有一块土地或者一所房子。如果政府给他合法的保护,他就可以把这块土地或者这所房子作为资产抵押出去,然后用拿到的钱到城里去做一桩正经的小买卖,整个国家的资本就被盘活了。

    所以德索托曾说,秘鲁这个国家其实并不穷,大量的财富都堆积在那里,像一个高山湖泊。可是,这个湖泊现在是一潭死水,大家只能在里面打点鱼、划划船,搞一些初级的活动。如果用一根管子把它和山下连通,马上就可以造一座水电站。这个高山湖泊蓄积了大量的势能,一冲而下就能够带动其他的经济形式。他认为改革秘鲁的关键就在于把这个湖泊激活,而激活的关键就在于把那个法律之外的黑色经济、地下经济纳入法律的范围之内。

    说白了,就落实到一个关键词上——产权保护。在1987年出版的另一条道路中,提出来一个完整的设想:我们能不能走自由市场经济,拯救秘鲁——我们的祖国?这本书就包含了前面讲的那套道理,以及德索托和他的学生在秘鲁做的很多调研报告。

第13章 从经济学开始升级认知(7)() 
这本书出版之后,影响力立即跨越秘鲁国境,在整个南美洲都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最重要的影响当然还是在国内,不仅是知识分子,甚至是贫民窟里的人都在谈论这本书。这本书写得有那么好看吗?像网络吗?不是,一本理论著作如果要想在底层民众中产生影响,一定是某一句话说对了,老百姓听进去了。

    这个现象其实不难理解,古茨曼那些人讲的是,我们打翻眼前看到的一切——所有的都不好,然后我们给大家承诺一个美好的未来。而德索托讲的是一个朴实的道理:你们现在拥有的所有东西,甭管它是一片破地,还是一栋破房子,或者是一个破菜摊,国家都应该给予保护。

    老百姓不笨,即使大字不识一个,这栋房子只要办下产权证,就可以得到国家的保护,就可以抵押出去或者卖掉,就可以获得一笔现金,去做其他小生意。而那个小生意获得了法律的保护,它就有可能长大。所以,老百姓要不要谈论它?

    渐渐地,德索托这本高大上的理论著作,居然被街谈巷议开来。古茨曼作为一个哲学系教授,当然是有这个敏感度的。他拿起书一看,心说大事不好,我也要变招。所以,他一面在报纸上骂德索托把年轻人带坏了,一方面改变了他自己的政策。

    原来在他控制的地盘内,是号召农民把地都交出来、把耕牛都交出来,搞集体主义。德索托这本书出版之后,他知道这一套玩不转了,所以也开始搞产权保护,这块地是你的,这块地是他的,我来保护你们。

    他原来只是一个反对党、是一个恐怖分子,现在快变成黑社会了。黑社会的特征就是,政府管不到的地方,提供不了保护的地方。德索托逼着古茨曼对自己的政策进行了转型。

    于是,德索托就跟秘鲁当时的中央政府讲:人民就这么多,你不要,恐怖分子可就要拿走了;你们要不要来加大力度,保护大家的私有产权?这是德索托在这个阶段起到的作用。

    秘鲁的日裔总统藤森

    另一条道路这本书发表于1987年,而“光辉道路”这个组织最神气的时候是在1990年。这中间的三年,是在等什么?等一个人,这个人也很重要,他就是秘鲁政坛上最重要的一个人——藤森。

    藤森拥有秘鲁、日本双重国籍,他与家人在20世纪20年代原本打算从日本移民美国,因为当时日本富人一般都是移民美国的。结果,在夏威夷登陆后,美国人给他们检查身体,他父亲的体检结果不合格。没办法,他们只好沦落到了南美洲。

    在秘鲁的银矿里面,中国的华工和日本的日工都是最卑贱、最苦的劳工阶层,藤森的父亲当年就是一名日工。后来挣了点钱,他就把儿子送去美国念书,念的是常春藤名校威斯康星大学。毕业回国后,藤森就开始当教授,后来又当了大学校长。

    从藤森前半生的经历来看,他基本上就是一个学者,跟德索托和古茨曼的背景差不多。但是到了1990年,藤森突然宣布:我要竞选这个国家的总统。当时,秘鲁已经是一个烂摊子了,“光辉道路”已经占领了全国一半的领土,眼看就要把这个国家拿下了,所以谁出来竞选这一届的总统,那还真得有点理想主义精神。

    一共有三个竞选人,一个是前任总统,当然没什么竞争力了,都是他把国家搞成这个样子的。剩下两个,一个是藤森,还有一个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略萨,是一个大作家。

    一个大作家和一个大学校长竞争,谁的名气更大?当然是作家的名气大。但是,作家不容易下苦功夫,而藤森就愿意死磕。他不仅把自己的一部分家产变卖掉了,而且天天坐着拖拉机,在秘鲁的各个城市甚至是乡村演讲、拉票。功夫不负苦心人,1990年,藤森成功当选秘鲁——这个已经摇摇欲坠的政权的总统。

    藤森为什么会当选?有各种各样的说法。有一个说法是,因为他长得像中国人。秘鲁当时民生凋敝,但是有一样东西非常火,就是中国餐馆。中国餐馆因为价廉物美、遍地开花,所以很多人就觉得中国人很富裕。中国餐馆在秘鲁语中就叫“chifa”,就是中国人“吃饭”二字的发音。藤森长得像中国人,中国人能带来经济富裕的希望,所以大家就选他了。藤森能当选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断地承诺:一旦我当选,马上就会践行德索托主张的“另一条道路”。这当然就点燃了大家的希望。

    1990年,藤森当选,而且马上着手改革。这个时候的藤森还不是一个有经验的政治家,只是一个知识分子。

    要搞改革,就得有一套班底。德索托和他领导的自由与民主学会恰恰是这个时候最适合的班底。原来,这个学会仅仅是一帮知识分子在一起搞理论研究、发文章的地方,现在全部挪过来,做了国家这场改革的总参谋部。说白了,就是秘鲁当年的发改委。可见,秘鲁这场改革实际上的领导人,恰恰是经济学家德索托。

    他的改革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两条:第一条,保护老百姓的私有产权;第二条,简化政府的各种审批手续。就是把该给老百姓的赶紧给了,不该政府管的立刻丢手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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