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我的刑侦笔记-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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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先别急着给我上课啊,我给您汇报一下,您再说。”余罪道。
“哟,汇报,我可不敢当。”王镔道。
“没错,贩化肥是赚些钱,一袋刨去运费能挣十块零六毛,不过更大的实惠可是返还给乡里了,全部比照平价供应价格,不但可以买,而且可以换,那些陈粮再放几年,可就成喂猪的料了。换大米嘛,不管您持什么态度,我觉得就咱们不做,照样有人做,咱们做好歹不掺假、不耍秤;山货我觉得这生意可行,如果能解决运输问题,两地的差价还是挺可观的。我这里有一份大兴绿色食品开发公司的草拟合同,如果咱们按这个标准提供货源,他们照单全收。”余罪拿着一份空白合同递给王镔,看着王镔的脸色。
王镔像激动得不能自制一样,深深地吸了口气,胸前起伏着。
余罪知道老指导员要开讲了,赶紧抢白道:“王叔,您不能再这么死脑筋,您看看别的乡的乡警,无论配合计生工作、配合护林防林、配合乡政府任务工作,都有补助拿。在咱们羊头崖乡你把这些全砍了,这个我赞成,砍得好,不过您总得解决他的肚子问题吧?一个月八百块,一大老爷们儿,你让他们怎么过?仓廪实了才知礼节,口袋鼓了才懂廉耻。我知道您老清清白白,可你不能指望大多数人都达到您的思想境界呀。”
王镔喘息着,嘴唇颤着,侧过脸了,从警几十年,或许此人给他的震动最大了。
余罪看奏效了,小声道:“咱们都这样了,那些协警不更惨?混上几年,离职的一个个都是两手空空的,你让他们怎么办?我在反扒队那群兄弟就是,苦了累了熬了多少年,最终一脱衣服,还在解放前。咱们所里这十几个协警,你不让他们自食其力,等着出去游手好闲呀?”
王镔一回头,余罪下意识地闭嘴了,他知道想让上一代人的脑筋转过来没那么容易。不料王镔凝视他时,却是嘴角笑着,随意道:“这事呀,你看着办吧,没违法乱纪,我管不着;没缺斤短两,乡里乡亲也认可,我插手不合适,你说呢?”
“哟哟哟”余罪正色起身,连鞠三躬,直道,“谢谢指导员,谢谢王叔,我就知道王叔您是相当开明的。”
“噢,别来这套虚的,我来有其他事。”王镔道,示意着余罪坐下。要不是这事,余罪就不担心了,笑着问道:“王叔,您说。”
“那事逸风不跟你说一天了吗?”王镔道。
“啊?”余罪一看指导员示意的是桌上那份残缺文件,头“嗡”的一声大了,他拍着巴掌,无可奈何道,“王叔,您也是个老警务了,县里排出来的案件,最短的都八年了,最长的快二十年了,都是悬案,那难度太大了,几乎就不可能完成。”
“在此之前,系列盗窃耕牛案,可是排在这些案子前面的悬案,大多数人也认为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你完成了。”王镔眼里含着笑意,以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余罪。
这余罪可受不了,难堪道:“王叔,那里面真有巧合的成分,在这上面,谁也不是神仙。”
“我在部队的时候,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奇迹的创造者不是神,而是人,你给羊头崖乡带来了奇迹以前我是拿皮带说话,乡里对穿警服的很仇视,不过现在不同了,都把派出所的人当自家人;以前这拨乡警偷鸡摸狗,小动作不断,可现在他们的信誉到了拉粮食白条都不用打的地步,那是人民信得过他们以前咱们这儿开展工作得我催着,现在好了,都抢着干,还生怕丢掉这份临时工作”王镔轻轻地说着。这话里包含着数月来对这位所长的赞叹,虽然他浑身上下哪儿也不像警察,却带动了一大片的警务工作。
“这些都好说,可案子难办,万一不慎,可要成笑话了”余罪为难道。
“不是案子难,是你的心里在畏难,就像偷牛案刚出来之后,除了你,我们可都抱着自认倒霉的心思,结果被你拿下了。”王镔看着余罪,对面的余罪同样是一副骄傲的表情,那恐怕是从警以来,比抓到贩毒分子还让他有成就感的事。慢慢地,王镔的表情严肃了,看着他,又道,“你不觉得你渐渐和我原来一样了吗?”
“这个啥意思?”余罪听蒙了。
“固步自封、安于现状、得过且过、就想着吃老本。”王镔道,惹得余罪扑哧一声笑了。王镔继续问道,“可又不同,我准备在这儿养老,而你就准备在羊头崖乡贩化肥,还是换大米?”
这下余罪拉长脸了,别人的出路都好说,指导员老了,迟早要脱下这身警服的;协警们还小,等结婚成家迟早会找到自己的出路的;狗少更不用说,余罪怀疑他爸早把路铺好了。其实就剩他自己这一个杞人忧天的所长了,他的前路反而是未知的。
“知道为什么你在羊头崖乡呼风唤雨、无往不利吗?那是因为你是警察,你让这里的群众看到了,警察是惩恶扬善的使者;知道为什么逸风缠着你非要去破案吗?因为你让他平生第一次找到了当警察的荣誉感和成就感。其实你的心在什么地方,自己难道不知道吗?真想赚钱当商贩,又怎么不干脆脱了这身警服呢?”王镔笑着问。
余罪浑身一颤,如芒在刺,躲避着指导员审视般的目光。也许有朝一日,当荣誉和信任被挥霍到一定程度时,可能自己仍然是那个不名一文、一无是处的小警。
“你的位置不在这儿,这个舞台太小了,到我这个年龄你就会发现,人老得太快了,如果不趁着年轻干几件值得回忆的事,活着会很没意思的。”王镔笑着,轻轻地起身了。余罪恭敬地起身要送,王镔却轻轻拍拍这小伙儿的肩膀,乐呵呵地告辞走了。
是啊,老子的位置确实不能就在这儿余罪那股子不服气的精神被激起来了。他看着喝水的杯子,实在没档次;看看这办公室,还不如城里室外的岗亭干净漂亮;再看看现在这德性,说是挂职副所长,其实在别人眼里仍然是个笑话。
不行,老子得往上走走,好歹这所长也得当到市里。
他整整形色,拿过被狗少扯了一张的文件,细细看上了。他知道这个桃子不会假,公安系统的升迁有时候还是很倾向普通人的,毕竟得有一些敢于和犯罪分子拼命的人——这就叫勇敢和奉献,我余罪要来试试!
余罪打了个电话,数月之后又一次揣摩上内网那几例积案了
第220章 一桩十八年前的悬案(1)()
岂甘人后
八月二十八日,古寨县。
接近午时的时候,地处县城丁字路口的县公安局走出来一群警服锃亮的警察,三三两两说着话,出了县局大门,有的步行回家,有的走向自己的私车。县刑侦大队队长袁亮和同事挥手作别,刚准备过马路回家时,一辆白色的现代车“嘎”的一声刹在他身侧,吓了他一跳。
一看这车,袁亮就像见到死不招认的嫌疑人一样,又气又无奈。
车玻璃摇下,袁亮又不得不勉强挤出点笑容来了,问候了句:“风少,又怎么啦?”
“哥,请你吃饭。”李逸风亲热道。
“你嫂子她在家呢。”袁亮道。不料风少请客可不客气,后面车门齐齐开,两位身着警服的小伙一左一右挟着袁亮,直接把他“请”到了副驾上,给队长关好门,再嘿嘿给个傻笑。袁亮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风少,咱们抛头露面影响不好,要不上我家吃去?”袁亮道,实在不想和李逸风一桌吃饭。
“家里有啥吃的?新开的大骨头不错,咱尝尝去。”李逸风驾着车,讨好似的一笑。
“下午还开会呢。”袁亮又道,为难得厉害。
“开会有什么意思,整来整去还不就那两下子”李逸风印帕车溃竺娴南缇眠赀曛毙ΑT帘丈献炝耍凰祷傲恕�
自打狗少进入公安系统就是一个笑话,结果这个笑话随着盗窃耕牛案子的侦破便成了一个神话,不过此时看来,传言还是有虚,他发现这家伙在乡下修炼两年根本没什么变化,真要找变化,估计是变得比以前更没底线了。
但凡这种二代,普通人都保持着不走近也不疏远的心态,袁亮就是如此。人家的爹说不定哪天就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了,这段时间自己不也正巴望着破件大案被提拔提拔么。
县城不大,几分钟工夫,车就泊在了大骨头饭店门口。下车后李逸风请着袁亮上座,亲自斟茶倒水。袁亮笑着问:“风少,您这么客气要干吗呢?”
“还不就那案子的事?”李逸风不好意思道。
问及这事,袁亮暗笑了,破案大会战的浪潮可波及不到这个小县城,县局不过是应景发了个文件,排了数件沉没多年的旧案。可偏偏有人揭榜了,还全部兜起来了,此事已经成了县局哄传一时的热点。
说实话,袁亮也有看笑话的心思,很正色地道:“没问题呀,我们县队全力支持。”
“那谢谢了啊我就问问,那该怎么开始呢?”李逸风愕然道,看样子是真不知道。
这句话把袁亮问愣了,想当然道:“还能怎么开始,看案卷,找线索,寻访知情人。”
“不会呀。”李逸风诚实地来了句。
袁亮扑哧一声笑了,风少之所以还没有被人厌恶,就是因为还有点小孩心性,骨子里不坏。他提醒道:“这事得请教你们所长呀,他是高手,放着现成的不用,你找我有什么用?你们所长可是出了名的神探,藏那么深的偷牛贼都被他挖出来了。”
不说还好,一说李逸风脸上的难色更重,袁亮瞅着不对劲,好奇地问着怎么了。李逸风嚅嗫着,后面两位乡警咬着下嘴唇憋着,好不容易才说出来:“我们所长不来。”
“哎这才叫高手。”袁亮释然一声,感慨道。
此时菜上来了,话断了,李逸风这好吃好喝的货拿着筷子却是无心下手,异样地问着已经自顾自吃着的袁亮道:“袁哥,啥意思,怎么不来就是高手?”
“这意思就是啊,高手一看,就知道这案子没戏。”袁亮道,其实不用高手看,谁看也没戏。他瞅着发傻的三人,解释道:“省里自上而下搞破案大会战,主要是清理历年的旧案、积案,还有部里明文规定必破的命案,咱们县里挂上号的七例案子,最短的八年,一例强奸杀人案,抛尸在河里,两周后才发现,起码的dna都没提取到;最长的一例,那案子不用破,不过嫌疑人已经潜逃十八年了,历年来已经换了多少任局长、副局长还有刑警队长,但凡有一点可能,谁不想抓住凶手可现实条件上,有些根本不可能抓到啊。”
“有那么难?”李逸风愣着看袁亮,那么为难的表情,他觉得有点夸大了。
“风少,你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这例强奸杀人案,你看过了,就在咱们县城三公里外作的案,抛尸到青河里,等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高度腐烂,而且距第一案发现场已经漂移了十几公里。你说,怎么查?当时咱们县大队和局里出动了二百多警力,查了三个月,什么也没查出来,就这么搁置了还有十年前的抢劫杀人案,货车司机,莫名其妙就死在路沟里了,脑后被敲了一家伙,随车的一万多块货款丢了,就在咱们县境和晋中交界地带,两地市的刑警当时也追查了半年多,放弃了,案发时正是下大雨的天气,也是什么证据都没提取到”
越说越难,袁亮说得连他自己也郁闷不已。外人看警察风光,其实舒服不舒服自己心里清楚,千奇百怪的案子,有些已经大大超出普通人的认知程度了,作为刑警,受到最大挑战的不是身体素质,而是心理素质。大多数情况下,长期接触罪案的刑警本身,也会有这样那样的心理问题。
“那不是还有破了案的,为啥没找到人?”李呆问了句。
“对对对,这个武小磊杀人案。”李逸风提醒道。
“这个呀”袁亮笑了笑,更无奈了,他筷子点着道,“没错,那件貌似最简单的案子,武小磊杀人,九几年发生的案子,案发后他潜逃了,从他逃后啊,咱们县先后组织过七八次大规模的清网,还就没找到他的下落,为了找他呀,还折了个局长”
“啥?”李逸风吓了一跳。
“当时我还在学校,是个姓周的局长,直接下令把他爸妈拘起来了,当时武小磊潜逃时还不到十八岁,没有家里支持,可能性不大拘起来审了三个月,闹得满城风雨,他全家亲戚奔走告状,最后告到省厅里了没办法,只能放人了。我前两任刑警队长都试图追回这个逃犯,功夫下得大了,最长的一次,对他爸妈盯守了半年多,根本没线索。我们甚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