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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竹与剑-第24部分

小说: 竹与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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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言两语,紫千豪把关心玉所以出头作对的原由讲了一遍,听着急速的蹄声,他又十分平静的道:

“南剑关心玉虽然厉害,但我也未必见得含糊他,令我担心的却是怕山上的弟兄伙着了他们的道……不客气的说,任他关心玉与玄云三子再是技艺精深,就单凭他们也难撼我孤竹帮!”

征了征,蓝扬善道:

“当家的,此话怎说?”

紫千豪目露煞光,冷峻的道:

“不错,南剑关心玉与玄云三子,甚至银坝子的六位大爷,他们的本事是大,但我孤竹帮也有的是煞手勇士,大家拚起来是一场混战,鹿死谁手尚难预料,怕只怕他们用计相激,暗施手脚,我的儿郎们不察真伪,顶着一个‘义’字大开方便之门,与他们单打狼斗,明阵相持,这样一来,损失就必大了……”

蓝扬善忙道:

“当家的,你的那干人里,有没有能与关心玉硬干一场的角色?呢,咱是说以一对一的话?”

沉吟了片刻,紫千豪道:

“南剑的武功根底到底精深到什么地步,我尚未见过,无法骤下断语,只是我的儿郎中,功夫强悍的也有不少,甚至有一两个还不在我之下……我想,不论那南剑本领如何高明,孤竹帮除我之外也必有勇于和他一搏之人!”

一拍手,蓝扬善喝声彩道:

“好气魄!”

豹皮头巾微微一拂,紫千豪手抚着身上换过的这袭黑色长衫,长衫是借穿那季怀南的,却是十分合体,几乎像量着他自己的身裁剪制成一样,就是里头的黑色紧身衣略嫌肥了点……

蓝扬善瞧着紫千豪一笑,道:

“当家的,说真话,你可留着条命回来,那两个娃儿还在‘洞天福地’里日盼夜析的等着你去为他们做大媒呢,房铁孤那老混帐,只怕除了你谁也说不动他,你如有了个好歹,这林到口的喜酒就飞了他个丈人的啦……”

笑了笑,紫千豪沉缓的道:

“蓝兄,你放心,未到那一步,谁也不会轻易就认下命,他们想对付我,只怕心里比我如今更觉得急惶……”

呵呵笑着点头,蓝扬善道:

“咱信,咱信……”

说着话,而坐下的马匹奔行得越发起劲了,蹄声擂鼓似的起落着,在起落中,一座座的山峦,一片片的绿野,一块块的荒地,一段段的道路便抛向了身后,时辰每过一刻,离傲节山也就更近一程……

紫千豪的面色在冷沉与酷厉中带着疲困的苍白,他目光不时投注远方,远方,如今可能正在杀声震天,血刃映日,这些,连着他的心肝,连着他的思维,以致看起来大地和云天也是一片惨茫茫,灰生生的了。

故意没话找话,蓝扬善道:

“当家的,咱们胯下这两头畜生的脚力还真叫不错,照这种跑法,约莫不用天黑也就到了……”

紫千豪轻轻闭了闭眼,道:

“希望我们还赶得及……”

蓝扬善忙道:

“当家的不用心焦,一定赶得上的,他们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咱就不信光凭这些混帐们能一下子飞上天去!”

沉重的摇摇头,紫千豪道:

“老实说……蓝兄,这一天一夜以来,我一直觉得心神恍惚,焦虑烦躁,好像是有什么不幸的灾难就要临头一样,看着天日,连天日也是那般绪黯,夜里,做起梦来,梦中也全是血光隐映,有数不清的一张张痛苦面容闪现,而悲呼惨叫都在迷迷冥冥中自四周传来,那情境,令人忧悒……”

征忡了一会,蓝扬善急道: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是毫不足怪之事,而当家的心悬所属,自然便神思沉重,看起什么来也不带劲了,莫说是当家的你,换了哪一个人也皆会如此的……”

舐了舐嘴唇,蓝扬善又接着道:

“况且,当家的自己更明白,孤竹一帮好手如云,摩下儿郎个个用命,任他什么关心玉,玄云三子,他不过只能摇着旗号呐喊两声,鸟门没有,他们还能冲得过去?”

紫千豪右手轻轻摩婆着悬挂在马首之侧的四眩剑,低徐的道: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好这么想了……”

现在,午后的阳光已偏西了一大截,两匹马发狂的急奔着,在尘土飞扬中,他们朝一道生着疏林的岗脊上驰去,紫千豪曾经多次经过这里,路径很熟,他晓得,过了这片岗脊,再有五十来里路程便可进入傲节山区了。

吐了口气,蓝扬善抹了一把油汗,道:

“好大的灰土……”

正想讲什么,紫千豪却突然猛带经绳,坐下的甲犀骤而人立,可是连哼全未哼出一声,“呼”的打了个转便停了下来,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蓝扬善坐下这匹马可就没有这般灵异活络了,但他却也是出了名的老油子,紫千豪突然停住,他便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于是,这位二头陀立刻极为自然的将马儿停下——却已隔着紫千豪在三丈多外了。

目光尖利的盯注着前面靠左边的那片树林子,紫千豪的嘴唇紧闭着,双眸闪烁如寒星的冷芒,那么孤瑟与肃然,此刻,他们的位置正在这道岗脊的脊线上,与左面那片树林子成平行!

果然,只在一眨眼的时间里,树林中已有二十多条人影豹子似的蹿起,其快无比的向二人这边包抄了过来!

双目倏睁,蓝扬善策马靠了过来,他绷着面颊的肥肉,恶狠狠的道:

“操他个大人,敢情是些算径的毛贼,真叫大水冲翻龙王庙啦,咱倒要好好的见识见识!”

紫千豪没有回答,双目一直凝视着那二十多个围奔上来的大汉,那二十多个不速之客包抄上的阵线是一道半弧形,刚好阻断了紫千豪他们的进路,更通住他们退向岗脊之下,只是这一手,已可证明来人必是黑道上吃这一行饭的行家无疑!

“呼”的自马匹身边横缚着的细长绸囊中抽出了“金钢杖”,蓝扬善将这玩意凌空一挥就待冲杀上去,但是,紫千豪却在此时面色倏变,他急忙举手相阻,暴厉而气怒的大喝道:

“通通站住!公孙寿,你怎的来到了这里!”

喝,那二十来位仁兄,敢请个个全是一式青色劲装,腰插短斧,手提雪亮的大马刀,不折不扣,都是孤竹帮的手下!

这些人的为首者,正是那位身材硕壮、头顶光秃油亮。肿泡眼,红鼻头,更生了一双招风耳的毛和尚公孙寿!

公孙寿一见眼前之人竟是他们的龙头,也不禁一下子愣住了,他呆了一呆,才飞快地奔了上来,一面行礼,一面急巴巴的道:

“我们还以为是银坝子那边派来的眼线……大哥……,你已从‘鸡鸣山’冲出来啦?”

紫千豪的面色又是急剧的一变,他怒道:

“什么‘鸡鸣山’,你们为何来到此处?”

像是一下掉进了五里雾,毛和尚公孙寿有些模不着头脑的道:

“咦!怪了!大哥不是在昨夜被困于银坝子后面不远的‘鸡鸣山’上么?还托咐恰巧路过该处的‘黄衫一奇’徐祥徐大哥前来告警求援,老苟本想亲自带着弟兄们下来,但又奉了大哥目谕不敢轻离,因此便派了我与白辫子洪超、祁老六、苏家兄弟两个,带着一百五十名弟兄先行赶来,如若在明晨尚不见返,老苟他们就会全体出动,攻袭银坝子老巢来解危啦!”

宛如一个霹雳响在紫千豪头顶,震得他全身摇晃,面孔惨白,汗水溶消而淌,毛和尚公孙寿见状之下慌忙奔前搀扶,边惶急的道:

“大哥,大哥,你你你,你怎么了?”

猛一咬唇,紫千豪“呸”的喷出一口血水,扬手给了公孙寿一记耳光,“啪”的清脆响声,这位毛和尚被打得险些一个筋斗栽到地下,他挨了打,却连吭全不敢吭一声,肿胀着变得乌紫的面颊,赶忙垂手肃立着,眼睛都发了直,紫千豪仰天悲吼,狂叫道:

“我们中了敌人的诡计了,你们这一批无用的蠢材,其他的人呢,叫他们全都给我滚过来!”

毛和尚公孙寿猛一哆噱,立刻回身叱道:

“快去叫呀,一个个都他妈成了木头的啦?”

于是,站立在四周的一干孤竹属下们马上有两个奔向了后面的树林,而鞍上,紫千豪神色惨清,左右摇晃,喘息粗浊得远近可闻,那边一直唤着声的二头陀蓝杨善急忙翻身下马,过来小心翼翼的扶着了紫千豪,边招呼道:

“兄弟,来,帮咱扶下你们当家的……”

毛和尚公孙寿不敢怠慢,抢上两步,与蓝扬善合力将紫千豪扶下马来,又找着一块生有枯草的地方使他坐下,紫千豪紧咬着唇,双目如火,胸膛起伏急剧,一侧的所有孤竹弟兄们全不由吓住了,多少年来,他们从未见过他们的瓢把子如此激动与愤怒过,而且,看眼前的情形,他们所等爱的,崇仰的,立誓拚死追随的大哥好像还受了不轻的创伤……

蓝扬善一边为紫千豪推拿着,一边迅速又为他服下了几粒药丸,压低了嗓门道:

“当家的,你可千万急不得,有什么变故如今尚不知道,并且大家也可以想法子解决哪,也许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糟,你这身子可经不起气啊,万一气出个毛病来,什么都不用谈啦,大家一起完蛋了!”

像扯着肝场,紫千豪悲厉的道:

“全是一群饭桶,可恨……可恨!”

这时。树林子那边人影晃动,大批的青衣勇士们纷纷向这边奔来,领头的几个,可不正是“毒鲨”祁老六,“白辫子”洪超,“一心四刀”中仅存的苏括、苏言兄弟,祁老六跑在前面,他猛一眼看见紫千豪,也不禁大大的吃了一惊,粗矿的面容上涌起一片不祥的迷们与征愕,急步奔走,这位当年黄河一带的水上霸主匆匆施礼,一面疑惑而忐忑的道:

“老大……你不是被困在‘鸡鸣山’么?大家伙还急得要命,昨天傍黄徐祥这老小子风尘仆仆的赶进山来告警,老苟召集我们商量了一阵,又怕有其他变故,是而等到近午尚未见老大你返回,才点齐一干孩儿前来相援,但看这情形……老大,莫不成着了人家的道了?”

满口的钢牙紧挫,紫千豪怒道:

“这还用问,我当时离山之前是怎么交待苟图昌的?是怎么告诉你们的?谁叫你们擅作主张?谁叫你们来解围?那徐祥可拿着‘血龙令’?可执着我的信物?可带有我的书函?你们个个都是老江湖了,竟还会上这种幼稚无比的当!如今人力分散,好手遣出,正巧给对头良机乘虚进犯我们的基业,各个击破,一举成歼,你们……响们连这一点头脑全没有?可恨!”

祁老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期期艾艾的道;

“但是……但是徐祥是我们同道的呀……况且与老大你也有一段交情……”

“呸”了一声,紫千豪瞪着眼道:

“祁老六,亏得你也是黑道上滚了多少年的角色,连江湖上素来诡诈明角的一贯习性也摸不清么,在平常,大家是朋友,是同源,真正到了利害关头或生死场合,除了自己的弟兄,便任何人也不能信,不敢托了,谁到了要命的时候也得先顾着自己切身的安危……那徐样,一定是受了敌人的威胁利诱,否则,便是他有着特殊的隐情,我们所不知道的隐情,说不准这其中有着多少宿仇暗恨……而你们竟然大意到这等程度,我曾一再交待你们只可自守,不能出袭,你们……”

说着,紫千豪强烈的咯咳起来,蓝扬善赶忙在后面又是捶背又是推胸的为紫千豪顺着气,四周的一干孤竹弟兄则个个冷汗透衣,惊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祁老六哭丧着睑,呐呐的道:

“该死……该死……真该死……”

毛和尚公孙寿愣了片刻,冒冒失失的道:

“这样说来,大哥,那徐样是传的假口信了,你并没有真被困在‘鸡鸣山’上?”

火辣的瞪了公孙寿一眼,紫千豪气得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毒鲨祁老六也狠狠的斜了他这位伙计一下,憋着嗓子道:

“我的爹,你他妈真是豆腐渣脑筋,这还听不出来吗!”

白辫子洪超壮了壮胆子,提心吊胆的道:

“大哥……呃,你老先别发火,在我们出来的时候,山上早已严密戒备,步步为营,且有老苟在山上调度指挥一切,而如今也还不到一天的时间,说不定对头尚未攻进山去……大哥,你也晓得,我们傲节山固若金汤,坚如铁壁,更有一大批好手在守着,就凭银坝子方面几个毛人,只怕也不会那么容易得手……”

冷哼一声,紫千豪喘息着道:

“黄衫一奇徐样可在山上?”

一句话问得白辫子洪超全身骤凉,他顿时有如冷水浇头禁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个哆索,傻在那里不敢吭声,紫千豪长长吸了口气,冷寒的道:

“我在问,那徐样可留在山上?”

硬着头皮,祁老六尴尬的道:

“仍在山上,人家老远奔来传信,照规矩也应该款待一番,是而留徐祥在‘小金轩’安歇……”

烈火般的愤怒与汹涌的煞气忽然化为凄凉的一笑,紫千豪的语声刹时竟变得奇异的低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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