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脚媳妇-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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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韩玉栋的哼咳中,白小宛把自己的丈夫,拖到一间房门上贴着双喜字的大厅房间中。
韩玉栋在白小宛的这种拖拉中,似乎又昏了过去,只不过他已被白小宛放到了大床上,而且也盖了被子,细听鼻音,好似沉睡。
于是,白小宛点上了灯。
终于,她也看到了房间中的一切。
房间中央,一套全新的红木桌椅,靠墙一张大木柜子,两只大箱子,闪亮的铜锁扣,就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闪闪的锐芒,锦罗被、芙蓉帐,一面还挂在一只白铜钩子上,床上的两张大棉被,有一张上面好像有着血迹,由地上直到房门口,全都有血迹,清晰可见。
房间里点上了灯,白小宛立刻又在厨房中一阵忙碌,烧了一锅滚水,全都端在房间中,更把厨房中能吃的,也搬入睡房中。
终于,她把温水灌大丈夫的喉中,更把一个干硬的馒头给泡开来,也慢慢灌入丈夫的口中,她这才发现自己的丈夫,全身一共挨了四刀。
后背一刀,肩头一刀,脖子一刀,后脑一刀。
只是,后背一刀未中脊骨,肩头一刀未断肩胛,脖子一刀中在后头肉多的地方,只是那后脑的一刀,虽未被劈开脑袋,但却让玉栋昏死过去。
黑夜里,一个被砍杀而昏死过去的人,与真死人在一起堆放着,谁会注意这些?甚至当棺木把韩玉栋盛装起来的时候,也没有人去看一眼他是死是活,反正不死,也会让棺材闷死,也会叫他流尽鲜血而死。
但是,谁知道韩玉栋他并没有死,因为他中的刀,全没有真的要了他的命,套句俗话,他这是命大,至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他韩玉栋而言,有没有福并不重要,设法找出凶手,才是要苟安偷生的目的。
北国的高原上,有些地方巳开始在收割高粱,人们似乎都在田里忙。
一大早,韩五爷穿着一身天竺长衫,白狐毛背心贴得紧紧的,足蹬一双缎面黑布宽头鞋,手里提着一个鸟笼子,一摇三摆的来到大韩村官道旁的小茶棚前。
韩五爷——韩大宏,人称“高原善人”,生得是中等身材,细眉大眼,大蒜鼻子下面,有一张吃四方的大嘴巴,只是他那两只虎牙却特别长,话还未出口呢,两只尖尖的虎牙,已自两边嘴角露出口外,五十多岁了,嘴巴上光秃秃的。
“小五子!人找到了没有?”
“五爷你老早啊!人我是正在找呢!不过一听说是去看守那栋凶宅,全都摇头不干,他们说,钱可爱,总得要有命,命都没有了,要钱干啥?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替五爷找到。”
“没关系,你尽管找,我出高价,守一晚由原来的一钱,改成一两,有了,你就把他带来见我!”
韩五爷走了,却是他那“一两”的话声,却在不停的响着,尤其是对于一大早就在小五子的茶棚里歇腿的江顺子,更起了震撼作用。
江顺子,就是距离大韩村以北十里的江村人,江村与这大韩村,那可是同在一个高原上,只因老母的病,江顺子一大早的赶到大韩村来,为的就是来借钱,一两银子,那是他江顺子大老远来这儿的亲戚家要借的数目。
如今听说替人看一夜宅子,就能赚到一两,这要是看个十夜,那就是十两,而十两银子,是他得替人家干上半年的长工,才能赚的大数目。
江顺子不过二十三四岁,生得一副大骨架,六尺大汉,一副憨头憨脑相,看上去在他那圆圆的大板脸上,有着傻兮兮的味道,可是这种人生性孝顺,如果家里有一个馒头,他顶多啃一口,其余全是老娘的。
“小五哥!听韩大善人说,守一晚宅子一两银子?”
“是啊!你想试试?”
“你看我成吗?”
“好哇!你愿意,我这就领你去五爷家。”
“是看守哪座宅子?”
“就是新盖没多久的一连三进大宅院。”
韩小五走出茶棚,用手一指大韩村后面,又道:“呶!就在村后那座大宅子,大门口有对大石狮子的。”
江顺子顺着韩小五的手望过去,隐约看到屋檐一角,道:“就是那个大宅院?”
“这件事我可不能瞒你,指望你不要乱传话,我们这儿一大早,出了一桩灭门大血案,我们大韩村里的露脸人物,曾任咸阳知府的韩老爷,全家被杀在那宅子里。”
“我的妈呀!怎么会有这种事?”
“可不是吗!所以五爷才连夜叫人运来十二口棺材,把死人装殓起来,暂时厝在后院,当天还叫吕祖道观的毛道士,同他那个女徒弟,念了一天的经呢!”
看着江顺子犹豫,韩小五笑道:“五爷担心坏人,乘机摸进宅子里偷取财物,才要找个看门房的,你放心,门房距离后面,还好长距离呢!”
江顺子开始有点动心,因为,他想起老娘的病,那是要用银子才能医治的病,六十岁的老人,如果不尽快医治,保不准今晚脱的鞋,明早就无法再穿。
心念间,江顺子把一碗热茶往肚里一灌,站起身来,道:“小五哥,走吧!我去试试看!”
根本不用试,因为这是事求人而无人干的事。
韩五爷也够大方的,除了交给江顺子一把开大门的钥匙之外,另外又当面给江顺子一两银子,说是叫他试试看,以后如果习惯的话,每十天结算一次。
临走,韩五爷还叫下人提了半袋面,送给江顺子。
于是,江顺子提着半袋面,腰里塞着那一两银子,兴冲冲的,返回江村,当天下午,天快黑的时候,江顺子来到了那座新宅子的大门前。
他踏上十二层的大青石台阶……
他开了锁,而进大大门,手中的一盏灯笼,举得高高的,右手拿着一把尺半长的厚背砍刀。
门房不算大,但却有一张床铺,一张桌子,看上去这些家具全都是新的,只是床上似乎有血迹。
江顺子紧紧的关上朱红大门,也紧紧的关上门房的门,把那盏灯笼往桌子上一放,厚背砍刀往床头一放,将拴在腰带上的酒葫芦取了下来。
有道是,刀是力酒是胆,再说江顺子这把厚背砍刀,也曾经劈死过野狼,算是吃过血的凶器,而吃过血的凶器,那可是能避邪的。
江顺子掀开那条大棉被,拉开被角,搭在身上,油灯灯亮拨得小小的,而把自己的灯笼熄掉,挂在门边的墙钉上,顺手拿起酒葫芦,“呱嘟呱嘟”就是两口酒喝下肚子。
一歪身子,江顺子斜靠着躺在床上,打从现在起,江顺子就等着天一亮,银子就算赚定了,当然,如果一切顺当,顺当得如同他的名字一样,赶明晚上还是照干不误。
任何人,处在这种时候,都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闭上眼,睡上一大觉,天一亮眼一睁,一切平安。
然而,江顺子却怎么也无法睡得着,尽管一葫芦酒他喝了一大半,但他却几次闭眼,全都是面前鬼影幢幢,而一惊又把睡眼睁开。
听远处的击梆声,似乎已是三更天了。
夜里,高原上的风声,带着呼啸,院子里有着门窗撞碰声,听起来特别叫人胆颤。
江顺子很想走出去看看,但他却没有这个胆。
就在他惊魂难安中,突然间,他听到隐隐的有着“嘎嗒”声。
“嘎嗒!嘎嗒!嘎嗒……”
江顺子竖耳细听,心中开始在颤抖,因为,那声音明明是走路声,一种不疾不徐的走路声音。
于是,他顺手抄起身边的那把厚背砍刀来。
“凶器避邪!”江顺子自言自语。
然而,那声音却是更清楚了,看样子已走入前面的大厅上了,而且还走下台阶,直朝着大门走来。
爬向门房的窗户,往院子里望去。
“妈呀!”江顺子没有叫出口,但那可是在他肚子里憋的一句,因为,一个白披风的披发女鬼,看不清她的面貌,蹬着一双绣花木底鞋,一步一顿的,朝着他住的房门走来。
人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有举鼎之力,也全被吓得虚脱精光了,如果不被吓昏,这种人算是够胆大的。
而江顺子的憨厚个性,促使他的口中,说了大实话:“我江顺子是五爷雇来替你们看守宅子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找上我江顺子,我还有个老娘要养呢!”
“江顺子!你不用怕,我不会找你索命,你随我来吧!”
“去哪儿?”
“随我来!”
“我不去,我害怕!”
“如果你不去,你就死定了,来吧!”
江顺子这时候才发现,原本握在他手上的厚背砍刀,不知何时已被他抖落在地上,没法子,看样子还真要跟着门外的女鬼,走一趟酆都城了。
于是,江顺子猛的又灌了一口酒,一挺胸,打开了门房的木门,他连灯笼也忘了提,就跟在女鬼的身后,缓缓的往大厅上走去。
绕过大厅的巨大屏风,沿着厢房前的宽长廊,走太后厅,然后到了后院右面摆放棺材的厢房门口。
“进去吧!右手最里面的一口棺木内,有一封书信,另外还有十两银子,只要把信送人咸阳,那儿还有人会给你更多的银子,只是你可要记住,这事绝不能告诉此地任何人知道,否则你就死定了。”
江顺子已没有思考商量的余地,直觉的,只有任这女鬼摆布的了。
于是,他在“鬼话”的指示下,壮着胆子,推开了那间厢房的两扇木门,一股窒人的寒意,陡然向他袭来,本能的一阵犹豫,定睛望去,一列棺材,全出现在他的眼前,细看每个棺盖,全都露着一截未合上去。
突然,他发觉一阵劲风,起自身后,回头看去,那“女鬼”已不知去向。
江顺子干咳了一声,磨蹭着墙边,移向最里面的一口棺材,而棺材上正放着一个小布包。
江顺子不假思索,急忙拿起那个布包,转身就逃出这间阴气慑人心魄的厢房,三脚并成两步,冲进大门口的门房中。
喘着寒气,抖着双手,江顺子就着灯光,只见信上写着几个娟秀的字:“咸阳府衙白捕头亲展”
江顺子把十两银子往怀里一塞,信也小心的藏起来,口中自言自语的道:“这是女鬼伸冤,还真得替她跑一趟咸阳,要不然,万一找上门来,那可是死路一条不走没了。”
收好了银子藏好了信,江顺子有点虚脱的味道,不过他心里想,厉鬼总不会再来找他了吧?
也就在这种心情下,江顺子在不知睡是什么滋味下,眯着眼迷糊到天亮。
天亮了,他急不可待的窜出大门,迎面却碰上了开茶馆的韩小五。
“怎么样小顺子,没事吧?”
“算是没事,有事我也不会明敞着走出来。”
“说说看里面是些什么情景?”
江顺子一瞪眼,面无表情的道:“你说呢?”
韩小五一愣,但却压低声音道:“里面有声音在走动,是真的?”
江顺子怎么敢多嘴,只见他一白眼道:“我不知道,也没有听见。”
微微一顿,江顺子又道:“小五哥!麻烦你告诉五爷,我回去了!”
韩小五一把拉住江顺子,急问道:“那你晚上要不要再来?”
江顺子摇着头,凄苦的道:“我娘有病。怕不能再来了!”
望着江顺子走去的背影,韩小五自言自语道:“一定有鬼叫他碰到了,要不然他不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准是,错不了!”
江顺子走了,他快步赶回家,多一句话也没有说,留下五两银子,只对老娘说到咸阳办事,三五天的光景,就会回来的。
大老远的,咸阳那座四四方方的城墙,巍巍然的座落在一大片原野上,江顺子走进西域,一路打听着来到了那座宏伟的府衙前面。
“官爷!我是替人送信的。”边自怀里摸出那封信,双手递给府衙前的差官老爷。
“这是给白爷的信,你在这儿候着。”
望向里面的大堂,江顺子感到森严而不敢直视,直觉的以为,这地方还是少来的为妙。
就在他腼腼腆腆的候在府衙门口,东张西望的时候,突然由衙门里走出一个灰白苍髯的大汉,看样子年纪已在五十开外,但却生得相当威猛,头戴一顶四方巾拖带缎帽,短衫灯笼裤,足蹬薄底快靴,厚厚的眼皮下面,压着一双铜铃眼,狮鼻阔口,虎臂熊腰,一开口,声若洪钟的问衙门口的江顺子,道:“信是你送来的?”
打躬哈腰,江顺子趋前道:“是在下送来的。”
“拿着吧!回去把嘴闭得紧紧的,免遭杀身之祸。”
江顺子一手接过一个小布包,急忙回道:“官爷,你放心,就算有人在我嘴巴里掏,也包准掏不出一个字来的。”
“那你上路吧!”
江顺子走了,腰里带着白方侠塞给他的二十两银子,就算是给他压惊的银子吧!然而对他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的了,因为在这个年头,找谁去能借这么多的银子?
就在宝鸡东南,半山腰的小客店里,白方侠呼噜噜的吃着面前的五大碗陕西拉面,面汤可是辣忽忽的大锅牛肉汤,吃的白方侠额上的汗直往外冒。
大方桌的一旁,白小宛抽噎的落着泪,彼此没有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