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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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李夔龙的事情,便是要切入正题了,高攀龙犹豫一番,还是用眼睛瞄了瞄杨涟,迟疑一声,说道:“大洪,你那二十四罪大疏现在已是天下皆知,人人称快,但路上我细想,总是觉得有些不妥,你看是不是能稍缓弹劾,先压上一段日子?”
杨涟一怔,他没有想到高攀龙回来后竟然会劝自己停手,不由有些急眼,“奏疏已经呈递进宫,如何稍缓?就算我想收手,魏忠贤又岂会坐以待毙,现在正是箭在弦上之时,如何又能不发?倘若不发,那天下人如何看我?那些为了除阉而死的仁人志士又如何看待咱们?”
见杨涟误会自己的意思,高攀龙忙道:“我不是说不弹劾魏忠贤,我的意思是你二十四罪疏中有些条陈不太妥当,是不是再拟份奏疏,捡些确实的来提,如此,胜算也能大些。”
杨涟不以为然道:“哪里有不妥当的了?万生前曾告诉我,他亲眼见过魏阉在香山碧云寺后面盖得墓地,规模如同皇陵。那帝王陵前不过只竖一碑,而魏阉竟立两穹碑。祖制公侯莹地不得超九十步,而魏阉的莹地覆压数里,金碧辉煌。他这是无法无天,彰示他地位在一人之下,百官之上!仅凭这条,定他个死罪也是轻的,更何况其它呢?”
袁化中也插话道:“如今魏阉手伸到宫外,干预朝政,还包揽词讼。京郊良乡镇有个秀才,叫章士魁,发现一个姓刘的煤商,肆意在他家坟地周围开窑采煤,便以‘伤其坟脉’为由,进行劝阻。这刘某乃是魏阉手下负责念本章念东厂事件写谕帖的要人刘荣的亲戚,魏阉听说此事后,便以阻挠开矿的罪名,把章秀才置于死地。这个杨公的奏疏中也是有列的,断无虚假。”
魏大中抢过话说:“如今这魏阉擅权,已到了京都之内只知有魏不知有皇上的地步!凡朝中有急需要办的事,内阁中顾秉谦、魏广微必答复说‘要与内边说’;若事情不成,便答复说‘内边不肯’。你说这大明天下不成了姓魏的一人?还有一件奇事呢,宫内有个成妃,姓李,生育过皇二女,一次侍寝中,为失宠的范慧妃说情。那范妃生下儿子仅一个月,皇儿即被宫中御猫叫声惊吓而死,范妃难免抱怨几句,因此失宠。客氏听说了李成妃为范妃讲情,便与魏阉合谋,竟假传圣旨,把李妃打入冷宫,并断绝饮食。幸亏李妃早有准备,预先藏匿了半个月的食物,才没有被饿死。后客魏见计划失败,便把李妃废为宫女,逼迫她从长春宫迁往乾西四所,逼迁之日风雪严寒,好不凄惨!这事也是确凿的,乃宫里传出来的,绝不会有假!”
高攀龙听杨涟和魏大中他们滔滔不绝讲魏忠贤的罪恶,心中也是愤懑不已,不过当听杨涟说起后宫妃子的遭遇时,他另有想法,劝道:“这些宫闱密事,道听途说成分很大,大洪若是上疏,还是不谈或少谈此类事为妙,因为这些事情容易授人以柄!如果皇上追问起来,我们又无法指证,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我的看法是,先前那二十四罪疏当减少些条陈重拟道奏疏明日递上去,着眼点还是应该放在魏阉乱政误国这些大事上,如此,也叫别人挑不得毛病出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八章 抓人,抓人!
袁大海进宫后还没来得及向魏忠贤呈上他的心血《东林点将录》和**星的供词,就见两个太监跪在司礼监里哀哭不止。魏忠贤和李永贞还有王体乾、梁栋等人都铁青着脸站在那里,尤其是魏忠贤,气得青一阵白一阵的。
那哭得最凶的太监眼泪鼻涕俱下,声嘶力的在哭诉着:
“千岁,那姓林的压根不把千岁放在眼里,我俩一个劲的声称是千岁的人,可他不但不住手,反而叫人打得更凶,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了…说了好多千岁的不是…呜呜…奴婢们自己受委屈不打紧,可是怎能由着那姓林的骂千岁您呢,可是奴婢们手无缚鸡之力,他姓林的手下都是虎背熊腰的蛮汉,根本不让奴婢们开口,这一开口,打得就更凶…呜呜…千岁您老可得给奴婢们做主啊!…”
那太监哭得越凶,旁边那太监就嚎得越厉害,好似杀猪般叫得嘶心裂肺,尖利的嗓音让人听着十分的不舒服。
梁栋见到袁大海,朝他打了个眼色,示意他走到自己身后,袁大海忙轻手轻脚走到梁栋身后。梁栋小声告诉他,跪在地上哭的这两个太监一个叫曹进,一个叫傅国兴,一个时辰前两人私自出宫闯到商人牛臣家,想敲诈点银两花销。牛臣不答应,曹傅二人竟然用利锥刺伤牛臣,并捣毁牛家的店铺,扬长而归。哪知这二人在回宫路上,又因分赃不均互相打起来,结果被一个巡街御史发现,当即将二人捕获,各打五十大板。二人被打后,就到司礼监来哭诉来了。当然,这二人可不敢说自己为什么被打,只说那姓林的御史是刻意刁难,且特意强调他们反复声称是魏公公的人,结果被打得越厉害。
听了梁栋说的前因后果,袁大海微微一愣,暗道梁栋倒是公正啊,他这番话可是没说曹傅二人一个好字,完全是将他们看做惹事的对待的,对于那姓林的御史,梁栋也不怎么反感,仅凭他说的这些,这姓林的御史就有强项令的风范,当赏不当罚啊。怪了,同是宫里人,同为魏忠贤的手下,怎么梁栋对这两个太监如此评说呢?
不过梁栋怎么看这二人,袁大海管不着,他感兴趣的是那姓林的御史是何方神圣,要知道一个普通的御史除非真是铁面无私到家,否则公然打起宫里的太监,要说没有深厚的背景和依仗怕是万万不能的。
“那姓林的御史是什么人?怎么敢打宫里的人?”袁大海低声问了梁栋自己的疑问。
梁栋朝地上的曹傅二人看了眼,又朝魏忠贤看了眼,见他正气着,没注意到这边,这才嘿嘿一笑,低声告诉袁大海道:“那御史是首辅的外甥,叫林汝翥,去年才任的巡城御史。”
“原来是首辅的外甥,难怪…”
一听是叶向高的外甥,袁大海就释然了,首辅的亲外甥有胆量打宫里的人,这完全说得过去。
曹进还在那不停的哭诉着,傅国兴则在那十分配全的哀号着,魏忠贤听了他们的话,当真是气得不行,他也不问青红皂白,事情缘由,只觉那姓林的欺人太甚,尤其是曹进说林汝翥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这让他更是怒火攻心:一个小小的巡城御史难道也敢学杨涟一般!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那姓林得也太不把咱家往眼里去了!咱家不收拾他,这脊梁骨就硬不直了!”
魏忠贤猛一跺脚;扬手制止住曹傅二人的哭叫,对着一帮大小太监愤然道:“昨家要是不使点手段,这京里什么东西都敢往咱家头上爬了吗!今儿打咱家的人,明儿是不是就要剥咱家皮,砍咱家脑袋呢!”
李永贞明白魏忠贤这是要收拾那姓林的了,忙逢迎说道:“这姓林的御史一贯目中无人!我听说他与叶阁老沾亲,怕就是凭的这。奴婢如没记错,杨涟上疏时,好像这姓林的也有上疏响应过。”
闻言,魏忠贤冷笑两声,微哼一声:“怪不得他这么狂妄,原来有靠山啊?”说到这,顿了顿,眉头一皱,恶声道:“咱家就不信外朝那帮家伙当真是不知道厉害!咱家能在午门杖死万等人,同样也可以在午门杖死一个小小的巡城御史!”说完一边往外走,一边扭脸对王体乾道:“我这就去见皇上讨一道旨,也廷杖这姓林的一顿,让他认识认识咱家,敲敲山,震震虎!省得外朝的人不知天高地厚!”
不待王体乾有所表示,魏忠贤便急着就往乾清宫去了,袁大海没敢跟着便站在梁栋身后,王体乾没去,李永贞跟了上去。
魏忠贤见到天启时,发现天启还在盘弄着他的“木珠戏水”,这会正和奉圣夫人还有从南海子赶回来的石元雅玩得高兴,便连忙上前凑趣地夸奖了一番,说什么皇上天资聪明呀,心灵手巧什么啊!接着把话题一转,很是不平道:“皇上,咱宫里的太监让人欺负了!有个巡城御史叫林汝翥,逾权生事,居然敢抓走内官,还私设公堂,奴婢以为应降旨处分!”
此时天启正兴致勃勃观赏那木球,在水流激荡下直冲而上,竟兴奋的鼓起掌来,他一边不错眼珠地盯着那金色木球又飞流而下,一边嘴里随口说道:“朕知道了!你和王体乾商量着办吧。”说这话时竟连头也没回。
魏忠贤心下暗喜,偷偷和奉圣夫人打了个眼色,又瞥了眼石元雅,石元雅会意的点点头,当下魏也不多呆,抬脚便退出了乾清宫。
回到司礼监,魏忠贤立即吩咐王体乾,叫他马上给写一道圣旨,又见袁大海正站在梁栋身后,也不问他来干什么,想都不想便吩咐他道:“你马上带人去捉拿林汝翥,然后押到午门前受廷杖!咱家要叫这小子知道,动了咱家的人有什么后果!”
“是,千岁!”
袁大海撇撇嘴,他本是来“献宝”的,哪想魏忠贤临时给派了这么个抓人的差事,也不敢拒绝,更不敢多言,因为魏忠贤这会正气着呢,当下忙出宫召集番子去抓林汝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人去屋空
领了魏忠贤的命令,拿了王体乾拟的圣旨,袁大海风风火火的奔出宫门,宫外几个贴身跟随的番子正候在那,见自家千户这么匆忙出来,均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袁大海也不和他们多说,只叫两人立即持自己的腰牌赶回东厂调人,径直领了另几人就奔巡城御史公署而去。
巡城御史隶属都察院,负责巡查京城内东、西、南、北、中五城的治安管理、审理诉讼、缉捕盗贼等事,并设有巡城御史公署。通常,巡城御史由十三道监察御史挑选,候选之人十分严格,每名巡城御史的产生,都是先由都察院选出两名候选人,引至皇帝面前,请皇帝钦点一名。十三道监察御史平时归都察院管理,但在履行职能时又不受都察院控制,直接对皇帝负责,而巡城御史又是从十三道监察御史中再行挑选,所以别看这巡城御史位卑品低,但手中的权力却是重得可怕,比起风闻奏事的权力来,他们还有调兵权,凡遇紧急情况,可立即调动五城兵马司所属兵马进行弹压。
五城兵马司设于永乐二年,即北京兵马指挥司,衙门规制为六品,各设指挥一人,副指挥四人,吏目一人,负责治安、火禁及疏理渠街道等事。与京营禁军相比,五城兵马司的那点人马和战斗力是不值一提的,但却胜在人多。五城兵马各司共有兵丁六万余人,另有捕吏数千人,其职能大体相当于后世北京市卫戍区及公安局的混合体。而东厂在扩编之后番子总数也不过万,大半还是新招的市井无赖子弟,摇旗壮威凑合,真拉上去和五城兵马司硬抗是绝对够呛。故而袁大海自任掌刑千户后,对东厂这些番子就不抱什么希望,赖以维持的根本还是黑旗箭队,将来建设的重心也是黑旗,绝不是那些派不上用场的番子。而且各颗的番子分属不同派系,司房、掌班都是四大档头的人,他能直接调动的也是少得可怜。
眼下东厂相安无事的原因在于袁大海没想过去整顿各颗,倘若他真的动手安插自己的嫡系,清洗四大档头的人,那恐怕光东厂的事情就足以缠得他分不开身了。孰轻孰重,袁大海还是明白的,他再有心想将东厂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将东厂打造为自己的班底,也必须得灭了东林党之后才行,不然,他就积攒不到足够的功劳使得魏忠贤能够放手让他去干。
出于对五城兵马司几万兵丁的忌惮,又考虑到这林汝翥不但是巡城御史,又是首辅叶向高的侄子,再加上他敢公然杖责宫里的太监,就凭这点看,这人肯定不是什么软角色。袁大海心道,如果这林汝翥依仗的是他舅舅的权势,恐怕就不怎么怕东厂;如果他不是凭的舅舅权势,而是真的铁面无私,只知王法不知人情,那恐怕对东厂就更加不感冒,万一这姓林的还是个脑袋发烫,被东林蛊惑洗脑过的的热血青年,自己就这么领着帮番子大摇大摆去抓他,这小子头脑一热,说不定会来个拒捕什么的。就眼下这节骨眼,东林党的激进派是否还将圣旨放在眼里,袁大海是吃不准的,所以他必须做好两手都要硬的准备。
差事可是魏忠贤亲自派下来的,为这事也气得不行,真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后果袁大海可不敢想。因此走到半路,他就改变主意,重新派人去东厂调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