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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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世上没后悔药可吃,你们刚才不是蛮起劲的嘛,怎么这会却他娘的一个个又不要了!
人,死得越来越多,十棍之后,能动的不到十人,其余的全都翻了白眼。那还没有被打死的也是只剩了一口气,他们无助的看着围观人群,无力的挥动自己的手臂乞求帮助,他们的眼神是那么的脆弱,他们的脸色是那么的苍白。但是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们,围观的数百人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那种光天化日之下肆无忌惮的暴行夺去了他们的心气,此刻的他们,心中的恐惧比将死之人更可惧。
沉默,无声的沉默;后退,缓缓的后退。
然五人之当刑也,意气扬扬,呼中丞之名而詈之,谈笑以死。断头置城上,颜色不少变。有贤士大夫发五十金,买五人之头而函之,卒与尸合。故今之墓中全乎为五人也。
嗟乎!大阉之乱,缙绅而能不易其志者,四海之大,有几人欤?而五人生于编伍之间,素不闻诗书之训,激昂大义,蹈死不顾,亦曷故哉?且矫诏纷出,钩党之捕遍于天下,卒以吾郡之发愤一击,不敢复有株治;大阉亦逡巡畏义,非常之谋难于猝,待圣人之出而投缳道路,不可谓非五人之力也。
不知为什么,望着那些恐惧而胆小的人群,望着那些无比怕死,丝毫没有体现什么置生死于度外的受刑者,袁大海突然想到了《五人墓碑记》中的内容,或许这就是读书与不读书之人的区别吧。
嗟乎!文人不足信,口称圣贤,所行却为无赖也!
世间正道,唯有大阉乎?!
……………。
万的抗击打能力也不是很强,他曾昏死过去几次,但很快就被手持利锥的番子剌醒,而等他一醒来,却又继续遭受着毒打。
“六十三、六十四、六十五…”
耳畔,番子们的数数声是那么的让人烦燥,又那么的可恶。
万已是伤痕累累,气息奄奄,他已经知道东厂的鹰犬要置自己于死地了,那些微弱的救命声及围观人群的畏惧、冷漠,让他已然绝望。
然自知将死,他却还无所悔,当袁大海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时,只听他断断续续说:“我…我死而无怨,既…既然要做忠臣,为国…为国除奸,死倒是份内…从内之事。”
“我受…受此酷刑…被你们…下此毒手…然心志不改,只请你能…为我记下…遗言,如此,虽死亦不足惜。”
听了万这个要求,袁大海沉默了,很快,他便示意蓝国安取来纸笔,叫人准备记录。
“有什么遗言,你就说吧,我会给你记下,转与你家人。”
“多谢!”
万挣扎着、费力的朝前挪了挪,尔后长长的“呃”了一声后,用尽最后的力气,极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致于模糊难辨。随后他缓缓说出了自己的遗言,却是一首七言绝笔诗。
“自古忠臣冷铁肠,寒生六月可飞霜。
漫言沥胆多台谏,自讦批鳞一部郎。
欲为朝堂扶日月,先从君侧逐豺狼。
愿将一缕苌弘血,直上天门诉玉皇。”
念完这首自己早已做好的绝笔诗,万最后一眼瞧向午门,那一刻,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大闹内阁(上)
欲为朝堂扶日月,先从君侧逐豺狼。
愿将一缕苌弘血,直上天门诉玉皇。
好一首绝笔,好一个万!
不管双方的政治立场是如何对立,万的这首绝笔诗还是让袁大海深深的震憾一回。
他不能否认,万的这首诗很高大,十分的高大,甚至能够与那“去留肝胆两昆仑”相较高低,从这首诗中,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万内心深处的信仰。这种信仰姑且对与不对,但其所表达出来的浩然正气是袁大海永远无法比肩的。
站在双方不同的角度看,万做的没有错,那些争相抢着受刑的也没有错,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诉求,同样,袁大海也认为自己没有错,他的所做所为都是正义的,或许,错的只是这个有些诡异的时代吧。
佩服归佩服,该做的还是要做。
万死了,与那几十号官员士子一样,无声无息的死去,留下的只有午门前那道鲜红的血殇。
那些被杖毙的官员士子无一不是被打得血肉模糊,下半身如从血水中浸过般,碎肉、细骨、以及粘粘的骨髓与衣服混合在一起,让人作呕欲吐。
就连那些行刑的番子这会也一个个好像虚脱般,连正视受害人的勇气都没有了,只在那呆呆的看着手中的刑棍,偶尔会机械的用袖脚拭去粘在棍上的血肉。
人群,早已散了,饱读圣贤之书的官员和士子们无法忍受呛鼻的血腥,更无法忍受眼前活生生的惨剧,他们哭叫着,鬼吼着四散而去。四散的同时,午门前发生的一切也迅速蔓延开来。
袁大海亲手为万的尸体披了一件外衣,于其说是尊重,倒不如说他不想再看到万已被打得稀巴烂,都能看到白骨的屁股。至于其他人,却没有这个优待,在冷酷的命令下,番子们麻木的上前将尸体拖离午门。
人死,俱了矣。
自己应该满意了吧?那些眼神之中饱含恐惧与敬畏的人群,难道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尸体被拖至远离午门处,等待着他们的家人前来认领。
留下蓝国安善后,袁大海头也不回的向午门内走去,他要去向魏忠贤禀报刚刚发生的事情,并请求他的支持,或者说,请求皇帝陛下的支持。
皇权,永远是最好的外衣,有了这层外衣,就不必怕那些手握兵权的东林党人会来“清君侧”。
………………
“千岁,杖一人为杖、杖百人亦为杖;毙一人不足以扬威,毙百人亦不足震摄,杖毙任何敢犯千岁虎威者,方为廷杖正道也!”
“官员士子视廷杖为儿戏,出口挑衅东厂,冒犯的绝不是属下,而是千岁的虎威!对此等狂妄之徒,宁杀错,无放过!”
乾清宫内,袁大海声嘶力竭极力劝说着被消息惊到的魏忠贤。他不断的用激昂的语气表达自己呈述的内容,以使魏忠贤的情绪亦能被他调动,起到同仇敌忾的作用,唯有如此,魏忠贤才能体会到杖毙那些以廷杖为荣官员的重要性,进而不去追究袁大海的擅为。
“宁杀错,无放过,敢有犯千岁虎威者,一律杖毙!好,这话说得好,杀气凛凛,我辈之中要多几个如袁千户这样的,那东林党人何以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视我内廷为大敌呢!”
王体乾成了袁大海最大的支持者,他欣赏袁大海的这份杀气,在他看来,杀气便是阳气,而内廷缺的就是这种堂堂正正的阳气!以阴谋诡计私下杀人,太过阴柔,成与不成总是让人觉得有所遗憾,然这种悍然行凶之举,却是能让内廷声威更显天下。
“人都被你打死了,咱家还有什么好说?难道还能杀了你,为那些人偿命吗?”
魏忠贤一向对王体乾的话言听计从,见他赞成袁大海,便也点了点头,但却说道:“不过事情闹这么大,死了这么多人,外朝岂肯干休?你们还是得赶紧拿个章程出来应对才是。皇上这会正痛心着,万不能让外朝烦扰了他。”说完小心翼翼的朝后宫看了眼,这会李永贞和奉圣夫人正陪着皇上呢。
王体乾微一沉思,说道:“无须多费心,外朝再敢多言,一律毙于午门,好叫文武百官知晓,廷杖这法,万不可以身再试!”说完朝袁大海看了一眼,赞许道:“有袁千户这等敢为之人,内廷不用起来,却是不智的。当真闹得凶了,叫司礼监拟道旨压一压便是,谅他们也闹不出什么动静来。”
袁大海也道:“虎威之下,能有几个不惜命的?只要皇上不发话,外朝能拿咱们如何?党人向与千岁做对,不杀上几个,他们便是不知道好歹,依属下看,今后仍是应以霹雳手段对付党人,冒一个,杀一个,冒一双,杀一双,杀得多了,总是会消停下来,全都杀了,却是更好。。。”
。。。。。。。。。。。。
万与那些官员士子在午门被活活杖毙的消息传得很快,有人闻之震惊,有人闻之默然,有人闻之胆怯,有人闻之失声痛骂。
万的上司,工部侍郎吴道常闻听噩耗后,哭之甚哀,写诗悼之:“我有白简继君起,与君同游杖下矣。丹心留在天壤间,默默之生不如死。”
身为万同僚,工部之内东林党人激愤之下,聚于工部大堂,呼喝口号,要为万讨回公道。各部闻之而来者甚众。
而东林党的大本营都察院内,此时也是闹翻了天,群情激愤之下,杨涟也无法阻止御史们采取行动。
李应升听闻万与数十位不畏强暴的官员士子之死后,痛哭万分,如声援杨涟二十四罪疏般再上《恳念死谏之臣》一疏,为万和那些无辜枉死之人鸣冤。疏中直呼廷杖不可再,士气不可折!魏忠贤为狼,而袁大海为狈,狼狈为奸,大祸已不远 ,今皇上负杀谏臣之名,臣不仅为万冤,更深为皇上忧!
顾大章却从万和官员士子被杖死一事,想到魏忠贤已凶相毕露,会大开杀戒,心有胆怯,便劝杨告假或辞官,一方面避一避风头,另一方面或许能延缓一场清流之祸。
他苦口劝说杨涟:“杨公一日不去,那魏忠贤一日不安!只要杨公一去,魏必定不敢再生凶心,如此,祸事便能稍缓也!”
杨涟却是拒绝道:“我已将母亲大人与妻小送归故里,只身留在京中,便是要与魏阉相抗到底!眼下正值斗争关键时刻,前有叶志选、后有万等人舍生取义,左公又身陷东厂,当此时刻,我辈更是要抛头颅,洒热血,以一身浩然正气与魏阉拼死相抗,如何能临阵退缩,倘若我弃大伙远去,今天下人如何看我!”
杨涟早已把母亲和妻小遣回故里湖北,只身留在京城,一方面想看一看魏阉究竟能祸害到什么地步,另一方面也在等内廷和高攀龙的消息。但他也不是没有想到最坏的结局,因此他将南宋女词人李清照的两句诗“生亦做人杰,死欲为鬼雄”书写在堂上,以示自己之心已决。
“杨公心意,我等如何不知,然魏已祭起屠刀,皇上又接连不朝,机会不待我辈,若杨公再执迷,怕杀身之祸不远矣!”顾大章知杨涟再等什么,但黄尊素的离去让他感到胜利无望,为东林今后计,此时还是退让的好,若是一举事败,则东林再无东山复起之机,朝中正人也将被魏趁势清扫一空,至那时,还有何机!
“我跟魏忠贤的账还没算,不是我死就是他亡!只要我一天不被罢官,我就一天跟他斗下去,不是为我个人,是为大明天下!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死有何惧!”说这些话时,杨涟态度坚决,神情凛然,看得众人都是一凛。
见杨涟执意不肯离去,顾大章无奈,只好长辑一礼,说道“既然杨公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我顾大章也无甚好怕,就让我们这些泼心汉与那阉贼斗到底,大不了一死报国而已!然万等人绝不能枉死,还请杨公带领我等为万讨回公道!”
“此事正是我要做的是。”
杨涟微一点头:“可由胡大人上疏为万鸣冤,并与你们一同前往内阁向叶韩二人施压,逼迫他们出面解决,如此,我辈也稍有缓息。而我则坐镇都察院,联络各方人士,以待明日朝会发难,皇上一日不朝可以,两日不朝可以,但恐不会三日不朝吧,只要皇上上朝,我辈便能为国除贼。”
见杨涟对皇上上朝这么肯定,顾大章等人皆是一振。
“你们这便去分头行事,今日总要内阁出面,断不能再使他们做了缩头乌龟!”杨涟恨叶向高和韩老奸巨滑,要趁此机会让他们再受非议。
“好,大洪且在院中听我等消息。”
顾大章等人觉得此法可行,当即要御史胡良机也上疏为万鸣不平,并声讨魏忠贤。
胡良机早就义愤填膺,得此任务便立即上疏,先是质问:“皇上真以为人言不足畏吗?”接着他引用《大明律》,指出“律例,非叛逆十恶无此死法”,在疏尾他断言魏忠贤就是当今的刘瑾,袁大海与东厂更是助纣为虐的奸邪,如不严惩之,百官心寒。
胡良机送出奏疏后,又与顾大章、袁化中、魏大中、周宗建等人率领都察院大小御史及六部党人四十余人到内阁建言,提出今后凡有廷杖的圣旨,内阁就该当场封还,拒不执行,并强调这是内阁的权力。
内阁当值首辅叶向高与次辅韩躲避不及,被胡良机等人堵在内阁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