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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东厂-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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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袁大海也笑了起来,笑完后,轻声说了句:“这么说,你是执意不肯招的了?”

    “我无罪,有何可招?”汪文言态度十分坚决,毫无屈服之色。

    “我知道,在你眼里,你们东林党人永远是对的,永远没有罪,但你知不知道,执著于对,所以才会有错。”

    说到这里,袁大海话锋一转,冷冷道:“其实你才是错的,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因为你看得太肤浅,以致被蒙蔽双眼。如果真要从你们和督公中选择一个对的,那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错的那个永远不会是我们督公!”

    言毕,从钱恩手中接过那张纸,轻声说道:“或许,你会有兴趣想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

    “我不感兴趣。”汪文言扭头看向旁边,他不打算再和这个番子多说什么了,而且失血过多让他现在直想好好睡一觉,他已经没有什么精力了。

    “是吗?不过我想你听完之后,就会有兴趣了,因为这上面写的是你们东林党人受贿的罪证!”

    袁大海可不管汪文言现在想不想听,自顾自的念了起来:“杨涟受熊家贿银一万两,左光斗得一万两,魏大中六千两,周朝瑞六千两,袁化中四千两,顾大章四千两。”最后,他还重重的加了一句:“汪文言供!”念完饶有兴趣的盯着汪文言,他知道,汪文言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果然,汪文言为之所动了,不过他却不是如袁大海所想骂他栽赃诬陷,而是仰头大笑:“世间岂有贪赃杨大洪哉!”

第七十四章 黑狱(十五)

    “这只是你的看法,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杨涟的确受贿了。黑纸白字,可写得明明白白,由不得抵赖的。”

    袁大海笑咪咪的看着汪文言,目光很柔和,没有一丝虚伪,好像他手中拿的真是杨涟罪证一般。

    无耻!卑鄙!小人!

    怔怔的看着袁大海半响,汪文言突然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不气,因为笑得有些急剧,以致眼泪都出来了。

    袁大海由着他笑,始终保持着笑容,平静的望着他。

    终于,汪文言的笑声停了下来,嘲笑的看着袁大海,不耻道:“你错了,错得很离谱,你要知道,你可以陷害我东林的任何一人,说他们贪脏受贿,但唯独你不能说杨涟受贿!因为世上人都知道,他不会贪脏,更不会受贿!你拿这所谓的供词去陷害他,只能是自寻其辱,没有人会信你的!”

    “唉…”

    幽幽叹口气,袁大海承认道:“杨涟是不会贪脏,这事你知道,我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可是…”嘴巴一翘,同情的瞥了汪文言一眼,微笑道:“可是这有什么关系?你要知道,皇上并不知道。”

    闻言,汪文言怔在了那里,脸上阴晴变化不定。袁大海的话如重锤击垮了他的心理防线,他开始意识到,也许自己的坚持并不能挽救东林党,也许,自己的死,将一点价值也没有。

    “多说无益,你我各为其主,谁胜谁败自由老天决定,或许,这便是身在局中的苦恼吧,因为我们都不能如自己所愿行事。很多时候,人都是无奈的。你是,我也是,但是从一开始,就注定我们只能继续朝前走下去,沿着各自的路走。我想,当年你一无所有来到京城的时候,怕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朝一日成为朝堂中的风云人物,更不会想到有今天的下场吧?…路是你自己走的,你就不要后悔,汪大人,我想你应该知道,你有今天的下场不冤,如果你能知道收敛,知道钱财这种身外之物从来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或许就能明白我在说什么了吧。”

    朝前走了两步,将那供词平捧在汪文言的左手下,请道:“按手印吧,手印一按,这事就算结了,以后的事情,就不是你我所能干预的了。或许,你说不定可以活得更久些。”

    汪文言鼻腔一“哧”,扭过头去,吐出两字:“休想!”

    “那好,我自己来。”

    袁大海不以为意,而是缓缓朝后退了几步,然后弯下腰去,从地上捡起汪文言的断掌,捏住那满是鲜血的大拇指在供词上轻轻的按了上去。

    将那红通通的手印晃了一晃:“汪大人,这手印可没做假吧,这可是货真价实由你亲手按的。”

    “你!”

    汪文言气火攻心,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两只眼睛如牛玲般瞪着袁大海,嘴巴一张,想要怒骂几句,可是,眼前却突然暗了下来,随即脑袋晕涨得厉害,眼皮好像有千斤重般无法抬起,慢慢慢慢,他已经再没有意识了。

    探了探鼻息,钱恩摇了摇头:“没死,晕过去了。”

    袁大海点了点头:“不用弄醒他了,我们的事情做完了。”

    钱恩看了一眼袁手中的供词:“现在就送给千岁?”

    “不。”袁大海摇了摇头:“我还有件事要办。”

    “什么?”钱恩问道。

    “和熊廷弼再聊一聊。”袁大海边说边往外走。

    “和他聊什么?”钱恩跟上来问。

    “或许我能救熊廷弼一命。”

    袁大海的脚步顿了一下,旋即又往外走去。

    ……………

    活着的熊廷弼比死掉的熊廷弼更有用。

    袁大海意识到,魏忠贤的身边从来没有一个能够在辽东独当一面的军事统帅,他接连起用的兵部尚书孙承宗及兵部左侍郎袁可立等人,都是东林党人,而且是骨子里和他作对的。但魏忠贤在边事上还是容忍了这些东林官员,只是到了天启晏驾前,才临时起用了崔呈秀任兵部尚书,并匆忙让自己的心腹刘廷元替换掉屡与自己作梗,而将要去南京赴任兵部尚书参赞机务的袁可立。

    这些事实说明,魏忠贤知道国事与自己的私人利益孰重孰轻,也说明,在阉党之中,魏忠贤没有一个能用的武将。哪怕是墙头草袁崇焕,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帅才。所以,袁大海觉得,应该为魏忠贤物色一个可以取代孙承宗的帅才。

    熊廷弼无疑很合适,第一,他是有本领的;第二,他是被东林党投入大狱的;第三,熊廷弼不想死。

    一个不想死的人,应该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

    如果熊廷弼的命是自己保下,也是由自己推荐给魏忠贤,那袁大海相信,熊廷弼不会不念自己情的。

    …………

    熊廷弼被关押在马房不远处的一间屋子,没有上刑具,只在门口安排了几个番子守卫。

    对袁大海的到来,熊廷弼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不知道几个时辰前,这个将自己从诏狱提到东厂的番子差点被当场杖毙在东厂大堂。

    见到熊廷弼的第一眼,袁大海就告诉他:“汪文言招供了。”

    闻言,熊廷弼点了点头,问道:“你用刑了?”

    “用了。”袁大海没有隐瞒什么。

    熊廷弼苦笑一声:“那也难怪,世上没几个人可以受得了你们东厂的酷刑。”

    袁大海笑了起来,“你错了,汪文言是那唯一的几个人。”

    熊廷弼一愣:“那他怎么招供的?”

    “我替他招的。”袁大海一脸严肃。

    沉默片刻,熊廷弼叹口气,道:“你们是说他收了我熊家四万两银子,嗯,看来,老夫也命不久矣了。”

    袁大海摇了摇头:“熊大人又想错了,我不想让你死。”

    “为何?”熊廷弼呆了一下。

    袁大海平静的看着他,淡淡道:“因为我想,如果熊大人能够戴罪立功,对我大明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怎么可能,我犯的是死罪,廷议当死,而且你们是拿我的事做东林党的文章,又怎么可能让我活着出去。”熊廷弼根本不信自己能活着出去。

    “事在人为。”袁大海没有多说什么,他也不确定魏忠贤是否一定会听从自己的意见。

    “你这么好心帮我,想让我做什么?”四年诏狱只将熊廷弼的性子变了,却没让他脑子也变坏。

    “如果熊大人能够活着出狱,而且能再次督师辽东,我希望熊大人不要忘记那些因你而死的百万大明子民!”

第七十五章 黑狱(十六)

    厂臣魏忠贤功在社稷,海内之共见共闻,业已铭刻金石,无容职赘。至其身任边事,誓图恢复,枭灭逆虏,任用刘应乾、陶文、纪用等,而关内外御敌之伏甲、军器、马匹、悬帘等项俱以家资置办,日逐来,又助军需。臣方一意巡缉严警,诸营将吏不敢贪懦营私,不敢馈遗隐串,改虚为实,化贾为真;易怯而勇,以有今日。从古内臣谁有出其右者?通侯之世赏宜也!

    辽东巡抚袁崇焕疏称

    ………………

    东厂,掌印大堂内,孟忠、张文元、刘应坤、李朝钦并排而跪,均低头不敢抬望,脸上神情不一。

    堂上,魏忠贤面无表情,王体乾眉头紧皱,梁栋心里却是幸灾乐祸。

    李永贞与孟忠私交甚好,他知道孟忠断不是怀了二心的,所以,他必须为孟忠说几句话。

    “千岁,孟忠也是护主心切,情急之下才擅做了主张,确不是故意为之,还请千岁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饶过他这一回。”

    “倘若人人如他这般遇事就擅做主张,那置咱家于何处?”魏忠贤的怒气还没有消,冷冷的扫了孟忠一眼。

    见状,王体乾缓缓起身,朝地上跪着的四人挥了挥手:“都起来吧,跪了这么长了,都老胳膊老腿的,怕都吃不消了吧。”

    王体乾是司礼掌印,与魏忠贤关系又最为亲近,他说的话可以视作魏忠贤说的,因此孟忠和张文元他们都从地上起来,齐声道:“多谢王公公!”尔后站在那里望着魏忠贤,谁也不敢吭一声。

    王体乾出面,魏忠贤不能不给他面子,当下微嗯一声:“咱家不是信不过你们,只是这事,你们不该瞒着咱家!黑旗闯了诏狱,是捅了天,但只要咱家在,这天就塌不下来!再说,袁大海为什么去闯诏狱,难道你们就不清楚吗?”

    闻言,孟忠嘴角一动,想为自己辩驳几句,但想了想,终是没有开口。他知道这会任他如此解释,魏忠贤都不会信自己,最明智的选择莫过于不出声。

    一边的张文元却是硬头头皮朝前迈了一步,小心翼翼说道:“奴婢们是想到这层了,但是袁大海太过大胆,未经请示就做了这等妄为之事,不予以惩戒,奴婢们恐日后难以服众。”

    李永贞也道:“一个小小百户,未经档头同意就敢擅自行事,这回是闯了诏狱,下回岂不是要闯了大内?”

    李永贞的意思很明白,他是赞同对袁大海惩戒的,魏忠贤听后却不满道:“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咱家想的跟你们不一样,如果东厂之内人人如袁大海般,眼里只有咱家,没有他人,那咱家就是做梦都能笑醒。山道再难不如世道难,天色再黑也不如人心黑,咱家现在是众矢之的,难得有人如此忠心,你们说,咱家是该罚他还是赏他呢?”说完,不经意的瞄了孟忠一眼。

    一听魏忠贤这么说,张文元和李永贞均是“咯噔”一下,都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说这话了。孟忠的脸却是越来越白了,不过他的脸本来就没有血色,所以不管再怎么苍白,看起来好像都没有变化。

    见魏忠贤的矛头对着孟忠,王体乾觉得还是出面和下稀泥才好,孟忠这事办得不地道,但他相信,说孟忠脑后长反骨,却是不可能的。

    上前劝道:“事情既然出了,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好了,只要拿到汪文言的供词,咱们便直接出手,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千岁已然决意对付东林,黑旗闯诏狱也好,不闯诏狱也好,都是没什么影响的,所虑的不过是那病在床上的骆思恭,但我看,他就算知道,也闹腾不了什么。至于刘侨嘛,杀了便是,省得麻烦。”

    闻言,魏忠贤点了点头:“咱家也是这么想的,王公,依你看,锦衣卫中何人能替刘侨。。。”

    正说着,门外进来一个番子禀道:“千岁,袁百户求见!”

    “这么快?”魏忠贤一怔,旋即一喜,挥手吩咐那番子:“叫他进来吧。”

    ………

    “汪文言怎么招的?”

    看着那张印着大红血手印的供词,魏忠贤笑了起来,饶有兴趣的问袁大海,他可是不信汪文言那无赖肯乖乖招供。

    袁大海恭声道:“属下断了他一只手,威胁他,如果再不招,就断了他另一只手。”

    “原来如此。”

    魏忠贤没有不满,而是“嗯”了一声,点头道:“非常时刻就该行非常手段,好,很好!”转身看向王体乾:“杨涟他们确是受了熊家人的银子,你看,咱们是不是该和皇上说了。”

    王体乾轻声一笑:“当断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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