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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东厂-第41部分

小说: 东厂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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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诏狱,建于北镇抚司南侧地底,上下两层,全部密封,不见一丝阳光。内中空气腐臭难闻,一进诏狱,袁大海就下意识的将鼻子捂住。待眼睛适应了里面昏暗的光线后,他才将手拿开,吩咐那锦衣百户:“带我们去找汪文言。”

    百户摄于东厂之威,不敢犹豫,领着袁大海等人往最里侧走去。两侧,皆是铁牢,有空置,也有关押胡子与头发一样长的犯人。那些犯人见到袁大海他们,竟然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原本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视若无睹。好似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已经与他们没有关系一般。

    待走到最里面一间很是干净的牢房后,袁大海便看到一个衣衫干净的灰衣男子正望着自己,眼神之中充满疑惑。他的这间牢房不仅干净,还有一张木床和一张书桌,不仅摆有文房四宝,还摆了几碟酒菜,床头摆着几卷书籍,看得出,此人在诏狱的日子过得还是蛮舒坦的。

    “此人便是汪文言?”

第七十章 黑狱(十一)

    汪文言,狱吏出身,智巧侠气、饶具谋略,因监守自盗,逃到京师投奔王安门下,与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等东林党人过从甚密。泰昌、天启年间,汪文言在外廷倚仗刘一,在内宫靠王安撑腰,为东林党联络通信,并用计离间齐、楚、浙三党,从此东林一党独大,后在东林内阁首辅叶向高扶持下官至中书舍人。

    目光停留在汪文言的脸上,袁大海很自然想到后世对他的有关记载,其实不管怎么形容这人,说他是东林党的吴用应是最恰当不过的。至于他那段狱吏生涯,确切的说,与那“宋押司”倒是如一个模子所刻。或许他可能看过施耐庵写的书,对于他笔下的及时雨很是向往吧,袁大海如此想道。

    “你们是?”

    望着这几些自己从未见过的人,汪文言有些奇怪,不解的看向那百户。

    那百户却是不敢与他说一句话,只恭敬的对袁大海说道:“他便是汪文言。”

    袁大海点了点头,抬手示意这百户:“把门打开。”

    百户应了一声,从后面的一个守卫手中接过钥匙,但是却是有些犹豫,见状,钱恩上前将刀在他的后脖上轻轻靠了一下。

    “别,别,别!”

    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凉寒意后,那百户跟只受惊兔子般跳了起来,急急忙忙的便去开锁,许是太过害怕,他的手抖得有些厉害,连带着那铜锁也跟着发出颤动声。

    见那百户开锁时抖成那样,汪文言心中一突,警惕的朝后退了几步,眼神紧紧盯住袁大海,沉声问了句:“你们是什么人?”

    袁大海没有回答他,而是等锁打开后,朝钱恩点了点头。

    顿时,钱恩带了两个番子便冲进了牢房内,不顾汪文言的挣扎便将他连拖带拉的拽了出来。

    汪文言惊惧,大声咆哮:“你们要干什么?!”

    袁大海缓缓的抬起手,示意汪文言不要这么紧张,带有一丝笑容道:“汪大人不要害怕,我们不干什么,只是给大人换间宽敞些的牢房而已。”

    “你们要把我带到哪去?”汪文言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跳得厉害。

    盯着汪文言的眼睛,袁大海轻笑一声:“东厂。”

    “东厂?”

    汪文言大吃一惊,旋即心中恐惧,怎么东厂的人会来诏狱的,刘侨呢?!

    定了定神,他脱口问道:“是皇上让你们东厂来提我的?”

    “不是。”袁大海摇了摇头。

    汪文言一怔,点了点头,意料之中道:“那看来是你们督公魏忠贤了?”

    “也不是。”袁大海还是微一摇头。

    “不是魏忠贤?”

    汪文言愣在了那里,不是皇上,也不是魏忠贤,那这些东厂番子是奉何人的命令来诏狱提我?

    见汪文言脸上变化不定,袁大海收起笑容,冷冷对他道:“你不用想了,没有人命令我们来提你。”

    “什么意思?”汪文言有些糊涂了。

    “没意思。”袁大海的嘴角翘了一翘,突然面色一沉,喝了声:“把汪大人的嘴堵上!”

    “你们?…”

    一句话没有说出口,汪文言的喉咙就被掐住了,很快,嘴巴就被麻布塞了个结结实实,在那“唔…唔”的抗议着。但任他怎么挣扎,怎么抗议,塞在嘴里的麻布都是没有办法再取出来了。

    一旁的锦衣卫们看了,都是不敢吱声一句,那百户神情阴晴不定,低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把人带出去。”

    吩咐钱恩把汪文言立刻带出去后,袁大海转身问那锦衣百户:“熊廷弼关押在何处?”

    “熊廷弼?”那百户一愣,喃喃说道:“他是钦定死囚,关押在下面一层,怎么?你们东厂连他也要提走吗?”

    听了百户的话,袁大海阴侧侧的看向他:“我只问你熊廷弼关在何处。”

    那百户见了袁大海的面目,一个激灵,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跌跌撞撞的就带他们去找熊廷弼。

    ………

    “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是为恶贼,危害苍生、祸国殃民则为枭雄,反正事情就是如此,倒不如让我亦正亦邪吧。”

    “邪不能压正!”

    “如果正不比邪,又何谈压邪?熊大人,我劝你还是看开一点,活着,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死,看起来很困难,但真正做起来却也容易。”

    “我不想死。”

    “你死与不死,不是我能决定的,如果天意非要你死,难道你要逆天而为吗?”

    “我不该死!”

    “那辽东的百万大明子民就该死吗?”

    一个大活人,被困在不见天日的诏狱四年,四年之内,除了每日铁门外狱卒的脚步声,他就再也听不到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声音,那种孤独和让人抓狂的窒息感足以改变任何一个意志坚强的人。熊廷弼便是如此。

    袁大海没有想到传说中的熊蛮子熊廷弼竟然如此善谈,一见到自己就好像见到多年未见故友般,侃侃而谈起来。可笑的是,自己居然竟然忘记时间,就这么和他谈了起来。谈到最后,袁大海发现这世上真没有人不怕死,哪怕是这位让努尔哈赤感到头疼的熊廷弼,也是怕死的。

    熊廷弼说自己不应该死,袁大海反问他,难道被他放弃的辽东百万子民就应该死吗?这个问题让熊廷弼一时之间无法再开口。

    “熊大人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或许你会感谢我。”

    袁大海突然笑了起来,有些得意的对熊廷弼说道:“因为我能够让大人离开诏狱,去享受几天有阳光照射的日子。”

    熊廷弼苦笑一声:“你们东厂的太阳可是黑得很。”

    “不管黑还是不黑,总是天上的明日,何况,现在,也不是熊大人能够自己决定的。”袁大海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还不到五十岁的明末名人。

    熊廷弼呆了一呆,似有所悟,抬头用他那已经没有什么光彩的眼睛看向袁大海:“魏忠贤终于要出手对付东林党了吗?”

    “督公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做属下应该知道的。”

    “正如我方才所言,世上之事,终究是邪不能压正的。”

    “那请大人告诉我,东林与我督公到底谁正谁邪?如果大人认为东林是正,岂非大人是邪吗?大人不要忘了,让你进诏狱的可是东林党,而非我们督公。”

    “唉,看来我在诏狱呆的太长了,脑袋已经不好使了。”熊廷弼叹了口气,有些费力的从地上起身,缓缓走到袁大海面前,尔后默默的向门外走去。

    “既然魏忠贤要我死,我就是再不想死也得死,只求你们东厂不要去连累我的家人。”

第七十一章 黑狱(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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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色中,金水河边,风声飒飒,水雾氤氲。

    刚从乾清宫伺候皇上出来的魏忠贤一脸心事的走在金水河边,身后,四个手持佛尘的小太监低眉顺跟的紧跟在后。魏走,他们走;魏停,他们停。

    前方不远处便是金水桥,许是夜风太凉,魏忠贤的脖子往领口里缩了一缩,大红袍外罩着的紫色披风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的摆动着。

    迈步走到桥边时,前方一盏宫灯飞速向这边奔驰,提灯之人脚步匆匆,听在魏忠贤耳里却是十分的熟悉。也不去看一眼,便脱口叫道:“是梁栋吗?”

    “奴婢是梁栋!”

    司礼秉笔太监,掌着酒醋面局的梁栋口气十分恭谨的答应一声,快步奔到桥头,一躬到底跪了下去。

    在宫灯的照映下,魏忠贤看到的是一张满是焦急的脸,不由问道:“出什么事了,让你如此慌张?”

    因奔得急,梁栋还没顺过气来,大口呼吸了下,才急道:“千岁,不好了!东厂袁大海带黑旗闯了诏狱,把汪文言和熊廷弼从诏狱提到了东厂!”

    “黑旗闯了诏狱?”

    魏忠贤大吃一惊,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那袁大海太过于大胆了,但旋即面色一沉,问梁栋:“什么时候的事?”

    梁栋抬头回道:“正午的事。”

    “正午的事,怎么到现在才来报!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咱家了!”

    魏忠贤大怒,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到现在才向自己禀报,下面人是怎么办的差!

    魏忠贤发这么大的火,梁栋害怕,赔着小心道:“千岁,奴婢也是刚刚得知的,这不,一得讯就赶来向千岁禀报了,这中间可是一点也没有耽搁!”

    魏忠贤知道梁栋所言不假,从他那还沉重的呼吸声中便能听出他是急赶而来的。

    冷哼一声,眉头锁了一下,阴着脸问道:“是谁压的这事?”

    梁栋想都不想,脱口便道:“是孟忠!”

    魏忠贤听后,鼻子轻轻一抽,冷冷道:“他人呢?”

    梁栋回道:“去了东厂,听说已经将袁大海锁拿了。”

    闻言,魏忠贤牙齿微微一锉,轻一摆手:“走,去东厂!”言毕,当先朝前头走去,才走数步,又转过身来对梁栋说道:“黑旗箭队闯了诏狱,外朝不可能没有动静,都几个时辰了,你们都探出什么了?”

    梁栋刚从地上起身,闻言忙深深一躬,道:“内阁早先就闹开了,但不知怎的,他们却没有动静,连带着六部都没什么反应,倒是都察院那帮人到内阁来闹过,但随后就散了。”

    “噢?”

    内阁没有动静?魏忠贤有些奇怪:不应该这样啊?

    脸色阴沉的问梁栋:“今儿内阁当值的是谁?”

    梁栋忙道:“回千岁,今儿当值的是韩。”

    “韩?”

    魏忠贤一怔,若是今儿当值的是顾秉谦或魏广徽,那这事还可以解释,东厂是自己提领的,尔今东厂的人去闯了诏狱,顾魏二人自然要替自己压下外朝的愤怒,但这个次辅韩却是东林党的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会好心帮着弹压?

    蹊跷,太蹊跷了!

    “这事有古怪。”

    魏忠贤“嗯”了一声,猛然看向梁栋,吩咐他道:“你马上派人去找许显纯、田尔耕二人,就说咱家说了,北镇抚司的事与他们无关,叫他们不要乱动。”

    “是,千岁!”

    梁栋低头应了,他知道魏忠贤这是怕许显纯、田尔耕他们会因此事和东厂掐起来,在这节骨眼,东厂要是和锦衣卫内讧,对内廷可不是什么好事!

    魏忠贤想到什么,又声色俱厉的对梁栋说道:“孟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么大的事,他就敢自作主张压下去吗!哪个给他的胆量,又是哪个给他的底气,东厂的掌印太监到底是咱家还是他!”

    越想越气,尤其是想到最近内廷中有很多太监背着自己和东林党勾结,魏忠贤不禁火上心头,怒骂道:“咱家现在还有口气,人还没被东林党逼死呢,他们就敢背着咱家做事了!他妈的,咱家要是死了,他们是不是要把咱家的尸体拖到菜市口活剐了啊!”骂到恨处,“他妈的”这三字经也从九千岁嘴里蹦出来了,听得梁栋和那几个小太监是面面相觑,吓得都是不敢吭声。

    骂完了,心里也舒坦多了,恨恨的走到桥边,双手重重的拍在桥栏上,望着眼前的金水河,魏忠贤不吱一声,只有那沉重的鼻吸声在告诉梁栋他们:九千岁现在很生气!

    梁栋觉得这会自己应该表一表态度才好,但又怕会触九千岁的霉头,把他老人家的火气泄到自己身上来,想来想去,还是硬着头皮轻步走到魏忠贤身边,十分恭敬的说道:“千岁明鉴,奴婢对千岁赤胆忠心,苍天可证!”

    听了梁栋的话,魏忠贤缓缓转过身来,盯着他看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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