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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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臣有五虎,武臣有五彪!魏忠贤的手上从不缺杀人的刀,许显纯、田尔耕那帮锦衣卫的武夫已经伺立在旁,他们都是可以用来杀人的刀!
袁大海现在也要做那把杀人的刀,但是他要做得更好,比任何人都要好,他要做一把可以决定想杀谁的刀,而不是做一把只知出鞘而不知选择的刀!
心意决,巍然不改矣!
一脸毅然的跪在那,袁大海脸上浮现的是坚决而又激昂的表情,上面鲜明的刻着:忠心、无畏、铁骨铮铮!
“愿为千岁鹰犬,愿为千岁效死!”
…………。
望着这个卑微的东厂番子,听着那慷慨激昂的话语,顾秉谦的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几分惊讶与赞赏。孙云鹤告诉过他,“九千岁”是从一东厂番子嘴中说出来的,当时他就很惊讶,在官场混了一辈子的顾大学士当然清楚,那一声“九千岁”意味着什么,如果不出意外,这位首倡“九千岁”的番子将成为魏忠贤的新贵!现在,他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因为这个番子的表现实在是叫他刮目相看!
此子大有前途,今后当好生拉拢之,顾秉谦如此想道。
崔呈秀的表情依然是那样,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他的心中却更苦了,从一开始到现在,袁大海给他的感觉就是处处压他一头,每当他将魏忠贤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时,袁大海总会不合适宜的冒出来,硬生生的将魏忠贤的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这让他抓狂、郁闷、窝火!但却是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这种内心的煎熬实在是太不好受。
不知为什么,听了袁大海的话,霍维华有种厌恶感,他不喜欢东厂的人,固然因为这些人声名不佳,只是太监手中牵着的鹰犬而已,更重要的是,他们是武人什么道理都不通的武人,只知道耍狠斗凶、狗仗人势的武人。但是眼前这个东厂的小小司房,却让他平生第一次有种不安感,伴随着不安感的便是越来越强烈的厌恶感。
小人,霍维海给袁大海的评价,小人趋势而得志,是他的最终判词。
你想做魏忠贤手中杀人的长刀,哼,长刀好杀人,但刀身上的血迹却足以压得你一辈子喘不过起来!
魏广徽的心情也很复杂,他没有理会眼前这个东厂的番子,他在想他的事。
魏广徽不想魏忠贤对付东林党,尤其是杨涟,因为他敬重杨涟,道不同,但志却同!哪怕是被**星那么污辱,他也没有动过要对付东林党的念头。
如果说东林党人还有哪一个可以值得他把酒夜谈,那么魏广徽可以肯定,除了杨涟外就再无他人了,哪怕是叶向高、左光斗都不足以与之相提。
身在曹营心在汉?或许吧,魏广徽不认为自己投靠魏忠贤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更不是什么道德上的污点,他想做事,实实在在的做事,为大明,为百姓踏踏实实的做那么几件事,而不是被朝廷里污烟障气的党争给制肘得一事无成,整日就是勾心斗角,你说我“结党“,我说你“结社”的。
但是眼下的朝堂,当真就能安下心来办事了吗?东林党要杀魏忠贤,魏忠贤能视而不见,任由刀架脖子那天吗?就算魏忠贤肯退,杨涟他们又能罢手了?
矛盾,十分的矛盾,魏广徽既不想魏忠贤倒台,又不想东林党垮了,左右为难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必再劝魏忠贤什么了,更不能再为杨涟他们说情,因为他看到魏忠贤的眼睛眯得快成一条缝了。如果没有记错,魏广徽可以肯定,这是魏忠贤拿定主意的外在表现。
唉,在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魏广徽无力的坐了回去,再也不说一句话,他保持沉默,想以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反对。
在打量袁大海的同时,李永贞也同样在考虑,他考虑的是对付东林党到底有几分胜算,如果败了又会怎样。
李永贞是个天才,一个从来没有读过书,却因为做了十八年牢而变成一个熟读四书五经的博学天才,甚至还精通书法,琴棋书画无一不能,更可怕的是,他还能品评八股文!这样一个人物,如果不是因为太监的话,恐怕考取一个进士不在话下。
与魏忠贤一样,李永贞也是在万历年间入的宫,但直到万历驾崩后,李永贞才初次认识魏忠贤。天启元年秋,李永贞被派到秉笔太监兼兵杖局掌印太监诸栋手下,而在兵仗局里有个随堂太监叫刘荣,此人是魏忠贤的心腹。
李永贞与刘荣一见之后,便相互佩服,遂结为生死之交。第二年,诸栋病死,通过刘荣的引见,李永贞转投魏忠贤的名下,升任文书房。天启三年,他鸿运当头,一个月内连升五次,升为“玉带随堂秉笔”兼内官监掌印,成了魏忠贤身边的内廷五虎上将之一。
之所以如此官运亨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李永贞的本事,因为不识字的魏忠贤需要这样一个精通文墨的人替他处理政事。
李永贞清楚,从天启元年至今,四年里,东林党眼睁睁看着魏忠贤羽翼已成,魏现在是既有三党官员投靠,内又有客氏相助,依恃上宠,力可拔山,如此强化势地位东林党看在眼里能不忧心肿肿?所以,东林党与魏忠贤这一战是再所难免的,断然无法回避,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
哪怕不为魏忠贤考虑,也得为自己考虑,魏忠贤如果失势,东林那帮人能放过自己?
权衡利弊,考虑再三后,天才李永贞决定了,正如眼前这个番子所言,东林与魏忠贤之间只有一者可活!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千岁,该是决夺的时候了!”
第十八章 须防清君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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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断不断,反受其害!咱家心意已决,东林小儿不仁,咱家岂能对他们再义!”
李永贞的表态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坚定了魏忠贤对付东林党的决心。一扫众人,凝声说道:
“打今儿起,你们若是向着咱家的,就与咱家一条心,咱们拧起绳来和东林党他们拼了,不把这帮小人赶出朝廷,誓不罢休!”
话音刚落,便听袁大海振臂一呼:“誓与千岁共进退!”他这么一带头,崔呈秀、霍维华他们忙也齐声响应。
魏广徽还是保持沉默,呆呆的坐在那里,好像入定的老僧般,任眼前众人如何激昂,也不置一词。顾秉谦见他这样,不由暗自摇了摇头,有些为他不值,也有些幸灾乐祸。
魏忠贤的眼里揉不得沙子,魏广徽在这个节骨眼上拖他后腿,不能不让他感到愤怒。但他没有将心中的不满表现出来,而是淡淡的说道:
“若你们中有人不愿向着咱家,咱家也不怪,俗话说,大难临头各自飞,尔今东林群党把持内阁六部,咱家不过内廷之人,根基浅薄,万不能与东林相提并论,所赖者不过皇上而已。要是外朝一致攻我,皇上也势难保全咱家,到那时,怕咱家也只能落个身首异处…唉…你们与咱家不同,一个个有妻有室,功名来之不易,要是平白无故跟着咱家倒了大霉,却是无枉了…总之,你们若不愿随咱家冒这险,咱家自然明白,也体谅得很…”
说到这里,魏忠贤突然停了下来,缓缓的将目光移向呆在那里的魏广徽,一字一句道:“但要是有人背后放咱家的暗箭,出卖咱家,那可休怪咱家翻脸不认人!”一语说完,满是杀气,与先前那和气模样恍若两人,众人都为之一凛,袁大海也是心中一突,暗道万不能小看魏忠贤,他能有今日这般权势地位,靠得可不单单是天启的宠信,恐怕扮猪吃老虎的本事绝不比自己差!
魏忠贤这番话是冲谁的,众人都是心知肚明,魏广徽更是清楚,见魏忠贤看自己的眼神明显不如从前,不由心中苦涩,但要他张口拥戴支持魏忠贤对付东林党,却还是开不了这口。苦苦挣扎之后,终还是一声不吭,魏忠贤见状,也是暗叹一口气,对这主动上门投靠的“族侄”心生远意了。
“千岁既已决定对付东林那帮人,那下官就舍命陪君子,以报千岁赏识之恩!”
霍维华起身作辑施了一礼,表明自己支持魏忠贤后,抬头又道:“但不知千岁如何着手?难道当真要如袁司房所言,背着皇上擅开大狱不成?”
说完朝跪在地上的袁大海瞄了一眼,脸上可没有什么亲切之意。他这话听上去是问,但显然是不赞同的。袁大海被他看得头皮一麻,心生几分戒意。崔呈秀在一边见了,不由暗自高兴,霍维华是魏忠贤的心腹,他如果对这番子不待见,恐怕这番子想要往上爬就难喽。
顾秉谦也有类似顾虑,霍维华说完后,他也跟着说道:“厂卫一出,必定牵连甚广,叶向高老谋深算,绝不会看着他的党徒们被公公投入大牢的。再说那帮御史们也不会闲着,下官虽在内阁,但上有叶韩二人,料是压不住的。一旦百官群情汹涌,事情闹到皇上那,怕对千岁可是一点利处都没有。”说完皱了皱眉头。
听了他二人的话,袁大海撇了撇嘴,有心想反驳,但想了想还是不要再冒头,自己已经做得足够了,再要多嘴,恐怕锋芒露得就太多了点,这对只是一个小小司房的他而言,未必就是好事。
魏忠贤固然喜欢一把能够杀人的刀,但这刀太过锋利,怕也会掂量掂量用得是否顺手。
袁大海决定不再表现自己,接下来只听不说。
霍维华的意见魏忠贤一向是听的,何况还有个顾秉谦,见二人反对自己直接出动厂卫捕拿东林党人,不由犹豫一下,心下有些动摇,如果不直接拿人,那要如何对付东林党?
“依士达之见,咱家现在当如何做呢?”
霍维华微一点头,说道:“千岁,东林党人虽人数众多,盘踞要津,但实际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大多摇旗呐喊之辈,所能者不过杨涟、左光斗、高攀龙等人,因此对付他们并不是难事,但难的是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魏忠贤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古以来,不论何事,皆讲究个师出有名,千岁如今要对付东林党人,自然也要如此,否则,难堵天下人之口。”
“不错,那东林党人自顾宪成起,便好做戏,以清流自居,搏取天下人望,哄得无知之辈顶首膜拜,视其为国之重柱,因而千岁万不可轻率出手,须知厂卫虽利,但名声却是不佳,固能快刀斩乱麻,但也会引得天下震动,知道的会说千岁乃被迫出手,不知道的却又要说千岁要再演阉宦之祸了。”
顾秉谦说得很直接,魏忠贤听了那“阉宦之祸”之祸虽然滞了一下,但遂既释然,自己毕竟是内廷中人,大张旗鼓对付朝臣,肯定要惹天下人非议,而且绝不会有人为自己说话,恐怕都只会说自己太监弄政,迫害忠良吧。
顾秉谦的话还没有说完,有一件事情他必须得提醒魏忠贤,不将此人考虑进来,怕到时要多生事端。
“千岁不要忘了,孙承宗手里可是掌着兵权的,要是千岁直接出动厂卫拿人,难保孙承宗会提师回京,他是皇上的老师,要是给千岁来个“清君侧”,怕到时皇上也保不住千岁。”
孙承宗?清君侧?
魏忠贤一愣,袁大海也是一愣,前者只愣了片刻,就醒悟过来:孙承宗是东林党人,手里又有兵权,山海关离京师可不远,要是自己把东林党那帮小人给抓起来,以孙承宗的脾气还不立即提兵来砍自己的脑袋!后者所想的却是:好像史书记载魏忠贤对付东林党时,孙承宗真的有提兵想杀魏忠贤!
第十九章 去找熊廷弼
孙承宗是有杀魏忠贤之心,袁大海依稀记得前世之时曾经看到过相关史料,说孙承宗带了五千兵以巡边名义突然跑到蓟县,尔后上折说要入朝贺万寿节,并面奏机宜。当时朝野纷传孙承宗要“清君侧”杀魏忠贤,魏忠贤得知后也是怕得不得了,没办法只好跑到天启寝宫,跪在天启的床前痛哭,天启被他哭得心软,便命内阁拟旨,以“无旨擅离信地,非祖宗法”为名,要孙承宗返回山海关。孙承宗无奈,他不能违抗圣旨,只好带兵回去,魏忠贤之危就此化解。
如果史料没有记错,那顾秉谦的担忧自然是成立的,试想魏忠贤现在并没有兵权在手,手下也没有得力武将,孙承宗真的带兵进京,他就只能坐以待毙。
不过袁大海清楚事情最终走向,知道这事只是有惊无险,但魏忠贤不知道,因此顾秉谦一说,他立马有些慌了,手足无措的一把拉住顾秉谦,连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孙承宗与东林关系甚密,他若要带兵来害咱家,咱家如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