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剑天涯-第6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岑画意道:“什么叫神志不正常?我家公子又没疯。”
谷涵道:“疯是没疯,只是过度的悲伤令他下意识想要忘记那段不愿想起的经历,所以他便处于自我封闭的状态,对外界一应刺激均无反应。”
守在一旁的七人均是又惊又悲,岑画意怒道:“胡说八道!”上前轻摇秋渐浓,叫道:“公子,公子!”只是秋渐浓仍一成不变地躺着,连目光都未转动一下。
谷涵叹道:“我没说错吧?”
岑画意“哇”一声哭出来,道:“这可怎么办?天底下哪有这么奇怪的病?你不是神医么,你一定要治好他,一定要让他醒过来!”她哭着摇晃谷涵的身子。
谷涵道:“你便是杀了我也没用,他这不是病,是心病,我纵然是大罗金仙,也只能医病而医不了心。”
屋内低哀的哭声便响起来。
自邵天星的大婚那天起,所有人便再没见过韦夫人,她依旧住在她的阁楼之中,却再也没出过房门半步,韦不平也没去看过她一次。连韦海颜那孩子也变得沉闷起来,小小年纪看着人时的目光便充满阴鸷与不友善。韦明月自然是离开了不平门,再也没有回来。
凌叶子与凌韫夫妇偶尔去探望一下秋渐浓,他们虽说不上关心秋渐浓的安危,但总算是回报他救凌韫夫妇的恩情。她也是唯一没太引起秋渐浓身边七人反感的人。
秋渐浓端坐在屋门外,身前放着他的古琴。岑画意替他梳理着头发,眼圈儿红红的,余人也都站在一边。
凌叶子走近的时候,看见他在弹琴,神情专注,琴音行云流水般自他指间流泄,她不由听得痴了。一曲终,她忍不住好奇地问:“他怎地还会弹琴?”
许书音答道:“日常生活他便是毫无目的般地完成,知道吃饭、睡觉,可是不说话,也不理人。前几日我拿这琴出来擦拭,见他上前拨弄琴弦,便不停地想要勾起他的回忆,可是说什么他都不理,只会自顾自地弹琴,而且翻来覆去就会这一曲平沙落雁。”
凌叶子心生怜悯之意,端祥他的神情,见他神色漠然,却又不是宁静致远的祥和模样,分明就如失去记忆的人一般。她问道:“谷神医有没有说可能还有法子唤回他的记忆?”
许书音道:“谷神医说,他是下意识要回避自己的记忆,倘若有什么很强的刺激能令他正视前事,说不定可以唤醒他。不过我们试过无数法子,天天跟他说着往事,他都无动于衷。”
凌叶子皱眉道:“找些公孙姐姐的东西给他看看,或许他能想起来?”
岑画意愠道:“难道还想害我们公子一次么?那是恶性刺激,再来一次只怕不是唤醒他的记忆,而是加重他的痛苦。”
凌叶子无言地轻喟。她抬头看看七人,问道:“你们都是怎样跟着你们公子的?以他往日在江湖中的声名,你们对他的(炫)畏(书)惧(网),我一直都觉得你们是怕他多过敬他。”
她只是随意问来,却听许书音道:“我们八人每个都受过公子大恩,便如韦姑娘一般。在你们眼中,我们公子不是个好人。确然如此,跟着他之后,我们每个人手上都沾染过别人的血腥,也很难说所杀的人是善是恶,可是公子有时也会发一下善心,也许就是他偶尔的善心,所以才会有了我们。我记得我跟着他是七年前的事,当时我是一家绣庄老板的童养媳,以绣工在当地闻名,可是他们家对我很苛刻,时常打骂。有一次公子经过绣庄,老板夫妇正因我绣坏了一幅上好锦帛在店内责打我,公子看见我所绣的物件,便将我赎了出来。后来我才知道,因为他看见那刺绣想起他母亲。”她转头看着余人,道:“画意的命运最悲惨,你听她自己说。”
岑画意淡淡道:“说什么悲惨,我早不觉得了。我自幼家贫,十二岁时家乡旱灾,我被兄嫂卖入青楼,当时便被逼着接客。我虽不懂事,也知道不是好事,我拚命撕咬,哭叫,从二楼上跳了下去,摔断了腿。当时我恰好摔在公子跟前,他将那青楼中的老鸨、龟奴杀了个一干二净。然后他帮我找了大夫接骨治伤,将我送回家去。当时书音姐和宋大哥、魏大哥已经跟着公子了。我也想要跟他走,可是他说我年幼,不适合在他身边,便离去了。他走了之后没多久,我入夜听得我兄嫂商量,还想将我卖入青楼,当时我心里怒得很,便想这二人全没人性,若我学了武功,便杀了他们。”
她顿一顿,说到这句话时面无表情,竟似觉得杀她兄嫂的事是在说毫不相干的人一般。虽说她的兄嫂待她的确刻薄寡恩,但她也未免凉薄了一些。只听她续道:“我连夜逃了出去,见着路便跑,可是我压根儿不识路,也不知该往何方去。结果路经一处村庄时,被那村里子里群村民抓了起来。原来那村子里的人早已因旱灾死的死、跑的跑,剩下的人便有易子而食的,村子里荒芜地连草根都吃光了。他们在荒野里便架起一口大锅,将我捆绑了放在锅内烹煮,说道活人煮了味道最好。然后我便在锅内站起来,因我当时个子已经有些高,那锅只漫过我双腿,可是我全身捆绑着跳不出去。锅内的水越烧越沸,我不停地哭,不停地喊,只觉得双腿快要不属于自己了。”
听到此处,凌叶子捂起了耳朵来,颤声道:“别……别说了,好可怕。”
岑画意冷笑了一声道:“你只听着便觉得可怕了?我可是被人放在锅内活生生地煮过。也许是我命不该绝,竟又遇上公子和宋大哥他们,这次他终于让我跟在他身边了。”说罢,她伸手撩起长裙、裤子,一双本应白嫩腴长的小腿上,全是丑陋的疤痕,观之心惊。她放下裙子,道:“若不是公子带我遍寻名医,纵然我能活着,这双腿也定然没用了,更别提正常行走了。从此在我心中,这世上便只有公子一个是好人,其他人都是恶人。至亲如兄嫂、寻常如农夫,都是这般残忍狠毒,我还能相信什么人?”她语气十分冷酷,面色也不见丝毫改变。
凌叶子问道:“如今大明建国之初,国泰民安,怎地还有这么穷的地方?还有这般残忍的事?”
岑画意道:“再富庶的年代也有民不聊生的地方,当皇帝的哪管得那么宽?人饿狠了便吃人,这也是很正常的。”
凌叶子看着她,心中却渐渐理解了她的冷漠,暗想:“无论是什么人,在少年时便遭受如此惨酷的摧残,也绝不会有正常的心理。”
岑画意说完,展栌飞便开始说他的经历:“我的经历要简单得多。我少年时是一户有钱人家的长工,跟那户人家的小姐偷偷地有了私情。后来小姐有了身孕,那户人家就以偷盗罪名将我送到官府,关押在大牢之中。过了年余,因换了县官,无甚罪名可以治我,便将我从牢内放出来。我回去找那位小姐,谁知她在我入狱后被她爹逼着嫁人,她便自缢身亡了。”他凄然一笑,道:“连腹中的孩子也一块死了。我想去找她爹拚命,结果给他们痛打一顿,扔在街边,又去衙门找人来抓我。那时我遇上公子他们,宋大哥问我,要是给你一把剑,你敢不敢去杀了那家人?我想都没想就点了头。后来我们便冲进他家中,将他家里所有人杀光了,我便跟随公子至今。”
凌叶子心想:“怪不得这干人杀人如麻。”
只听宋琴和道:“我在跟随公子之前,是个江洋大盗,说具体些,是个盗墓的。”他看来斯文儒雅,凌叶子虽曾听过他有过盗墓生涯,但亲口听来仍不免有些惊奇好笑。他却很自然地道:“不过我也不只是干盗墓的行当,偶尔也会行劫。有一次,我便约了一个朋友一起劫了一车贡品,我想既然是进贡给皇帝的,总不会差到哪儿,自然有一些奇珍异宝。”凌叶子听他连贡品也敢劫,不由想:“这人真是个不怕死的主儿。”
“那车贡品中奇珍异宝也不少,但有一样东西是十分奇怪的,居然藏在押运箱子的夹层内,被我搜到。既然如此郑而重之地藏着,自然是非常物品,可是却只是支钗,而且钗头只有一颗鸽卵大小的明珠。这颗明珠自然也价值不菲,但与其余贡品比起来,又毫不稀罕了。我那位朋友没看上那珠钗,在分赃时便分给了我。我对那支钗却一直好奇不已,研究了许久,我决定冒险将它研碎来看看,有什么特异之处。”
凌叶子道:“研碎了不过变成珍珠粉,除了敷脸能干嘛?”
宋琴和看了她一眼,凌叶子便知道自己猜错了。他说道:“我一将那珍珠敲开,便发现玄机就在珍珠内,珍珠内有张丝绘地图,是一处古墓所在。我虽不知道那古墓中会有什么,但料想必是珍奇异宝,正好又是我所擅长的,我便告诉了我那位朋友同去盗墓。
可是到得那墓穴附近,竟然有人包围在那儿,我那位朋友同时倒戈相向对付起我来。原来他出卖了我,将劫贡之事全推在我头上,并带领官府人马围在那里堵截我。他的功夫原不在我之下,再多了那百余官兵,我无论如何是插翅难飞了。我当时红了眼,心想就算是死也要杀了那个出卖我的人,于是招招拚命,不管那些官兵的箭弩如何射来,我只要跟他同归于尽。于是转眼我们都受了伤,我自然是伤得比他更重。他心里怯了,那些官兵也觉得我疯了,有点儿害怕,可是我自己知道已是强弩之末。
正在那当儿,我听到一阵琴声,弹的很好听,可是我只听了一会便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满地尸体,那些官兵一个也没跑掉,全七窍流血地死在那里。我那朋友自然非那些官兵可比,可是他口鼻中也沁出血来,一副骇然神情。我见那些官兵七窍中流的全是鲜血,知道不是中毒,心里十分奇怪。接着琴声再响起,我的朋友就跪在地上哭着告饶,求弹琴的那人饶了他性命,我才知道那些人是听了琴音后抵受不了音律震荡而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无恙。他不知道磕了多少头,琴音便止住了,林子里走出一个抱琴的少年,瞧年纪可能比我还小着一两岁,我从未见过那么俊秀的公子哥儿。”
凌叶子知道他说的便是秋渐浓了,留上了神听他道:“那少年很好奇地看着我们,什么也没说。我那朋友仍在不停告饶,说道只要饶了他,便将那墓中珍宝与之分享。他开的条件越来越好听,可是那少年仍然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他后来怕了,问道:‘你究竟要怎样?’那少年终于开口了,说道:‘我什么也不想要,不过我对那古墓有些好奇,想去看看。’我朋友连声地答应了,但那少年——就是我们公子提出要带我同去,我朋友无奈也只得答应了。公子帮我包扎了伤口,休息了一会我们便进古墓去了。进了之后才知那古墓其实不算古老,最多百年历史,而墓中机关重重,十分险恶。若没有我同去,我那位朋友定然会死在墓中。后来到了墓穴中央,见到一间很宽阔的墓室,一具水晶棺材,内躺着一人。我朋友当先走上去,公子却突然拉住了我。只见我朋友刚用手触及那棺材,棺材两边墓壁内便射出强烈的腐蚀性液体,他惨叫着在墓室内化为一滩脓水。我没料到墓室主人设计的防范如此恶毒精密,吓出一身冷汗。公子说他生平最恨出卖至亲挚友的人,所以看着他冲上前送死也不理会
接着公子拉着我上前,我才发觉那水晶棺材中竟是一具假尸。我看着公子移开水晶棺材,现出一个入口,我们从入口跃下,才到了真正安放尸体的墓室。那间石室比我们所经过的石室都要小,只有两具上好木棺,可是棺材旁躺着一副骷髅,手中握着一剑,剑鞘扔在一旁。我翻开两口棺材,发现棺材中不但空无一物,连尸体也无。照此看来,这墓中所埋之人竟然是棺材旁的那副骷髅了,这实在是奇怪之至。公子看着那骷髅,也不明所以。我们发现骷髅旁是一滩暗红色血迹,瞧姿势,那人是自己提剑自尽的,因为剑柄握在他手中,剑身自他肋骨间穿入。历经百年,那剑仍是锋锐如昔,寒光刺目。”
宋琴和说到此处,岑画意拔出自己的窄剑,道:“那便是这把同剑了。”凌叶子上前细看,便认出那剑与邵天冲丢失的心剑一模一样,不由“咦”了一声,道:“怎么这剑跟邵大哥的心剑是一样的?”
岑画意道:“邵天冲什么时候有过心剑?”
“你家公子曾与卫渡天卫大哥争夺那把心剑,后来斗了半夜未分胜负,你家公子便放弃了那把心剑,而卫大哥把心剑转赠给了邵大哥。”
宋琴和道:“那便对了,同剑和心剑是雌雄并生,出自于百年前铸剑谷名家钟离坎之手,公子当时想让双剑成为一对,不过他欣赏卫渡天的胆识豪气,就没再与他争夺。没料卫渡天却把那剑送给邵天冲,真是暴殄天物。”说罢他又继续说那古墓中的事:“那墓中其实并无任何奇珍异宝,唯一珍贵的就是这把同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