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剑天涯-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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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墓还是新掘的,没人会掘个假墓来骗人吧?又没有什么好处。”
“猜什么呢,既有疑,掘开瞧瞧不就知道。”
秋渐浓道:“不。这墓理应不假,瞧这碑上字,气势雄浑,剑道飞扬,每一笔方遒苍劲,立碑人必是个性格大开大阖之人,剑法造诣非常。照这字迹看来就是卫渡天的手迹。碑既不假,墓更不会有假。花解语生前帮过我的忙,我许诺带她离开飞斧帮,如今却让她丧命,还是我未能履行诺言,如何还能惊扰她在天之灵?”说罢微摇头,言语间难掩几许太息。他立于花解语墓前,拜了几拜,道:“死者为大,花解语虽是个出身风尘的女子,入飞斧帮后行为也不见得高洁,但性情却还有几分出水芙蕖的不屈,就这几分洁身自好,也能令人心生敬意。”
众人见他对花解语居然现几分恭敬之色,不由暗暗诧异。
“你们留在开封城内,小心打探拭尘下落,我另有事要上京。”
“公子,你如今情形如何能上京?”宋琴和吃了一惊。
“总是要去的,毋须为我担忧。”
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京师。
洪武帝朱元璋病逝,临终颁诏:“今年七十一,筋力衰微,朝夕危惧,惟恐不终。今得万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皇太孙允炆,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以勤民政。”古城南京,因此而处于一片沉寂之中。
皇帝殡天消息尚未传开,皇太孙朱允炆已在寝宫内坐立不安,眉头深锁道:“诸皇叔坐大,拥兵自固,令人心忧。”
东宫伴读黄子澄垂手侍立一旁,道:“燕王素孝谨,国人戴之,天下知其贤,若诬以不轨,难以取信于人。周、齐、岷、代在先帝时尚多不法之事,何况今日。于今若作其过,必先取周王,因其易取。燕周二王同母兄弟,除周王如同翦燕王手足。今只俟周王有罪,即令议处治,燕王必救,救则连坐。”
朱允炆道:“此计敲山震虎,是为甚好,但可稍押后再议。如今当务之急乃先皇殡天,诸王倘趁此停殡发丧契机带兵入京,难于防范。”
“既如此,诏令诸王在藩国听朝廷节制,不准来京师奔丧会葬即可。”
二人商议间,宫灯明灭不已,无风而动。朱允炆惊立而起,正欲喝令宫门外守卫巡查,面前已是清风一过,一道白影悄立窗下,黄子澄不知何时软倒于地。朱允炆几疑遇见鬼魂,定晴看时,见月下那人顾盼神飞,令人忘俗。一时间他倒去了惧意,定了定神,缓缓道:“纵你是阴魂,亦不会无端骚扰,此来既有用意,何不入内一叙?”他虽未正式登基,但身为皇室贵胄,气度已自不凡,居然面无惧色,以其幼处深宫、养尊处优的皇子身份而言,这份泰然确令人心折。
月下人一笑:“皇上万福金安,我还是立于窗处说话罢了,以免惊扰圣驾。”他明明已然惊扰圣驾,却还要说得客气,要说客气,却又自称为“我”,倨傲神态之间,未见过多恭谨之色。
朱允炆微一怔,道:“本宫尚未正式登基,阁下称呼未免不妥。”
“皇上登基在即,如何称呼都是一般。我此来只不过要呈给皇上一件重要之物,必解皇上心头之患。”
“何物?”
月下人抬手,将一封信函推出,那信函便平平飞至朱允炆身前。他震惊间,伸手接下,未拆信函,却先用质疑目光瞧着那人。
“皇上若不怕,便拆开瞧瞧。”
朱允炆给他激起豪气,心想:“本宫即将贵为九五之尊,何惧小小一封书函。”当下拆开信封,取出一张曾被揉绉又压平的纸张。他细读之下,手不免微微颤动起来,可见内心激动之情难以掩抑。
月下的人又道:“燕周二王议定,于先皇殡天发丧期间领兵至京师,设埋火药于宫墙之角,以备发难。另大内侍卫中潜伏十四名飞斧死士,宫墙外掘有地道直通先皇灵柩前方,举丧之日十四死士与地道内高手同起刺杀皇上,皇上自加珍重。”
朱允炆猛然抬头,月下人影已然消失,手中书函险些掉落于地。饶是他强自镇定,亦不免心内狂跳。他跌坐于塌,静思至半夜,黄子澄方自醒来。
黄子澄立起身,拍打身上尘灰,惊道:“方才发生何事?”
朱允炆将方才之事说了,神思不宁地道:“世间当真有鬼神之灵相佑不成?”
“无论人神,都是对殿下极利。不过周王作乱之事,可推至国丧之后,待殿下正式继位,先取得朝野支持再行处置周王。燕周二王设下如此毒计,却不料殿下早有防范,计谋败露之时,心必慌乱,便不劳兵动卒亦可震慑之。”
朱允炆点了点头。
第二日各藩王便收到据守藩国听朝廷节制,不准前去京师奔丧会葬的消息,藩王们心中均开始惶惶不安,其中燕王所受震动最大,几乎要当场昏晕过去。
不平门内那条地道出口以一堆柴草遮蔽,尚未堵死。这日裘好被韦海颜追得无法,奔至地道边,忽地灵机大动,揭开柴草便钻了进去。韦海颜追至,见黑黑一个洞口,不知深浅,犹豫片刻,大声叫道:“你快出来,不然我拿开水注入,烫了你可别怪我!”他素来见人用开水灌蚂蚁洞,蚂蚁往往就此烫死,浮至水面。他便以此吓唬裘好。若换了别人,必定不信,可裘好却是个缺心眼的,竟然信了,急声叫道:“我这就出来!”
韦海颜得意之至,奔至道旁花树旁,摘了只蜂巢,悄悄放在地道入口。
裘好正欲退出地道,忽然面前闻得人声,已有人叱喝道:“什么人?”接着一拳过来,地道内无从躲避,她便挨了一拳,哇哇大叫。原来是公孙二娘自地道那头钻过来。她大声叫:“这地道内有鬼!”努力在其间挪转了身,使劲向外钻。不防一出地道便踢翻蜂巢,群蜂一涌而上,嗡嗡地绕着她打转。裘好便如有人杀她一般大声惨叫,发足飞奔。那些受惊的蜂更是铺天盖地席卷追去,韦海颜拍手大笑。
公孙二娘听了裘好的叫声,自地道内钻出,却见那孩子一脸恶作剧之色,全无歉疚之意。她转头看着裘好向前飞奔,一片蜂云随之笼罩,不由得甚怒,对韦海颜道:“小小年纪便这般恶毒,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
韦海颜瞪她一眼,道:“关你何事?你没被蜂蜇已该叫万幸了。”
“倘若不是她先钻出,而是我先钻出,被蜇的便是我了。”公孙二娘怒道。
“那也活该,叫你没事钻地道玩。”那孩子哈哈大笑,拍着手去得远了。
公孙二娘几乎想追上去抓住那孩子在他屁股上狠狠赏两巴掌,但想到他是韦不平的独生爱子,终究是忍了怒气。她向前行几步,遇上韦不平的第五弟子钟一吟。钟一吟一怔之下道:“公孙姑娘,你是何时回转的?怎地无人通报?”
公孙二娘道:“如今出入不平门已不必通报啦,你瞧。”她指指那地道方向,不禁好笑。
钟一吟笑道:“原来公孙姑娘是效仿那地鼠行径,小心让人当耗子逮起来。”
公孙二娘笑道:“那可不关我的事,是你们未曾将地道堵实。”
“最近飞斧帮人守候于不平门百里之外,不平门中人出入困难,是以也未曾堵实地道,说不准哪日还能用上。”说话间,钟一吟已将公孙二娘领至韦不平跟前。韦不平正指点众弟子剑法,听得公孙二娘回转,众人都收了剑上前打招呼,她生性活泼,与不平门中弟子都甚熟稔。
公孙二娘一一招呼过,独不见韦明月,刚想询问其踪,韦不平已叫她走到一角,先问道:“听闻秋渐浓的手下说公孙姑娘前去周王府刺杀朱橚,此事可当真?”
公孙二娘面上一红,低声道:“不错。”
韦不平皱眉道:“公孙姑娘此举为何意?”
“那日我在草丛中内听得你们商议燕王篡位之事,便……”
韦不平道:“公孙姑娘此举实在太过鲁莽,岂不是险险便回不来!”他轻叹一声,接着又问她如何逃出王府。
公孙二娘无法隐瞒,如实说了,然后道:“此事我只告知韦掌门一人,还望韦掌门替我保密,我不想……不想他人知晓。”她低下头,揉搓衣角,一半是为自己不经考虑的冒失行为害臊,一半却是为秋渐浓救她之事难堪。
韦不平听完,沉吟良久,道:“那七绝摧心掌真如此可怕么?”
公孙二娘见他不问刺杀周王之事,也不问秋渐浓为何救她,却来问这七绝摧心掌,不由一怔,道:“那掌法练来似乎就是为了要折磨他人,我想创这掌法之人,当初不知是为了报何等切肤之恨,才创出这套狠毒的掌法来。”
韦不平吁一口气,若有所悟地道:“不错,定是创来报仇害人用的。”他抬头对公孙二娘微笑道:“你放心,此事我决不会告诉第二个人。你的朋友都惦念着你,快去找他们罢。”
公孙二娘告辞离去,边走边想:“惦念我?也不知有多少人能真心惦念我?”轻叹了一声,来到他们所居住的不平门别院,见空旷地上,邵天冲一人挥舞长剑,东方明、张裕无精打彩地坐在空地边大石上,凌叶子在旁看着,余人却不见踪影。
公孙二娘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强作笑颜,走上前道:“我回来了。”
邵天冲住了手,四人一齐向她看了过来。
“你又死到哪里去了?每次总是莫名其妙地失踪,不发一语,害人担心。”东方明吼了一句,教训口吻倒像是她的长辈。
公孙二娘瞪他一眼,道:“关你屁事,你有多担心?拿秤来称一下方知道。”
“不识好人心,迟早你会被人大卸八块方知后悔。”
“卸成八块再说。”
张裕叹道:“我的公孙姑奶奶,你下次失踪前总要跟人说一声,所有人都为你担心着,听闻秋渐浓手下那个姓宋的说你去刺杀周王橚,不知是真是假?”
公孙二娘道:“想是曾想过,没去而已。”转头看看邵天冲,见他一脸铁青,面色不善,不由得心中一沉。
凌叶子微微一笑,道:“公孙姐姐安然回来便好了,一切都别说了,回屋先休息一会。”
“你跟我来。”邵天冲沉声道。拉着公孙二娘的手臂将她拽到自己屋内,砰地关上屋门。
“干什么?你想捏死我不成。”公孙二娘一边抚摸手臂一边淡淡道。
“上次失踪你不说去哪儿,这次还是不说,你心里究意在想些什么?我如今越来越不了解你了。临行前师父让我好生照顾你,结果呢?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去哪里都瞒着我,叫我如何照顾你?”
公孙二娘瞥他一眼,道:“你好生照料凌姑娘便可,我有手有脚,又是天生天养的贱命,哪用人照顾?”她淡淡甩下这句话,拉开门走了出去,将邵天冲一人扔在屋内。
公孙二娘走出门去,见周超、铁娘子、胡昌平三人扶着凌韫夫妇走来,见了她均是反应冷淡,只是打声招呼,问一下她近况。众人说起凌韫的眼睛经谷涵上药后已经三日,如今仍用白布蒙着,半月后便能视物,公孙二娘道了声贺,便进了自己屋内。关上门,想起门外众人对自己的神情,便连苦笑都笑不出来,怔怔坐了一会,忽觉得一年来宛如做了一场长长噩梦,纠缠至今,兀自未醒。
国丧后,朱允炆继位,正式登基,改次年年号建文,史称建文帝。同时驻不平门外的飞斧帮帮众撤去,郑州城城门禁卫恢复如常。
建文帝继位后月余,即派遣曹国公李景隆领兵至开封,围周王府擒捕朱橚审讯,坐实其谋反罪。七月初,周王橚贬为庶人,革去王封,迁置云南蒙化。自此后燕王惶惶不可终日,勾结僧人道衍在自已王府后苑加紧铸造军器,训练士卒,仍未放弃起事之念。
不平门中防守渐趋松懈,邵天冲等人决定告辞。这日众人正商议向韦不平告辞之事,周超忽闯进来,手中抓了一只鸽子,神色奇异。
“周超你抓着鸽子炖汤给凌伯父大补么?”东方明取笑道。
张裕道:“看他没那好心,多半是自己想要吃。”
周超道:“鸽子吃不吃且慢再说,这鸽子却有些与众不同。”他将鸽子脚拉过,众人见那脚上缚着一只小小铁管。周超解下铁管,放飞了鸽子,自那铁管中拨出一张卷得紧紧的白纸。在众人诧异目光下,他摊开白纸,见纸上方画着一只燕子,下方是一群人站在一座山前,数数人头,正好十一人,一个箭头指向东南方。这画中手艺极为拙劣,人像与山头都要看好{炫&书&网}久方能辨认出来。
“什么意思?韦海颜画的么?”张裕觉着好笑,提起那纸左看右看。
周超沉声道:“这只鸽子是我射落的,自南边山坳处被人放飞。这图我先看了一眼,又再带来给各位细看。”
“怎么,这张差劲得要命的画能说明什么?”
周超道:“我细细寻思良久,心中有个大胆念头,不知能不能说出。”
邵天冲道:“你分明有了主张,又怕什么?”
周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