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剑天涯-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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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姐姐……”
公孙二娘唤了一声,铁娘子打断道:“我本不姓铁,铁是我夫家姓,因此江湖同道称我一声铁娘子。我娘家姓尤。”
“原来是尤姐姐。”公孙二娘道,“这一路有你们一起同行,倒也热闹。只是你们两不可再吵架,更不能再顶烂人家茶棚,不然我们兜里银钱可不够赔偿。”说罢哈哈一笑。
“哈哈,这顶烂人家茶棚之事,我们也甚少为之……不过吵架么……那可说不准,若不是他来惹我生气,我如何会与他争吵?”铁娘子白了胡昌平一眼,素白的脸上微微泛红。
胡昌平嘻嘻笑道:“不吵架这关山万里的,一路行来岂不闷死?三日不与铁娘子吵架,我便睡不着觉。”
铁娘子啐了一声,骂道:“老娘不与你吵架却很睡得着觉,你给老娘死得远远的就好了。”眼看二人又要吵起来,邵天冲与公孙二娘忙岔开了话题。
四人一路同行,忽然之间多了二个多嘴的同伴,公孙二娘最是高兴不过。邵天冲性情较沉默,甚少与他们搭话,公孙二娘却一路咭咭喳喳,不停说话。胡昌平和铁娘子不时斗嘴,久之他们方明白这二人拌嘴乃是常事,那日在茶棚亦不过是随口几句话便争吵起来,并不为什么大事。听得多了,便也成习惯,待他们再争吵,只不过当家常便饭,不去插嘴。不过邵天冲与公孙二娘终究是觉得十分奇怪,不明白这二人既然成日争吵,又如何能成为好友,且一路结伴自关外同行至江南。
姑苏城内,繁华似锦。因地处水乡江南,四处皆是水路。街面巷道均以青石铺就,拱桥处处可见,桥下漂流着乌蓬小船,时有江南小调自船上流转而出,脆糯的吴语唱着温软的调子,水乡湿润的空气便溶着歌声淡淡的弥散进人的心田。
“无怪姑苏自古被人称为天堂,此处不但山温水软,连人都格外标致。”胡昌平赞道。
铁娘子闻言,嗤之以鼻。
“你又有什么不高兴的,难不成我赞错了?”
“你倒是没有赞错,到了哪里你什么不看,先是看女人生得标致不标致。”
“哼,我只不过从未赞过你罢了,也不用如此不平。食色性也,连圣人都这般说,可见这乃是人的正常心理。”
在铁娘子和胡昌平的拌嘴声中,四人踏上姑苏最繁华的一条街道。夹道的商贩摊主努力吆喝叫卖,见他们似是外乡人,更是不停向他们鼓吹自己的货物。不时有小食糕点的甜香味四处飘散,姑苏人性喜甜食,糕点甜腻诱人。
前方一个杂耍摊前围着一众人,将杂耍摊子围得密密箍箍,似乎内中杂耍十分吸引人。
四人中有三个好奇爱热闹的,理所当然便挤进人群去看热闹。邵天冲不得已跟在后面,却不好意思像他们三人一般在人群中左穿右插,推攘他人,于是挤了一阵便丢失公孙二娘等三人的身影,而自己却夹在人群中进退维谷,欲进不得,欲退亦难。他只得踮高足尖向内观望,幸而他身材高大,总算能看见一眼其中情形。
原来这许多人围观的杂耍摊子只不过是一个女子在耍拳脚,那女子三十余岁,黄皮阔口,实在算得甚丑。只不过拳脚耍起来虎虎生风,很有架势。耍完一套拳,不由令邵天冲微感讶异,那女子虽还算不得什么高手,但以她敏捷的身手和那套拳法的灵动玄幻来看,却必是曾得高人相授。只是那女子功力未深,而且脸上笑容憨憨地透着几分傻气,是以围观人众中偶然传来讥笑之声。市井俗人无法看懂她这套拳法,那也是十分正常。随即,那女子亮出一柄吴钩,挥舞吴钩,亮银闪动,微芒刺眼。
有人叫道:“光是耍得好看,不知有用没用。”
那女子嘻嘻一笑,也不加辩解。立时便有好事者跃入场中,拔拳撸袖,说要试试她身手。那人身材横阔高大,比那女子起码高出两个头,看模样也会几手拳脚。他也不客气,提起醋钵大的拳头就挥过去。那女子看来有几分傻里傻气,但动作却是极快,眼见着拳头迎面而来,抛下吴钩,左手横掌拍出,掌到处轻宛一转,在对方拳头上以一股柔劲粘住,反将对方向自己身前带动。那壮汉不由自主向前倾,脑袋前冲,眼看一个硕大的身子就要倒在那瘦削的女子身上,却见那女子右手伸出,按在他顶门上,前冲之势即止。那女子笑着伸手拍拍他的脑袋,如同长辈轻拍孩子一般,颇带戏弄之意,然后身子极快地一旋而闪,左手劲道立松。那壮汉失去重心,轰然一声扑到在地,青石板路为之撼动,一时间颇有几分地动山摇之势。
众人于是鼓起掌来,大声喝彩。那女子依旧带笑,从地上拿起一只污黑得难以分辨材质的盘子,四处游走一转,接着围观人的赏钱。此时她不免靠近围观之人,人群有人趁势向前一冲,在她腰间摸了一把,拽下她腰间一个布包,极迅速地退入人群。众皆哗然,这贼青天白日当众抢劫,已为人所不齿,何况抢劫的还是一个贫穷卖艺女子。
那女子有几分愣愣地呆在当地,也不去追。却有见义勇为的不平之人,大声喝叫:“抓贼啦!抓住那小贼!”人群熙攘中散开一条路,一个男子向贼逃逸的方向追去。
公孙二娘等三人何等好事,见此热闹,自然也要追去瞧瞧。于是从人群中再挤出去,拔腿就追。邵天冲挤不出人群,索性双足点地,自人海之中跃出,跟着追上。
追不多久,便见一个男子扭住一个瘦小的青衣人,大喝:“快将人家的钱还来!”
那青衣人手中捏着那女子的布包,正自一脸茫然,被人扭住后更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愤然挣扎,大声道:“什么钱?我没拿人家钱!”
“还说没拿?你手是中什么?”扭住他的人喝道,“人赃并获,还想抵赖!”这见义勇为的人生得满脸虬髯,相貌粗豪,不过听声音当是个年轻人。
青衣人大声叫屈:“这布包是刚刚一个跑过的人塞进我手中的,我根本不知是何物!”看他神情,倒不似作伪。
那大胡子却不信他,喝道:“绝无可能!明明就是你抢了人家的布包,人家一个卖艺的,每日在街头混几口苦饭吃,你却丧尽天良抢人家的钱,还算是人么?”说着伸手去抢布包。他一手扭住了那青衣人,另一手一伸,理应如探囊取物一般将布包抢到手。孰料那青衣人身子一缩,大胡子手里登时一滑,不知怎地竟然给他挣脱,那青衣人顺势倒滑了出去。他向后倒滑的身形十分古怪,倒像是脚下装了轮子一般。
大胡子一怔,骂道:“你奶奶的,怎么这般奇怪,像泥鳅一样滑溜!”伸手又去拽。这回那青衣人事先有防备,却不轻易让他拽住了,两人拳来脚往,在街头打了起来,令道旁小贩纷纷收摊避让。
公孙二娘当先赶到,铁娘子、胡昌平和邵天冲亦同时到达,四人看那二人打得精彩,一时也不插手,袖手看起热闹来。这一场打斗势均力敌,一个胜在身材瘦小灵活,一个胜在拳脚厚重有力,看样子难分胜负。路人散开后又渐渐围拢,似觉得比刚才那女子卖艺更为精彩。
两人打得酣时,忽听得一个女子声音嘻笑道:“好看,打得真好看!”且拍起手掌来。大胡子百忙中瞥了一眼,发现竟是那卖艺女子在旁嘻笑,不由一怔,手下缓了一缓,差点给那青衣人一脚踢中脚踝。他一怒之下,拔出腰间一件奇门兵刃,向对方狠狠挥砍。那件兵刃外形十分古怪,名叫雷公挡,甚少有人会使。那青衣人见他亮兵刃,也不甘示弱,自怀中掏出一根软鞭,刷地挥出去。鞭子细软,上有倒钩,挥出去如毒蛇吐信,悄无声息。两人你来我往转眼斗了半个时辰,虽是寒冬却也额头冒汗,兀自无人肯罢休。围观者见总是分不出胜负,不由焦躁,有人便起哄叫嚷起来。
那大胡子性急,给众人吵得火了起来,冒险将雷公挡向前一推,脱手飞出。雷公挡本是沉重的兵刃,被他使劲全力抛出,夹带金雷之声,势不可挡。他双拳脱空,封住那青衣人左右退路。那青衣人见势难接住,挥鞭绕过雷公挡,鞭子荡得笔直,如同剑矢刺向大胡子胸口。鞭长而雷公挡先出,看这情势,两人转眼即有两败俱伤之虞。雷公挡沉重,被击中自然身受重伤,鞭稍尖锐,刺中亦不会好受,而且那鞭身青隐隐地泛着幽暗的光泽,说不准还淬有剧毒。
邵天冲见势不对,破空跃出,长剑一挥,粘住鞭身,剑身微转,将鞭子缠绕在剑身之上。公孙二娘相距较远,不及到达,于是解下腰间佩剑,连剑带鞘掷了过去,将雷公挡荡得偏向一边,并刺破雷公挡,连带剑身斜飞出去,一起坠地。围观众人见惊险好看,轰然鼓起掌来,大声叫好,更有尖声吹哨者,唯恐天下不乱。
邵天冲微微恼怒,心中觉得这些围观者甚是无聊,非但无人相劝,反而将性命相搏当作看戏。众人中,叫声最响的,当数一名瘦削丑陋的女子,将手掌拍得噼啪作响,大喝精彩。
于是那大胡子和青衣人一齐向她怒目而视。这二人刚刚脱险,或可说自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却有人在鼓掌叫好,自是令他们满腔怒火。一时间放下先前嫌隙,一起向那女子骂道:“精彩个屁!你奶奶的!”这两句骂人粗话倒是骂得异口同声,十分的同仇敌忾。
那女子登时将剩下的叫好语言缩回肚里,现出几分瑟缩模样。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街卖艺又丢失布包的那位。
大胡子喝道:“妈的老子替你找回钱包,你倒没事人似地看起热闹,寻起乐子来了!”
那女子畏畏缩缩地说道:“我……我并未丢失钱包。”
“什么?”大胡子瞪大眼。
“我就说了,我没偷人钱包!”那青衣人得理不饶人,挺胸大声道。
“嘿,那你手中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说过是一个路过人塞在我手中的,他往我手里一塞就往那边跑去了,速度极快。接着你跑来就揪住我跟我要钱。这破烂玩意不知是什么东西,我还不稀罕呢!”青衣人嘟嚷着扔掉那小布包。布包落地散开,内中竟是包裹着一条头巾和一把木梳。
那女子上前拾起布包,嚷嚷道:“喂喂,你别乱扔我的东西。”她仔细吹了吹布包和头巾上的灰尘,重又将头巾和梳子包好。
大胡子简直给气得瞠目结舌,半晌问道:“你这布包中有未丢失银钱?”
那女子茫然道:“银钱?我包里本来就没有银钱,就这两样东西,一样不少。”说着又将布包挂在腰间。
大胡子气得简直是要吐血,追了半天还差点搭上性命,竟然只追到一条破旧头巾和一把木梳,一时间喘着粗气,不知说什么才好。那青衣人也觉得十分委屈,喃喃道:“追着我杀了半天,原来就是为了这两件破物什,你这人有毛病不是?”
围观众人见已无热闹可看,喧哗着四散而开,留下中间那两个郁闷之气无处发泄的倒霉蛋。
公孙二娘哈哈笑道:“你这大胡子满脑子浆糊,先前偷布包的明明是个穿黄衣的,根本不是这个人。那家伙偷了布包后一捏,知道中间并无钱物,就塞在这过路的人手中,你追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家,真是好笑之极。”说着又忍不住大笑。
大胡子本就是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听得她这话,更是怒上加怒,吼道:“你奶奶的小娘们,既然早知不是他偷了布包,为何不早说?”
公孙二娘登时沉下了脸,喝道:“你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什么呢?你祖奶奶不爱说怎么地?早知你这般无理,刚才不该救你。”
“救我的可不是你,你救的是那个小……那个小子。”大胡子气呼呼地说。他本想说小贼,一想人家只是给他冤枉,只能改口说小子。
“天冲哥哥,这家伙不识好人心,咱们走。”公孙二娘嘴一撇,不再理会他,走近邵天冲,拉着他袖子便欲离开。
“等一等……”那大胡子有几分尴尬,扯了扯衣衫,对邵天冲道:“这位大哥,多谢救命之恩。”又看一眼公孙二娘。公孙二娘双目向天,一脸不予理睬的模样。
邵天冲微笑道:“这位大哥不必客气,看你模样当比我年长,真是不敢当了。方才情势紧急,所以贸然出手,那种情形之下换了旁人也不会袖手的。”
那大胡子尴尬地笑笑。他似乎不太擅言语,不知说什么才好。那青衣人走上前,抱拳道:“多谢公子和姑娘了,若不是二位仗义相助,张裕今日怕已丢了半条命。”
公孙二娘道:“看人家多懂礼貌,不像有些人,受人恩惠还凶巴巴的骂人。”她朝那青衣人一笑,却给大胡子一张冷脸。邵天冲接着也是一翻客套话,那二人见他谦和有礼,完全不以救人为功,更是佩服。一番寒喧下来,才知那大胡子叫东方明,有个绰号叫霹雳火,虽是生得一脸虬髯,却不过二十岁年纪。那青衣人叫张裕,绰号却十分奇怪,叫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