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江湖-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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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真的该杀么?谁没有生存的权利?谁又有任意剥夺别人生存权利的权利?……唉,也许东方含笑先生才是真正的智者,他的心胸确实够开阔壮大,可他永远埋没山野又能有什么用呢?能有什么用呢?……你不想做那样的隐士,是的,你认为自己很伟大,你想要使天下人永远都能过着真正的幸福生活……可是,这能做到么?如今你做到了么?……你想消灭那些不公道的贫富贵贱,你想拯救那些畸形的家庭、堕落的灵魂,你想人人都能自由、平等、友爱,你想……这些,可能么?……也许,你真该把红尘俗事都抛却,去做像东方含笑先生那样悠闲自在的逍遥神仙;又或许,你还可以组建一个幸福的小家,享受融融的天伦之乐……是了,那个“桃花仙子”不是说可能会有了你的骨肉了么?不是也只有她才能令你得到肉体上的满足么?而且,也只有她这样的女人才会懂得安慰你、体贴你……嗯,真希望她能给自己生个胖小子,这个胖小子可不要像你王大帮主这样孤苦一生,而应该是健康快乐得像明媚的阳光一样……嗬,那该多好呵!……其实,就是自你闯荡江湖以来,不也有好些个钟情于你的好姑娘么?可你为什么一个都没有珍惜呢?……为什么呢?……是的,是的,当然就是因为她了!那个让你相思入骨的白开水、开水姐!……开水姐!……小风儿!小风儿!……是的,她又在这样唤你了……多么近呵!……多么熟悉呵!……多么亲切呵!……然而,似乎又是那么遥远、那么陌生、那么可怕……爱呀,恨呀,情呀,仇呀……还有什么呢?还有什么能比纯真的少年情怀受到伤害那样更痛苦呢?……开水姐能有这么好的归宿,你应该高兴呀!……然而,爱是如此不可理喻,它永远都不会只是单纯的牺牲或嫉恨……你王者风是个强者么?你还不是在爱面前软弱得像个婴儿,被它轻轻一击就会支离破碎……小风儿!小风儿!……多么甜蜜呵!……多么让人梦萦魂牵呵!……多么痛苦呵!……多么令人伤心悲恸呵!……嘿嘿,可笑的是你竟然在心底还始终深藏着一个梦,一个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梦……你竟梦想着还有一天能再和开水姐相依偎,还能再像从前那样追打嬉闹……小风儿!小风儿!……哦,是的,开水姐又在甜甜地唤你了!……她的身影还是那么纤丽,她的秀发还是那么柔美,她的柔荑还是那么晶莹,她的玉颈还是那么润洁,她的朱唇还是那么红艳,她的琼鼻还是那么精致,她的双眸还是那么水灵,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灿烂,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甜蜜……小风儿!小风儿!……曾几何时,你认为你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除了开水姐之外,你把什么都忘了……曾几何时,你认为自己是世上最懂“情”、最懂“爱”的人了,你不是还在心里冷笑那些个满嘴情爱、所谓的“风流才子”么?你不是冷笑他们也配谈“情”说“爱”么?他们也懂什么叫“情”、什么叫“爱”么?……可是,你又真的懂么?……这世上,又真的有“情”、真的有“爱”么?……你彷徨;你孤独;你惶恐;你寂寞;你挣扎;你无助……小风儿!……小风儿!……不要流泪!不要流泪!你王大帮主是绝不可以流泪的!……小风儿!……小风儿!……是的,是这呼声催你流泪的,再坚强的人也会被它催下眼泪的……小风儿!……小风儿!……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天意?!……命运?!……冥冥中的一切,难道真的都已注定?!……难道说真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一心一意为了天下人着想,又何曾为自己打算过?!……或许,这就是你落得如此凄惨收场的缘由?!……小风儿!……小风儿!……是的,如果上苍能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你在开水姐和天下百姓之间选择,你一定会选择开水姐的……是的,对于女人来说,其实男人才是最重要的;而对于男人而言,女人其实才是最重要的……财势名利、荣华富贵、千秋伟业,都不能代替男女之间的互补……你这一生,注定了是不完整的一生,就算天下真能如你所愿变得那般美好,你又真的会快乐么?你的心还会再活过来么?……小风儿!……小风儿!……是的,就算全天下人都加起来,也及不上这亲切甜蜜的呼唤呵!……可是,这一切都不再了!……不可能再有了!……永远永远都不可能了……可是这又怎么样呢?……是的,怎么样呢?……天地宇宙如此深不可测,你王者风自认为是世上的强者,其实不也是挺可笑的么?……生又怎样?死又如何?天下安康美满又算得了什么?……昙花匆匆一现,流星眨眼而逝,又能留下什么?……不以生生死,不以死死生……死生有待邪?皆有所一体……有先天地生者物邪?物物者非物……物出不得先物也,犹其有物也……犹其有物也,无已……是的,孔圣人说得对,宇宙之间永无止境,什么了不得的大英雄、大人物都不可能永恒,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都不会永远留下痕迹……你是沉溺于儿女私情也好,是要发奋做一番伟业也罢,都算得了什么呢?……生也是死,死也是生,梦也是梦,梦也不是梦……你又还有什么好强求的?……你死了,天下人也都还是这么活着,开水姐也依旧还是那个开水姐……小风儿!……小风儿!……是的,她会为她的夫家生儿育女、老去、死去……千百年后,千百个千百年后,又还会留下什么?……又有谁会知道你王者风曾如此刻骨铭心地苦苦相思于她?……你为何会如此想念她?……男人?女人?有什么不同?……或许,男人会深切思念一个与他从未有过肉体欢爱的女人,而一旦他与她有了肉体的欢爱,他恐怕就不会有刻骨铭心的相思了……女人呢?嘿嘿,你若没有与一个女人发生过肉体的欢爱,她恐怕决不会对你太怎么样,这就好比一匹野马非得被你骑过才会认你是主人一样罢?……唉,这该不该可悲、可叹?……是的,你这一生注定是不完整的一生了,就跟任何受过伤害的人一样,任何安慰都无法弥合那道伤口了……小风儿!……小风儿!……对了,一切都这样了罢!……天地间的事,没有谁能真正主宰得了,连宇宙本身都不能……无数年以后会怎样,又有谁能说得清呢?……小风儿!……小风儿!……是的,这世上没有真正的“圣人”,就算孔圣人也不可能是真正的“圣人”——他若从未知爱,就算不上“圣人”;他若尝试过爱,就更不能算是“圣人”……人就是人,就算他再了不起,也总会有些难以割舍的事情……小风儿!……小风儿!……呵,人生多么烦恼呵!……若真的有来生,真希望做树木山石或花草——可是,难道它们就真的没有烦恼么?……人们认为它们没有烦恼,只不过是因为人们不是它们,就好像它们也不能体会人们的烦恼一样呵……是的,生命的包袱该卸下了……然而,谁又知道生命之外又是什么呢?或许,那是个更沉重的包袱呢?……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别了,就这样别了罢……如此而已……还要再想什么呢?……小风儿!……小风儿!……
就在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中,王者风是清清实实听到了开水姐在耳边娇唤着他,开水姐的笑容是如此清晰而真实地浮现在眼前,甚至连鼻尖上细微的汗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可随着这一声巨响,那唤声被淹没了,笑容也在刹那间支离破碎、变成了无数个小白点……白点又突地变得巨大无比,于是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一片白色,空洞洞的白色……
在众人看来,这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又有谁会知道王者风想了那么多事情呢?他们只看到那“圆球”已胀大到不能再大的地步,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震撼世界的巨响,响声中一团巨大的灰气就似一朵巨大的蘑菇突地冒出来一般,几乎同时它又迅疾地弥漫开来,强烈无匹的劲风将海水冲击得就似一大盆刚烧滚的开水,远处的数只海鸟也被击落水面,余下的惊惶飞逃……这股劲风竟一直蔓延到好几里开外的众人眼前,直刮得才被巨响震得耳鸣心跳血气翻腾的他们东摇西晃……
然而,随着一阵不大不小的海风悄悄吹过,一切又都恢复了宁静……死一般的宁静……灰也不见了一丝踪迹……空中什么都没有留下……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没有留下……
白皑皑的那颗断头,却依然完好地“立”在那里。眼神,还是活的。在别人看来,他的身子已化成了粉灰,但他却并不觉得。他只觉着突然有了无数个自己,先是在空中狂奔疾驰,而后又随风飘舞,随即飘落到了水里、地面、花草丛中、树叶间、众人的衣襟和毛发上……还有他自己的光头顶……
这应当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然而白皑皑却并不觉着有趣。他在想,在沉思,那无数个“他”也都在沉思:“我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我就这样毁了一个天才,一个亘古未有的盖世奇才!……他,有什么错呢?他是真心为着整个天下着想的呵!……说不定,他真的能成功,真的能建成一个‘完美桃源’的呵!……流血、死人,这些不都在所难免么?唐太宗的贞观盛世不也是踩着累累白骨才得来的么?本朝太祖的大好江山不也是要血流成河才得有今日的么?……杀戮、战争,怎么能少得了呢?……只要有人,就一定会有呵……好难得才出现了王者风这样一位人物,好难得他有如此的胸怀、如此的能力,说不定……唉,就算孔圣人、诸葛孔明、唐太宗和本朝太祖这些人加起来也远不及他呵!……可是,他就这样毁了,毁在了你‘不死神侠’白皑皑的手里,毁在了这个千秋伟业才刚刚开始的摇篮里……时也?命也?……而你这个所谓的‘不死神侠’,又能做些什么呢?就算你真的永远不死,你又会有什么用处?……你有那样的胸襟和气魄么?你有那么长远伟大的目光么?……是的,你只会顾着眼前,只会顾着你的亲朋好友,只会顾着让那些苟且偷安的可怜人继续可怜地苟且偷安……若你也能像王者风那么想,若你的亲朋好友也能那么想,若天下人都能那么想,那,那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呢?……嘿嘿,现实终归就是现实呵,那么美好的天下何时方得出现呢?或许永远都不可能罢?……唉,一切顺其自然,,无论如何,天、地、人总还是在呵,好好歹歹都在呵……”
王者风的那些忠心属下都已痴了。他们望着空寂的海面发呆,一时间还难以相信他们心目中天神般的领袖竟已不在了……而另些个仅为图权谋利之徒却已悄悄地开溜了,解了数叶扁舟向扶桑岛划桨而去。
钱吹豪默立了良久,终于长叹一声,缓缓走至白皑皑的断头前,俯首轻问道:“白兄弟,你,还活着么?”
白皑皑的断头笑了笑,张口道:“应当还是活着的——老前辈去照顾他们罢,晚辈要运功收回自己的身子了……”言罢,他已闭目凝神,向那无数个“白皑皑”发出召唤,召唤他们快些回到自己的头下来……
钱吹豪仍难以置信地瞪着白皑皑的断头,苦笑了片刻,终于转身而行,去照料那些大宋高手。他一边将“阿芙蓉”毒气的解药给众人服下,一边向四处观望,惊异地发现到处都有无以数计个小黑点正似蚂蚁搬家一样爬动着,连他身上也有一些“小蚂蚁”向地面滚去,倏而又与其它的“小蚂蚁”合成了一块……随着那些“小蚂蚁”愈向白皑皑的断头处愈近,覆盖面也愈来愈小,“小蚂蚁”亦愈来愈少,只因它们都已相互粘合到了一块而变成了“大蚂蚁”……看似乱成一团糟,但实则却是很有条理,那些“大蚂蚁”聚在白皑皑的断头处附近走马灯似的相互粘合,数量愈粘愈少,块头愈粘愈大……手脚、内脏、肌肉、骨骼、躯干……终于,“蚂蚁”不见了,只有一个无头人形伏在地上,“它”缓缓爬至白皑皑的断头边,坐起来,伸手将断头接在脖子上,矫正好,又摇了摇,立时可见一个活生生的白皑皑——只不过还是那么黑,而且一丝不挂,羞得那边已恢复功力而正向这边凝望的武后进姑娘忙用手捂住眼睛。另些已复常的高手纷纷围了过来,扯住白皑皑问长问短,还有的解了衣物给白皑皑穿上。
除万巫和祝由因被王者风施展独门手法禁锢功力而只能等三年后方可恢复外,其他高手服下解药后俱已一切如常,都不由自主地向白皑皑这边聚过来。
白皑皑拾起碧灵软剑缠好,一边谢过解衣送物的朋友,一边与众人团团客套一番,随即与万巫等亲朋好友自少不了一番悲喜相诉。末了,万巫向钱吹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