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宫-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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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秋帆不敢怠慢,急忙掠到近前,举目看去,只见山门匾额上,写着“龙王庙”三字。他艺高胆大,略为瞻顾,就长身掠起,越过山门,举目看去,第一进大殿上,除了一盏佛前灯,就一片黝黑,不见灯光。
“那两人敢情是往后进去的。”
楚秋帆脚尖轻轻一点,一道人影横空掠过大天井,再一点足,就飞上殿脊,目光一掠,果见左首一处院落中,隐隐射出灯光!
他现在停身高处,自可看到偌大一座庙宇,只有那处院中才有灯光,一时不再考虑,双手一划,凌空横掠,一连几个起落,越过两重房屋,灯光就是从左边一个院落中射出。
楚秋帆打量无人,轻轻飘落院中,迅快的掠上石阶,在一根木柱前隐蔽住身形,停得一停,正待朝窗前闪去,突听一个苍老声音传了出来:“施主远来不易,怎不请到里边待茶?”
这是一个老和尚的声音。
楚秋帆蓦然一惊,暗道:“他已经发现自己跟踪下来的了。”
人家既以发话,行藏已露,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进去,他口中朗笑一声道:“不速之客,打扰大师父清修了。”
在他说话之时,中间一间精舍两扇木门已经呀然开启,一个青衣僧人双手合十迎了出来。
这一瞬间,楚秋帆也已从柱后一下闪到阶前,然后举步跨上石阶。
青衣僧人看他举止从容,立即躬身道:“施主请。”
楚秋帆昂然跨进精舍,这是一间小客室,中间悬一幅达摩祖师的画像,两边放着几张椅几,室中本来坐着的两个和尚,此刻已经站了起来。他们虽然双手合十当胸,但显而易见各自凝功作戒备状!
就当楚秋帆举步跨入的一刹那,站在上首的老僧口中忽然轻“咦”一声,意外的道:“会是楚少施主?”
楚秋帆目光一注,也不由得一怔,急忙拱手道:“原来是大师父!”
上首那老僧竟然是少林寺药王殿住持苦善大师。站在他右首的是一个五十开外的僧人,看到苦善大师和楚秋帆相识,脸上也不禁流露诧异之色!
“阿弥陀佛!”苦善大师低宣一声佛号,欣然而略带惊奇的道:“老衲没想到一路跟踪老衲的会是少施主,少施主快快请坐。”
‘楚秋帆尴尬的道:“在下也没想会是大师父,真是冒失得很。”
苦善大师回头朝站在他下首的僧人说道:“这位是楚少施主。”一面又朝楚秋帆道:“他是敝僧侄圆觉,这里的住持。”
楚秋帆拱拱手,那圆觉也向楚秋帆合十为礼。
大家相继落座,苦善大师道:“楚少施主怎会一人夤夜来此?”
楚秋帆道:“这是误会,在下在临汝附近发现大师父二位行色匆遽,施展陆地飞腾,看来轻功极高,只当是……”
他“歹徒”二字不好出口,是以口气略顿。
苦善大师自然听得出他的口气,没待他说下去,接着问道:“少施主没和白鹤道长、铜脚道长一路么?”
楚秋帆道:“二位道长和在下义妹被贼人劫持,在下就是追踪他们,误打误撞,追上了大师的。”
苦善大师听得蓦然一怔,白鹤道长名列三奇之首,铜脚道人是武当三子中的老二清尘子,这两人都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居然同时为贼人掳去。
他双目之中,不觉进-射出两道惊骇的神光,注视着楚秋帆,急急问道:“少施主可知是什么人劫持的?”
楚秋帆道:“在下只知道一个化名马天风的女子……”
苦善大师身躯一震,说道:“会是女的,少施主可知她的来历?”
“不知道。”楚秋帆道:“此女身手极高,在下看不出她的路数来。”
苦善大师急着问道:“少施主能否把此事经过见告?”
楚秋帆就把今晚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苦善大师矍然道:“这么说,慈善师兄也是被这帮人掳去的了!”
这话听得楚秋帆大吃一惊,问道:“怎么?慈善大师也被贼党劫持了么?”
第二十章 降魔经文
要知少林寺五位长老,各主一院,其中以戒律院所执行的寺中清规,历代相传,寺中有几种极为秘密的功夫,只有当了戒律院住持,才能练习。因此在武功修为上,戒律院住持该是少林寺首屈一指之人。如今连戒律院住持慈善大师都被贼人劫持,这自然是非常严重的事了。
苦善大师低宜一声佛号,说道:“少施主是知道的,慈善师兄此次原是奉有方丈之令,下山办事,(慈善大师奉方丈之命,是去缉拿假冒罗汉堂住持智善的,因是秘令,所以他没说出口来。)哪知就在临汝附近,发现了一个可疑白衣人的行踪,据说此人就是往这条路而来。正好这里的龙王庙,乃是本寺分支,慈善师兄就在这里落脚……”
楚秋帆问道:“不知道是几时的事。”
“昨天。”苦善大师接着道:“就在慈善大师未到之前,寺中来了一位贵介公子,说游览太华归来,路经本寺,要作一日勾留……”
楚秋帆问道:“他只有一个人?”
圆觉接口道:“那位贵介公子,有三个随从,一个是书僮,另外两个年在六旬左右,不似下人身份。”
楚秋帆问道:“后来呢?”
圆觉道:“后来慈善师伯来了,就下榻于此。据贫僧所知,那贵介公子是住在前进大殿右侧的客舍里,似是并末和慈善师伯照面。今日早晨,那贵介公子一行四人已不别而去,贫僧也并未在意,直到快近午刻,慈善师伯迄未开门,贫僧初时还不敢惊动,后来在窗外觑看,禅房中不见慈善师伯的人影,再问寺中僧侣,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那贵介公子是何时走的,贫僧才发觉事有蹊跷,才要敝师弟兼程赶回山去禀报。”
楚秋帆道:“那也许是慈善大师发现那贵介公子可疑,连夜追踪下去,亦未可知。”
圆觉道:“少施主说的也颇合情理,只是慈善师伯如果是追踪那贵介公子下去,不会把随身不离的禅杖留在室中了。”
留下禅杖并未带去,那就十有八九是遭人劫持的了。
楚秋帆双目微蹙,说道:“他们劫持白鹤道长和铜脚道长,又劫持了慈善大师,这有什么阴谋呢?”
苦善大师低宣佛号,徐馀说道:“也许这是有计划的行动,目的何在,一时之间,只怕谁也说不上来。此刻天色已快亮了,寻人之事,也不忙在一时,少施主一晚未睡,不妨在此暂息,且等明天再作计较不迟。”
楚秋帆听他口气,似乎对慈善大师失踪之事并不焦急,心中暗暗觉得奇怪,一面说道:“救人如救火,何况白鹤道长等人身中金沙兰毒气……”
苦善大师微微一笑道:“那马天风如果要把白鹤道长等人置之死地,何用再把他们劫走?再说少施主身上兰根,是马天风给你的,她自然也会有了。因此据老衲推测,白鹤道长等人性命决无可虑,咱们不知他们巢穴何在,也许明天还得再赶上一天路,如无适当休息,体力如何支持得了。少施主只管安心休息,老衲可以保证一定可找得到他们。”
楚秋帆看他说的如此肯定,只得点点头道:“大师说得也是。”
圆觉站起身,走到西首厢房门口,伸手推开房门,合十道:“这间禅房并无人住,少施主将就着休息一回吧!”
楚秋帆拱拱手说了声:“多谢。”
这时东方已现鱼白,圆觉朝苦善大师大师躬身道:“师伯也请休息了,弟子告退。”说罢,合十而退。
苦善大师住的是东首一间,和楚秋帆房门相对,他朝楚秋帆合掌一礼,就向东厢走去。
楚秋帆跨进西首房间,这里敢情是专门接待少林寺僧侣过境下榻之用,收拾得十分整洁,除了一张禅榻,还有两椅一几,榻上被褥也甚是干净。关上房门,也未脱衣衫,只是和衣在榻上趺坐行功,不须多时,便已进入忘我之境。
直到日上三竿,才被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惊醒,只听苦善大师问道:“你都准备好了么?”
圆觉恭声说道:“弟子敬遵师伯吩咐,都已准备好了。”
“如此就好。”苦善大师大师道:“楚少施主大概也醒来了,你给他送进去吧!”
圆觉应了声“是”,举步往房门口走来,伸手叩了两下,问道:“楚少施主醒来了么?”
楚秋帆急忙跨下禅榻,出去开门,只见圆觉大师手中捧着一套蓝布衣衫走了进来,把衣衫放在几上,然后合十道:“少施主,这是敝师伯吩咐的,请少施主换过衣衫,变易容貌,方可上路。”接着一指衣上放着的一颗灰色的蜡丸,又道:“这是敝寺精制的易容丸,只须在掌心涂上少许,在脸上抹匀,即可改变肤色,若非素识,就很难认得出来了。”
楚秋帆道:“苦善大师设想周到,在下自当遵命。”
圆觉微微一笑道:“少施主和敝师伯此行,步步接近对方巢穴,事前若不稍事改装,势必被对方破识,救人之事,就得多费周折了。”
楚秋帆道:“大师父说得极是。”
圆觉合十道:“贫僧告退,少施主就请改换衣衫了。”返身退出。
楚秋帆依言脱下长衫,换上了蓝布短衫,然后取过易容药丸,涂在掌心,往脸上抹了一阵,也不知道自己变成了怎样一副容貌,就提着剑囊,走出房门。
只见椅上坐着一个头戴毡帽、身穿蓝布大褂、扎脚裤的老者,含笑站了起来,说道:“少施主装束停当了么?”
这老者花白眉毛,花白胡子,一张被晒成紫红色的脸,和苦善大师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但一开口,却是苦善大师的声音,心知苦善大师也易了容。
少林高僧,易容改装,打扮成俗家人的装束,这是很少有的事,也可见苦善大师对慈善大师的失踪,把事情看得十分严重了。
楚秋帆拱拱手道:“大师易容之术,高明得很,在下若非事先已经知道,真是一点也认不出来了呢!”
苦善大师含笑道:“少施主夸奖,老衲主持药王殿,各种药物都略有涉猎罢了。少施主请坐,老衲还有几句话要和少施主说明了。”
楚秋帆依言坐下,说道:“大师请说。”
苦善大师道:“咱们此行,为了避免引起对方注意,故而必须易容改装。还有一件事,也得和少施主先说明了,老衲扮的是采药老人,少施主只好暂时委屈,充当老衲一名徒弟,不知少施主意下如何呢?”
楚秋帆道:“但凭大师吩咐。”
苦善大师道:“老衲姓古,人称古药师,少施主最好也想一个名字,先说好了,免得有人问起来对不拢头。”
楚秋帆想了想道:“在下就叫范剑秋好了。”
说话之时,一名青衣僧人送来了一小锅稀饭、馒头,放到桌上,随即退出。
苦善大师道:“少施主请用早膳,咱们就该走了。”
两人用过早膳,苦善大师提过一个装满了不少药草的药篓,歉然道:“有屈少施主,这药篓要你背了。”
楚秋帆道:“大师不用客气。”
他把自己的青衣剑囊放入药篓之中,背到肩上。
苦善大师随手提起一把药锄,说道:“出了龙王庙,咱们就得师徒相称了。”
楚秋帆点头道:“在下省得。”
“好!”苦善大师道:“咱们走。”举步走在前面。
楚秋帆就跟在他身后而行,两人出了龙王庙,转上大路,只见苦善大师洒开大步,毫不犹豫的就往西行去,心中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题:“师父,你老人家要去哪里呢?”
苦善大师微微一笑道:“你只要跟为师走就是了!”
楚秋帆听得好生奇怪,心想:“你昨晚和我差不多时间到的,根本不知道对方来历和他们巢穴所在,这时居然说得这么肯定起来?”心中怀疑,又道:“你老人家不会弄错?”
“错不了,这条路为师已经走了几十年了。”他怕楚秋帆再问,这就以“传音入密”说道:“这是敝寺一项秘密,凡是本寺长老,都练过‘旃檀神功’。这种功夫,别无用处,只是避秽辟邪,遇上困难,只需向天吐气,所经之处,都会留下一丝旃檀之气,数日之内,不易消散。也只有练过‘旃檀神功’的人,才能闻得出来。老衲昨晚来时就闻到了,现在老衲就是循着这点气味,才往这里来的。”
楚秋帆暗暗“哦”了一声,也以“传音入密”说道:“原来大师早就智珠在握了。”
苦善大师听他也以“传音入密”答话,心头暗暗一怔,忖道:“施展‘传音入密’,必须内功到了相当精纯之境,方能练音成丝,逼入对方耳中,不为第三者所闻。这楚少施主不过弱冠年纪,哪来如此精湛的功力?”一面仍以“传音入密”说道:“少施主好精纯的内功。”
楚秋帆传音道:“大师夸奖了。”
两人一路西行,傍晚时分,赶到朱阳关,在客店住宿一宵,第二天拂晓渡过丹口,由武关,经龙驹寨,依然一路向西。
这里正当秦岭山脉,沿路都是峻岭陡壁,山势起伏重叠,往往走上二三十里,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