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风霜-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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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云枫也一笑:“趁着贝小熙没有来,我们去找梦儿。”他说着纵身上了屋梁,从上边拿下一个竹囊来,竹囊里边好像是个皮囊,软软的,还动弹着,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印无忧心中一动:“是碧血……”
列云枫嘘了一声:“快走,一会儿贝小熙来了,我们就走不了了。”
寂寞江湖风吹雨
谢尽秋花,红尘何趣,繁华渐做凄凉。叹野风狂纵,夜雨缠绵,一豆孤寒灯光。想前世、两界茫茫。来时苦,黄泉碧落,误了沧桑。
临窗,任春取舍,枯荣证人间,却也平常。但旧情别恨,醉倒愁乡。苦乐由谁心事,相思泪、空洒千篁。折兰若,残茗淡酒,几续消亡?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满目秋寒闭孤馆,这家巽龙最繁华的客栈,在肃杀寒冷的秋雨之夜,也显得格外凄冷。每个房间里,几乎都点着灯火,那些羁旅困顿中异乡客,在摇曳的烛光里,品着他乡的酒,想着故乡的事,春花秋月,雨夜露朝,都会不知不觉地撩拨起他乡羁客深埋在心里的乡愁。
灯光里,处处笑声,心越是哀痛的时候,笑声往往越是响亮,那是很明显很拙劣的掩饰,让别人轻而易举地看穿内心。
只是,若是人人如此,便是心照不宣的痛,谁也不必说,他乡相逢,无论曾不曾相识,都不妨相视一笑,酒解千愁。
烛光,酒香,还有寂寞的笑。
帘外雨声萧索,帘内欢宴正盛。
临窗,一张桌子,几样小菜,一壶老酒,还有对酌的两个人。
秦谦望着窗外的雨,心中在盘算着路程,想想栾汨罗也该到了,说不定先他一步去了图苏,很快他们就会又见到了。
坐在他的对面,卫离看着秦谦有些落寞的神色,他手里端着酒杯,放在唇边,却滴酒未尽,眼神穿透雨幕,延伸到沉沉夜色的深处。
手中的酒,无法驱散心里的落寞。
酒不醉人人自醉。
酒,是老酒,应该窖藏多年,含在口中,绵软醇香中,还是有微微的涩意,这叫不出名字的老酒,大约是店家自己烧酿,也许心中有微微的痛,所以才觉得这酒也有着丝缕的苦。
卫离微微一笑:“大哥还不承认,你骗不了我的。”
听到卫离笑中的一丝戏谑,秦谦嗯了一声:“承认什么?”
卫离慢慢地喝着杯中的酒,淡淡的晕红,让她看上去多了一份娇羞:“眼前没见意中人,唯在心中几念之。”
秦谦忽然笑道:“叱诧风云的卫帮主,居然也附庸风雅,做起诗来了。”
他笑的时候,眉间的落寞之色荡然散去,也有几分调侃的意思。
又斟了一杯酒,卫离若有所思:“不知道她的酒量如何?”
不用说,他们之间本来就有这个默契,秦谦知道卫离提到的是栾汨罗,他轻轻呷了一口酒,酒的醇香就撩拨着唇舌,有种令人倦怠的醉意:“她从来都没有喝多过,怎么样,哪天和她斗斗酒?”
卫离一笑,没有回答,栾汨罗,这个人她早就知道了,在认识秦谦的时候,也就认识了这个人,她认识栾汨罗有好几年了,可惜一直没有见过,第一次见面,却是那种情势,在见到的瞬间,卫离的心中说不出的微凉,栾汨罗,和她想象中一样。
也许,和她这个长春帮的帮主相比,权势、地位,如此诸种,栾汨罗什么都没有,可是栾汨罗所有的那份淡定,却是她永远无法拥有的。
卫离很骄傲,但不盲目,她永远清楚自己的缺点是什么,这也是种聪明,一个女人,有自信,有自知之后,聪明就是能不断积厚的资本。
秦谦看她不说话了,脸上的笑意还在,但是神色间有些患得患失:“怎么了?”他问得有些多余,心里当然知道卫离在想什么。
卫离微微笑道:“我在想,有些人不醉,是因为她已经醉了,有些人不醉,是因为她必须清醒。”
秦谦笑道:“清醒还是沉醉,恐怕也只有自己知道了,落到外人眼里,还不是一样情形?”
卫离爽然道:“外人怎么看怎么想,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只要自己在意的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行了。不知道她们走到那里了。”
她口中的她们,是指栾汨罗、寒汐露他们。
秦谦沉吟了一下:“应该到了图苏城了吧。”
卫离道:“寒汐露受了伤,栾姑娘为她治伤,只是伤治好了,怎么还陪着他们来屠苏?”
卫离不是一个随随便便说话的人,她要说什么,都经过深思熟虑,所以这话说得有些奇怪,秦谦忍不住问:“有什么不妥?”
稍微迟愣一下,卫离一笑:“没有,只是感觉有些奇怪。”
在片刻的犹豫之后,卫离还是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秦谦虽然完全信任栾汨罗,卫离感觉得到,秦谦对栾汨罗的信任,完全是来自亲人间那种不容置疑的信任,这种信任好像与生俱来,没有什么理由,亦如骨肉血脉间的那种亲近。
只是,男人就是男人,尽管卫离知道秦谦是个有心胸气度的男人,不过在情感上,男人不见得会比女人大方,相反的,男人往往对于感情会更敏锐。
情之所至,一个再豁然大度的男人,有些有天地豪情,可以将大好江山拱手相让,但是自己深爱的女人,却不容别人有丝毫的非分之想。
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的爱,更强烈自私。
所以,真的陷入情感纠葛里,真的死心塌地地爱上一个人,女人,也许会和别人共享,因为她不忍心让自己爱的人为难。可是男人,绝对要那份完整,如果不是,他宁可毁了那份得来不易的感情。
卫离是女人,无论她在江湖中混迹了多久,为了领导长春帮,变得多么坚强果毅,可是她仍然是个女人,有着女人独有的纤敏,那个雪的眼神,她绝对不会忘记。
雪,应该已经喜欢上栾汨罗了,现在栾汨罗和寒汐露母子在一起,会不会给她们一个错觉?
卫离禁不住有些担忧,因为像栾汨罗这样的女孩子,谁舍得只当做沿途绮丽的风景,匆匆而过。
只是,这种担忧还是不能说出来,也许一切,终将如流云般,聚散匆匆,她知道栾汨罗不会喜欢雪,那就更不能说出来了。
秦谦看卫离又发呆了,笑道:“有什么奇怪的,还不是枫儿那孩子,非要央求汨罗去。”
说到列云枫,卫离也淡淡一笑:“说起你那个兄弟,比你聪明机灵多了,你还不面壁思过,还好意思提他?这个当哥哥的反而不如弟弟,我都感到惭愧。”
秦谦笑道:“我为什么要感觉惭愧?他比我更聪明,难道不是好事儿?这孩子,心里总是替别人想这事儿,寒汐露母子和他师父澹台玄有着生死过节,这孩子担心他们母子被仇恨蒙蔽,受人利用,所以才要汨罗去陪着他们赶往屠苏。”
他说着,仍然忍不住微笑,列云枫央求栾汨罗的时候,他也在,感觉列云枫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寒汐露和雪两个人不足为虑,只是如有人别有用心,利用她们对澹台玄的仇恨,挑拨她们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就无法挽救了。
栾汨罗当时犹豫了一下,秦谦有些奇怪,因为对于能帮到别人的事情,栾汨罗很少会拒绝,尤其是枫儿求到他,栾汨罗跟着秦思思长大,对枫儿好像是自己亲生弟弟一样地疼爱。
当时栾汨罗问了问秦谦的意思,秦谦没有异议,栾汨罗才答应下来。
卫离笑道:“大哥,有句话,说了你别生气。”
秦谦道:“你什么时候也啰嗦起来,人家都说卫帮主办事儿,是那句什么俗话来着?哦,水萝卜下酒,嘎嘣脆,何况我生气了,你也有本事让我把气憋回去。”
在外人面前,秦谦从来不会开玩笑,也许是性情使然,但是在卫离面前,秦谦总是忍不住开开玩笑。只是他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秦谦自己并不觉得,听到卫离的耳中,有些让她哭笑不得。
卫离很认真地道:“我知道你们兄弟感情好,枫儿对你特别尊重,你对枫儿也非常顾念,他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要教训劝道,是不是也要背着人,毕竟枫儿不是小孩子了,随便你在外人面前打骂。”
秦谦知道卫离提的那件事儿了,笑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枫儿不是小孩子了,也要顾着他的脸面,只是我对别的事情别的人还能忍忍,遇到枫儿的事情,脾气就特别急躁,不过既然卫帮主说了,我怎么不敢给卫帮主一个面子呢,不然这三江两河的地界,我还怎么混啊?”
卫离的脸一红,忍不住啐了一口:“大哥,别人不知道你也就罢了,我还不知道你?飘萍秦公子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美誉而已。”
秦谦大笑起来:“也对,反正我们是一条线上拴着的两只蚂蚱,你知道我的底细,我也知道你的底细,飞不了我,也蹦不了你。”
忍不住捶了秦谦一拳,卫离的脸红红地:“在你眼里,人家就是凤凰,我就是蚂蚱。”
秦谦笑道:“我不是也陪着你当蚂蚱吗?你委屈什么?”
想想又笑了,卫离催促着:“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秦谦道:“答应你也不难,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卫离叹口气:“大哥,有你这么无赖的吗?这是为了你们弟兄的事儿,还要挟我?说吧,什么事儿?”
秦谦正色道:“从现在的情形看,印无忧和你师父的死有关系,可是无论最后真相如何,那孩子不过也是受人利用,冤有头,债有主,小离,你是明白人,应该去找谁算账,你不会糊涂的。”
笑容慢慢淡了,秦谦的意思很明显,不要她追究印无忧,就算是印无忧真的杀了扈四海,也是受人利用,印无忧和扈四海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冤仇,秦谦并不熟悉印无忧,他肯这样,还不是因为列云枫的缘故。
见卫离不说话了,秦谦道:“小离,我知道你也明白,也看到了,印无忧是枫儿的朋友,枫儿从小到大,活得实在太寂寞了,人生于世,可以没有权势财富,就是不能没有朋友,我不想你伤到他的朋友。”
卫离叹息一声:“大哥,你让我怎么答应,又怎么拒绝?”
知我者谓我何忧
雨声萧索,屋子里边的人继续沉默。
酒,一杯接着一杯,烛光摇曳。
斑驳的光影,在卫离的脸上,勾勒出深深浅浅的痕迹,腮上的晕红,渲染得这些痕迹都带着薄薄的醉意。
你那么说,算是答应了?
秦谦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他在要卫离一个确定的承诺:“他毕竟是个杀手。”
和卫离认识这么久了,秦谦太了解卫离的个性,她不是一个随意承诺别人的人,但是一旦答应了,就一定会办到,所谓一诺千金,不外如是。
卫离哦了一声,笑道:“大哥,你这是在与虎谋皮。”
她笑得有些勉强,这件事情,真的很让她为难,被害的扈四海,是她至亲之人,印无忧纵然不是因仇去杀人,可是扈四海毕竟是死在印无忧的手上。受人钱财与人消灾也好,受人利用去杀人也好,都改变不了已成的事实。
杀手,难道这个就是可以随意杀人的理由吗?
卫离很明白,凭心而论,秦谦也不会赞同这种荒唐的借口,印无忧是杀手没错,杀人拿了别人的钱,自然会去替雇主杀人,但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杀手杀人,也不是可以逍遥法外的理由。他要求自己,自然还是为了列云枫。
秦谦道:“与虎谋皮?如果有这么严重的话,我也变成老虎好了。”
只此旅魂招未得,更堪回首夕阳中。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也得变成老虎了。
卫离微微一笑:“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你要伤我,也不用变成老虎,而且有她在,你不可能变成老虎。”秦谦愣了一下,以前,卫离虽然知道有栾汨罗这个人,却很少提到这个人,这只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秘密,一层谁也不愿意捅破的窗户纸。
栾汨罗是母亲秦思思定下的儿媳,也是母亲看中的女孩子,所以无论喜欢不喜欢,秦谦都不会惹母亲伤心,拒绝这门亲事。
只要母亲订下日子,他就会娶栾汨罗过门。
这不是秘密,他认识卫离的时候,就告诉过卫离,因为身边也没有太多值得信任的朋友,对卫离的感觉,秦谦说不清楚。
有时候,他希望卫离是个男人,干干脆脆做个好兄弟,也省得如此烦恼。
有时候,他又特别庆幸卫离是个女子,让他有从来没有过的惊讶。
可能是自己太愚笨了吧,秦谦心里总是如此自嘲。
何况,秦谦更说不清楚对栾汨罗是什么感觉,两个人青梅竹马,相处日深,彼此间信任熟悉,宽容体谅,栾汨罗要做的事情,在别人眼里无论多么荒唐,秦谦也不会反对,反之,秦谦会做什么事情不会做什么事情,栾汨罗也能猜测得到。
或者,那种感觉就像自己家的兄弟姐妹,早已经有了没有因由的信任和默契,一泓水一样,清澈,平静,安宁。
只是,没有激